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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青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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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认得乐山,就算不认识乐山,也认得乐山手中的官刀和脚上的官靴,这年头,有几类人不能惹,衙门中人当然是其中之一。小二殷勤的把乐山引上二楼靠窗的桌子,小厨娘虽然是本镇最大的酒楼,但其实并不大,总共两层的小楼排满了十几张方桌,人多的时候,大家可以说是并肩靠背的喝酒聊天,所以这里是道听途说、打探消息的最佳地点。乐山要了一壶女儿红、半斤牛肉,辛苦了这么多天,就算查不到线索,也该放松一下了。

  酒过三巡,天色渐晚,酒楼里吃饭喝酒的人越来越多,一位老者走了过来,在乐山的对面告饶坐了下来。

  “这位官爷,一个人独酌啊,不介意老生坐下来吧。”

  乐山本来正在走神,听见老者的话,抬头环肆,发现不知不觉酒楼已坐满了,就冲老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没有见过官爷,您是外乡人嘛?”老者坐定,问小二要了半壶酒,一碟小菜,开始和乐山搭讪。

  “我是建康府的捕快,照例过来巡视罢了。”乐山随意知会着。

  “原来是捕快大人,辛苦、辛苦,老生敬你一杯。”老者举杯,乐山不便推托,一饮而尽。

  “这年头,世道越来越乱,官饭也不好吃了吧?”乐山虽然不理他,但老者却自言自语,喋喋不休起来,乐山有些不好意思,只等随口搭讪。

  “却是不太平,不过东山镇还好。”

  “哎,也不如以前喽。”老人叹了口气,一口酒下肚,又拣起一块小菜,啧啧的吃得津津有味,“象以前,哪会只用萝卜干下酒哦!”

  乐山心里一乐,把面前的碎牛肉推了过去,“您若不嫌弃,请随便吃点,我们再多喝两杯。”从这老头嘴里,说不定能打听出点什么眉目。

  老人也不客气,咯咯一笑,就下筷子。“这年头,钱越来越不值钱,前两年,就这牛肉,”老人指指盘子,又叹了口气,“也就值这小菜的价。可如今啊,一吊铜钱,啥也买不到啦。”

  “老人家是做什么的?”

  “我们世代都是养蚕的。”

  “那是不错的营生啊。”

  “什么不错的营生啊!”老人一口酒、一口肉,摇头晃脑,“大家就知道江南的丝绸名贵,可不知道养蚕纺织人的辛苦啊。”

  “此话怎讲?”乐山招呼小二又来了两个荤菜,打开老人的话匣子。

  “朝廷需要丝绸,官宦人家需要丝绸,番邦也要丝绸,原本这是好事,起初的几年,生意是很好做,可是后来一看有利可图,人人都开始养蚕,家家都开纺庄,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此话倒是有理。”

  “原来十两一匹的熟丝,现在只能卖到六七两,绸缎庄不赚钱,就更是压榨我们种桑养蚕的,干一年连一分利都赚不到。而且你瞧瞧,现在这铜钱越来越不象铜钱,银子越来越不象银子,东西越来越贵,本来赚的钱就少了,这钱还越来越不值钱,可叫人怎么活啊?”

  “老孙头,你又在抱怨啦!”隔壁一桌明显都是镇上的熟人,听见老者的罗嗦,不禁嘲笑起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老人不服气,气鼓鼓的回嘴,让乐山忍俊不禁。

  “别说你们养蚕种茶的,咱们铸铁制陶的、做手艺活的日子也没一个好过的,可是抱怨有什么用,总比没活干、没饭吃好吧。”隔壁的三个人交杯换盏,到是比孙老头洒脱。

  “既然你们卖的东西都便宜了,钱怎么会不值钱了呢?”乐山不识柴米油盐,不是老人抱怨,他还真没有意识到。

  “你是当官的用不着花钱,不知道我们百姓的苦。我们虽然是靠丝绸茶叶,铁器陶罐吃饭,却不能真的把这些东西当饭吃。地租税赋涨了,柴米油盐贵了,钱当然就不值钱了。哎,盛世啊,盛世,就是让人不死不活,饿不死也反不着的世道。”孙老头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理那几个人。

  “老孙头,你再胡言乱语,当心你对面的官爷拉你去衙门告你个妖言惑众、意图谋反,打你个半死不活。”

  “哎哟,官爷,官爷,您可别介意,咱小老百姓,发发牢骚,您可别当真。”老孙头心知失言,冲乐山连连作揖。

  “没事,喝酒,喝酒。”乐山摆了摆手,示意老人不必担心。老人却不敢多言了,顾自喝起闷酒。乐山也不便再问,只得顷耳去听周围人的谈论。

  “今天怎么没见老板娘?”隔壁的三个人议论的东西无关国事,但是食色性也。

  “怎么,你也瞧上老板娘了?”

