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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燕岚点头。出门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饭菜。谢别梦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吃了一些东西后，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楼越凌看了谢别梦带回的消息后，忍不住叹道：“可叹魔尊一代人杰，却被谢家所害。这么说来，所有悲剧的根源竟然都是谢家所为了。”
　　楼燕岚也细细看了一遍，冷笑道：“如今却来说我们鸩羽是武林公害，真是恶人先告状。”
　　楼越凌已经在书写消息了。她对于武林掌故的了解无人能及，此时结合谢别梦带回的消息，迅速梳理好详细写好传给远在卢家的施云岫。
　　厉蕖枝收到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刻交给了施云岫。看到这消息的同时，施云岫自然也知道谢别梦平安回来的消息。她心里安心了许多。正如楼燕岚所言，这消息才是她目前急需的。她躲在房间里不出面，并非怕了武林中的流言蜚语，只是在等这消息而已。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难怪谢娘至死都不愿说出真相。”施云岫叹道。想谢舞一代美人，夹在谢家和仲息之间，想必是左右为难吧。
　　正想着，耳边传来衣袂带风的声音。施云岫没有回头，手中一柄匕首已经抵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你的反应这么大，难道这里有人要害你？”站在她身后说话的人赫然是宫怀羽。
　　“以防万一罢了。”施云岫手一动，匕首已经回到了她的袖子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露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怀羽岂容她含糊过去。拉着她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施云岫无奈，“谢家放出来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宫怀羽点头。“难道是谢家人要对你不利？可是这里……”说到此她说不下去了。原本她们都以为只要到了卢家，进入了武林中人的视线范围内，就算谢家人想动手也会有所顾忌。可是如今施云岫鸩羽首领的身份暴露，武林中人又怎么会保护她？没有找她的麻烦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知道谢家人会这么做的对不对？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将谢别梦支走？有她在你身边至少可以保护你无恙。”宫怀羽有些生气施云岫的任性。
　　施云岫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小梦的吗？”
　　宫怀羽冷哼道：“至少她的武功够高，对你也是真心的。”
　　“怀羽。”施云岫拉住了宫怀羽的手，“身为武林圣者，要在公私之间把握得当。鸩羽会重塑武林黑道，而你，需要平衡好局面。这一步迈出，已经是回头无岸。你可想好了。”施家身为圣者家族百年，到底是怎么样的背负，施云岫非常清楚。宫怀羽接下这担子必定艰辛，她不希望宫怀羽后悔。
　　握住自己的手冰冷，几乎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宫怀羽满心怜惜，“我早就想好了，我是你选定的人，这点我很骄傲。”她伸手捧起施云岫已经消瘦得巴掌大一般的小脸道：“云岫，这武林重担我会接手。我只希望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就算……就算和谢别梦在一起，只要你平安就好。”既然不能得到，那就只有放手。宫怀羽没有得不到就毁掉的坏毛病。在她看来，爱一个人就是爱了，就算得不到也是爱了。
　　“我到底没有选错人。”施云岫欣慰的笑了。
　　“你打算如何收场？”这点宫怀羽很关心。现在外面的局势对于鸩羽，对于施云岫都太不利了。放任下去，她不确定施云岫能够平安离开卢家。
　　“鸩羽犯下的罪孽我认。可是谢家当年的罪孽，也休想逃脱。”她挑眉看着宫怀羽，“到了该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了。”
　　纷纷扰扰的武林局势一会一变，这几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人马陆续到达。众人口中的话题几乎全都是武林圣者变身杀人魔头的事。在施云岫的命令下，鸩羽几人都待在院子里闭门不出。饭菜有卢家的人按时送来。由于施云岫一直没有表态，所以卢家人也不敢在饭菜里动手脚。不过好事之徒总是有的，有天送来的饭菜就被下了毒，不过有阮烟罗在，这点小毒还没有人在意。
