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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计划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这是之前一众姐妹开会商议时，厉蕖枝问楼燕岚的问题。
　　楼燕岚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抬头看了一眼在座的众姐妹，此时除了施云岫外，众人皆在。“云岫曾经跟我说过她的计划。长久以来，武林一直由施家平衡局势。可是如今施家已经无以为继，云岫必须找个家族代替施家。”
　　谢别梦听了这话心下已经了然，不过一向不喜欢多话的她并没有出声。
　　“是宫怀羽？”曲红绫猜测道。
　　楼燕岚还没等说话，厉蕖枝先不干了。“怎么会是她？她明明背叛了鸩羽，而且她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楼燕岚拉了一把有些激动的厉蕖枝，“宫怀羽是个很好的人选。云岫说她会成为宫家家主。不过，若说将平衡武林局势的重任教给她，云岫说还要她过一些考验。”
　　“什么考验？”连一直没有说话的阮烟罗都忍不住好奇了。
　　“这个我不知道。”楼燕岚的目光望向了谢别梦、
　　谢别梦也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施云岫似乎已经做了什么决定，只是谁都不想告诉而已。那个女子，就算她想捧在手心里呵护，也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既然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大家只好继续听楼燕岚说她的计划。“我们交出这本卷宗后，你们说有什么结果？”卷宗就放在楼燕岚面前的桌子上。
　　“武林大乱。”这下厉蕖枝倒是看得清楚。
　　“不错。大乱之后呢？”
　　几人互相看了看，曲红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宫怀羽会趁机在武林中上位，从而攒下足够的声望。这样就算她所带领的宫家接替施家，武林中人也会信服。”
　　楼燕岚点头。
　　“会有这么容易吗？”阮烟罗问。“武林局势何等复杂？施家已经屹立百余年，这样的声望岂是宫家说取代就取代的？”
　　这句话问出来，几人皆沉默。这道理她们懂，施云岫又如何能不懂？楼燕岚想起当初谈及此事时，她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施云岫却说会有办法的。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楼燕岚想不出来。
　　“云岫说她有办法。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分内的事。”
　　如今，燕楼内，武林众人面对这本薄薄的卷宗，都不敢擅动。暗地里却互相监视着，互相提防着。
　　僵持了很久，身份最高的镜月师太道：“你们鸩羽拿出这本卷宗，明显是让我辈中人互相残杀。我们不会上这个当的！”
　　楼燕岚挑眉道：“那师太要如何呢？我们鸩羽所给出的交代就是这个。当然如果现在就想要找鸩羽寻仇的话，我们也不会惧怕。诸位随时都可以动手。”
　　武林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来此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朋故旧报仇而来，此番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可是那边还有一本卷宗，撇开所有的利益不提，有一句话鸩羽说得在理，鸩羽只是杀人的那把刀，真正的仇家其实是卷宗里那些雇佣鸩羽的人。他们既不想放过鸩羽，更不想放过真正的凶手。一旦分心对付鸩羽，那么是否还有机会拿到卷宗里的消息？
　　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镜月师太道：“好，那我就来领教一下鸩羽的厉害！”
　　说着手中的琉月剑已经握紧，刚要动手，却听楼燕岚道：“不好意思，要动手的请到后面天井里去，我这燕楼还要开门做生意的，莫要打坏了东西。”
　　镜月师太听了也不迟疑，直接在一名少女的引领下去了后院天井。鸩羽这边自然是谢别梦出战。其他武林中人不想错过这场打斗，却也不想错失那本卷宗。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楼燕岚嘴角弯出优美的弧度，却什么都不说。她倒要看看，这一场武林纷争如何收场？
　　众人踌躇了一会儿，一人提议道：“咱们这么杵着也不是办法，要我说，各门派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卷宗，其余人去看镜月师太比武。”
　　大家一听也没有更好的主意，纷纷同意了。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赶去了后院。
