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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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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否可以调动剑南各州官吏?”
“那是自然,剑南节度使应有之职权。”李隆基说到这,顿时明白叶畅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杨钊:“杨卿,此间事务,你须与叶卿方便。”
“那是自然,臣必不掣肘,叶兄要调何人,臣都全力配合!”
杨钊最怕的就是李林甫乘他在剑南时折腾他,而且拉叶畅下水,终究还想缓和一些两人的关系,故此对叶畅几乎是有求必应。
“呃,还有最后一点……安东商会愿助军饷,只请圣人允许安东商会在成都设柜坊,安东商会可以在南诏选几样物品专营。”
成都亦是此时天下有数的大城,叶畅很早就想将自己的贸易路线延伸至此。控制成都,一来可以有新的商品市场,二来可以控制茶马古道,三则是西南乃是天府之国,虽然此时大唐高层还看不大上它,觉得是蛮荒瘴疠之地,叶畅却知道这里拥有什么。
那些矿藏之类的,因为交通缘故,不易于运出来,但有易于运输的东西。
所以,安东商会在成都设柜坊,这将成为商会的一条新的财路。
这是微末小事,李隆基自然不会拒绝,笑着道:“叶卿,你可是钻入钱眼之中了!”
“臣不像圣人一般富有四海,却背着一身的债,不想着法子赚钱,京中的贵女们,只怕个个都要到臣家去讨债了。”
“谁让你不安分,年年借债!”李隆基也忍不住吐了一句槽:“若是你能稳当些,不那么急着花钱,凭你赚钱的本领,就是朕都未必有你过得舒坦!”
“正是,正是,这几年里,为了寻那傲来国,王元宝都几乎倾家荡产了,他如今从长安搬至登州,据说每日里就是在海上向东望……也只有叶贤弟你,能从万顷波涛中寻到傲来国啊。”杨钊插嘴道。
叶畅懂得他背后的意思。
事实上,这几年大唐的航海术发展很快,叶畅想方设法,也没有完全阻止一些秘密的泄露。故此,王元宝手中也造出了几批大海船,他募集水员,按着叶畅有意泄露出去的消息,开始寻找所谓的傲来国。这其中花费之大,可想而知,但王元宝不愧是在大唐商场中有巨大声望之人,哪怕他的主业琉璃业已经在竞争中萧条下来,可是凭借球市与转型,再加上不断拉人入股,他还是支撑下来。
现在对于王元宝和他身后的人来说,因为此前的投入,所以就必须继续投入下去。故此,据说王元宝还找来了精于航海的大食、波斯水工,于去年冬开始新的历程。
“若是王元宝赚了钱,不过是铸成金球藏在自家地窖之中,可若是臣赚了钱,却是让钱流转起来……”
“卿之《国富论》朕已经拜读过了,当真是妙文。”李隆基失声一笑,打断了叶畅的话语。
这两年间,叶畅所著《国富论》一书,刊行天下,影响之大,其开头便盛赞司马迁《货殖列传》乃传《尚书》之真旨,因为《尚书·洪范》中直接说“八政,一曰货,二曰殖”,又嘲笑了一下写《汉书》的班固,说他是腐儒食古而不化,不通货殖,故此不能养家人,致使其弟班超须为刀笔吏谋生。当然这样开头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争议,正如后世,唯有炒作,才能吸引眼球。叶畅这样一说,无论别人支持还是反对,就都想细细看看他的理由了。
而且叶畅如今已经隐约有当世第一理财能手之名,故此他著书立说,不少人都想从中看到他赚钱本领背后的道理。故此《国富论》刊发之后,莫说洛阳,整个中原为之纸贵,原本叶畅只定价为五十文钱的书册,竟然被抬到了每本五百文的价格,便是如此,还是有价无市。
直到叶畅又加印了一批,这才算是让市场稳定下来。这本书,两年时间里共卖出了八万余册,对于人口只是八千万的大唐来说,等于是每千人手中便有一本。
若是换了以往,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但是叶畅活财神的名声传遍天下,故此才有这等效果。当然,书虽到手,究竟能从其中看出几分道理来,则是各人的修行了。
李隆基拿《国富论》开叶畅的玩笑,叶畅也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唯有旁边的李林甫,目光森冷,似乎还在不快。
“李卿,你觉得这样可否?”李隆基又问道。
“自无不可……不过老臣之女,已经等了两年,叶畅如今也年长了,他为国去疆场,家中不可无人……圣人当初说要赐婚的,还请圣人下旨。”
李隆基的心突的一跳,李林甫这个时候又提出叶畅的婚事,看起来像是无关,实际上时机拿捏得极准。他原本对叶畅的婚事另有打算,但现在看来……
“既是如此,叶卿,朕准你四十日之婚期,四十日之后再动身吧。”李隆基眯眼思忖了会儿,慢慢开口。
“是。”叶畅没有拒绝。
他知道这样做可能有些对不住寿安,但是一来他与李腾空同样也是有感情,二来如今的局势,也容不得他再往下拖了。
“既是朕赐婚,也不能委屈了李卿爱女,虽然时间急了些,但应当还来得及,许用公主之礼出嫁。”李隆基又道。
既然杨钊暂时还不能取代李林甫,他就必须安抚一下这位老臣。连寿安的幸福他都可以牺牲掉,那么再给李林甫一些虚荣,又有什么不行的!
