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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版越狱九号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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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主也不计较,接着唱:   
  “我要告诉你等了很久   
  我要告诉你最后的要求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你上来。”哨兵笑了,向帮主神秘地招招手,“我有话跟你说。”   
  帮主不知是计,纵身一跃抓住了监窗的钢筋,引体向上把脸贴近哨兵。哨兵的手抄在身后,帮主凭直觉感到有危险,来不及放手,天灵盖就遭到坚硬的一击。帮主掉了下来,头顶立刻就是一个大胞,这时才看清楚哨兵的手上攥着腰带。哨兵得意扬扬,用刚才攻击帮主的腰带铜头敲敲钢筋说:“怎么样,它是不是比指导员更有威力?”   
  交通端来一杯凉水,帮主沾一点在手上拍拍头顶的肿块,认真地说:“你可以不去报告,出了人命谁负责?”   
  哨兵这下哑巴了,扎好腰带悻悻离去。   
  指导员满身酒气出现在监窗口,皱起眉头干呕了几下,呼吸顺畅了才说话:“你们谁要出人命呀?等明天都等不及?”   
  小如说:“等指导员酒醒了,再出人命也不迟。”   
  “你小子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指导员不高兴了,“老子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喝两杯小酒怎么啦?还不是为了看守所,为了你们?这年头两袖清风、一身酒气的都是党的好干部。叫我来干吗,就是为了批评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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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主开了腔:“是我请你来的。”   
  指导员嘿嘿一笑:“你解小飞还没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屙什么屎,又想换房?”   
  “对。”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喝醉了不给你换房,酒醒了你更别想。”   
  帮主恶狠狠地说:“不换我就去死。”   
  “那就去死好了,共产党人从来不怕威胁。”指导员又呕出一股酒气,转身要走。   
  “报告。”九爷严肃地说,“我要汇报。”   
  指导员还是走了,不过抛下一句话:“死人的事都可以明天再说,何况是汇报!”   
  翌日早餐,帮主将自己大半碗的稀饭倒给交通,剩下小半碗抬在手上大声吆喝:“谁要稀饭?谁要稀饭?”   
  没人敢喝帮主的稀饭,只有皇上例外,他愉快地接受了帮主的施舍。九爷悄悄对坐在身边的小如说:“帮主要绝食了。”   
  指导员点完名再提审九爷,从号房到提审室的路上,走在前面的指导员抱怨昨晚被朋友的水酒灌醉了。九爷纠正说:   
  “不是水酒,是连城老酒。”   
  指导员吃惊地回过头:“你知道?”   
  “水酒是经过肠胃消化掉的,而老酒不是,连城老酒下肚了就化成血液,会从皮肤里渗透出来。”   
  “昨晚是喝了两碗连城老酒。”   
  “不过又改喝啤酒了。”   
  两人这时走到了提审室后面的空地上,“还真看不出来呀,”指导员停下脚步,“这一套是谁教你的?”   
  “没什么,喝酒喝死的人我还是见过几个的。”   
  指导员觉得九爷在指桑骂槐,又找不到证据。“什么酒都一样,喝下去就是马尿不如。”指导员转移了话题:“我们不进去了,就站在这说话。那个独眼开口了没有?”   
  “跟我开口了,你现在提审他也一定会开口。”   
  指导员迫不及待:“他跟你说什么了?”   
  九爷莞尔一笑说:“我只负责让独眼说话,不负责汇报案情。我能代替他签名按指模吗?不能。”   
  指导员表示怀疑:“他如果不开口呢?”   
  “如果不开口,”九爷说,“我教你一句有杀伤力的话。”   
  “什么?”   
  “你就说,我要把帮主调离九号房。”   
  “你他妈的总是神神叨叨。”指导员踢了一下九爷的腿肚子,“罪犯都像你这样,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回号房吧。”   
  说是踢,其实指导员只是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九爷的裤管。九爷弯下腰,一下一下拍打它,全然不理睬指导员的催促。   
  走到九号房铁门口,九爷又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要求:   
  “礼拜五给我送半只烤鸭来,要脆香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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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导员准备开锁的手停在半空,狐疑地瞪着九爷,九爷附在指导员耳边说:“帮主从今天开始绝食,今天周一吧,熬到周五,他就该开禁。”   
第55节:九号房(55)     
  指导员唉声叹气,边开锁边骂“他妈的他妈的”,不懂骂的是九爷还是帮主。指导员推九爷进去,换了独眼出来。   
  帮主的午饭不再分给别人,而是摆在面前任由它渐渐变冷,这样,全号房都明白了他要绝食。帮主不吃饭仍然引吭高歌,这种跟前摆一碗饭唱歌的样子给人以慷慨悲歌的印象。晚餐再不吃,帮主就唱不出歌了,只是吸溜着鼻水发呆。   
  独眼晚饭后才回到九号房,自己的一碗饭吃完,帮主的冷饭也想吃了。   
  “你吃了他的饭,他还叫绝食吗?”   
