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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穿越之指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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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的渺小低微。
    伸手摩挲着牢门上的锁链,池蔚低眉,嘲弄地笑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灼辣的酒滑进喉间,醇烈的味道一路蔓延至心扉,姜凝醉拾起视线望向池蔚,道:“你与侧妃之间的事以及你的身世,皇后与长公主都知晓了。”说着,姜凝醉将手里一直紧捏着的令牌,举到了池蔚面前,“我可以让你最后见侧妃一面,但是池蔚,你必须答应我,离开皇宫,今生今世也不要再回来。”
    池蔚蹙了蹙眉,似是在考虑姜凝醉的这番话,又似是在权衡利弊,她沉吟许久,才道:“私放死囚可是死罪,就算是太子妃你,恐怕也难逃责难。你本来不必蹚这一趟浑水,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池蔚作为柳家的人,当年是陪着柳浣雪嫁进宫里来的,因此,这些年里她并非没有私逃出宫的机会,而是缺少一个能够出宫的理由。她注定了今生今世都是柳家的人,若是私自逃走,那么这个罪名必定会怪罪在太尉的头上,连带着柳浣雪也会跟着被责罚。长公主忌惮柳家已久,又怎么会甘心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而如今,若是从姜凝醉的手里拿到了长公主的令牌,那么她此番潜逃出宫,这份罪名必定会落在私自给予她令牌的姜凝醉身上,也就与柳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此一来,便也就了了池蔚最后的顾忌和担忧。
    “就像你有你辜负不得的人一样,”姜凝醉看着手里刻着翔凤图案的令牌,眉目低垂,看上去一片静默。“在这宫里,也有值得我甘愿冒险的人。”
    而这个人,就算姜凝醉不说,池蔚也能猜得到答案。大概也就只有那样站在高处却孤傲寂寞的王者,才能让向来清高淡漠的姜凝醉不惜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撑着桌子站起身,姜凝醉走到池蔚的身边,将手里的令牌交到她的手上,“当日你入狱之时,侧妃不惜在雨里为你跪上数个时辰,只为求长公主见她一面。我看得明白,在侧妃的心里,你比什么都要重要。所以池蔚,为了她好好活下去,这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良药。”
    池蔚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可是在听到柳浣雪的名字时,她眼里的那抹动容瞒不过姜凝醉的眼睛。说着,姜凝醉看见池蔚接过了她手里的令牌,她收回手,转身重又在破旧的木桌前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去过韶华殿之后,一路往西走,那里有几座废弃的宫殿,看守也最薄弱。”酒已经喝出了苦涩的味道,姜凝醉抿了抿唇,道:“池蔚,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不要回头。”
    牢门因为之前姜凝醉进来,所以还未来得及落下锁,池蔚只需轻轻一挑,牢门便吱呀一声作响,顺势打了开来。池蔚的左脚刚刚踏出宫殿,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对她坐在桌前的姜凝醉,略一沉吟,道:“最初在太液池畔遇见太子妃,便知你与我是一类人,皆不属于这个残酷的皇宫。而在这里,是我们越界了。”
    姜凝醉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的眉眼隐在一片浑浊的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见姜凝醉没有说话,池蔚朝着她微一额首,道:“后会无期。”说完,她的白衣扫过地牢潮湿的大门,只一晃眼的时间,就消失在了大牢阴暗深邃的走道里。
    耳畔早已没有了池蔚的脚步声,姜凝醉缓缓抿下杯中最后一口酒,苦涩的味道充斥在舌尖嘴角。
    其实来之前,宁皇后曾经给过她两个选择,除掉池蔚,或者放她走。可是她终究没有狠下心来,或许池蔚说得对,在这个冷酷的皇宫里,心软是一个人最大的弊病。而在这里,她终究与池蔚一样,是个格格不入的入界者。