李林甫果然感激涕零,下拜道谢。但两人心里,几乎同时冷笑了一声。
“调集兵马之事,李卿让兵部多费心思。此事既已议定,那么……你们先退下吧。”李隆基又道。
他此时也失了游玩之心,只是觉得深深的疲倦,老大一个帝国,四面八方,总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他现在年近七旬,早就精力不济。
或许……将帝位传给年轻人更好些?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然后便被他坚决坚定地抛在了脑后。
第337章 催促凤台近镜台
叶畅要大婚了!
这个消息在叶畅他出兴庆宫之前,就已经传到了长安城坊市之中,当他回到住处时,发觉众人都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初时莫名其妙,到有人上前道喜,这才明白过来。
“这长安城,还当真是漏风漏雨的破屋子啊。”叶畅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但也是一句,紧接着,他便忙碌起来,有许多封信要写,许多事情要安排。
他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但却知道,长安城里波浪滔天。
原本看上去咄咄逼人的杨钊,只因为剑南出现的变故,不得不外任节度使。李隆基这个时间点与这件事情拿捏之准,让人们重新认识了这位权奸的老辣。他宁可让叶畅这位准女婿跟着外放,也一定要将杨钊赶出长安,亦可以看出他的坚定与冷酷。
这必然会掀起一场新的政治风暴,杨钊,还有追随杨钊的人,都会受到清算,尽管李隆基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可是时间稍久,杨钊不能回到长安城中的话,圣眷必衰,而那时李林甫的最终反击才会到来。
当然,这些波浪,却被叶畅的婚礼的热闹所遮掩。
天子赐下宅第,位置就在李林甫宅往南,隔着一条街,赐下奴仆若干,赐下各色财物若干……几乎每天,都有宫里的使者赶来,将李隆基的“恩赏”颁发给叶畅。
除此之外,还有极为繁琐的婚前礼仪,叶畅回宅的次日,便有笑嘻嘻的礼部一位官员来,帮助叶畅完成这些礼仪。
第一步乃是纳彩,也就是开剪,李隆基直接从府库中取出丝绸布匹等送到李林甫府,算是替叶畅送嫁妆,又请来一位儿女双全的郡王夫人,替李腾空量体裁衣,这就是所谓的“送日子”。
紧接着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都只是仪式,走过场罢了,不过纳征之时,倒是又轰动了一回长安,整整一百零八挑的彩礼,堆积如山,将李林甫府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当箱子打开之时,里面珠光宝气、彩光万道,让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咋舌不止。
按照规矩,男方抬出的彩礼多少,女方也应该陪嫁出相当的财物。故此这满当当的彩礼当街一放,所有人都要为李林甫担忧了:富可敌国,不过如是!
据说当时李林甫见到这些彩礼之后,也都呆了好半晌,然后苦笑着道:“数十年宦囊,今日空矣。”
在宫中的李隆基听得这个消息,大笑不止,然后奋然道:“安使吾宰相嫁女无颜面!来人,开内库,挑出一百零八担宝货,高将军,你亲送至相府!”