  独眼被九爷的话吓了一跳,那碗冷饭很不情愿地放回原位。九爷又问:“都说了?”   
  “都说了。”独眼用指甲剔剔牙缝的菜丝,说话有点含混,“早知道王苟去党校学习了,何必装哑巴?我这是领导面前放臭屁——”   
  “怎么样?”   
  “自己吓自己。”   
  “说了好,争取搞个从宽。”   
  独眼悲叹说:“我他妈的一个抗洪英雄沦为抢劫犯,还不如让洪水淹死得了。”   
  九爷不以为然:“想死容易,随时都有机会。”   
  “不一样,”独眼反驳说,“那时候死重于泰山,现在自杀轻于鸿毛。”   
  小如哑然失笑:“你问问帮主,饿死自己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   
  在九号房,对帮主的绝食深感不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独眼。“饿死怎么办?”独眼每次这样问九爷,九爷都淡然一笑。独眼决定亲自出动劝说帮主:   
  “你这是何苦,不是自作自受吗?身体弄垮了,活在世上还不是废人?”   
  帮主说:“我要换房。”   
  独眼说:“外面有没有女人在等你?就是出去了也不中用了。”   
  帮主又说:“我要换房。”   
  独眼不耐烦了:“不就叫你说一下我老婆的事,用得着绝食?操。”   
  帮主还说:“我要换房。”   
  独眼倏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死蛇似的帮主:“你是屎窖里的石头呀?我算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家都笑了,因为帮主更像秀才,独眼才是兵。   
  僵持到礼拜五,帮主开始两眼呆滞、牙关紧闭、四肢伸直。独眼和新娘像翻烙饼那样将他翻了个身,帮主柔软地就势趴在床板上,好像被抽去了骨架。   
  “这样不行。”小如说,“压瘪了鸡芭可是世世代代的事。”   
  昨天开账,新娘用钱单开了三碗大肉,肥墩墩的猪肉送进来的同时,小鸟还塞进来一个塑料袋,说是“九爷的”。   
  打开塑料袋,浓烈的烤鸭香味扑鼻而来,九爷挑了一个腿,其他都交给小如。小如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九爷,九爷举起鸭腿在鼻子下嗅嗅,满脸是香味袭人的陶醉。小如一下就明白九爷的用意,招呼独眼、刀疤、新娘和帅哥靠向帮主头顶,把鸭头、鸭掌、鸭翅膀之类鸡零狗碎的分给他们。这时,独眼他们也领会了小如的意思,把没肉的骨头咬得喳喳响,连连赞叹“好香好香”“好吃好吃”。   
  帮主的嘴唇动了几下,大家视而不见,继续谈论狗肉和白斩兔等海源名菜。小鸟在铁门外分饭了,小如接过刀疤抬来的饭大声宣布:   
  “中午就吃烤鸭,今天的猪肉又肥又烂,留晚上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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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小如听到帮主轻声说:“水,我要水。”   
  小如一个眼神,独眼端过茶杯,扶起帮主一口气喝了。歇了一会,帮主又小声说:“我要上厕所。”   
  独眼和刀疤把帮主扶起来站稳,小如搂了一下帮主的腰,竟然像烤干的烟叶那样轻飘。两人架着帮主一步一步往厕所挪动,牵他蹲下后,小如招手让独眼和刀疤回来里间。小如十指撑开塑料袋,将鸭肉凑到交通鼻子底下,亲切地问:“想吃吗?”   