　　阮烟罗从阮家人手里配齐了药材，终于解了蛊毒。虽然她一直有控制蛊毒，但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人已经瘦了好多。曲红绫心疼，本来想炖些补品给她补补，但是现在在卢家，弄什么多不方便，只好作罢。
　　“这里没有食材，有炉灶也好啊。我总能想办法弄些东西给你补补身子的。”曲红绫望着天上的飞鸟叹气。
　　“若是有炉灶救应该先给云岫熬些药材。我的身子没事的。”阮烟罗也在叹气。
　　“说什么没事的？看你瘦的，抱起来都硌手了。”曲红绫小声说。
　　阮烟罗脸一红，啐道：“你个没正经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事？”
　　曲红绫用肩撞了一下她，扭头道：“正事都是云岫在想呢。我只要照做就好了。”眼见着又有飞鸟从空中飞过，曲红绫实在没忍住，拉弓放箭，射了一只下来。
　　“又吃不了，你何必杀生？”阮烟罗气道。
　　“总会有办法的。”曲红绫拎起飞鸟，去找厉蕖枝了。
　　当天晚上，几人吃到了炖好的飞鸟肉。这事说容易其实非常容易。她们并非出不去，只是不想出去惹麻烦而已。只要换一个面孔，就算走到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找麻烦的。这种事自然要拜托厉蕖枝了。厉蕖枝被称作“千面婆婆”，随便换个容貌简直是小菜一碟。外面明面上是四处楚歌，其实四大世家如何能当真不管不顾。厉蕖枝出去将飞鸟交给厉家人，很快就端回了煲好的飞鸟肉。
　　施云岫跟着喝了几口汤，赞道：“小枝你家还有这样的人才吗？这汤煲得真鲜。”
　　“嘿嘿。”厉蕖枝神秘地笑笑，“不知道吧，这是我三哥的手艺，他可是一向不外露的。”
　　“厉三少？”施云岫惊讶了，这可是她都不知道的消息。
　　厉咏丰身为厉家下任家主，若是整天洗手作羹汤可是不成体统。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厨艺高手。
　　厉蕖枝喝着喝着，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她急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施云岫，“三哥给你的。”
　　施云岫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谢天希已经到了卢家。“谢天希来了，我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可见谢家是和卢家联手了。”施云岫分析道。
　　“他们联手会怎样？”厉蕖枝问。
　　曲红绫在一旁插口道：“你别忘了谢家的机关，若是他们提前在卢家动了手脚，那么不仅是我们，还包括这里所有的武林中人。”
　　“卢家为什么会和谢家联手？”阮烟罗想不通。
　　“卢家有个很好的理由。”施云岫道，“鸩羽杀了他们家的人，他们自然要找鸩羽报仇。被谢家人说动并不奇怪。”
　　厉蕖枝眨巴眨巴眼睛，“这么说卢家是被利用了？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
　　其他三人纷纷投来看白痴的目光。“我们提醒对方会信吗？”
　　“也是哦。”厉蕖枝低头喝汤。
　　翌日，武林大会正式开幕。施云岫也终于走出院子，在众人面前露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即便她身后的几位世家女子同样出色，却也鲜少吸引到众人的目光。大家都想知道，她如何自圆其说。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想必大家此时都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武林圣者施云岫到底和鸩羽有没有关系？各位不妨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当众向众位解释清楚。”明镜大师一席话，正符合众人的心意。因此大家一致赞同。
　　施云岫上了会场当中的高台。举目四望，众人眼中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惋惜的、愤怒的、得意的、冷漠的、鄙视的……不一而足。施云岫心下好笑，曾经，这些人用着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看着整个施家。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心下懊悔，懊悔为何要将整个武林的兴衰赌在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诸位肯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云岫这里先谢过了。”她抱了抱拳。“说我是鸩羽的首领，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流传起来的？”
　　底下有人道：“是谢家的人说的。”
　　施云岫看了那人一眼，笑道：“不知道谢家人可在场？可敢与我当面对质？”
