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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一觉好多了。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施云岫觉得目前这样子好诡异。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宫怀羽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离开，没人逼你。”谢别梦冷冷地说。
　　宫怀羽眉梢一挑，“你的身份不能见人，这里出了事不还是要靠我？”
　　“我的身份我会处理，你……”
　　“够了！”施云岫头大。她现在很奇怪在她离开鸩羽的一年中，这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
　　谢别梦和宫怀羽两个人都老实地闭嘴。
　　这时旁边有人笑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你们俩啊，活该被云岫吃得死死的。”
　　施云岫这才注意到楼越凌还没睡。她冷着脸指着宫怀羽道：“你，去自己床上休息。”又指着谢别梦道：“你，去帮我倒杯水，我渴了。”
　　谢别梦听了立刻去倒水，那样子竟然有些高兴。宫怀羽则有些委屈地看着施云岫，被她瞪了一眼，立刻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越凌前辈，我们吵醒你了。”施云岫满是歉意地说。
　　楼越凌走到她的床边坐下，“不关你们的事，我一直都没睡。”
　　“因为相思岛的事？”
　　楼越凌点头。“武林总是不得安宁。云岫，你已经是施家最后一个人了，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知道你是武林圣者，有些责任和担当不能退却，可是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否则，我真是对不起他了。”楼越凌的眼中闪着水光，在这昏暗的夜里尤为明显。
　　施云岫当然知道楼越凌指的“他”是她的大哥施卓闻。想楼越凌原本是个超然世外的仙子，此番为了她连番涉险，不过是为了当年与施卓闻那份未能成全的缘分。
　　“我知道。我……我答应你。”她不能不答应。面前这个女子韶华正好，却已经断了自己的姻缘。她又如何忍心拒绝？
　　楼越凌听了这话才放心。她并不怕相思岛的人，有谢别梦和宫怀羽在，施云岫应该不会出事。她真正害怕的是施云岫为了武林，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就想当年的施卓闻一样。那样的失去，又一次就足够了。
　　一夜再无话，第二日天明。院子里一众姑娘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阮烟罗先是挨个检查了一下各个伤患，该换药换药，该喝药喝药。忙活完了又马不停蹄地去别处查看了。
　　施云岫能够清醒过来，现在没事人一样坐在大家面前，让众人都松了口气。她是个闲不住的，本来还想看一下楼燕岚刚刚收到的消息，却被一众人阻止，弄得她现在无所事事，浑身都不舒服。
　　楼燕岚吃晚饭就回房整理消息去了。厉蕖枝被留下来讲了一下昨天施云岫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谢别梦依旧习惯站在门口，也不说话。阮烟罗临走时交给宫怀羽一张药方，宫怀羽这会儿正在细看。越看越是皱眉。
　　“怀羽，那方子有什么问题？”施云岫了解完情况，转头就看见宫怀羽一脸古怪的表情。
　　“都是毒药。”宫怀羽说着将药方递了过来。
　　施云岫接过，看了一遍，确实都是毒药，还有不少是剧毒。“看来烟儿是真的生气了，这是要反击了。”她将药方还给了宫怀羽。
　　“你觉得没问题？”
　　施云岫笑道：“阮家开出的方子，从来不会有问题。”
　　宫怀羽得到这样的保证，也就放心了。立刻出门去吩咐人采买药材。这都是毒药，一般的药铺里不会备有太多，因为采买上也很费工夫。
　　厉蕖枝讲完了事情，就跑去楼燕岚那边帮忙了。现在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她也不好当闲人。
　　一想到闲人，她顺道拐去了东厢房。阮云罗正在养伤。她挨了白月溪一掌，受的是内伤。最好是卧床静养。
　　“云罗姐姐，红绫呢？”
　　“说是出去打猎了。烟儿让她去的。”阮云罗道。
　　“打猎？”厉蕖枝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进了西厢房。“燕燕，你说红绫这时候去打什么猎啊？”
　　“你说这时候烟儿要那么多毒药干什么？”楼燕岚不答反问。
　　厉蕖枝只是头脑简单，又不是傻，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难道也是为了配毒药？”
