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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彦北琦每次一听到这样的问话，就感觉像是有座山压下来，喘不过气。
　　因为，这样的话问出口后，接下来十有八九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和秦以斟的事情了？
　　他去查了？他跟踪过自己？或者找人跟踪过？
　　彦北琦手背在身后，拳头握紧又松开，眼角余光却在一直在观察他。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父亲可以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因为，他固执又暴力。
　　“你指的是，什么事？”没过几秒，彦北琦便反问了过去。看上去神情极为放松，实际上手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
　　她不能反问太快，反问太快对他而言，说明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是条件反射的行为。
　　迟疑太久也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心里有鬼。因为迟疑在他眼中，就等于默认加思索掩饰。
　　“还是那句话，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82章　82。

　　“爸；　有什么问题；　请直接说吧。”彦北琦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会儿有没有什么事？”彦成想了会儿；　问出口。
　　“没有。”
　　“那就一起吃个饭吧。”彦成说完；　继续往前走。
　　他，前阵子去找了个做心理医生的熟人。
　　原本是想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她的性取向。结果医生说的话；　对他而言，感觉就是没有一句中听的。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　聊着聊着；　医生了解了下彦成口中彦北琦的状况后；　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女儿可能有点糟糕。”
　　于是他继续问糟糕究竟指的是什么。
　　结果医生说：“可能因为环境等原因，给她造成了一些心理上无法越过的坎。这些东西积压久了；　会被压垮的。而且；　你平时是不是对她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呢？但就算是关心，你也应该多多站在她的角度来关心；　你得明白她需要的是什么。”
　　医生还说：“就像性取向这个问题。你觉得这是不对的，或者说；　也许你也并没有觉得不对；　只是在你观念中；　人应当随大众走才是正确的获取幸福的方式。所以你想要改变她，按你认为正确的路走。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正确的呢，又怎么知道你认为的好对她而言真的好呢？”
　　当时彦成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没有合理的理由。
　　当时彦成听完，久久无言。
　　他一直嫌弃彦北琦不听话；　又倔强，总和她对着干。但是仔细想想，他确实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彦北琦需要什么。
　　她做的一切，都是他要求的。
　　不许和谁谁谁玩，不许做什么什么，必须要怎样怎样。
　　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过问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所以现在，他想知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而且有些习惯是真的不好改，就像现在，他没办法不让自己板着脸。
　　也没办法用温和的方式去询问。
　　可是一想到那次去她家找她，被她往手里塞刀，叫他杀了她，他便又坐立不安。
　　她是不是真有什么心理问题，并不是简单的情绪激动而已，去看过没有？是他造成的么？她对自己到底是种怎样的看法？
　　要是有这些个心理疾病，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例子还特别多。想到这儿，彦成第一次从她的角度上感受到了种慌张，并攥紧了双拳。
　　“可以，你想吃什么？”彦北琦问。
　　“你想吃什么？”然而，彦成却反问了过来。
　　彦北琦听完，再度愣住，随后说：“粤菜吧。”