  “老板娘那么骚,是个客人就眉来眼去的,你难道没动过心?”

  “心是动过,可是还没动过手。哈哈!”

  “老板娘的主意我看你们就不要打了,要是给她那个老相好发现了,我只怕会阉了你们。”

  “你是说刘秃子?”

  “听说他可是会武功。”

  “这小子他两三个月也出现不了一次,我只怕老板娘耐不住寂寞,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话说回来,你说老板娘今年有多大了?”

  “我看最多不过三十,你看她那脸皮,嫩的能捏出油来;那小细腰,扭一扭,能把人的魂都勾没了。别说刘秃子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就是那骚货自己也能吃了你吧!”

  “莫非,老兄你被吃过?哈哈”三个人说的色眼迷离,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言着无心,听者却有意,听到一个会武功的秃子,乐山敏感的联想到了“秃鹰”,不由得留神听了下去。

  “你说今天老板娘没来,是不是刘秃子回来了?”三个人中的一个还在嘀咕着。

  “就算刘秃子不在,你敢今晚去找那娘们嘛?”

  “有何不敢,她家那一带我都去转悠过好几次了,只是呵呵,还没有进去过。”

  “你敢保证你去了,那娘们会理你?”

  “恐怕她比我还急呢!哈哈。”

  乐山心中一动,冲对面的孙老头举了举杯,“他们说的老板娘住在哪里啊?”

  “镇东三里铺。”孙老头顺口回答,“呵呵,难道官爷也有兴趣?”

  “哪里,哪里,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官爷别听他们胡扯,就知道意淫。”老孙头漏出鄙夷的神态瞄了瞄对面那桌人。

  掌握了自己想了解的信息,乐山没有再听下去,放下几钱散碎银子,冲孙老头一拱手,转身离开小厨娘,直奔城东三里铺而去。

  
  三里铺是东山镇有点钱的人住的地方,总共也只有十几户人家,就算挨个查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乐山很快就找到了老板娘家的院子。夜色渐浓,乐山趁黑一个壁虎援墙,贴在屋檐上窥探屋里的动静。

  这一看不要紧,乐山耳红心跳,差点没有从房梁上掉下来,屋内床上,白花花的两团肉,正在翻云覆雨。这也难怪,夜色渐浓,也真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乐山二十出头,虽未经男女之事,却也正是血气方刚,不由得看的血脉喷张,赶紧闭上了双眼。心想自己和红月当时如果没有把持住成了事,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的情景,乐山正在胡思乱想,屋内的二人却似到了最后关头,伴随着疯狂的动作,爆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和咆哮。

  暴风雨终于过去,屋内只剩下轻微的喘息,乐山也终于松了口气,放眼观瞧。女人想必就是酒楼里大家口中的老板娘,果然风情万种,此刻赤裸着全身趴在男人的身上,玉体凹凸,秀发如瀑,怎能不让人心动。

  “死人,想死人家了。”女人胸口兀自起伏着,已经忍不住撒起娇来。

  “宝贝,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你整天在外面忙些什么,也没见你干什么正经事。”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老子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事情,你懂什么!给你拿银子回来就行了。”

  “死相,我也不缺你那几个钱,小厨娘生意好的很,我到情愿你多陪在我身边。”

  “陪你?你是想多要这个吧!”男人的手顺着女人光滑而丰腴的脊背抚摸下来,在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去你的!”老板娘一把推开男人,翻身躺下,白晃晃的乳房在空中荡了两荡,“哼,老娘和你在一起,不求钱财,不求名份,想想这个难道还不可以?!”

