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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物，可兽潮中其他源源不绝，体型稍小一点的飞禽走兽，完全能挡住大半，再想想他心里还藏着隔兽墙，少年连忙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只觉得周围不断天旋地转着，自己渺小跟着旋转着。
　　想想有可能发生的未来，想想凭这座城为依靠，大概，或许，能有更多人在兽潮中幸存下来，少年感受着手底怦怦不停的心跳，再想到知识灌输室里结局未知的宝藏，他心头更加茫然无措，自己整个人却在飞速变化旋转着的世界中慢慢的发热起来，他需要狠狠握紧了身边曜诚的手，才能站稳了。
　　远古时代，古人凭借强悍如斯的科技武装尚不能在末世立足，那现在，在蛮荒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体质彻底发生改变了的他们呢，还不行，若再加上远古那些不可思议的魔法科技呢？
　　习习凉风拂过宁静涟漪的湖面，吹散了高台上人们脸上一团团不断聚拢的红晕，他们神情茫然，茫然中又带着一丝丝狂喜……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远，直到与宁静的夜色融为一体……　　


第43章　舞会
　　并头行驶着的两队亡灵马车与南瓜马车猛地冲进不甚宽敞的昏暗大道，造型诡异的车队上载着来自百足城的二十名学生，丁哐不停朝向皓月城中休闲大楼驶去。
　　时至繁夏，午间下过暴雨，夜里难得的还算凉爽，霜白望着窗外一幢幢突兀灰暗的建筑一闪而过，微皱着眉，接着叹了口气，他身上样式稀奇的外套是随便借来的，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明白现在扮成了什么样子，他本无心舞会——
　　一群人从莲花古城回来已经两天了，等探索负责人将遗迹情况先上报给皓月城官方，他们原本预计明天回城，可昨夜城主府来了通知，说为了庆祝两城首次合作的顺利达成，也为了纪念莲花古城的重新问世，特地准备在他们离开前的月圆夜晚举办庆祝舞会，当然，为了迎合这些年轻人的喜好，还特地设定了化装舞会的主题——霜白本来就对舞会兴致缺缺，但身在皓月城当客人，出去露个面也理所当然，而他心烦的不是这个——
　　最近为了气一出遗迹便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看不顺眼、百般挑剔的落雁学姐，霜白难得的没再刻意避开曜诚，甚至对对方偶然的示好也欣然接受，不外乎为了看学姐那张愤怒扭曲的脸，而昨夜舞会的消息一经传开，众人纷纷议论着怎么找个舞伴，他抬眼便看见曜诚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便忍不住红着耳朵，顾不得一旁瞪着两人几欲喷火的落雁学姐，没出息的先溜了出去，说到底，为了气落雁学姐是一回事，可万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给搭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更别提一想到那人可能在乱哄哄的人群面前邀请自己，他就没来由的烦躁不已——
　　马车叮叮咚咚慢停了下来，少年探身出窗外，香甜的食物芬芳扑面而来，他一眼望见前方月夜下张灯结彩的华丽建筑，再看看附近，大街小巷上一改往日冷寂晦暗的夜景，熙熙攘攘挤满人群，围着随处可见的小摊、餐车，难得的显出几分热闹来，据说每逢月圆职业这里会举办月光夜市，想必眼前就是了。
　　下了马车不久，霜白就给北旗逮着了，那人一听说债主学长想让他充当自己舞伴作为外出休假的补偿，不堪重负的逃了出来。北旗于是鬼鬼祟祟拉着霜白缩在阴暗角落里，一边紧张兮兮环顾着四方，一边扯着他胳膊不松手：“你真、真的不想当我舞伴吗，明天咱俩就要分开了呢……”北旗说着又瞪大他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企图感化他。
　　“你不说你学长脾气不太好吗，我现在已经是本院学姐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了，真不想继续在皓月城里竖敌了，求你放过我，饶了我这条小命回去吧——”霜白不为所动，无情又努力的撕开缠在他身上八爪鱼般的北旗来，这时候，他倒有点怀念那个装模作样的大个子了，说不定那人随便将他那冷冰冰的银眸一瞪，北旗立马吓跑了。
