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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喜欢我，爱我之类的。”玄烛搓了搓胳膊，仿佛怕怕的样子，“你要是也这么说，那我可承受不住。”
　　楚子拾的第一反应是一脸“玄烛你没病吧”的恐慌表情，随后才回过味来玄烛是何意，老脸一红，像是生怕玄烛误会，连忙疙疙瘩瘩地解释道：“我、我怎么可能对你说那种话，我对你……“
　　楚子拾明明长了一张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此刻倒是有种青葱岁月里被误会对人有意思急于解释的模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玄烛恢复了面对小辈的那种慈爱，拍了拍楚子拾的肩膀，“子拾，谢谢你。”
　　楚子拾松了一口气，等奇长的反射弧反应过来后，才疑惑地问玄烛：“你刚才说‘你要是也这么说’用了也，谁这么说了？”
　　玄烛不说话。
　　楚子拾看向被魔气折磨的闻青默，再看向玄烛：“难道是闻青默？”
　　玄烛依旧不语。
　　对于楚子拾来说，事关玄烛他一向有很大的脑洞，玄烛不说话在他看来就是默认。
　　五年前他对玄烛说出过“养成”这个词，五年后的今天，他万万没想到真的成真了。
　　他咽了口唾沫，缓解着心中的震惊，虽然很想问玄烛你是怎么想的，可又没敢真的问，反而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犹豫了一下，道：“玄烛，今后要是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随时用传音石联系我。”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别的话，是否要将宁乐谷遇到的事告诉澹台嫣。
　　毕竟澹台那边有不少天材地宝，或许其中有什么能帮助闻青默缓解这份痛苦的宝物。就连他也看得出，闻青默要吸收掉所有的怨气可能需要许久的时间，这般经年累月的痛苦，就算是修士，也会发疯的。
　　可出口时却变成了别的话，楚子拾觉得如果真的说了这句话，也会被玄烛拒绝。
　　玄烛本就是不会轻易麻烦他们……
　　毕竟闻青默面临这样的处境，连玄烛也是爱莫能助，他们又能做什么。
　　“那就麻烦子拾你再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
　　没想到玄烛这就麻烦他第二件事了。
　　楚子拾昂首挺胸，做好了准备。
　　“我将这里的遭遇告诉了澹台，她说她会马上过来，但你也知道她是个路痴，瞬移也总是瞬移错地方，连传音石里给她导航也没办法。平时也就是靠着红袖舫上有专门掌舵的弟子才不会走错路线。”玄烛注意到自己这话说到一半，楚子拾的脸色就涨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传音石告诉我目前正在西北的自溪崖那里，那地方应该是在太乙阙附近吧，要麻烦你亲自去给她指个路了。”
　　楚子拾觉得刚刚被自己狠狠打了脸，涨红了脸应下了。然后，他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好事”吧，至少玄烛需要他们了。虽然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闻青默。
　　玄烛还真是宠爱这个弟子。
　　哦不对，或许以后他需要在心里把闻青默当成……师娘？
　　呃，这么想怎么那么别扭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让我先修改一下，把周末写得都更了QAQ
　　提前完成多更任务哈哈，我居然也有万更的一天……以后我尽量日更【溜了溜了


第49章　清欢
　　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楚子拾和玄烛又聊了几句后便御剑离开了。
　　等楚子拾一走，玄烛让黑仞趴下来，告诉它要给它继续修复妖元了：“这次会有点久。”毕竟他如今的法力不比当初，元神由于之前的事也有了破损，虽因为自身拥有仙灵之气元神也在不断恢复，可这宁乐谷的灵气又不充裕，也导致会需要许久时间，“小黑仞，你之后什么都不要想；　就好好躺着睡觉吧。”
　　这一觉，也会很长很长。
　　黑仞哪会不同意，应该说不论玄烛做什么；　它都知道不会对它有害，所以从来都是顺从的。
　　察觉到青年身上的黑气即将再次陷入短暂的蛰伏；　玄烛盘坐下来：“那我们开始了。”