　　楼燕岚终于停了笔，抬起头道：“没想到咱们这些人里，最先想到反击的竟然是不会武功的烟儿。我们这功夫可都是白学了。”
　　“那有什么办法？她可以到处撒毒药，我们却连人都找不到。”厉蕖枝抱怨着，突然她眼睛一亮，“我们可以这样，故意露出个破绽引对方出现！”
　　楼燕岚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
　　“这么看我干嘛？我知道云岫现在情况不好。我又没说要用她做饵，这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以易容成云岫，那些人肯定认不出来。然后咱们设下埋伏，加上烟儿的毒药，这不是一下子就能把人引出来吗？”厉蕖枝越想越兴奋，两个眼睛都冒着光。
　　“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别梦肯定要留下来保护云岫，我们这些人的武功，说实话，缺了云梦双剑，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一旦出了差错，你怎么办？”其实楼燕岚何尝没有想过这招，可是为了一个人的安全，让另一个人去冒险，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厉蕖枝瞪着大眼睛，凑近楼燕岚。这瞬间放大的脸让楼燕岚忍不住将头向后挪了挪。“你干吗？”
　　“燕燕，你忘了，这事可不是咱们鸩羽的事。现在宫家住着大批的武林高手，咱们为什么不用呢？”厉蕖枝眨了眨眼睛，一脸“我很聪明”的表情。
　　楼燕岚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必须承认她确实是忘了这一点。这几年她掌管鸩羽消息，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利用消息，利用鸩羽这几个人来做事。突然一时间完全转换不了身份。她现在不是鸩羽的楼燕岚，而是消息楼家的楼燕岚。施云岫也不是鸩羽首领，而是武林圣者。
　　保护武林圣者，谁敢推辞？
　　楼燕岚美丽的面容现出柔和的光彩。看着眼前得意的厉蕖枝说：“你这算是大智若愚吗？”
　　“还是说我笨！”厉蕖枝不满地嘟囔着。
　　“没有，我在夸你呢。”楼燕岚笑道。
　　“是吗？”厉蕖枝不信。
　　“是真的。”
　　“真的？”
　　“嗯。”
　　“好吧。”厉蕖枝高兴道。
　　既然计划的大方向有了，剩下就是征求大家的意见了。想到这，楼燕岚叮嘱道：“这件事暂时先瞒着云岫吧。否则我估计她不会同意你去冒险的。”
　　“我明白。”

　　☆、第七十一章　打猎

　　午饭之前，阮烟罗回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态。进了西厢房就坐在椅子上，看样子已经一动都不想动了。
　　厉蕖枝狗腿地过来给她揉着肩膀，楼燕岚把这个计划说了。
　　“听着是不错。正好配合我要施放的毒药，我就不信弄不死这群王八蛋！敢欺负到咱们鸩羽头上，也不想想咱们是干什么的？向来只有咱们杀人，居然敢来杀云岫，真是没天理了！”阮烟罗越说越气，忍不住撸胳膊挽袖子做叉腰状。
　　“烟儿你消气，消气啊。”厉蕖枝急忙给她顺毛。这丫头明明不会武功，居然比她们几个还暴力。不是说医者仁心吗？怎么她一上来就死啊死的。
　　这一打岔，阮烟罗又瘫倒在椅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这事我同意了。对了，红绫回来没有？”
　　“还没见到人。”楼燕岚答。
　　“宫怀羽呢？”
　　“也没看见。”厉蕖枝答。
　　阮烟罗这回终于闭上了嘴，一脸要睡着的模样。楼燕岚看着心疼，让她回房去好好睡一会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忙开了。
　　阮烟罗真是累得狠了，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就这么一步三晃地回了东厢房。
　　“我怎么觉得她比刚进屋那会儿更严重了？”厉蕖枝问。
　　楼燕岚叹了口气。“这一个个的。看来不借助其他门派的力量真是不行了。小枝，你守在这里，我去前面转一转，探探各门派的口风。”
　　“我陪你去。”厉蕖枝不放心。现在危机四伏，谁知道相思岛的人下一步会不会改变狙杀的对象。
　　“不必了。这里随时都会有消息过来，没有人不行。另外红绫回来也要有个人跟她交待一声。云岫那边你们尽量不要打扰她。相思苦这毒她若能独自忍过去，就是天大的幸事了。”楼燕岚站在门口，望着正房紧闭的房门。她知道那扇紧闭的门后一定有着一双随时注意这院子里一切动向的眼睛。谢别梦似乎天生有着对于危险的敏感。
　　“好吧。你自己小心。”厉蕖枝不放心地叮嘱。
　　楼燕岚笑了，她们现在一个个每次出门都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从前出去杀人也没这么紧张，看来云岫的受伤中毒给大家带来的心理压力着实很大。这就是首领的意义所在。一人关系到她们鸩羽的全体，想来云岫也很清楚吧。
　　云岫，你既然清楚这一点，就尽快好起来吧。我们还需要你呢。
