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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妆室另一侧锁住的门不知何时也开启了。
　　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苏磐绕着化妆室跑了一圈，成功吸引了所有僵尸的注意，几个工人和大部队成功汇合，追在苏磐后面张牙舞爪。
　　他们毕竟是活人，以如此别扭的姿势行走，速度很难提升，所以苏磐领跑的同时还有精力去提醒那三个人找地方躲起来，但不要离开拍摄区，免得像那几个工人一样。
　　江天工四处瞅瞅，化妆室附近有个放杂物的棚子，黑灯瞎火看起来特别隐蔽。他招呼赵飞和杨小峰轻手轻脚转移到那边，三人像在黑暗中隐了身，只要不发出声音绝不会引起那些东西注意。
　　见三人藏好了，苏磐再无后顾之忧，他故意放慢速度，让那些人紧紧跟在自己背后，陪着他到处转圈圈。为了一举将这些人全部关起来，他不停变换方向来调节身后的队形，等到这群人呼呼啦啦聚成一堆，他调转方向冲进了两扇门都开着的化妆室。
　　穿门而过的苏磐将第二道门关闭，门外有个老式的挂锁，他把锁头挂好，然后绕过去关另一扇门。
　　这么做风险很大，这些人只是行动慢一些，但智商还没低到僵尸的水平，要是有人转身从进屋的门出来，苏磐很难再把人全部关进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当他绕到这一侧门的时候正瞧见江天工将一把大锁挂在门上。
　　“江天工？”苏磐愣了愣，一份名为默契的情绪在他心里撞了撞。
　　江天工朝他笑笑，俩人谁都没说话，也没有彼此暗示的动作，就这么默契地潜进黑暗中的棚子，和赵飞杨小峰汇合。
　　“盘子哥，那些人怎么回事，咱这是影视城，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一堆咬人的玩意啊？”杨小峰探头向外瞧了瞧，偌大的拍摄区空空荡荡，除了化妆室传来的敲打声再无其他声响。
　　“我前几天听说有剧组从火葬场借了一批尸体当道具，可能是这些尸体出问题了吧。”
　　苏磐轻轻叹气，他以为尸体被当道具最多引得魂魄不满而造成灵异现象，哪想到直接闹到了全城丧尸的地步。
　　不晓得那个作死剧组到底借了多少尸体，外头这些都是被咬伤的活人，那些咬人的尸体又在哪里。
　　“拿火葬场的尸体当道具？”赵飞一听就炸了，“这也太不道德了吧，拍戏是艺术，艺术不是这么糟蹋的！”
　　“我的亲哥啊，”杨小峰抓着赵飞的胳膊晃了晃，“现在不是聊艺术的时候，咱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外头可还有一堆真正的僵尸，那可不是咱走两步就能骗过去的。”
　　“是啊，尸体不需要用眼睛看……”
　　苏磐心里纠结，如果只是他自己，怎么都能杀出去，可现在他们有四个人，苏磐实在没把握护着他们平安离开。
　　江天工依旧气定神闲，他拿出手机，翻到了李队长的联系方式，拨通时他朝苏磐笑了笑，压低声音说：
　　“费脑筋的难题还是留给人民公仆吧。”　
　　

　　☆、第30章

　　李队长是开着车来的，他看起来很镇定，可那些跟他一起来的小年轻就不行了，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像是刚去地狱玩了一圈回来，世界观都玄幻了。
　　“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那么走路，为什么见人就咬？”李队长一脸寒霜，他搞不懂好好的影视城怎么突然就怪事频发，偏偏每次都跟眼前这几个人有关。
　　苏磐也很不想跟李队长打交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好忽略李队长那仿佛他是祸首的目光，镇定地解释：
　　“我们也不清楚真相，但根据推测，很可能是某个借火葬场尸体拍戏的剧组出了乱子。”
　　“借火葬场的尸体拍戏？”李队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其他几个小年轻也都严肃起来。
　　“我也是听人提过，实际有没有这件事，哪个剧组这么操作的，我们一无所知。”苏磐说。
　　“那……”
　　“李队长，”江天工打断了想要问话的李队长，“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查清到底有没有剧组借尸体拍戏，如果今天的意外真是那些尸体造成的，你们应该尽快核实死者身份，然后开车上街寻找这些尸体，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其余都是活人，再从长计议。”