　　他重新点亮陨星琉印灯，分化元神；　一部分通过琉印灯的指引，进入青年的紫府内，一部分进入黑仞的妖元内，一边修复一边查看那些属于黑仞的记忆。
　　******
　　阴沉夜色下，在一处山崖上；　一道身影迎风而立，望着山崖下一片漆黑的山坳。
　　不见人影的山坳处，那里应该是被闻青默那师父做了隐藏结界了；　不过散仙的修为也无法撼动吞噬了地魔元神的那些怨气。
　　不久之后，又一道身影御剑而来。
　　那身影从剑上跃下，阴沉道：“不要废话，说正事，我还要赶快回去，门派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哎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乖的弟子了，实在令人想不到。”在此地不知站了多久的身影嬉笑着，“说起来，现在看你这模样，我都快忘记你曾经一点就炸的脾气了。果真是改的够可以的，在下佩服。你这胳膊现在用着还不错？”
　　“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忍。”阴沉的声音啐了一口，咬牙切齿。
　　“息怒息怒。”嬉笑的声音止住了些许笑意，压低了声音道，“可以确定‘闻青默’就是魔君了。真的没想到，他能忍到现在才现身，时至今日，他当年的伤也肯定没好全，醒来后估计也会非常虚弱。”
　　“既然找到了魔君，你和我废话那么多做甚，快回禀尊上啊！”
　　另一个人这时却没有回应那个说话像炮仗的同伴，就此同伴震惊之余，揶揄道：“你……不会想隐瞒这件事吧？你还是那个尊上最信任也最疼宠的首席爱将吗？你这家伙不会也被夺舍了吧？”怀疑过后还是没有回应，他突然哈哈大笑，“你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
　　等笑声作罢，那慢悠悠的声音才开了口，语调悠然自得：“哎呀，我说你用这张脸装出修能的表情，才让人觉得好笑。”
　　“屁！滚蛋！”顿了顿，又道，“真的要瞒下来？”
　　“我不是想瞒下来，我只是……”那一直含着笑意的声音饱含了讥笑的冷意，“想看看魔君被这怨气折磨百年的痛苦模样。”
　　“鬼知道你在想什么，每次看到你做的事我都觉得你是在自讨苦吃，何必呢。反正我这命也是捡回来的，能活一时是一时，无可无不可。”剑光一闪，阴沉嗓音的人影稳稳踩在剑身上，嗤笑道，“要是知道你想对我说的是这种废话，我绝对不会赶过来！”
　　“你倒是越来越想得开了，还真成了修真之人啊。”嬉笑的声音似是嘲讽，摇头叹息，“这么多年未见，只是想找个故人叙叙旧，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急性子。“
　　“懒得跟你废话，我走了！”
　　随着剑光飞向天边，树下的身影已少了一人。
　　长久的寂静之后，有微小的萤火之光来到人影的身旁，一声长叹忽而响起，那人伸出手，抓住了那些微光，喃喃自语，仿佛在回答刚才同伴的嘲弄道：“自讨苦吃吗……我哪里不知我的心甘情愿是一厢情愿……可为了尊上我什么都可以做……”如同执念一般，他如自我催眠一般，再次重复道，“为了——我的尊上。”
　　下一刻，树下的人影也御剑而去，只剩下地上死去的小小飞虫。
　　凡人的百年是从生到死的漫长一生，对修士而言却不过眨眼之间，一场闭关，几场修行，时光便倏然而逝。
　　可如果这百年所带给修士的只剩下痛苦的话，那还能称得上转瞬吗？
　　恐怕将会成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刻入灵魂中的永恒吧。
　　如此想着，他便觉得自己所受得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
　　******
　　闻青默睁开眼，立马从床榻上坐起身，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人：“师父，你在哪里？”
　　熟悉好听的低沉男声随着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怎么了？”
　　闻青默一听到玄烛的声音，连忙下了床。
　　“我刚出去准备了一些东西。”玄烛走向朝他而来的徒弟，“外面下雪了，要一起去看看吗？”
　　闻青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外面下雪了，他看了眼仍在呼呼大睡的黑仞，又看了看玄烛。
　　玄烛问道：“叫醒黑仞一起？”
　　“还是让黑仞好好睡觉吧。”