  “你个骚娘们,老子不在的时候,没少招男人回来吧?”

  “秃驴,你在外面也没少玩女人!”

  “骚货,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里风流快活,看老子不干死你!”男人翻身就上,骑在老板娘的身上。“来就来,谁怕谁啊。”女人不甘示弱,调笑着和男人再次滚做一团。

  怎么又来?乐山正烦恼该如何应付此人,从他身上找到史金龙的线索,一对男女又开始了。正在无奈,房梁上人影闪动,踏破屋瓦,直接冲入房中。是金锏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是乐山被金锏老者跟踪了。

  吃惊的不仅是李乐山,房中的两人看着从天而降的煞星,更是魂飞魄散。男人还没来得及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去拿兵器,一把冰冷的金锏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女人更是吓得一声尖叫,忙不迭的用被子裹住裸露的全身。

  “你想干什么?”已无反抗之力,男人只得束手。

  “秃鹫?!”金锏老者冷冷的说。

  “什么秃鹫?!”男人愣了一下,装作无辜。

  “如果你不是,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她。”金锏老者手腕一沉,男人吃疼,女人更是躲在床角瑟瑟发抖。又用强,这只会适得其反,乐山想起前面那些死掉的黑衣人,恨不得冲下去给老者两个耳光。

  “我是,我是,大爷饶命。”谁知道出乎乐山的预料,秃顶男人居然一骨碌滚到地上,跪地求饶。老者也被唬了一跳,眉头一皱,厌恶之情徒生。

  “史金鹏在哪里?”

  “我告诉大爷可以,可是难保大爷得了便宜不会取我性命。”

  “我秦某人,行走江湖,说一不二。你若不信,叫房顶上那位朋友下来做个旁证。”

九月青城(40)
乐山不知道这金锏人是无意还是故意,到底有什么企图,当也无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犹豫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飘然而下。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套了我的口供再杀我灭口。”秃鹫犹疑的盯着两个人。

  “你这厮忒无耻了些,还不如你那些属下来得有骨气。”乐山嘴看不得这样的嘴脸。

  “谁会想死啊,只是每个人都有个权衡,如果用你的死和你全家的死做个交换,我想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秃鹫面色黯然,却似由衷。

  “你的意思是,他们父母妻儿的性命都掌握在组织手里,谁敢背叛组织,就会株连全家?”乐山越来越惊异与这个组织的管理能力,“那你呢?”

  “看来他除了这个情妇,根本没有家人。”姓秦的金锏人替秃鹫回答了这个问题。

  “大爷说的对,当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时候,自己的命就会变得比较重要。”

  “你倒是会挑手下,自己孑然一身,下属到都拖家带口。”

  “一个人越是怕死,越要找一些不怕死的挡在前面。”金锏明显深谙此类组织的规则,“不要再废话了,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说了还可以赌一赌我和这位朋友的信用。”

  看见乐山点了点头,秃鹫沉默了一下,知道别无选择,只得告诉了二人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原来史金鹏就被藏在建康府衙的地牢里,没想到支付表面答应效忠宰相,私下里还是和安禄山沆瀣一气。

  “跟我们去一趟,怎知你说的真假。”

  “要我去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告诉你们就是为了活命,现在逃走,天涯海角,组织追不到,还有一线生机,你让我去无异于送死。”

  金锏老者和乐山对望了一眼,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强扭也只能玉碎,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姓秦的用锏一挑秃鹫床头的表囊,抽出一支镖朝秃鹫的手腕打去,秃鹫躲闪不及,扼腕嚎啕:“你言而无信!”

  “我只说留你性命,又没说不给你点教训。”姓秦的把镖囊挑到窗外,自己也破窗而出。乐山看了一眼屋里刚才还在天堂,这会如堕地域的两个人,摇了摇头,也跟着飞了出去。

  “你又何苦伤他。”乐山追上了姓秦的,二人施展轻功,朝建康府的方向飞奔。

  “这种人不给他留点记号怎解心头之狠,况且不伤了他,怎知他不会趁我一转身,暗算与我?不要说他,其实我连你也想杀,只不过史金龙在建康大牢,你又是健康捕快,对我还有用。”

  “你倒是直接。看你的身手和姓氏,莫非是秦琼的后人?”