　　底下人议论纷纷，难道谢家人说的是假的？可是诋毁武林圣者，这罪名可不小，就算施云岫不追究，谢家今后在武林中的名声也要不得了。
　　这时，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一分，一个中年人大步走上台。正是谢天希。
　　施云岫拱手道：“云岫见过谢前辈。”
　　谢天希表情冷冷，抱拳算是回礼。“施姑娘，我谢家有没有胡说，今日就见分晓。当着众位武林同道的面，我要你一句实话，鸩羽的首领是不是你？”
　　谢天希死死地盯着施云岫，所有人都盯着施云岫，等待她的回答。
　　面对众人的注视，施云岫眉眼弯弯，笑道：“不错，我就是鸩羽的首领。”
　　“哗……”下面一下子如同开了锅一般。这几天他们有着各种猜测，靠谱的，不靠谱的都有。但是到底没有得到当事人的答案，所有的所谓“事实”，所谓“真相”，终究不是那么确定。甚至还有人坚信施云岫不可能是鸩羽的首领。
　　这一下，所有信不信的，都在疯狂和身边的人议论这件事。场面一下子喧闹起来，场上两人无论说什么都没人能听见了。
　　谢天希没什么表情，还是死死地盯着施云岫。他不明白施云岫为什么要承认？而且承认得这么痛快。施云岫看着底下炸开了锅一般，摇了摇头。她转头看着谢天希，眸光里精光内敛，无数情绪隐藏其中。
　　喧闹持续了很久，任何人维持秩序都无济于事。好不容易众人安静了一点，却有很多人要抄家伙上去和施云岫拼命。好在床边有少林和武当弟子维持秩序，才没有让人冲上去。
　　又安静了一些后，施云岫才道：“众位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还解释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配做武林圣者！”下面又开始群情激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剑谱

　　“我确实已经不配做武林圣者。那么你们以为谁来接任合适？无论如何，我如今还持着武林圣者令，众位武林同道推举个家族出来，我也好卸下这责任。”施云岫淡然道。
　　场下一时间陷入了安静。推举个家族出来？说得轻巧，武林中世家不少，有些地位的大家族更多。说句实话，谁不想成为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圣者家族。就算只是旁支，出去一说也是面有光彩的。
　　可是，谁又敢说自己的家族有资格担当这样的重任。施家成为武林圣者也是因为历代族人皆是古道热肠，为维护武林平衡尽心竭力，这才逐渐有了威望。当这威望到达一定程度时，被武林中人公推为圣者家族。百年下来，圣者家族只此一家。虽然传承的规矩早就定下，但是没有人想过施家有一天会将武林圣者令传给其他家族。
　　别无先例的事情，处理起来总是会顾虑重重。就算有人想当，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家族的分量。而且事关武林至高的权利，并非家族势力强大就可以担任。施家百年来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势力，就是怕势力太大难以控制，也怕给武林中人带来压力。期间辛苦隐忍，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
　　场下的沉默在施云岫的意料之中。她看着面前的谢天希，“谢家不打算争一争吗？”
　　谢天希冷笑道：“施云岫，就算我谢家有意圣者之位，也绝不会由你来决定。你已经背叛武林，早就失去能够决定下人武林圣者的资格。我劝你尽快交出圣者令，看在施家为武林鞠躬尽瘁的份上，各位武林同道也许还会饶你一命。”
　　施云岫也笑了，不过笑容非常短暂。“我施云岫的命，何须别人来饶？”那一瞬间的霸气，才是武林至高权利掌握者该有的气势。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谢天希一脸惋惜的表情。“看来武林容不下你了。”说着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离山锥。他对于施云岫的内伤不算了解，但是真的她伤得很重。此时动手，他有绝对的把握赢下这一局。
　　施云岫手中的无心剑却始终没动。“谢前辈这是要趁人之危吗？现在谁不知道我身受重伤，难道金陵谢家已经落魄至此吗？”世人只道她施云岫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却不知道为了达到目的，她从来都不在乎手段。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此时示弱于人，就是要逼得谢天希无法对她动手。
　　谢天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若是强行动手，其他人固然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在众人心中，谢家难免落了下乘。他本不是在乎名声的人，但是武林圣者是不能有污点的。他手中握紧了离山锥，却只能继续和施云岫斗嘴。