　　闻青默说完后，拉了玄烛的手腕，比玄烛这个提出想法的人还着急似的，急急忙忙地向着洞府外走去。
　　洞府外一片莹白之色，雪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四周的青松上覆盖了茫茫一层雪，在积压了足够多的厚雪后，枝丫弯了腰，一层雪落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修士有自身的法力支撑，即使是冬季的严寒对于他们而言也无一点寒意，一身往日的衣衫，黑色和赤色两抹身影站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仿佛成了天地间最亮的颜色。
　　玄烛牵了徒弟的手：“这里有一座山头上有一处石亭，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闻青默反握住玄烛的手：“师父是准备做什么吗？”
　　“是也。”玄烛道，“待会儿让你尝尝为师的手艺。”
　　闻青默没有问具体是什么，由着玄烛带他前进。
　　两人没有运行法力阻隔飞雪，只是慢慢朝着旁边的山头走去，因行走之时，雪下得大点，玄烛拿出了一把白色竹骨绸伞，绸薄如蝉翼的伞面展开，一片山水尽显。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前进，很是默契的不想打破此刻的静谧。
　　闻青默喜欢这般的气氛，好似整个世间只剩下他与玄烛，他们所要前进的路似乎永无尽头，他们会一直相伴着走下去，永生永世。
　　可终究还是会到头。
　　造型简洁古朴石亭里不知何时放上了两个蒲团，以及不知何时煮好的一壶茶，一进入凉亭里，便闻到了萦绕在鼻尖的茶香味。
　　玄烛做出请的姿势：“闻道友，请坐。”
　　闻青默愣了一下，随后撩起外袍的衣角，笑着坐下：“道友客气。”
　　玄烛坐到对面，他的面前有两个茶杯，茶杯上分别画了两只栖息在枝头的相思鸟，放在杯托上的两盏茶杯上的画如同遥遥相望，有着诉不尽的相思之情。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茶托，放到闻青默面前。
　　茶杯放到石桌上响起“啪嚓”的清脆声音。
　　茶壶被人轻轻拿起，然后缓缓地向着对坐之人的杯子里倒去，袅袅热气从杯中升起，雪落无声，哗啦啦的水声如同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声响，敲击在彼此双方的心头上，熨帖极了。
　　“闻道友，如何？”
　　“好茶。”闻青默品了一口茶后，夸赞道，“道友的手艺当真一绝。”
　　“闻道友谬赞了。”
　　玄烛的脸上浮现一个笑花，仿若入了凡尘后染上了尘世之气的谪仙，多了丝人气，少了份与世间的疏离。
　　赏一场雪景，煮一壶好茶，品一盏清欢。
　　这是玄烛曾一个人做过的事，如今有了另一个人陪伴，相对而坐，两人也不再言语，享受着当下静谧的气氛，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
　　等他们听到黑仞传遍山头的吼叫声，这是催着他们回去了，便一起站了起来。
　　玄烛的手隔空抚过桌上的物件，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然而遗留下来的淡雅茶香又好似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闻青默问道：“师父，明天还来吗？”
　　玄烛反问道：“你可喜欢？”
　　“喜欢。”
　　“那便再来。”
　　这一次，闻青默主动握住了玄烛的手：“明天带黑仞一起来吧。”
　　“那今天怎么不叫醒它？”
　　听听那叫声，真是委屈极了，可能等他们回去了，黑仞都要冒鼻涕泡蹭他们身上了。
　　一时间，闻青默无语。
　　等两人走了一段路，看到黑仞，黑仞也看到他们朝着他们跑过来时，闻青默忽然开了口，似轻声嘟囔：“师父让我尝尝你的手艺，之前从没有过……所以我想和师父两个人一起，就我们两个人。“
　　黑仞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闻青默松开握着玄烛的手，弯下腰，嘴角噙着笑，摸着黑仞的脑袋。
　　玄烛看着青年不加掩饰的慌张，波澜不惊的心绪也跟着跳了一下。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
　　玄烛正在为黑仞的妖元治疗，这次他刻意的想要看到了它那些片段式的记忆。
　　如今他作为当初的掣雷黑狮，身上驮着魔君宁卿陌的肉身，眼前是魔君制造的虚空裂缝。