高力士也凑趣:“奴婢这些年也积了些家当,既是如此,奴婢不敢与圣人相比,也要凑上十八担!”
这消息传说,宫中杨玉环也使人送上三十六担绢绸珠宝之类的,便是太子李亨,也捏着鼻子不心甘不情愿地送上了一些礼物。
于是李林甫府中晒出来的嫁妆,变得更丰盛了,而叶畅得知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又令人补上了一百零八担宝货,这一次里玻璃器、铁器、漆器、皮货、老药等等,虽然不像上一次那样珠光宝气,但同样价值不菲。
得知此事之后,就连李隆基都呆住了,小道消息里,说李隆基愣了半晌,然后咳了两声:“是儿亦有气哉,罢罢,不与财神童子斗富。”
一时之间,叶畅富可敌国更胜过当初王元宝的传闻,更是传遍长安。
叶畅露富不是没有理由的,他需要长安权贵们更大的资金支持——虽说这些年他给这些权贵们赚了不少钱,但严格意义上说,每年支付的红利,真未必有每年扩股吸纳的钱多。现在他要去西南,也就意味着可能暂时无法直接控制安东商会的事务,为防止这些权贵心生不安撤走资金,他露富来展示自己的实力,好安他们的心。
当然,也是一种威慑,现在很多人看了国富论,都接受叶畅有关“财富即是力量”的观点,对于叶畅将财富转化为现实力量的能力也是毫不怀疑。
到了四月十八,据说是宜婚嫁的吉日,一大早,叶畅的宅中就开始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为了准备这次婚礼,这些日子他的宅邸也粉刷一新,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戴绿,故此他行在院子当中时,也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
到了黄昏吉时,他亲自披彩,驾车前往李林甫府迎亲。在他身边,则是男方家的亲朋。叶氏乃微族,在长安城中的亲朋原是不多,但叶畅交流广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闻讯来者并不少。
“刘兄,这傧相之事,有劳了。”叶畅登车之时,向着旁边的刘晏拱手行礼。
如今刘晏也已经调入长安,他少有名,又与叶畅投契,能从洛阳调返京城,叶畅颇出力,故此自告奋勇,为叶畅傧相。
“只管放心,我早有准备!”刘宴笑道。
“这傧相须得我来做!”刘宴话音才落,便有人道。
此人二十余岁,年纪与叶畅相近,相貌清奇,笑吟吟而来。叶畅见他,不由大奇:“李兄,你怎么也来了!”
“闻得你大喜,如何能不来?”被称为李兄的人看了看刘宴:“这是刘兄?”
“正是……原来是你,李长源!”
这来的人物,乃是李泌李长源,他亦是少年神童,七岁时便为当时宰相张九龄之友,被誉为有宰相才的人物。他与叶畅相交,亦是《国富论》所引,中间数次造反在修路工地上的叶畅,二人抵足而眠,非常默契。
他来与刘宴争傧相,叶畅知道二人都是凑热闹之意,不过旁边诸人,纷纷起哄,两人又各不相让,一时之间,又是一番热闹。
眼见二人相持不下,却听得有人叫道:“新郎家迎亲,我如何能不为傧相!”
叶畅在车上起身相望,只见一人,丰神俊逸,飘然若仙,缓步而来,却是李白!
李白周游天下,闻道叶畅大婚,以二人交情,他自然要入长安道贺。虽然离得远了些,却也将好赶上。他诗名远扬,但刘宴、李泌都不相让,倒是叶畅笑道:“不知礼制之中,是否约定傧相不得有多人否?凡无否定者,便是肯定,既然如此,便请三位傧相,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大笑,当下便为三人更衣,然后车驾出改,便向李林甫府而来。
李林甫府前,如今也是张灯结彩,依着此时规矩,李家门前,还修了个小台。迎亲之人到此之后,叶畅先登此台,傧相、诸友亦跟了上去,然后大伙齐声高叫:“新妇子,催出来!”