　　“你的意思是，这些尸体在外头咬人，导致那些活人也变成这样？”李队长觉得难以置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给留守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人亲自去火葬场核实情况，如果火葬场不肯承认就直接照着登记资料一一比对还未火化的尸体。
　　查证需要时间，李队长不想干等，他瞧瞧不远处那个摇摇欲坠的小房子，招呼人去准备大网，他要先抓一个送去医院看有没有救。
　　等他们出去了，杨小峰担忧地问苏磐：
　　“盘子哥，那些人还有救吗？”
　　苏磐点点头，
　　“应该有救，如果能查实那些尸体有问题，他们很可能是被尸体携带的某种病毒感染了，清除病毒就没事了。”苏磐偷偷瞧了江天工一眼，尽量把话说得科学些。
　　“唉，希望大家都没事。”赵飞叹了口气，捏起根烟在鼻子下面闻了又闻。他很想抽几口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可他很少在苏磐面前抽烟，更不敢在这个全城闹僵尸的时候吞云吐雾而暴露大家的行踪。
　　四个人默默在棚子里窝着，时不时听外头传来几声叫喊，半小时后，李队长带着人用大网包裹着一个人凯旋归来。
　　他让其余人带着这个仿佛狂犬病发般张嘴要咬人的家伙开车去医院，他自己则留下来跟苏磐等人一起躲在棚子里，等待同事调查的进展。
　　又过了十几分钟，去火葬场核实情况的人给李队长打来电话，
　　“李队，火葬场这边少了八具尸体，一开始我问，他们死活不承认，后来我说要亲自检查他们才松口，说把尸体借给剧组拍戏了。”
　　李队长瞅瞅苏磐，继续说：
　　“死者资料到手没？最好多弄几张照片。”
　　“有有，八具尸体生前的照片都有，我这就给你传过去。”
　　李队长打开手机屏幕，把同事传来的八张照片挨个看了一遍。
　　四具尸体是生病去世的老人，两个是意外事故丧生的中年死者，一个二十出头为情自杀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是未成年的孩子。
　　“畜生！”李队长低低地怒骂。
　　蹲在李队长旁边，把死者资料看了个遍的杨小峰也跟着骂了声：
　　“畜生！”
　　李队长把资料传给其他同事，把所有休息的人全部叫起来，让他们开车上街寻找这八具尸体。不管这些人生前死后有多大委屈，都不是他们满大街咬人的理由，必须从源头遏制情况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李队长，”等李队长打完电话，苏磐主动说，“也给我一份照片吧，我可以上街帮你们找。”
　　“你？”李队长狐疑地打量他。
　　苏磐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　
　　“李队长，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不过被我们关进那间屋子的就有十几个，我估计外面的情况会更糟糕。现在离天亮只剩三个小时，如果不在天亮前把这些人全部控制住，你想过后果吗？”
　　李队长一言不发，但他又黑了一圈的脸色说明他想到了。
　　青城影视城不仅是影视剧的集中拍摄区，还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白天是客流高峰期，要是无法在天亮前控制住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更糟糕的是影视城和媒体的联系十分紧密，现在夜深人静也许还没引起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注意，可天亮之后一切就藏不住了，消息曝出去会带来多大的恐慌。
　　李队长当机立断，把照片给四个人每人传了一份。
　　杨小峰和赵飞瞧着照片快哭了，他们很同情这些人死后还被拉出来拍戏的遭遇，可他们连那些被咬的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那些咬人的罪魁祸首了。
　　“盘子，咱真去啊？”赵飞把随身的布袋子打开，里头装了两个本子几支笔，还有些平时用得上的乱七八糟，没一样能当武器使。
　　“不是咱去，是我去。”苏磐扒着棚子边缘探出头，寻找之前被他丢掉的锤子，那东西打尸体可是神器。
　　“那怎么能行，”杨小峰声音颤抖着抗议，“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吧，江天工留下，咱们三个一块去，人多力量大，相互也有个照应。”
　　“是啊盘子，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要么咱仨一起，要么谁都别去。”
　　苏磐知道两个兄弟的脾气，他们都这么说了，自己继续坚持也没意义，便点了头。然后他对江天工说：