　　漫天血色中，青年赤衣猎猎，正在空中与魔尊殷血独战斗，双方各种魔器与招式互相激斗着，此时此刻，就算面对魔尊强大实力的各种攻势，青年也完全不弱下风。
　　即便被杀死了无数将领，魔尊凌空于天上，对自己格外自信的他并没有叫来另外的将领包围他与主人。
　　说来也是，对于魔尊来说，宁卿陌的身边有的只是一只掣雷黑狮，且还是一只连炼体期也未修到的蠢笨魔宠。他知道有的魔修见到他时对他的评价，但他从不介意，反正他又不是那些坏嘴巴人的魔宠，他是自己魔君的魔宠，没人知道主人的好，只有他知道就好了。
　　每当这么想时，他心里都是美滋滋的，而曾经那欢喜的心情，却因为后来的变故成了如今不得不与主人分离的悲伤。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是主人临时分出的元神化身，且还是极为强大的元神化身，而如今他背上主人的肉身里也有着一抹元神，却虚弱的好似即将消散似的。
　　他极其悲痛，因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无法帮助主人。
　　转回大大的脑袋，他望着眼前的虚空裂缝，一跃而入。
　　渡劫之后所谓踏破虚空，便是进入虚空裂缝。虚空裂缝中有无数个世界，人界、仙界、魔界、妖界种种，或许从中还有另外不可知的世界，那些世界的周围都一层光芒笼罩，各不相同，比如人界便是虚白，仙界是金光，魔界属赤黑，妖界则是水绿等等，千百种颜色，无一种重复，但也类似的颜色极易迷惑人心。
　　所以，在进入虚空裂缝的短暂停留，一定要慎重的选择世界，如果被卷入其他世界，想要找回原来的路，所要花费的功夫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主人让他前往人界时，他谨遵主人对他的教导，不乱跑，不东张西望，不停留，一直在虚空中奔跑着、寻找着代表人界的虚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他终于找到了一片虚白后，没有丝毫犹豫，他跳了进去。
　　人界，也就是这个修真界对于掣雷黑狮这种在魔界诞生的魔兽而言，其中运行的法则之力也对它们造成了不小心的限制，不论是吸收天地灵力还是修行，都不可谓不艰难。
　　而他所来到的人接这片地界，便是主人曾经渡劫离开的一个悬崖上。
　　“从悬崖上往下看去，能看到一个山坳，在山坳里有一处世外桃源，我称那里为宁乐谷。”他记得主人的话，也记得主人对他说话时不同以往的柔和表情，更甚者说到那个地方时，主人有了点温度的语调里似有恍惚，而后主人幽幽道，“掣雷，记住我教你的隐身法诀，千万不可忘记，一旦忘了隐身会吓坏谷中的普通人，那我可饶不了你。等你到了那里以后，就找一处地方将我的身体埋了。”
　　……
　　后来的春天，玄烛在无忧山最高的一处山顶之上，与闻青默一起种了一片花田。
　　其实这里根本无需他们亲手动手种花，只要他催动一下法力，土地被法力滋润过后，便会很快生长出一些花草，形成一片斑斓。然而玄烛并没有这么做，他将这个提议和闻青默说的时候，闻青默非常开心。
　　他多此一举却又怡然自得地拿了两身粗布衣和锄头，两人一起换上后，挽着袖子开始锄地，随后播下各种花草的种子。
　　播种的过程中，调皮的黑仞这边一爪子那边一爪子，在地上弄了好几个坑，省得他们再用锄头耕地，直接将种子埋入了坑里。
　　等这些种子纷纷长出茎蔓，盛放出它们的千姿百态，这处悬崖便会成为一片斗艳争妍的花海。
　　玄烛放下锄头，看向似乎很享受这样耕种体验的徒弟，然后看到徒弟放下锄头后，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点泥土，成了只花脸猫。
　　他向着站在两步之外的徒弟招了招手：“青默，过来。”
　　闻青默不解地走到玄烛身边。
　　玄烛用手指抹掉了他脸上脏兮兮的泥巴：“作为修士，竟然让泥土有了可趁之机。”
　　因为玄烛的动作，闻青默先是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等全部完工后，两人换上往日的衣衫，黑仞乖巧地趴在闻青默脚边，两人一狮子站在崖顶上吹起了风，他们的鼻尖似乎已经能够闻到不久之后鲜花怒放之后的花香了。
　　一片安详宁静中，玄烛忽然问道：“青默，你这种招式哪里学来的？”
　　闻青默疑惑地“啊”了一声。
　　玄烛转身面向闻青默，默不作声地伸出了手，在闻青默有些僵硬的状态下，用食指和刚才抹去泥土的动作一样抹了一下他的脸。
　　闻青默起初愣了一下，等意识到玄烛早已看穿后，眼神飘忽，最后支吾道：“这里又没人教我，和谁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