　　一时俩难兄难弟在舞会大楼前纠缠得难舍难分，临近舞会开场，北旗伸长了脖子望着前方走过来的一群学生，才灰溜溜的逃走了，霜白跟着伸长了脖子，企图在奇装异服的人群里找出北旗债主学长来，一无所获，倒是马车那边，妆扮成林间精灵的落雁学姐花枝招展的在一群男生簇拥下，高冷有范的昂头走来，临近门口，原本目不斜视的她用余光恶狠狠瞪了霜白一眼，少年回以一个嘲笑的鬼脸：有本事你把平时面对我的丑恶嘴脸展露在这群追求者面前啊，敢不敢撕下你的假面具嘛……
　　至于曜诚，霜白远远瞅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影，说不定那人见他落荒而逃压根就没来，他这样想着，原本就无心舞会，只想临近结束前才溜进去露个面，抽个小奖什么的，于是便手插裤袋沿着灯火明晃的街巷走了出去。
　　早听说皓月城有月光夜市，这次大概为了欢迎作客的邻居，舞池街道附近难得的聚拢了一拨拨热闹哄哄的摊贩，霜白百无聊赖的闲逛其间，耳边隐约有舞会开场的乐声奏起，而眼前热闹不减，不少学生模样打扮新奇的路人在夜市上流连忘返……
　　数不清的色泽饱满，勾人食指大动的食物在澄澄月光下散发着恬淡香气，朦胧月光与街角昏暗路灯融为一体，隐约音乐中，少年忍不住在明明暗暗的街灯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间，一个人抬头呆呆的望着夜空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
　　他似乎再一次，不、有生以来头一回单纯的被天空明晃晃的月亮所感动着，一生中大概从没见过那么澄澈的明月，美好得让他简直置身梦幻，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又明亮又温柔，明明只是深邃夜空中莹亮的一轮大圆，却引得人再也移不开视线，霜白简直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他呆呆站在路口，彻底迷失在融融月色里。
　　明暗交错闹哄哄的建筑群间，舞池明快的乐曲随着欢乐的脚底在众人舞步下展开，闭上眼睛都能想象明亮温暖舞池里一对对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结着伴拉起手来，温柔凝视着对方，翩然起舞。
　　在这优美的乐声中，在这温柔的月光下，霜白整个人感觉几分醉醺醺的，或许被附近小摊上香气扑鼻的食物熏得心底都有了一丁点儿的满足，一丁点的香甜，他抱着怀里各种食物口袋，啃着这边的特产小吃，徘徊在地摊间挑选着远方游商带来的精致物品，欣赏着本地居民手工打造的金属艺品，一会儿花了五铜板在捞金鱼的摊位上捞着了一尾银色的小鱼儿，一会儿又在套环的摊位边费了十二铜币一无所获，他乐呵呵搂紧了满满当当的食物袋子站了起来，时不时往嘴里塞进一口味道迥异的点心来。
　　不远处小广场边围着稀稀拉拉一拨人，一会儿又走出七八个异族商人来，他们从附近帐篷间搬出造型奇异的号角与大鼓在广场边坐成一圈，慢慢地，缓慢悠扬的异域音乐代替了周围隐隐的舞会乐曲，彻底的在月光中苏醒过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仿佛心跳般稳健和平的鼓点声在月夜中勾动了无数少年的心弦，附近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涌来，忍不住随着异族旅人在小广场悠然月光与闲适古乐中跳起舞来。
　　异族的舞蹈略有不同，或两三个人面对面舞动着，也或者一个人怡然自得的，当然两人手拉着手转圈圈的也比比皆是，他们手臂腿脚划出的动作显得滑稽夸张又自然顺畅，毫不做作，仿佛只在深沉乐声中随着鼓点舒展着上天赋予的肉躯，霜白好奇搂着零食站广场边，看着舞动着的人们参差不齐的滑稽动作，笑呵呵的将各种零食填满了嘴巴。
　　不远处大楼舞池中一片乐声悠扬，面前小舞池上同样笑意连连，那几个原本预备参加舞会的学生带着夸张的造型在异族音乐家们围出来的圈子里手舞足蹈，霜白忍不住望向其中那一个，那人打扮着实夸张，或者其实霜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甚至自己偶尔看向他时目光实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那名高大男子穿着古式西装夹克，欢乐的在舞池中蹦跶着，可能是饮用了珍贵的隐身药水，原本是头与手掌的地方都空空如也，叫人看着着实有些恼怒——霜白只好再一次望向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以及西装夹克勾勒出的对方身躯流畅有力的线条……简直就像个大衣架子混在一群装扮各异的人群中，在月光音乐下大张旗鼓的舞