　　“江天工您就别去了，外面实在太危险。要不您搭李队长的车先出去，等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去和您汇合？”
　　苏磐边说边看向李队长，李队长无语，他好像才是发布命令主导行动的人，现在却被苏磐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连个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江天工看看李队长，又看看苏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黑暗中并不会被人知晓。
　　“别麻烦李队长了，今天晚上他是最忙的人，我跟你们一起吧，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苏磐却感觉江天工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想起当初在酒店套房里被江天工捏扁的啤酒罐，也就默许了江天工的提议。
　　他们这四人小分队里，江天工说不定是身手最好的，有他在，苏磐就不用过分操心杨小峰和赵飞了。
　　四人自组战队成功，李队长落了单，他既担心这四个人单独行动受伤捅娄子，又不得不时刻联系其他同事，实在没精力跟这四个人瞎胡闹。
　　“我的车给你们用，要记住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在这个前提下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碰见那八具尸体的话……”
　　李队长也很不忍，但在活人面前，尸体也就无足轻重了。
　　“我明白该怎么做，李队长不用担心。”
　　苏磐起身，率领着他的小分队出发。老司机赵飞开车，苏磐坐在副驾驶，江天工和杨小峰坐在后排。
　　杨小峰本来就紧张害怕，现在要和江天工同坐一排，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不过杨小峰这种局促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车子刚开出他们剧组的拍摄区，就被一群行动怪异的人给拦住了。
　　赵飞的手有点哆嗦，他可记着这些都是活人，撞过去是万万不行的，可如果真被围了，他们难道要弃车吗？
　　“飞哥小峰，你俩留在车上，”苏磐将那把锤子递给江天工，自己拽出了刀，“这辆车挺结实的，他们赤手空拳砸不坏，你们在车里躲着，我和江天工下去见机行事。”
　　苏磐通过后视镜瞧了江天工一眼，正巧江天工也在看后视镜，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一下，便默契地各推车门下车。余下两人连句话都来不及说，车里就空了一半。
　　“哎！”赵飞的心顿时悬起来了，光是个苏磐就够他操心了，江天工怎么也跟着下去了，这不是添乱吗？
　　可外头的阵仗让他明白自己下车就是当炮灰的命，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苏磐添麻烦。他只好把车一锁，开着车像蜗牛似的缓缓向前磨蹭。
　　苏磐下车后利落地撑着车门跃起，在车顶上一翻，落在了江天工身旁。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车辆吸引，暂时没留意到他俩，苏磐用肩膀撞了下江天工，两人同时开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出重围，躲进对面拍摄区的人工花坛里。
　　“这里没有。”一走一过间，江皓阜已看清围车那些都是活人。
　　苏磐也看出来了，他招呼江天工藏进黑暗，两人往拍摄区的另个出口走。
　　“今晚开夜戏的剧组不多。”江皓阜在苏磐背后轻轻地说。
　　苏磐轻轻应了，似是感叹般说：
　　“要是天亮前能下场暴雨就好了。”
　　拍摄机器很贵重，绝大多数剧组碰上暴雨都会停止拍摄，行人也不会顶着大雨在街上闲逛，媒体更不会在暴雨中嗅到爆炸新闻的味道，这样他们就能多些时间处理难题。
　　“嗯，有道理。”江皓阜若似无意般抬头瞧了一眼，等他重新目视前方，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竟然罩上了一层阴云。
　　苏磐未曾察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街对面那几个人身上。
　　那是四个老人，穿着与季节严重不符的厚唐装，衣服很板正，不像给活人穿的。