　　那是彦成喜欢的，而且他近两年迷恋养生，说那个准没错。
　　“我是问，你想吃什么，不是我想吃什么。”彦成再度开口。
　　彦北琦听完，不禁开始思考他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这样，感觉很不安。难道说，他是想要求自己又做什么，觉得来硬的不行，所以放软态度接近自己？
　　介绍对象？工作上的其他安排？还是什么？想不出来。
　　“不知道，就粤菜吧。”彦北琦最后还是只能这么说。
　　“好吧。”彦成最终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到达餐馆后，彦北琦刚坐下，就收到了秦以斟的电话。
　　由于彦北琦正在滑动手机屏幕，所以就一下子接了起来。
　　然后秦以斟问了一句：“北琦，你在做什么？下班了么？一起吃晚餐么？”
　　就在彦北琦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彦成突然开口：“谁？”
　　他就是想知道，女儿如今的交友圈是何种模样。他仿佛，未曾参与过。甚至，会要求她多和某某家的孩子玩，因为某某家的孩子，他了解过，确定过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放心。
　　彦北琦听完，捏着手机抬眼望着他。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又要管？还是说，他真的有在跟踪自己，监视自己，并已知道了秦以斟的存在？
　　究竟知道不知道是个未知数，也许他也就随口问问而已，但彦北琦反射性地就想了这么一大堆。
　　“一个朋友。”彦北琦回答，并观察着他的神情。
　　“北琦，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什么意思？”这时，电话中秦以斟急忙问。
　　彦成听完彦北琦的回答，从菜谱间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那两道眉就像两把刀，那双眼，就像有可以识破人心的能力。
　　彦成不怒自威的模样，着实引人害怕。
　　“不了，我现在在和我爸吃饭，晚一点再和你说。”彦北琦随后又低声回道。
　　“男的女的？”然而就彦北琦对秦以斟说完那句话后，彦成就紧接着开口。
　　彦北琦瞬时有种被人掐住脖颈的感觉。窒息。
　　“女。”彦北琦仍旧神情淡淡地回答。
　　彦成听罢，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她吃过了没有？叫她一起过来吃吧。”
　　彦北琦内心不禁又打起了鼓，身上所有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她不能慌。
　　“那……好吧，那我……”秦以斟仿佛叹了口气。
　　“白云粤菜馆。西风街……”彦北琦抬手捏了一下眉心，语气镇静，“651号二楼。”
　　“咦？你不是……”秦以斟有点懵逼。
　　“我们等你。”说完后，彦北琦就挂了电话。
　　如果彦成是在怀疑什么，那她要是不大大方方的，反而会遭到更大的怀疑。
　　而秦以斟过来一下也好，她就可以观察下父亲的反应。想看看他，到底知道什么。
　　“来了就说你是我朋友。”随后，在彦成低头倒茶时，彦北琦又给秦以斟发了一句话过去，“他有点可怕，你别慌。”
　　“嗯，我知道的，放心好了。”秦以斟也立马回复过来，“而且，我会表现很好的！就算是以你朋友的姿态！我跟你说哦，我啊，就还没有遇见过不喜欢我的长辈！”
　　彦北琦看完后，原本紧绷的神经却像是得到了舒缓一般。有点想要笑，只是在彦成面前，她还是做不到放松地笑。
　　“那我们先点菜，你朋友过来后，她想吃什么，再加。”彦成说完，继续翻看菜谱。
　　彦北琦将手机放到桌上，双手交叉置于腹前。满脑子都在高速运转，揣测着彦成今天的种种行为是出自于一种什么目的。
　　餐馆中目前人并不多，空空荡荡的，却还是压抑。
　　另一边。
　　秦以斟挂完电话准备出门时，又顿住了脚。
　　有点可怕？一般来讲，那样的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人呢？甚至，彦北琦生病都没有让他们知道。
　　秦以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着打扮，而后转身拉开衣柜，从里头翻找出了另一件比较保守但又不土气，还是比较有逼格的衣服换上。
　　而后，她将头发盘了上去，擦去了大红色的口红，换好鞋，才出了门去。
　　老实说，她的内心是无比紧张忐忑的，像走在一条钢丝上，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不过，她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活了二十多年，哪个长辈不夸她漂亮温婉大方得体又懂人情世故呢？
　　曾经有个同学很讨厌她，就是因为她爸妈总在那同学面前说：“你看看人家秦以斟，再看看你自己。你什么时候可以像人家那样呢？”