　　后院里早已经是剑影交错，剑气纵横。镜月师太的峨眉剑法在场很多人都见识过，确实已经登峰造极。再看谢别梦，虽然处于下风，却不见半分气馁的神情。手中的蝉音剑发出一串串蝉鸣之声，兀自不肯退让半分。
　　施云岫此时站在三楼的一个窗边，看着楼下你来我往斗得正酣的两个人，眼中满是笑意。小梦的剑法比之去相思岛之前又有进步了，看来仲息前辈的武功对她的刺激很深呢。
　　“云岫。”身后阮烟罗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别梦会是镜月师太的对手吗？”
　　“保命总是可以的。其实若不是不能下杀手，小梦用不了那招彼岸潮声，鹿死谁手真的不确定。”施云岫接过药碗，仰头喝了。
　　“宫怀羽会来吗？”阮烟罗觉得既然宫怀羽是施云岫选出来的继任者，那么这种大场面总要参加吧。
　　施云岫的目光又望向了楼下，“也许会来吧。”
　　宫怀羽会来吗？自然。
　　此时的宫怀羽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到燕楼。她来得晚是因为鸩羽将相思岛一行这么大的功劳交给她，她需要时间接手。待处理完后赶来，已经比旁人晚了。
　　她进了燕楼，见里面只有少数人在。正要开口问情况，却见前面站着一位姑娘，看样貌不认识，可是看那身形明显就是自己熟悉的人。
　　楼燕岚也看到宫怀羽进来，她倒是不怕被宫怀羽认出来，走过来道：“宫七小姐此时才到啊，大家都在后院观看比武呢，宫七小姐请。”说着亲自引着宫怀羽朝后院走去。
　　“燕燕，你们在搞什么鬼？”这一开口说话，宫怀羽哪里还认不出来？
　　“你不是想除了鸩羽吗？赢得了我们五个人，你就如愿了。”楼燕岚笑得有些冷。
　　宫怀羽没有漏掉她数字里的漏洞。“五个人？”
　　“怎么？你还想和云岫交手？她已经伤成了那样，难道你真舍得？”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楼燕岚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甚至觉得施云岫选定宫怀羽多少也有一份负情亏欠在其中。
　　宫怀羽停下脚步，“你说云岫受了重伤？”
　　楼燕岚扭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先去看看她。”宫怀羽对这个燕楼自然也熟悉无比，哪个是施云岫的房间根本无需楼燕岚带路。
　　楼燕岚一闪身拦在宫怀羽面前。“宫七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声，你已经不是鸩羽的人，这燕楼不是你随便能闯的。”
　　宫怀羽皱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楼燕岚手臂一伸，“宫七小姐，请。”
　　宫怀羽无奈，她此来是解决鸩羽和这些武林中人的纠纷，不能在此刻意气用事。
　　燕楼后院里，谢别梦和镜月师太已经停手。两人七十招之内没有分出胜负。虽然谢别梦处处被制，但是镜月师太就是赢不了她。而且镜月师太也看出来谢别梦没有下杀手。当日宫家武林大会上施云岫和谢别梦的比武她可是记忆犹新。最后那招彼岸潮声的威力，她自问没有绝对的把握接下那一招。她毕竟是一代宗师，自持身份，对方手下留情她又怎好咄咄相逼？
　　此时场中交战的是另外两个人。男的宫怀羽不认识，女子看身形却是厉蕖枝无疑了。待她走到人群里，那边打斗已经结束。厉蕖枝的长剑已经架在了那男人的脖子上。
　　“好厉害的身手，小女子来领教一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已经闪身到场中，抽剑对着厉蕖枝就刺。
　　厉蕖枝急忙撤剑抵挡。两个人又战到一处。宫怀羽一皱眉，这白衣女子她认得，正是幻宫的右护法冷汐。既然冷汐到了，那么……宫怀羽转头，果然看见秋一荻那张娇媚异常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宫怀羽已经预感到事情要糟。
　　“怎么？这地方你能来，我不能来吗？”秋一荻娇笑着，转眼素手轻扬，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皓白手腕上的银铃手镯。
　　宫怀羽一见这手镯神情就是一变，二话不说出手就要去拉秋一荻的手腕，秋一荻却一个转身避过了这一招。身形转动间，手镯上的银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楼燕岚看到秋一荻的时候也是一愣，而后就看到她们两人这奇怪的举动。她还没弄明白，就听见一串铃声入耳。
　　“噬魂铃！”楼燕岚大骇。她没见过这东西，可是听她那有武林活字典之称的姑姑说过，噬魂铃是幻宫的镇宫之宝。一旦使用，凡是能够听到声音的人都会陷入幻术之中。若想不受幻术控制，除非自毁双耳。
　　铃声一响，楼上的施云岫脸色也是一变。她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回身点中了还没离开的阮烟罗的穴道，避免她在幻术控制下胡乱行动。而后立刻出门去了旁边曲红绫的房间。曲红绫此时不在房间里，不过她的彤云弓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出手，所以留在了房间里。施云岫拿起彤云弓来到窗边，拉弓时才发现她的臂力根本不够。无奈之下强行催动内力，搭上胭脂箭，略一瞄准，已经一箭射出。