　　“那里有四个。”苏磐憋住一口气，俯身在江天工耳边小小声说着。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江皓阜动作一滞，眸色微暗，随即恢复正常。
　　“嗯，我两个，你两个。”江皓阜特想一甩手就把那四个碍眼的打趴下，可他不想暴露，只得不情不愿分给苏磐两个。
　　“好，注意安全。”苏磐一个箭步跳出去吸引火力，四个老年尸体立马上钩，朝着他奔过去。
　　别看他们都是死人，走起路来竟然比那些被咬的活人快许多，姿势还是同样扭曲，却带着股浑然天成的诡异美感，令人毛骨悚然。
　　苏磐朝最先冲过来的老人踹了一脚，这尸体并不如僵尸小说里写的那般刀枪不入，被他踹得踉跄两步向后翻倒，四肢不停蹬挠，就是起不来。
　　苏磐眼睛一亮，立刻照葫芦画瓢把另一个老人踹倒。他这边两个都放倒了，江天工也把另外两个打趴下了。
　　战斗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同样猝不及防。瞅着地上翻盖王八似的尸体，苏磐哭笑不得，原来这东西这么容易对付？那怎么还让他们把大半个影视城闹得鸡犬不宁呢。
　　“他们也是受害者。”江天工的话让苏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来到一具尸体跟前看了半天才明白江天工的意思。
　　这具尸体脖颈上有两排牙印，伤口很深，活人被咬这一口就死定了。李队长的资料显示四名老年死者都是病逝，这牙印明显是老人死后被咬上去的。
　　“难道只有一具尸体有问题，他先咬了其他尸体，使得其他尸体成了他的帮凶？”苏磐有些不敢相信。
　　“恐怕是这样。”
　　江皓阜垂着眼眸，掩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虽然没有证据，他总觉得今晚这事并非偶然。
　　

　　☆、第31章

　　四个老年僵尸不能这么放在街上，万一碰上热心市民把老人掺起来，不算做好事反而还把自己害了。可他们没有绳子，苏磐想脱衣服撕布条，被江天工制止了。
　　“刚才那个拍摄区里有个土坑，把他们扔坑里。”江天工指指他们过来时经过的那个拍摄区，苏磐回头张望半天，根本不记得来的路上见过什么土坑。
　　江天工一手一个，托着两具尸体的腿就往拍摄区里走。苏磐只好有样学样，抓着另两具尸体跟上。
　　别看四具尸体站着的时候动作很灵活，可到底是上年纪的尸体，筋骨老化严重，不管他们怎么张牙舞爪都够不到抓着自己脚的那只手，除了干瞪眼也无计可施。
　　两个人拖着四具尸体走出老远，苏磐终于瞧见了江天工口中的土坑。那是个位于土坡上的坑，看样子是剧组拍摄埋人戏份特意挖出来的，坑很深，四具尸体下得去上不来，一个个在下面龇牙咧嘴挠坑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苏磐对着坑里的四个老人拍照，然后把照片发给赵飞杨小峰和李队长，并将他们发现的情况以及制服尸体的方法简要说了说。
　　十几分钟后，李队长传来好消息，他和同事制服了两具尸体，是一个意外丧生的中年人和那个未成年。两具尸体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牙印，他们也是受害者。
　　苏磐再三强调受害尸体没有研究意义，李队长仍坚持把两具尸体送去医院，因为医院从来没处理过这类情况，短时间拿不出有效应对方案，李队长希望院方可以从尸体入手，尽快研制出令人们恢复正常的药剂。
　　结束通话，苏磐和江天工继续搜索剩余的两具尸体，他们找了大半个影视城，值得庆幸的是被咬人数量远比他们预估得少，除了他们遇到过的两大拨，其余都是零星几个，加在一起不会超过百人。
　　虽然这个数量也很可怕，但比起苏磐最初的预计已经很难得了。
　　“休息一会吧，”江天工突然说，像是怕苏磐不同意，他又补充说，“要下雨了。”
　　苏磐抬头一瞧，乌云黑压压笼罩着青城影视城，好像一张没有漏洞的大网，裹住了这座躁动不安的人造之城。　
　　“太好了，”苏磐喜上眉梢，“看样子雨不会小。”
　　“嗯。”江皓阜本来想说“雨天就不要到处跑了，时间很充足让李队长慢慢找去吧”，可他的话还未出口，目光便定格在前方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上。
　　他肯定那不是活人，看身材，是个年轻女性。
　　“那边有一个，小心点。”
　　江皓阜招呼苏磐，两人快速冲到街口，还没看清楚这条街的情况就先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苏磐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旁边的江天工拦在身后。
　　刚要抬脚踹人的江皓阜一愣，不动声色地顺着苏磐的动作站到了他背后。
　　闪电一道又一道划破天际，两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