他们一叫,围着车的数百人便齐声叫了起来,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高叫,顿时李林甫宅前,催妆之声,如雷贯耳。
叫了好一会儿,李府门却是紧闭,然后开了一条缝,一人从中而出,却是司仪,笑吟吟道:“叶十一郎诗名卓著,今日大婚,不可无诗,且请书催妆诗一首……”
众人都是叫好,这催妆诗乃大唐诗风兴盛的表征之一,故此婚礼上多有,若是新郎不擅诗,则傧相亦可代劳。叶畅这边傧相当中,可是有李太白在,他捋须上前,满杯而饮,杯尽诗成。众人都是赞叹称好,但那女方司仪却摇头道:“还请新郎倌自书一首,由小妇人陈与新妇子玩赏!”
叶畅哈哈一笑,唤来笔墨,挥笔便书:“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封侯;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此诗虽是抄来,略改二字,却也道尽当初与李腾空相识相知之事,以“第一仙人”赞李腾空,众人皆是称赞。即使不如李白诗才高妙,但情景相融,又当在李白诗之上了。
那女方司仪却还是不足,笑道:“好事当成双,郎君诗名,一首岂能足?”
叶畅便又开始挥毫泼墨:“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凤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玻璃镜里一枝开。”
此诗同样是改了三字,原为贾岛所作,此时此景,又是相宜,众人一见其中催促凤台近镜台之句,都大笑。便有人道:“新郎倌已急不可待矣,新妇子,催出来!”
女方司仪见叶畅挥笔而就,只道他早有准备,她可是奉了某人之命,要让叶畅出出丑的,故此便又笑道:“新郎倌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奴虽闺中女子,亦早闻新郎倌之名,再求新郎倌催妆诗一首,奴便去催新妇子也!”
叶畅抄了两首,自然不怕再抄第三首,当下又挥笔:“长安迎尘万年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采童交捧合环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紫诗成后,李白一看,大笑向身后挥手:“鼓乐当起!”
顿时箫声、唢呐、横笛,欢快的乐声齐起。这样一来,那女方司仪再不好说什么,只能退入其中。
一会儿之后,便有人将一个檀木雕成的马鞍放在门前,众人欢呼声起,这证明女方终于要起身了。
李府大门完全打开,屋里烛光点点,光亮照人。便见团扇遮掩之下,一钗钿礼衣女子,由婢女扶持,袅袅而出,在那马鞍上坐了一下,意取“平安”之意,然后跨过马鞍,这才在一片欢呼声中,上了喜车。
她一上车,傧相入李府,抱烛而也,喜车上烛火顿时亮起,而李府中的烛光则熄灭,李腾空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中既是欢喜甜蜜,又是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玉真观中,李寿安见着了那三首催妆诗。
原本就心情郁闷的李寿安,见到这三首诗后,顿时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向外行去。
“寿安,你要做什么?”
“他要大婚,莫非我就在这里干坐着不成?”寿安眼中含泪,回望着玉真长公主:“姑母,你说,你说,父皇他,他不帮我倒还罢了,却为何还要帮她!”
“你父皇自有他的考量,他虽是天下之主,大唐帝王,却也有无奈之时啊……”
玉真长公主悠悠叹息了声,自从得知叶畅婚事已经不可更改,而且还是李隆基赐婚之后,寿安就拒绝去见李隆基,甚至数次要出宫。不过早有准备的李隆基将她拦了下来,现在干脆将她送到玉真这边,请玉真长公主将她看紧些。
“那我不管,他有他的无奈,却不当如此!”寿安愤怒地道:“我……我……我要出去!”
“你出去又能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事已定局,你出去,除了惹人笑话之外,还能做什么?”玉真又叹了口气:“寿安,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你心里,当真希望让别人同情怜悯或者嘲笑你?”
寿安黯然无语,她当然不希望成为别人怜悯的对象。
“我在王屋有庄子,你若是闲长安闷得慌,就去那边吧。”
“我在辽东有庄子,我若觉得闷了,自然会去辽东……我再也不想回长安了!”寿安带着哭腔道:“姑母,我要出家,我要和你一般!”
玉真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一酸,她当初出家,乃是迫不得已,岂愿这个侄女,也重复自己的历程。
“出家之前,我要再去看看,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大婚的热闹……姑母若是不放心,就与我一起去!”见玉真摇头,寿安补充道:“只在观门前看……他大婚迎亲路线,不是说要经过咱们玉真观前么?”
听得她哀求,玉真的心软了,不幸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寿安想要看一看,那就让她看一看吧,反正在自己观前,她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得了玉真的允许,寿安又垂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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