　　她，从小就是那个总被人家长拉来给自家小孩做模板的人。
　　不过，在她爸妈心里，她永远是个爱撒娇的单纯小宝宝。
　　到达目的地，秦以斟上了二楼推门进去后，就找到了彦北琦和彦成所在的位置。
　　那父女俩共坐一桌，彼此相对无言，看上去十分安静。
　　确实挺可怕的！和她家氛围就完全不一样好吗？！她和她爸坐一起的话，绝对不是这个逼样的！
　　“彦叔叔好，我是北琦的朋友，秦以斟。”走上前去，秦以斟就微笑着向彦成伸出了手。
　　彦北琦听完，抬头望向她。
　　只见秦以斟妆容淡淡的，穿得温婉大方，浑身上下散发着种贤淑大方的气质。
　　那个……小妖精呢？
　　彦成也是愣了一下，将秦以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伸出手：“秦小姐好。”
　　“总是听北琦在夸您，就想着该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培养出这样棒的女儿，今天终于得见，真是幸会啊，幸会！”握着彦成的手，秦以斟说话间，还加重了一点手上力道，略略往下按。
　　这样的细小动作，仿佛是为了告诉对方，这是她由心而发说出口的。
　　一口气夸了彦北琦加上她爹，秦以斟微笑。
　　自己，什么时候夸过自己……爹？彦北琦再次愣住。
　　彦成也是懵了。
　　彦北琦不是讨厌自己得要命么？总是像看一个仇人一样看着自己。就那个德行，会在别人面前，夸自己？
　　望向彦北琦，彦成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
　　真的吗？不会吧……真的？
　　昧着良心说瞎话什么的，虽然好像很low，但是没办法啊，这算是秦以斟行走江湖以来，总结出的最好方法了。
　　没人不爱听漂亮话。尤其是那些个老头子老太太。
　　

　第83章　83。

　　“秦小姐请坐吧。”彦成点点头。
　　可是莫名的；　心间突然涌起了一种好奇心。他……好像根本没有怎么关心过彦北琦。彦北琦；　能怎么夸自己？
　　想到这儿时；　彦成又突然间愣住。
　　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被女儿夸奖；　可悲么？失败么？
　　“好！”秦以斟笑着，而后就在彦北琦旁边坐了下去。
　　“你想吃什么？”彦北琦侧头问她。
　　“不了；　不用再点了，多了太过浪费。这些东西我都是可以吃的。”秦以斟放下包；　扫了眼桌上食物；　笑意盈盈。
　　“不浪费粮食；　好习惯。不偏食，养着就不会让人太费心。”彦成点头。
　　秦以斟顺口说：“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啊。其实直到现在；　有些东西我也不爱吃，只是经过自我暗示那个有营养，所以就吃了。”
　　“嗯。你这么懂事；　你爹妈应该很轻松吧。北琦她就经常什么都是只吃几口。一小碗饭都能给人剩下三分之二。而且偏食得相当厉害，怎么都那样；　就是不改。”彦成听完；　瞅了一眼彦北琦。
　　“这个……”秦以斟思考着；　在心中组织语言。
　　彦北琦拿着筷子，看了他一眼，而后夹了一块吃的放入口中，嚼动几下后就搁下筷子望向窗外。
　　片刻，她又转过头来：“客观冷静地说；　我真的不是你。虽然你是我爸，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我不是你。你能一口气吃一海碗面外加两个鸡蛋，不代表我就能。你吃了可能很开心很满足，但我吃了可能就会不舒服很闹心。撑，反胃，懂吗？”
　　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她也没办法。
　　每次都告诉他自己没胃口，不感兴趣，不想吃，吃不了多少，她自己来盛就好。
　　可彦成就是非要亲自盛一大碗逼她吃。
　　最后她实在不行了，彦成就又说她这人爱发饭疯，就是欠抽，欠教育，然后撸起袖子就开打。
　　“‘懂吗？’这是什么语气？”彦成听完，虽然死要面子，但却还是忍不住想发火，“你四五岁的时候不是挺能吃的？”
　　“因为你不懂啊，所以我就问一下……”彦北琦说完，苦笑。
　　虽然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可还是控制不住。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那时候医生都说了你营养不良，你还是犟得要死死活不改。是那些东西有毒吗？吃下去会毒死你对不对？”
　　“明明有一大桌子菜，就是不吃，老是菜汤泡饭。你那种不良习惯哪儿养成的？不抽你你后来会改么？！你看人家秦小姐，就算不爱吃，但也不会像你那样，你要是像她那么乖，我会抽你？”彦成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汤水都晃荡了一下。
　　“哪儿养成的？我几岁大的时候，你们两个谁管过我？谁给我纠正过？后来我喜欢上那样吃饭了，习惯了，然后你们回来了，发现了，就开始……”彦北琦看着他，硬生生将那句原本想说的“也就我命大，没给你们抽死”咽了回去。