　　下面的沉默只是暂时的，施云岫和鸩羽的关系毕竟犯了众怒。这会儿大家都反应过来，也不说别的，一致要求施云岫交出武林圣者令。
　　“我自是肯交的，却不知何人能接？”话题又回到了开始。
　　不过这次众人却似乎不会再沉默。底下纷纷喊着自己心中的最合适的继承人。一时间声音乱七八糟，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有人连少林武当都喊了出来。喊出来的人瞬间成了众人嘲笑的焦点。
　　少林和武当两派从有武林圣者这一称号开始就一直担负着协助施家，守护武林的职责。这两派的在武林中的地位本就超然，因此承诺放弃了传承资格。
　　乱成了这样，谢天希和施云岫却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两人都在等着对方的招式使出来。
　　谢天希想知道施云岫如何力挽狂澜，施云岫却也想知道谢天希如何在这乱局中成功上位。
　　不过，两人都没有等太久。六月的天气已经炎热，空气中却无端起了风。下面喧闹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在场都是武林中人，都已经感觉到这并不是自然的风，而是有人疾行时衣袂带起的风。
　　转眼间一个中年人施展轻功已经飞上了高台，但是众人很快发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形更快的黑衣人影。施云岫看到这个身影，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三哥！”谢天希一见来人正是谢家三爷谢天恒，急忙将他护到身后。
　　随后而来的黑衣人影此时也到了施云岫身边，有意无意间将她也护得严实。能有这本事，能有这份心的，自然是谢别梦。
　　不过谢别梦此时的脸色却极为难看，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谢天恒，冷声道：“交出霓虹剑谱，我饶你不死！”
　　这话令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是一怔。霓虹剑谱已经失传多年，如今这是怎么个情况？
　　施云岫的脸色也变了。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霓虹剑谱当年是被放在谢舞的棺材里一同下葬的。因为世间已无霓虹双剑，所以谢舞要将霓虹剑谱也带走。如今谢天恒手里若是有霓虹剑谱，岂不是意味着谢舞的棺材被打开了？
　　谢天希听了脸色变了几变，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别梦，我们到底是你的舅父，你就是这般六亲不认的吗？”
　　谢别梦的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此时听了这话怒极反笑。“舅父？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作为一个能掘开自家亲妹妹坟墓的人，不配跟我论亲戚！”
　　底下众人的焦点可都在台上，此时听到这话，虽然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是谢别梦总是有人认识的。谢天希也是露过面的。谢天恒被谢天希称为“三哥”，想必也是谢家人。很显然，这是一场谢家人的内斗。但是刚才谢别梦说了什么？掘开坟墓？这在任何朝代，任何阶层的人群中都是大忌。尤其是掘开亲人的坟墓，这简直是禽兽不如！
　　“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谢家的家事。今天大家要讨论的却是施云岫背叛武林的事。”谢天希知道不能让谢别梦转移了话题。
　　施云岫听了刚想张嘴，却被谢别梦抢了话。“谢天恒，交出我娘遗物霓虹剑谱，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她的蝉音剑已经出鞘，隐隐的蝉鸣之声此时听来仿佛是死亡的序曲。
　　谢天恒不敢动手。他得到霓虹剑谱后一路赶来卢家。半路被谢别梦从后面追上。这一路过来他们交手了很多次，每次他都只有转身逃跑的份。他知道谢别梦的武功很高，但是从来没有想到高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当年的仲息一样。
　　“谢别梦，你别欺人太甚！”谢天希心里暗自埋怨自己这个三哥愚蠢，这里开武林大会，挖坟掘墓的事情怎么能跑到这里？还是被人追杀？他却不知道，谢天恒也是没有办法。谢别梦追得太紧，若是去个别的地方，这会儿估计谢天恒已经死了。
　　谢别梦这次却不想再说话。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是夺回霓虹剑谱。蝉音剑一竖，剑身上的寒光凛凛，看得人胆寒。一剑刺下，最先躲闪的却不是谢天希，而是谢天恒。谢别梦的目标始终是谢天恒。
　　兵器相交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台下的厉咏丰耳朵竖起，对于这种难得的兵器，他是最感兴趣的。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