  交通以为有诈,搂紧饭碗不敢看鸭肉,转而看小如的眼睛。小如的眼里清澈真诚,交通放下心来实话实说:“想。”   
  “想吃就好。”小如翻过塑料袋,所有的鸭肉都倒在交通碗里,再抓两块用手纸包了,塞到交通手上说:   
  “就说是你偷的。只要让帮主吃下这两块鸭肉,碗里的全归你。”   
  交通扭起腰肢走向厕所,打开手纸,附在帮主耳边悄悄说:“偷来的。”   
  帮主使劲伸长脖子,见大家都在里间吃午饭,突然向鸭肉咬去,连手纸也进了嘴。帮主就这样光屁股蹲着茅坑吃鸭肉,双手颤抖、慌不迭地,一眨眼工夫就吐出了纸浆和骨头。   
  除了一点尿水,帮主什么也没屙出来。交通托他起立,帮他穿好裤子,扶他进了里间。然而帮主进不了里间,独眼和小如一高一矮笑眯眯地挡在门边,帮主的大脑长时间缺乏营养,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独眼掰开帮主的嘴,凑过鼻子嗅了一嗅。   
  “果然有鸭肉味。”独眼的胳膊横在门框上说,“你是选择吐出来还是选择跟我们合作?”   
  帮主并不答话,弯下腰钻过独眼的胳膊。   
  小如大获全胜,笑吟吟地说,“沉默就是默认,默认就得写。好好写吧,把闵所长得罪王苟的前前后后写清楚。”   
第56节:九号房(56)     
  20   
  叶月拘押进看守所的那天晚上,正好是星期六,王苟去托儿所接儿子了。星期天是王苟的班,接过闵所长移交给他的《刑拘记录》,随手一翻,记录中夹了一张尚未归档的《劳动教养决定书》。这份由海源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下发的劳教书,让王苟的心情起了变化,就像结疤的伤口被人撕开,痛切的往事再次呈现在脑海中。   
  劳教书首先是叶月的身份介绍,然后是简历,接着是“现查明叶月的违法事实如下:   
  一年来,叶月、罗小敏等假美容厅之名,行卖淫留娼之实。叶月从医药公司下岗后,与两劳释放人员罗小敏合资开办佳丽人美容美发厅,从事女性美容美发经营活动。由于客源不足,法人代表罗小敏向工商部门申请,在原有美容美发厅的二楼增设男性美容按摩业务,并招收王述红等七名按摩小姐。从此,佳丽人美容美发厅为顾客提供Se情服务,叶月和罗小敏先后还在合租的套房内留宿嫖客二十六人次,并收取嫖金五千余元。”   
  劳教书最后说:   
  “综上所述,叶月积极参与罗小敏的卖淫团伙活动从中渔利,严重扰乱社会治安。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教育本人,根据《劳动教养试行办法》之规定,决定对叶月收容劳动教养一年。   
  如不服本决定,可在接到本决定书后15天内向本委申请复议。”   
  王苟觉得自己的心跟这份劳教书牢牢系在一起了,每读一句就被扯痛一次。王苟读了一遍又一遍,想读出叶月的心情,劳教书当然没有写叶月的心情。王苟又翻到背后看看有什么,劳教书的纸背当然不会有什么。王苟有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想做点什么,但他心里清楚,除了一家人见见面自己并不能做什么。   
  王苟锁好《刑拘记录》,从房间抱出儿子王小杰。   
  帮主身穿“内役”制服,正在打扫大院里的落叶,老远就看到王苟怀抱一个孩子朝自己走来,孩子的小裤管有一只是空的。王苟让帮主接过孩子,打开一间提审室,往号房方向进去了。孩子瘦弱的程度令人惊讶,帮主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只病坏的野猫。   
  提审室的内门打开,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满脸的惊魂未定,抚摸着水泥墩小心翼翼地坐下。女人一落坐就看到了帮主怀抱的孩子,“小杰,”女人轻声呼唤,“小杰,我是妈妈呀。”   
  孩子犹豫了一会,才胆怯地叫一声:“妈妈。”   
  女人注意到孩子的空裤管,不禁尖叫起来:“怎么了小杰,你的腿怎么了?”   
  然而小孩趴在帮主肩头,不再与女人对视。   
  王苟绕进提审室,耳闻目睹了这母子相见的一幕,心如刀割。在提审室,王苟与女人展开激烈的争执,帮主从争执中得知他们原先是夫妻关系;帮主还知道,正是这场争执,给叫叶月的女人埋下了祸根。王苟的话总是言简意赅:   
  “残废了。”   
  “儿子是你手上残废的,能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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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货。”   
  “我是贱货,是你逼我成贱货的,是你逼我离开儿子的。”   
  “我没有。”   
  “你以为我舍得自己的心头肉吗?你用冷脸赶我走,懂不懂?”   