动着，他动作滑稽轻松，自然而不失礼节，伸开的手与腿，夸张又节制，张扬而不放肆，不知为何混在一群异族舞者中却显得异常的和谐，让人看着内心暖烘烘的，霜白好几次不由自主追望向那人面孔，却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他也只好感叹，皓月城果然盛产的都是跟北旗差不多的怪胎，所以随着异族乐声徒然一转，三三两两或独自起舞的异族旅人们忽然散开朝着广场边缘走来，抬手向看热闹的路人邀舞时，霜白抬头便看见那大衣架子居然心有灵犀的朝向自己阔步走来，他一怔，刚想抓点什么作为掩饰，可哪想得怀里最上面的食物袋子居然都空了，眼看着那人已走到他面前躬身邀请了，他心中一轰，脑袋一热，在另一曲怀旧浪漫的古老音乐奏响之时，无措望向那人向他伸来邀请的手，可面前居然什么都没有——那人朝他伸来的袖管外空空如也，他终于忍不住一乐，心里一轻，再反应过来时，他已把手放在了那人看不见的大手掌心上，感觉那人看不见却实在存在着的温暖大手有力的握着自己，霜白心里一暖，再抬眼看那人，那人肩膀以上依旧一无所有，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随着温情音乐走入舞池，霜白有些惊喜，小广场上灯火并不敞亮，暗得恰到好处，自己完全不必担心面前看不见的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更加轻松自在，想着对方估计也在昏暗中看不清自己，更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对方在音乐声中随意舞动着——附近的路人丝毫没有任何矫情，都一一假如这舞蹈的行列中，每个人自得其乐，众人其乐融融，欢快不已。
　　大楼里是座大舞池，月光下是座小舞池，霜白随着大衣架子在广场上欢快舞蹈着，怀里原本的食物早不知被他丢到那个角落去了，他在大衣架有心指引下换了的舞动着，在昏天暗地的舞池里欢快跃动，时不时又呵呵傻乐着，感觉内心角落里积了几年的阴郁都在沉醉的月光下，都在悠扬的乐声中一扫而空……
　　大楼舞会中场的号角声悠然传响夜空时，周围小摊贩们纷纷散场，广场边奏乐的异族商人们也跟着收起乐器准备休息，广场中欢乐舞动中的年轻人怔了怔，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手拉起手，往舞会大楼跑了过去，霜白随着隐约音乐声狂笑着，在大衣架滑稽有礼的牵引下，一路随着周围十来个小伙伴们闯进了大楼，笑呵呵的闪入舞池，混在人群中欢快舞动起来，甚至好几次滑稽的跳到舞池中央，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周遭音乐景色不断的变换，霜白呵呵傻笑着，任凭看不见主人的大衣架扶着他缓慢张扬的动作着，他脸颊微微的发烫，头有些晕眩，这十几年来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张扬放肆过，他忍不住拍了拍搭档宽阔的肩膀，晕晕乎乎想着这要是在学院，舞会结束后他们这对好伙伴肯定能获得个最佳滑稽组合奖……
　　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年的狼人舞会，他也只是呆在人群中看热闹，哪像今天这般轻松快活，想着他又笑呵呵的再度拍了拍面前这位老兄，这一切大概都是月圆的魔法吧，当下一曲优美熟悉的舞曲响起，他渐渐止住了傻乐不停的笑容，接过对方向他伸来看不见的手，抬头迎了上去。
　　旋转舞动，随那人的牵引在人群中不断前行，微微眯着眼感受着周围美景变换不停，再睁开来也只看见前方大片坦坦荡荡的胸膛，少年感觉自己真的醉了，在纷乱的音乐声中，在翩然起舞的人群里，随着面前看不见的小伙伴慢慢律动着，整个世界在他心里，在他周围旋转成一个又一个整齐划一的大圆跟小圆，大圆与小圆中满满当当盛着的都是霜白放不下的开心，他握紧对方看不见的温暖大手，任由小伙伴耐心带着他舞动着，心里感觉莫名的安心，也头一次发现了，即使离开了陪伴多年的小伙伴们自己也会如此开心……还有，偶尔高傲的落雁学姐随着舞伴矜持的从他身边越过时，忍不住拧起了半边脸，朝他怒瞪一眼，那样子实在太有趣啦，哈哈哈哈……
　　……只是，那个……那个人呢？他们两争来让去半天，最后那人居然没有出现，霜白微微一怔，随即望向面前宽阔厚实的胸膛，忍不住哈哈傻笑起来，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夜晚吧……


第44章　月夜