　　楼燕岚走了没多久，曲红绫就背着个大袋子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厉蕖枝见了忍了半天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红绫你这是掉进那个土坑里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曲红绫不理会她，把袋子忘地上一放，问：“烟儿呢？”
　　“在东厢休息，看样子累坏了。”厉蕖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袋子。
　　“别乱动啊，里面都是毒蛇！”曲红绫警告。
　　“啊！”厉蕖枝吓得一跳，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离袋子远远的。“这么冷的天儿，你哪弄来的蛇啊？”
　　“挖的呗。不然我这一身土哪来的？”曲红绫喝了口热茶，门外已经有下人来报，说热水已经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热水？”厉蕖枝对什么都好奇。
　　“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宫怀羽了，就让她帮忙准备了。”曲红绫再次警告厉蕖枝不要动那袋子之后，回东厢房去取换洗的衣物洗澡去了。
　　厉蕖枝盯着那个袋子，总觉得毒蛇回随时爬出来一样。和大多数女子一样，她也怕蛇。她觉得这屋子根本待不了人了，可是又不敢走远，只好搬了椅子坐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着有个人回来。
　　来的是阮烟罗。听说毒蛇弄回来了，她哪里还休息得住。加上宫怀羽那边毒药也已经买回来了，她这会儿又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拳脚。
　　阮烟罗一进屋子见厉蕖枝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立刻想起来她是怕蛇的。“小枝，你放心，我不在这里处理这些蛇。”
　　“还好还好。”厉蕖枝抚着胸口。真要是在这里把这些蛇都放出来，厉蕖枝已经想着住到别处去了。
　　“宫怀羽在院子外安排了一个房间，所有和毒有关的事我会在那里进行。”阮烟罗解释道。毕竟是毒药，马虎不得。她是百毒不侵，其他人可没有这本事。
　　宫怀羽这时候也过来了，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药材也都送了过去。一见地上的袋子，宫怀羽的眼角也抽了几下。“这么多毒蛇？真难为红绫了。”说着吩咐下人抬着袋子走了。
　　“你别忘了她是打猎世家出身。”辽东苦寒之地。蛇冬眠的时间更长。曲家人似乎遗传了这份打猎的本事，无论动物藏得多深，他们都能找到。
　　正房里，施云岫正在独自运功疗伤。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楼越凌正在用手帕细心地帮她擦拭着。谢别梦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么辛苦，自己却不敢靠近。只能眼看着，兀自心疼。
　　在重新运行一个周天后，施云岫慢慢睁开眼睛。
　　“你的心思倒是静。当真忍下来了。”楼越凌叹道。她听阮烟罗说，施云岫运功的时候相思苦的毒会牵动无心决反噬，痛苦非常，施云岫竟然能一声不吭地忍下来。
　　施云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体内的烦闷之感减轻了一些。“心思不静的人是练不了无心决的。”无心，如何能不静心？
　　楼越凌起身，“那几个丫头一直在折腾，我出去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施云岫和谢别梦两个人。两个人对望着，默默无言。
　　“烟儿又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连靠近我都不敢了？”
　　谢别梦脸上泛起了红晕。“烟儿说，我靠近你容易让你动情。”
　　施云岫无语。“她说什么你都信。这么假的话明显是骗你的。我若是连这点都无法自控，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谢别梦却坚定地摇头。“就算是骗我好了，我不敢冒险。”
　　施云岫忍不住笑了。这人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像个孩子一般单纯。
　　“你也不用总守着我。院子里那些个不省心的，这么折腾，连宫怀羽都用上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揣了什么心思。她们一番好意，我不好拆穿。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这种无力感，着实让施云岫郁闷。自从接任武林圣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成为大家的依靠，而不是依靠大家。
