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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情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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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空看着怀中瘫软得宛若一张狐皮垫子的白狐团子心焦如焚,但他并无甚么可做的了,白狐团子体内的妖丹必须由白狐团子自己来驯服。
  他将白狐团子放于床榻上,后悔自己太过心急了,白狐团子修炼不足半月,全无根基,即便已长出了四条尾巴,但是否能驯服这千年妖丹尚是未知之数。
  不幸的是,白狐团子竟是就此一睡不醒。
  

  ☆、一更·第十八回

  
  白狐团子一睁开双目,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白茫之中,忽而有一人到了他面前,先是摸了摸他的毛脑袋,后又柔声问道:“明空可好?”
  他不曾见过眼前这人,这人生得并不如何出众,但一身的肌肤却极为白净,眉眼含笑的模样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这人为何会识得明空?
  他仰首凝视着这人,答道:“明空很好。”
  这人的唇瓣犹如上了唇脂似的,艳丽无比,一启唇,与口腔当中的舌头相映生辉。
  他顿时觉得这人是除却阿娘之外,他此生见过的生得最为貌美之人。
  但这人尚未吐出一个字,却好似镜花水月一般散去了。
  这人究竟是何人?他究竟身处何地?
  未及细想,他陡然被这一团白茫淹没了,即刻沉入了眩晕当中。
  眩晕散去后,他听见了一把柔软的声音:“阮白,阮白……”
  ——是明空!
  再次睁开双目,映入他眼帘之人果真是明空。
  明空满面忧虑:“阮白,你感觉如何?”
  白狐团子先是舔了舔明空的手背,才答道:“我无事。” 
  明空心疼地抚摸着白狐团子的皮毛:“你可知你已沉睡了足足二十年?”
  白狐团子愕然地反问道:“二十年?”
  明空神情严肃地道:“对,二十年。”
  自从白狐团子被明空逼着强行服下那灵芝精的妖丹之后,竟是一睡不醒,若非白狐团子尚有吐息,明空当真要以为是自己失手将白狐团子害死了。
  这二十年间,起初,明空自责不已,日日守着白狐团子,连诵经都无暇顾及;后来,明空因为妖道尊主时不时地派遣妖魔鬼怪前来追杀,而疲于应付其阴谋诡计。
  这么折腾了二十年,白狐团子终于苏醒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视线格外模糊,须臾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双目含泪。
  白狐团子已经长成大团子了,他对于自己的体型却并无认知,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舐明空眼尾的泪痕,却是一时不慎,将明空压倒了在床榻之上。
  紧接着,白狐团子的身体猝然滚烫了起来,令他颇为不适,但他仍旧执拗地舔舐着明空眼尾的泪痕。
  热热的,是咸味的。
  明空却是怔住了,因为现下舔舐着他的泪痕的,并非一只毛茸茸的白狐,而是一个身无寸缕的美人。
  他抬手去推阮白,顿觉自己掌心滚烫。
  阮白不及防备,已被明空推得滚落于地。
  他全然不知明空为何要推开他,同时疼痛缓缓地蔓延了开来,这地面着实太硬了些。
  他的双目登时起了一层雾气,诉说着万般委屈。
  见明空并不将他抱起来好好安慰,他气呼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门口冲去。
  明空是坏人,明空欺负他,他不要明空了。
  他堪堪冲到门口,明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了他。
  他才不做受气包,他已经不要明空了。
  他如同明空一般,欲要将明空推开,但明空却仿若磐石一般,一动不动。
  他气恼地到了窗枢前,用力一拍,却闻得明空道:“抱歉,方才全数是贫僧的不是,望你能原谅贫僧。”
  “我才不原谅你。”阮白方要从窗枢钻出去,却眼见窗枢当着他的面阖上了,还险些夹到他的鼻尖。
  他旋过身去,瞪着明空,质问道:“我沉睡了足足二十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将我当作麻烦了?不然为何我不过是舔你的眼泪,你竟要推开我?”
  明空望住了阮白,道:“阮白,你可知自己现下是何模样?”
  阮白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毛茸茸的长着四条大尾巴的白狐呀。”
  明空据实陈述道:“你现下并非毛茸茸的长着四条大尾巴的白狐,而是已化出人形了。”
  “我已化出人形了?”阮白兴奋地低首去瞧自己,现下的自己的确拥有一身光洁而白腻的肌肤,“所以你是被我吓到了,才推开我的?”
  明空未及作声,已被阮白扑入了怀中。