　　☆、第九十四章　解决

　　此时天井中的人几乎全部受了幻术的干扰，开始自相残杀。宫怀羽无暇顾及他人，只是全力攻击秋一荻，希望制住她手里的噬魂铃。
　　突然间一箭射来，秋一荻急忙闪身躲开，一箭落空。只是这样一来，给了宫怀羽出手的机会，她的孤鸿软剑毒蛇一般缠向秋一荻的手腕。
　　秋一荻不敢大意，脚下连退三步，才堪堪躲过这一剑。刚想转身向左，又是一剑射来，卡住了左边的位置。秋一荻无奈，右边的位置有宫怀羽的软剑侍候，她如何能去那边？只能继续后退。如是三箭，秋一荻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腾身跳起，却见又一箭射来，竟然比之前的三箭速度都快，秋一荻急忙吐出胸中一口气，急速落下来，却被宫怀羽的软剑刺了个正着。
　　只是宫怀羽一剑虽然刺中，却再也递不进去半分。她和施云岫不同，施云岫练的是无心决，所以不会受噬魂铃影响。她只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幻宫，所以比一般人能够多抵抗一会儿，而此时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了。眼看就要功亏一篑，空中一个白色身影凌空而来，将宫怀羽这一剑送了进去。这一剑刺到了秋一荻的肩头，一剑刺进，秋一荻的右肩鲜血喷溅。
　　秋一荻的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施云岫，恨声道：“为什么总是你？”
　　施云岫没有说话，她握着枯鸿软剑的手腕一抖，秋一荻手腕上的噬魂铃已经落到了地上。而后她一掌推出，直接将秋一荻打昏。
　　噬魂铃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施云岫却是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支撑不住，也昏倒在地。
　　在场众人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原本就受影响最少的宫怀羽。她一见这场面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若是没有施云岫，只怕在场这些人都将自相残杀而死。
　　宫怀羽低头抱起施云岫，却只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再探一下她的内息，发现乱得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宫怀羽知道阮烟罗一定在这里，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先将施云岫抱到楼上。
　　进了施云岫的房间，她就看到阮烟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看就是被点了穴的。她当下解了阮烟罗的穴道，只是阮烟罗还不太清醒，浑浑噩噩的。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将施云岫放到床上，她相信阮烟罗清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明白该做什么。
　　宫怀羽下楼重新回到天井，先将噬魂铃小心收好，避免再弄出声音。而后将秋一荻的伤简单的包扎一下。这时冷汐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的情况和宫怀羽一样，只是方才一片乱战时被人打了一掌，所以这会儿才清醒。
　　“宫主！”冷汐立刻赶过来，一见秋一荻受伤便转头瞪着宫怀羽。她不知道施云岫在这，那么在场能够抵抗噬魂铃伤害秋一荻的人就只有面前这个宫怀羽了。
　　宫怀羽也有些尴尬。毕竟她在幻宫长大，与秋一荻情如姐妹。“先代你们宫主离开这里，过后我会亲自去幻宫给你们一个交代。”
　　冷汐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没说什么，架起秋一荻离开了。
　　宫怀羽转头望着已经死伤一片的场面，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手里有镇魂铃没错，可惜这次没带出来。如今只好用最笨的法子，挨个去点穴。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清醒过来了。
　　楼燕岚算是清醒得比较早的。她方才也参加了乱斗，这会儿也受了伤。好在她的武功不弱，受的都是轻伤。
　　要说令宫怀羽比较奇怪的是谢别梦。虽然她也受了幻术影响，可是竟然没有参与这场混战，只是在一旁呆呆地站着。宫怀羽帮众人点穴的时候真有心先解决了这个最碍眼的人。