  “贪图享乐。”   
  “我贪图享乐?可笑。吕崇军一穷二白,我贪图他什么啦?”   
  王苟每一句像文件关键词那样简约的话语,叶月都能领会他的意思,因为他们曾经是多年的夫妻,包括王苟最后说的两个字:   
  “鸡芭”。   
  在帮主听来,这两个字是王苟脱口而出的谩骂,在叶月听来,王苟的全文是“你贪图享乐,贪图吕崇军牛高马大鸡芭结实。”   
  “你这个流氓,不要脸的流氓。”   
  王苟被憋得满脸通红,也被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流氓,但我不嫖娼;你不是流氓,可是你做了鸡婆。”   
  叶月拾起一只拖鞋,砸向王苟。王苟偏头躲过了,拖鞋准确地砸在孩子的背上。孩子呀的一声哭开了,那种弱不禁风的哭泣听起来就像是一只饥寒交迫的野猫在绝望地嚎叫。   
  一天晌午,帮主在送完开水回厨房的路上,王苟叫住了他。王苟让帮主站在提审室的后门外,自己去提来叶月,将他和叶月一起锁了进去。帮主无法判断副所长大人想做什么,有点不安也有点激动。王苟绕进提审室那头,从腰间摘下手铐,“帮帮忙,”王苟说:“叫她伸出来,手。”   
  叶月支支吾吾不肯伸手就犯,帮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她的手推向钢筋网那一边。咔嚓一声,叶月的双手就铐在钢筋上了。王苟又从屁股后面拔出电棍,命令叶月:“嘴张开。”   
第57节:九号房(57)     
  叶月不但不张嘴,反而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王苟用电棍捅捅帮主的腰眼说:“动手。”   
  帮主从身后抱紧叶月的额头,扳平她的脑袋,再腾出一只手去掐她的腮帮子。叶月咬紧的上下牙床被挤开了一条缝,王苟的电棍指到她嘴边,但仍然插不进去。王苟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也就刺人了:“粗大吗?坚挺吗?”   
  叶月可能想骂“臭流氓”之类的,可惜没有机会了,她的牙根一松动,电棍就趁机深深地插进舌根。   
  连帮主都预料不到的是,王苟摁了通电开关,喉咙里被触电的叶月像有一股力量在猛烈地推她,整个上身沉重地往后一仰,把帮主撞向了墙壁。   
  王苟打开手铐,短暂的晕厥过后,叶月就苏醒了。叶月没有叫、没有哭、也没有暗自落泪,帮主本来要携扶她回女号房,被她坚定地甩开了。   
  假如王苟就此罢手,叶月也许是会忍辱含恨的。问题在于,王苟是一个孤僻、不合群、爱钻牛角尖的人,这种人不容易另寻新欢,同样不容易排遣愤怒。要说王苟的生活在离婚之后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学会抽烟了。抽烟不能给王苟带来出路,一次又一次地提审叶月才是他独一无二的出路。   
  话说回来,王苟也不是想提审就能提审叶月的,必须是双休日才行。首先,双休日不容易碰上其他干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其次,双休日一般没有外单位的人来提审人犯,比如公安局的、检察院的、纪检委的、律师事务所的,他们也是人,也要双休;最为重要的是,只有双休日才能把儿子从托儿所接回来,王小杰入托的是“全托式”托儿所,双休日才能跟家长见面。   
  是谁毁了儿子一生的幸福?正是不知廉耻的叶月。王苟没有什么可以补偿给儿子,唯独可以为儿子解恨。王苟极少跟儿子交流,非说不可也是千篇一律的那几句话:   
  “恨妈妈吗?”   
  “不恨。”   
  王苟攥住那条空裤管问:“腿哪去了?”   
  “狗狗咬了。”   
  这两句对话之后,每一次王苟都要纠正儿子:“妈妈丢了你的腿。”   
  每天的“领导值班”由闵所长、指导员和副所长王苟三人轮流,以此类推,王苟每两个礼拜才轮得到一次双休日有班。这样,就等于王苟每半个月提审叶月一次,这次如果是周六,那么半月之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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