　　谢别梦没有答应。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施云岫，“你是不是打算独自引诱对方出手？”
　　施云岫低下头，看着自己素净的白衣，已经五年了，她没有再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施家先祖在上，都看着她呢。
　　“小梦，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会这样做。可是现在不会了。既然相思岛主会派人来杀我，说明他还顾忌着当年的誓言。我在一日，他就不能踏足中原。我的命关系中原武林安危，怎么敢轻易舍弃呢？”
　　她记得当年家主说过，人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其实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困难，尤其是背负着重担活下去的人。施家将最有用的人留到了最后，这个人不是她，是施卓闻。可惜……还是没有保住。阴差阳错，她成为了最后的背负者，也成为了行事最困难的人。
　　造化弄人，她已经回头无岸。
　　“我……我出去帮忙。”对于误会了施云岫，谢别梦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心里是欢喜的，所有外来的伤害她都会帮施云岫挡下，她最害怕的是施云岫自己的伤害。
　　施云岫靠在床头，这些姑娘们如今都能冷静地处理事情了。这样鸩羽今后即使没有她，也应该能够撑得下去。经历过这样的考验，姑娘们将更加冷静和坚强，也将更加团结。
　　世家的弃子，就唯有自强不息了。
　　一声叹息，回荡在房间里。
　　楼越凌出来的时候，看见西厢房的门口，厉蕖枝正在晒太阳。见到她出来，厉蕖枝立刻跑了过来，“越凌前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燕燕呢？”
　　厉蕖枝将她和楼燕岚商量的计划简单的说了一遍。楼越凌听了之后不置可否。厉蕖枝好半天难得有个人肯陪她聊天，拉着楼越凌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
　　“越凌前辈，你说剩下的七个人会不会被我们引来啊？如果不是一起来的，下次想把人引出来可就困难了。”
　　“七个人？”楼越凌奇怪。
　　“是啊，白月溪说他们一共来了十个人。我们杀了沈清愁，抓住了白月溪和薛莲。这不就只剩下七个人了吗？而且你昨天也说了，看到七个人追来，红绫才把你送进山洞，将他们引开的。”昨天明镜大师等人审问白月溪和薛莲的时候，她就在场，所以记得很清楚。

　　☆、第七十二章　复杂

　　楼越凌却摇头。“不对。你别忘了当时从采莲阁里抓走我的那个人。虽然我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后来那七个人之一，不过从衣着来看并不是。我想那么短的时间内，那人应该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换衣服。另外红绫当时救我的时候射伤了她，七人中若是有此人，红绫应该会觉察到的。”
　　“第八个人？”厉蕖枝苦着脸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人数对不上。“可是这样一来人数就不对了。白月溪被施了幻术，应该不会说谎。她说相思岛总共派来了十个人啊。”
　　楼越凌也觉察到这里面的蹊跷。“也许有个人不是相思岛派出来的。”
　　“啊！”厉蕖枝最怕复杂的事情，一听事情又有变化立刻惨叫起来。
　　楼越凌好笑地看着她，心里是真心喜欢这个简单的女子。简单是一种幸福，她不由得想起隔壁房间里的施云岫。如果云岫也能这么简单，会快乐很多的。
　　“越凌前辈，我的脑子不够用了。等燕燕回来还是让她想吧。”厉蕖枝投降了。
　　自己这个侄女，本是楼家最优秀的女子。可惜太够优秀，优秀到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武林中风云变幻，楼家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掌握了太多的武林秘辛，所以楼家的每一次联姻都举足轻重。楼家长辈们对于出嫁女子夫家的选择都是慎之又慎。世家女子都抱怨自己的亲事不能自己做主，其实相对于楼家的女子，她们已经是幸福的了。
　　楼燕岚知道得事情太多，已经不适宜出嫁了。如果不是因为楼越凌还太年轻，楼燕岚就会被内定为楼越凌的接班人。正赶上施云岫上门求助，楼家长辈商议之后，选择了楼燕岚。既然已经没用了，自然就只能做弃子了。这种做法看起来残忍，可是楼家能有今天的名声和地位，就是在无数子弟默默的牺牲中维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