　　谢别梦清醒得最快，她对于幻术没有任何抵抗性，可是她天生心智坚忍，绝少杂念，所以幻术对她的影响也最低。她一清醒就看到一地的尸体，刚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转头，看到了宫怀羽就站在自己身边，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是你点了我的穴道？”
　　宫怀羽冷冷地看着她。“你该感谢我没趁这个机会杀了你。”
　　谢别梦似乎懒得和她说话，眼睛却努力向楼上看去。她虽然不知道噬魂铃，但是也明白目前的状况是幻宫搞的鬼。既然如此，施云岫不可能袖手旁观。此刻不见施云岫是很奇怪的。
　　宫怀羽看到她这样，也很无奈地摇摇头。“云岫受了伤，不过你最好不要上去。你鸩羽的身份会暴露她的。”说着已经为她解了穴。
　　谢别梦明白宫怀羽说的是对的。她握紧了手里的蝉音剑，压下心里的不安。这时越来越多的人陆陆续续清醒过来，谢别梦和宫怀羽两人分别开始解穴。
　　镜月师太也受了轻伤，清醒过来后在一旁的回廊下坐下，运功调息了一会儿，才开始问这是怎么回事。
　　宫怀羽将幻宫噬魂铃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略去了施云岫出手的经过。众人一听皆唏嘘不已。转头看着鸩羽已经露面的谢别梦和易了容的楼燕岚、厉蕖枝，顿时开始联想这一切是不是鸩羽和幻宫联手所为？
　　楼燕岚草草地包裹了一下自己的伤，见众人的目光不善，立刻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开口道：“众位，今日本是为了解决鸩羽与武林的恩怨。如果我们和幻宫联手，为何不再多请一些武林高手一网打尽？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武林之大，多诸位不多，少诸位不少。鸩羽杀人，不会这么拖泥带水的。”
　　“你……”有人动怒。此人身后的一众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楼燕岚冷笑。“鸩羽一向敢作敢当，诸位若嫌死的人还不够多，我鸩羽将奉陪到底。”
　　此言一出，在场武林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那些尸体。不过短短一瞬，这些人就变成了尸体。他们本是为了报仇而来，旧仇未报，又填新仇。而且……这笔账还不能完全算在鸩羽头上。
　　“诸位，听我一言。”宫怀羽终于开口了。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场纷争，虽然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但是目的未变。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宫怀羽继续道：“鸩羽身为杀手组织，不论因为什么原因杀人，怀羽认为皆有违武林公道。但是诚如武林大会中谢姑娘所言，鸩羽是受雇杀人，诸位真正应该提防的是买凶杀人的人才是。至于鸩羽，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已经承诺不再受雇杀人，诸位何妨放其一马。否则大动干戈，就算能够灭了鸩羽，也难免会有伤亡。更何况还会出现今日被人作收渔翁之利的情况。如何选择，诸位不妨仔细考虑一下。”
　　这番话如果说今日之前宫怀羽说出来，也许没几个会听。可是经历过方才的幻术，宫怀羽成了这些人的救命恩人，恩人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因为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互相看了看，都在心里盘算宫怀羽的话是否合理。
　　宫怀羽不急，她站的位置很巧妙，既不和众人站在一起，也没有站在鸩羽这边。有意无意间，她站在了第三方的位置上。这给了众人一种暗示，她宫怀羽是个调停者。
　　从开始的一片沉默，到后来的小声议论，再到最后的达成一致，用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谢别梦却心急如焚，她恨不得现在就上楼去看施云岫的状况。可是她不能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能佯装出神色平静的样子站在原地。
　　统一的意见终于达成，众人同意暂时与鸩羽罢兵言和。只要鸩羽不再受雇杀人，过去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有一样，鸩羽必须将受何人所雇的名字单独写下来交给被害人的亲友。这样一来，就不存在偷看别派恩怨的事情了。
　　条件并不苛刻，楼燕岚代表鸩羽点头同意。众人想要的名单立刻着手书写，这些事楼燕岚一人就可完成，谢别梦和厉蕖枝都可以离开了。但是厉蕖枝怕楼燕岚吃亏，依旧守在她身边。谢别梦却片刻都等不得，朝着众人抱了抱拳，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后面的楼梯中。
　　宫怀羽不着痕迹地看了谢别梦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