　　“你几岁大的时候，我如果不奋斗，你觉得你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彦成声音不觉间就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带着种骇人的魄力，“你说你对吃的没兴趣，那你怎么会没事就专研怎么做饭？你从小就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东西进行任何接触和专研，我看你就是跟我犟！”
　　“可能吧。我去趟洗手间。”听完，半晌，彦北琦看了他一眼。
　　说完后，就站起身往洗手间走了。
　　就是这样，他们很难一起做某件事。
　　因为不管什么事，彦成都能换着花样儿奚落她。　　　　仿佛他眼中的自己，永远都一无是处。他好像永远都只记得她不好的一面，却看不见她好的一面。
　　总爱指责她的缺点，却不怎么夸赞她的优点。
　　呵……彦北琦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地笑着。
　　而且，控制欲强，还很自我中心，就是希望她能成为他心中的完美型小孩，不允许她有一点不同。
　　彦成看见她走了后，夹了块肉放入口中，好像怎么吃都没滋味，就又放下了筷子：“让你见笑了，秦小姐。”
　　秦以斟已经快要傻掉。
　　在她家，她不爱吃什么，她妈就会想办法引起她的兴趣，比如准备开胃的东西等等方法来解决她偏食的问题。
　　如果她家也总是一言不合就开揍的话，那她大概反而会叛逆性地更加拒绝，甚至痛恨那个菜吧。
　　毕竟对食物有了仇恨后，吃着不就更加倒胃口了？
　　秦以斟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不同家庭之间，差别太大了。
　　“那个，彦叔叔，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其实挺不乖的，什么都跟我妈对着干……”秦以斟立马开口。
　　彦成听完，将火气压了又压：“你们不同，你根本不知道她这人多难搞。”
　　“真的，只是你了解她，但不了解我，所以会觉得……”
　　“你们绝对不一样。她不光不好好吃饭，她是什么都跟我对着干。上课不认真听，不是打瞌睡就是搞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老打架，又抽烟喝酒，放肆无比，简直堪比地痞。她老师几乎隔三差五地就给我打电话，甚至劝她退学。你觉得你们是一个级别的不乖？”彦成问。
　　“而且她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她不学好，我想让她学好，结果她非但不听，还总觉得我是在害她。”彦成摇着头，看上去很是无奈。
　　秦以斟这次总算是明白了。
　　这对父女，根本就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中。
　　一个性格不好以及教育方式有问题，一个则是本身有点反叛，总吃软不吃硬，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在这样互相折磨的状况下越来越恶化了。
　　可是，这爹也不知道是自尊心太重过于死要面子，还是真的就是变态性的固执加有暴力倾向……
　　对，秦以斟记得，彦北琦小时候总是被他打骂。背上都还留了疤。
　　那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否认他的教育方式，并且又能让他意识到错不全在彦北琦，事实上他自身也存在有不少问题呢？
　　“而且我真的是也干过很多不乖的事，比如妈妈叫我写作业，结果我却不务正业地，偷偷看小说去了。”秦以斟说完后，笑了下。
　　“就说吃饭这个事儿吧。一开始我也没兴趣，不爱好好吃。我爸妈特别生气。可是，他们一说我，我就不乐意听，他们真的特头疼。后来，我妈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骗我说什么这个那个多吃一点，你成年后就会变成仙女。”秦以斟说到这儿，眼睛笑得像个月牙。
　　“所以，为了变成仙女，我就经常不爱吃也逼着自己吃。毕竟是小孩，太单纯了，我就很想变仙女。结果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不怎么挑食的习惯了。”秦以斟继续说，“现在想想啊，哎，真是的……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像我那样……不过我真的好奇葩，特别吃我爸妈那种套路。”
　　彦成听完，突然间就背脊一僵。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用那种方式来对待过彦北琦。
　　他，喜欢用拳头来直截了当地解决问题。
　　他小时候，他父亲也是那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