  “休得多言,否则你真的只有一死。”姓秦的脸色一变,脚下提速,和乐山拉开了距离。

  难道真的是护国公的后人,看来这个飞雪组织里真是藏龙卧虎啊,看那个使枪的少年和胖子也是大有来头,看来这场动荡不仅仅是江湖的纷争,更可能是一起社稷的浩劫。乐山越想心里越沉重,自己的身世难道也和这一切有关嘛?

  
  二人不再说话,一路行来,第二日傍晚到达建康。

  
  建康府的地牢,乐山轻车熟路,不知道有多少作奸犯科的无担匪类曾经被自己抓到这里,可是今天到来的感觉却仿佛自己成了贼,尴尬的和门口的几个护卫打了招呼,乐山领着金锏老者走进地下二层。

  今天的地牢确实与往日不同,除了几个死刑犯之外,牢房里的犯人几乎全被清空,待走到最里层的审问室的时候,把手的人乐山居然不认识。

  “站住,你们是谁?这里不让进。”守卫抽刀挡住了乐山二人。

  “我是建康府的李捕头,你们连我都不认识,我还想问你们是谁!”

  “赵知府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难道你不知道?”

  “我是来找史金鹏的。”金锏老人冷不丁发话。两个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弄的一愣,就是这一愣的当口,乐山和金锏人已经出手,一个被击昏,另一个却被打的脑浆徒地。乐山厌恶的看了金锏人一眼,却也没功夫多说什么,二人双脚并用,破门而入。

  屋内里有三个彪形大汉正在审问一个绑在木桩上的老人。自从则天皇帝的宠臣来俊臣发明了各式各样的酷刑以来,审问犯人的花样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残忍。老人赤裸的上身全是鞭打、烙铁的痕迹,双腿、双手也是鲜血淋淋,明显受过夹板之型,已经气息奄奄。

  见有人闯入,三个大汉立刻把手中的刑具变成了武器,烙铁、皮鞭、棍棒一起冲乐山二人挥舞过来。“来的好!”金锏人大呵一声,锏带风声,抡起一道金光,烙铁棒随即被镇飞。乐山也被老人的惨状激怒,手下不再留情,三两招之下,一刀将使鞭的凶徒砍翻在地。

  乐山冲到木桩前将老人的绳索解开,轻轻的扶他靠墙坐下查看伤势,此时金锏人也已解决了剩下的两人,走到跟前。

  “他伤的很重,得快点救他。”乐山抬起头,却看见金锏人不仅没有施救得意思,反而正举锏指着老人的头顶,“你干什么?!”

  “青城之宝在哪里?”

  乐山顿时愣住了,又是青城之宝,这个关乎自己身世的东西,现在又变成了牵扯整个武林浩劫的线索,这么多人在找史金鹏,原来是因为他知道青城之宝的下落。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也是为了青城之宝。”史金鹏断断续续,奄奄一息,昏死过去。

  “快说,不然只有死路一条!”金锏人面露狰狞,兵器又压低了一点。

  “快来人!”乐山突然发出一声撕声力竭的咆啸,手中钢刀顺着金锏滑将上去,直削金锏人的五根手指。

  “臭小子,找死!”金锏人嘴上大骂,手中却不敢怠慢,后退一步,翻转手腕,竖起金锏,挡住来刀,火光四溅。这时候只有一个字:“快!”敌人的金锏势大力沉,但速度也因此而慢,乐山要想克敌的唯一办法就是快!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更像流星。

  金锏人果然一时受制,一步步被逼退到墙角,不过等他稳了稳心神,立刻运动内力,回复自己的节奏,锏带内力封出乐山的钢刀。不过就这短短的十招之间,已有守卫听见乐山的呼喊,纷纷冲进内室。

  “李捕头,什么事?”

  “此歹人要劫狱!”乐山用刀指了指金锏人,又指了指地上的几具死尸,适时的动点脑筋,灵机一动的嫁祸为自己赢得了脱身的机会,“快拦住他,我保护犯人离开。”

  守卫们本就是乐山的熟人,虽然奇怪为什么李捕头带进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来不及多想,各个举刀围了上来。金锏人恨的牙根痒痒,却一时半会脱不得身,只有眼睁睁得看着乐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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