    想着,姜凝醉突然听见青芙在牢门外低声唤了她一声,她闻言回过头来,就看见看管牢门的牢头率着几名狱卒匆匆忙忙地走进来,神色怪异地道:“娘娘,那池护卫……”
    “是我放她走的。”听见牢头小心翼翼的问话,姜凝醉低头摩挲着刻有精细图案的酒壶,声音清冷却不失镇定,道:“不过宫里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只管守好这地牢,不论池蔚出了什么事,自有我一人扛着,只要不多问,我定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牢头低头思索了一番,毕竟池蔚是拿着长公主的令牌出狱的,他们见令牌如亲见长公主,所以放池蔚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算现在再派人去追池蔚,不论追到与否,那都是要责怪他们看守不周的,还不如装懵卖傻,到时长公主若要追究起来,也是太子妃一人的过错,与他们无关。
    想着,牢头朝着姜凝醉拱手道:“是,属下们告退。”
    喝得已经有了些醉意,姜凝醉估算着时间,从桌前站起来,青芙赶紧上前搀扶,两人刚刚走出大牢,突然看见赵航领着一众侍卫朝着她们走来,看见姜凝醉,赵航立即行礼道:“属下拜见太子妃。”
    许是已有所觉,姜凝醉倒也不讶异赵航的到来,她抬手道:“不必多礼。”
    “太子妃,属下是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押送娘娘前往刑部。”
    “什么?!”姜凝醉还未说话,青芙先惊得低呼一声,望向赵航,急问道:“赵统领,为何要押咱们娘娘去往刑部?难道长公主都不愿见娘娘一面了么?”
    “这……”赵航被青芙问得犯了难,只是如实道:“属下也是奉长公主之命行事。”
    “青芙。”瞧见青芙仍旧不愿相信,姜凝醉唤了她一声,冲她摇了摇头,随后对赵航说道:“我这就随你过去。”
    沉雁阁内。
    香炉里的熏香袅绕,颜漪岚站在红木窗前,傍晚的残阳如血,将她的身影染得一片刺目的红。
    碧鸢担忧地站在她的身后,自方才探子回报说太子妃私放池蔚出狱至今,大半柱香的时间里,颜漪岚一直站在窗边,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殿下。”如今时间争分夺秒,要是想要找到池蔚,那么这时必须是要下命令的时候了。因此,碧鸢出声问道:“是否需要派人去寻池护卫的下落?”
    寻?
    颜漪岚闻言,笑得桀骜,“除了一个地方,她还能去哪儿?”说着,颜漪岚转回身,拾起脚步往殿外走去。“随本宫去韶华殿。”
    话落,她的身影顿了顿,扭头望向碧鸢,利如刀锋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传令道:“命赵航将太子妃押往刑部。”见碧鸢点头要走,她迟疑片刻,又道:“没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对她私下审问用刑。”
    “是。”
    柳浣雪大病一场,外人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是自此之后,颜君尧再未踏入过韶华殿半步,宫中向来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的人,如此一来,韶华殿里早不复往日的繁华,日益冷清下去。
    如今,连小世子也被颜君尧下令迁往别处宫殿,由奶娘细心照料,偌大的一个韶华殿,便就再无半点人烟。
    颜漪岚走近韶华殿,摆手制止内官的通报,她一人站在空旷的前院里,抬头眺望着宫殿上方刻着殿名的额匾,心想当初颜君尧之所以将‘韶华’二字赐给柳浣雪作殿名,大概就是寓意着有柳浣雪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时光。
    可惜,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也真计较不清,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是谁先负了谁。
    想来,都是世间痴情人罢了。
    颜漪岚眼里犹带一分叹息,突然耳畔风声异动,她循着细微的动静回过头去,便见一袭白衣的池蔚从半空跃下,落在了她的身前。
    风奏起,吹落了一地柳叶繁花。
    
    第六十九章
    
    颜漪岚神色沉默,但是看向宁皇后的目光却带了几分灼灼。宁皇后心里明白,她并不言语,而是越过颜漪岚的身侧,径自走进沉雁阁的内殿,不急不忙地坐下。
    “过来。”轻拢着沾染上湿气的衣袖,宁皇后抬眼看了颜漪岚一眼,语气未见多少威严,倒有几分柔和,道:“坐下。”
    颜漪岚不动,她只是侧身看着宁皇后,墨染的凤眸微微眯起,道:“我道是什么风把母后给刮来了?”