　　满得溢出来的欢乐随着这位不知名的皓月城舞伴一并带给了少年，有趣也一直持续到了舞会尾声，按照惯例，舞会举办者，城主大步走上台发表了简短的演说，跟着是现场抽奖，霜白没中，欣然接受了大衣架递过来的精致钥匙吊坠，当作今夜的纪念品。接下来现场投票选出各种舞会称号，当众念票直接宣布了获奖名单，雪学姐与她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伴荣获了当晚舞王舞后的称号，两票之差落选舞后的落雁学姐脸都气红了，霜白也如愿获得了人生中第一座最佳滑稽组合奖，奖项由小到大依次上台领奖。
　　年轻的城主问起跟他一起领奖的搭档时，霜白才忍不住红起了脸颊，他跟小伙伴整整跳了一晚上的舞，匪夷所思的一句话也没说过，更别提对方的名字身份了，这种诡异的默契感任何人只要稍一细想，都可能惶恐不已，但粗心如霜白大概也想得不会如此深远，他只觉得现在还不知道他皓月城舞伴的名字实在对这座城市太不礼貌了。正当他尴尬之时，身旁那人突然接过了麦克风低声说了几句，耳边响彻的熟悉嗓音瞬间让台下才刚与舞后失之交臂的落雁学姐一声哀嚎，痛苦的捂着脸甩开舞伴猛地冲出了舞池，同时分辨出这个声音来的霜白心神俱震，站在领奖台上不知所措，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他，这样滑稽又温暖的人怎么可能……腾起内心狂跳不已，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怎么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就是他！
　　少年浑身僵硬着，接过了奖杯，站在领奖台上语无伦次发表获奖感言时，随着台下观众一阵骚动，他猛抬头朝身边伙伴看去，那人周身的空气仿佛扭曲了几下，跟着熟悉的皮肤、脖子、下巴、嘴唇、眼睛一一在明亮灯光下慢慢呈现，曜诚温柔的注视着霜白——
　　他服下的隐身药水终于失效，整个人彻彻底底、真真实实的在众人面前出现在霜白身边，少年微微颤抖着，话语随之一噎，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只是声音相像罢了，满脑子仅剩的念头，除了愤怒、被耍、被骗，就只剩下：一晚上都没看见曜诚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警醒一点！自己在他伪装面前傻乎乎跳了一整夜的滑稽舞蹈，还傻笑着任由对方将自己一脸傻相尽收眼底，那人心中一定很得意吧！
　　等他被曜诚揽着肩膀僵硬的走下颁奖台，突然甩开了那人手臂，红着脸猛地沿着落雁学姐冲出去的路线跟着冲了出去，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些羞愤，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
　　大楼外冷冷清清的，广场边空出来的一个个摊位显得有些可怖，午夜十二点的明月盈照当空，更衬得街道上奔跑着的少年惨白如雪，少年埋头乱跑，用力喘息着，感觉身后有慢慢追上来的脚步声，心下更气了，别再跟过来了！他努力喘着气，猛地停下了脚步，想朝那人大吼。一回头正好看见附近阴森树林子里游荡着无数诡异蹒跚前行着的面目可怖的怪人，他心中一吓，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内心一滞，跟着一个多月前百足城瘟疫时期的夜景慢慢浮上心头，是了，少年心下稍定，皓月城这边的虫灾似乎还没完全结束，那些感染着的病患一到深夜便兴奋无措又茫然的满城游荡着，一个个看起来迷茫阴生又可怖……
　　刚刚看见迎面直奔过来的高大身影，霜白内心不可控制的狂跳几下，只觉胸中涌出几分温暖来，于是呆呆站在黯夜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没等曜诚彻底站到自己面前，右侧远方猛地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瞬间霜白以为附近林间游荡着的诡异病患身上起了什么变化，跟着曜诚扭头望去，目光略过一如既往安静着的小树林，一直望向湛蓝的夜空，才猛地发现舞会大楼的上空，迎着天顶圆月升起了一道漆黑的蝙蝠巨影，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又有一道堪比女高音的尖厉男声响了起来：“妈啊，有吸血鬼！”这道惨叫声猛地一滞，跟着在月光下沿着城市黑暗建筑群慢慢弥散开来，面对面站着的两人皆是一愣，霜白喘着气望了曜诚一眼。
　　吸血鬼！这种上古传说中神秘又危险，据说半人半亡灵的永久性生物，几千年来只在远方偶然经过的游商口中世代相传，与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