    听见颜漪岚藏着不善的话,宁皇后也并不在意,她不以为然道:“哀家若不亲自前来,恐怕想见长公主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颜漪岚闻言,笑得妖冶而虚浮,却丝毫未及眼底。“母后从不过问朝中政事,今日倒是反常。”
    “长公主这是在责怪哀家,不该让姜凝醉做这天下罪臣么?”宁皇后不理颜漪岚眼里的冷冽目光,道:“这罪臣,终归是要有人来做的,而她却是最好的人选。哀家不过是借此机会探探她的忠心,看她究竟有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
    颜漪岚沉默,一双凤眸凝视着宁皇后,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母后错了,谁都可以做儿臣手里的那把刀,独独她不可以。”
    在这皇宫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明争暗斗的戏码,看得多了,颜漪岚的心也就随着麻木了。可是姜凝醉不一样,这宫里的人千千万,再也找不到一个与她相似的人。在这个宫里,她不盲目的卑微,也不随波逐流的附和,她自有她的处事之态和原则,她虽然身在最瞬息万变的后宫之中,却从未沾染半点污秽泥泞。
    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性子,才会让颜漪岚格外的眷顾。最初留意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姜家之后,但是渐渐的,那份单纯的关切早已经慢慢升温成另一种情绪,与他人无关的,单单只出自对她的好奇和喜欢。那股久违的情愫在心底疯狂的滋长,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意都化作了言语动作里的宠溺怜惜。
    怎么舍得让你为我赴险,你是我筋疲力尽的旅途中,继续前进的最后理由。
    “长公主这一生,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宁皇后叹了口气,不怒自威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甚至有一丝疼惜之意,但是提及姜凝醉的话却依然理智残忍。“哀家虽然默认她的存在,但是却不允许她成为你的负担。她若是做不到,就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
    颜漪岚微侧首,目光越过宁皇后不知落向了何处。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暗淡,蒙着一层灰涩,将颜漪岚脸色的明艳妖娆淡去,余下一片冷漠。“谈什么资格,母后无端生出这么多变数,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放走池蔚。”
    “哀家当初给了姜凝醉两条路,放走池蔚,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宁皇后神色凝了凝,最后隐没下来,道:“这原本就是一个有去无返的决定,姜凝醉并不愚忠也非驽钝,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理由,长公主难道当真参不透么?”
    手心微微泛起了潮意,颜漪岚拾回落在远处的目光,缓缓看向宁皇后。她的那双眼仿若隔在云雾之中一般不真实,那其中淌现的神情,像是猜得到答案,又像是猜不到。
    想起姜凝醉的义无反顾,宁皇后眼里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动容,“长公主,她是为了你。”
    或许是此时正值春季细雨绵绵,所以看得久了,颜漪岚才会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片潮湿柔软。心底震荡的感受犹如一股泉水勃勃流入,枯竭的心扉像是被什么充盈,连心跳都有了活力。
    “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木已成舟,长公主便就随了她的心思吧。”
    昔日门庭若市的韶华殿内,如今只剩下一片冷清。有风瑟瑟地吹过空旷的前院,发出空落落的回响,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但是这里却没有半点生机春意。
    韶华殿再也不复以往的热闹情景。
    夏笙想着,双手捏紧了手里端着的面盆,摇头晃掉脑子里多余的情绪,垂头往内殿走去。
    听见身前流苏珠帘被划拨开来的清脆声,柳浣雪坐在窗边的身子侧了侧,看见夏笙走进来,她苍白的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笑,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现在东宫里人人都在传柳浣雪一定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怪病,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在一夜之间失了所有的君宠,让颜君尧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不仅对她再没有半点关怀,连小世子也连夜搬出了韶华殿。
    夏笙原本以为,即便是向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柳浣雪,在遭受如此变故下也难免会感到失落,但是她却只是笑了笑,反倒劝慰替她委屈的夏笙。好似这东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早已与她无关。
    夏笙想,池护卫这一走,连带着将娘娘的心骨都给抽走了。
    “天气凉,娘娘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开窗了。”
    夏笙说着,上前想要替柳浣雪关上窗,却见她伸手轻轻拦住自己,娇媚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徒留下一片苍白。“屋子里太闷,你就让我开着吧。”
    “是……”
    夏笙的喉头微微发涩,她想,怕也不是屋子里太闷,或许在她家娘娘的心里,这韶华殿,这东宫,甚至是这一整座皇宫,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座金丝牢笼,活活将她困在其中,耗尽了所有的年华,终不得解脱。
    困的是心,闷的也是心。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柳浣雪缓缓伸出手,指尖初碰到窗沿边上吊着的一滴露珠,它便碎在了指腹,如泪般滴落在掌心。“听人说,明日午时,她就要被问斩了。”
    柳浣雪默然收回手,她低头看着掌心尚还残留的水痕,笑得凄怆。“如此也好,这样一来,我这一生也要结束了。”想着,心扉突然一阵钝痛,柳浣雪视线开始有了朦胧之意,她强笑道:“就是有些难过,没能在最后再见上她一面。”
    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这一生,我活着不能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人,惟愿死后不离不弃,永远都陪在她的身边。听老人们说,人这一生,死后会化作魂魄投胎转世,若是我能随她一道死去,或许就能一起转世做人,这样便可以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不过,罢了。”柳浣雪身子往后轻仰,无力地靠在软榻之上,疲倦地闭上眼,道:“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和机会慢慢说与她听。到了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
    柳浣雪的话听得夏笙心里一阵发颤,她猛地一怔,手里端着的面盆便哐当落地,水花四溅,砸得人心底发凉。
    “娘娘莫说胡话吓奴婢,池护卫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可惜夏笙的安慰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能骗得过柳浣雪,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夏笙自然是不放心,但是见柳浣雪神情恹恹,她也不敢再有异议,只得默默点头退下。
    四周都安静了,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里,柳浣雪反倒觉得有几分快活。
    池蔚,若是没有你,留这一世繁华又有何用?倒不如余下满目苍白,用来描画你的模样。
    大殿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吱呀作响。柳浣雪默默倚靠着身后的软榻,并不出声理会,直到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才猛地睁开了眼,挣扎着起身循着那道脚步声望去。
    白衣若雪,青丝如墨,池蔚逆着光站在她的身前,即使岁月荏苒白驹过隙,她仍是最初记忆里的那个模样。
    我要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赠予我好梦一场。
    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了。你的模样,太真实了。
    一只手踉跄着撑起身子,柳浣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池蔚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触摸而去。一直留在眼角泫而未落的那滴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狠狠地摔碎在了衣襟之上。
    “池蔚,当真…是你么?”
    
    第七十章
    
    池蔚的记忆里,柳浣雪永远是笑着的。不管多难过,在她的面前,柳浣雪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笑得再勉强,她也从未在池蔚的面前皱过一下眉头。
    明眸皓齿,娇媚无瑕。
    可是如今,池蔚却看见柳浣雪轻颤着手想要触碰她又不敢,晶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衣襟之上。
    心里绞痛得几欲不能呼吸,池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坐到了柳浣雪的身旁,她伸手握住了柳浣雪悬在半空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侧,轻声道:“是我。”
    掌心里触碰到的温度是那么真实,眼前所能看见的池蔚也是那么真实,柳浣雪低声抽泣了一声,身子往前一倾,不顾一切地伸手抱住了池蔚,额头抵在她的肩胛之上,双手狠狠地收紧,似乎一刻也不能再松开。
    “他们都说你要死了,可是我不信,你怎么会死呢?你怎么能死呢?”柳浣雪边说边摇着头,是醒还是醉已经不需要那么明白了,她只要知道她抱着的人是池蔚就好,她只要池蔚。“你是我的池蔚啊,你怎么能死呢?”
    柳浣雪紧紧地抱住池蔚,不断地呢喃着重复的话语,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池蔚必须扶住柳浣雪才不至于向后栽倒。她拥住柳浣雪,像是拥抱着不能承受的重量,而柳浣雪勃勃不断流入她肩头的泪水,却是比凌迟更疼痛的刑罚。
    是啊。她是她的池蔚,她如何能死呢?
    她若是死了,这天地茫茫,还有谁能同她一般誓死守护在柳浣雪的身边,不离不弃,护她安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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