  前一个问题,阮白便当明空默认了,他又欢喜地问明空:“我是不是生得很是美貌?”
  阮白的神态一如一个孩子,懵懂且天真,但一张皮囊却是寸寸散发着媚色,当真是九尾狐族,无论雌雄,媚骨天成。
  他忽地想起了二十年前师兄所言:待他长成,定是一方祸水。
  他诚实地答道:“对,你生得很是美貌。”
  阮白自鸣得意地道:“我果然生得很是美貌。”
  明空不得不提醒道:“你已化出人形了,该当穿上衣衫才是。”
  阮白歪着头道:“我知晓凡人都是要穿衣衫的,但我眼下又不出门,为何要穿上衣衫?”
  明空答道:“除却夫妇,凡人不会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
  阮白理所当然地道:“对我而言,你并非外人。”
  “但我们亦非夫妇。”明空劝道,“你该当穿上衣衫。”
  “我做白狐太久了,不习惯穿衣衫。”阮白朝着明空撒娇道,“待我出去,我定会穿上衣衫的,在房间内,你便答应我不要逼我穿衣衫好不好?”
  明空坚持道:“不行,你定要穿上衣衫,你已能化出人形了,便须得习惯穿衣衫。”
  眼前的明空实在强硬,阮白被逼得双目生红,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道:“好罢。”
  明空手指一动,阮白身上已穿上了一件衣衫。
  阮白肤色如雪,他便为阮白变出了一件墨色的衫子来,又亲手为阮白束发。
  束好发,他后怕地抱住了阮白:“贫僧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贫僧一直在后悔当时不该逼你服下那灵芝精的妖丹。”
  “你又不知我服下妖丹后会沉睡二十年,应是我修为不济,身体无法承受妖丹之故,才会沉睡二十年的罢?”阮白又舔舐了一下明空的面颊道,“明空,我不怪你,你亦不要责怪自己,并非你的过错。”
  明空觉得不妥,但明白白狐团子尚未适应人形,是以白狐的思维行事,遂任由阮白去了。
  阮白将明空的面颊舔舐了一番,又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明空瞧着平白出现的八条尾巴,提醒道:“阮白,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阮白回过首去,瞧着自己的八条尾巴,笑逐颜开:“我竟然长出了八条尾巴!”
  他逐一摸了摸八条尾巴,又凝视着明空道:“明空,我长出八条尾巴了,若是再长出一条尾巴,我便是名副其实的九尾狐了。”
  明空回忆道:“你的第五条尾巴是在你沉睡后的第二年长出来的,你的第六条尾巴是第五年,第七条尾巴是第十一年,而第八条尾巴则是第十九年,也就是去年才长出来的,以此类推,至少需要八年,你才会长出第九条尾巴。”
  阮白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八年太久了。”
  明空本想像阮白仍是白狐团子之时一般,揉一揉阮白的头发,又觉不妥,便将手收了回来。
  阮白注视着明空道:“多谢你照顾了我二十年。”
  明空摇首道:“不必言谢,原就是我的过错。”
  “我方才已说过了并非你的过错。”阮白盘足坐于床榻之上,试着去感知那灵芝精的妖丹,却全然感知不到,应是已彻底被他自己的妖丹所吸收了罢?
  他先将八条尾巴收了回去,又试着通过明空所教给他的心法,一点桌案上的烛焰,那烛焰当即灭去了。
  他在昏暗中问明空道:“明空,我们现下在何处?”
  “我们现下在妖道尊主手下的一个护法的别院中,这别院原是护法的外室所居,自去年其正室过世,外室被接到大宅后,这别院便闲置了。”明空在妖魔鬼怪的追杀中偶尔来到了此地,听闻此事后,便带着阮白到了这别院。
  那些妖魔鬼怪虽然论道行远不及他,但他生怕自己保护不好阮白,为策安全,蛰伏于此。
  阮白又一点那烛芯,烛焰再次燃了起来,将这一室的黑暗驱散了。
  “贫僧去打水,你且沐浴一番,过几日,待你的身体彻底复原了,我们便出发去寻妖道尊主罢。我们已在这别院待了一月有余,妖道尊主并非蠢材,应当快要猜出我们之所在了罢。”话音落地,明空去庖厨煮水,将水注满浴桶后,又从其他房间内搬来一个屏风,挡在了浴桶前,将浴桶遮了严实。
  阮白疑惑地道:“为何要用屏风遮住浴桶?”
  明空的视线往下一扫,阮白立即红了脸,不再发问。
  他尚是一只毛茸茸,白软软的狐狸之时,他只肯让明空帮他擦拭背部以及四肢,而今他已不是狐狸了。
  他还不太了解人体结构,但一想到明空适才的视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浴水的水温刚好,他盯着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继而用手指将倒影划破了去,待水面平静下来,倒影复又出现了,他觉得有趣,但不久又觉得一点趣味也无。
  他已不再是白狐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让明空抱抱他,让明空为他梳理毛毛,钻进明空的衣襟内取暖,更不能再舔舐明空的面颊了。
  他脑中灵光突现:我变回白狐便是了。
  他试着将自己变回白狐,却只能变出一双狐耳以及八条毛茸茸的尾巴。
  

  ☆、二更·第十九回

  
  折腾了良久,他不得不放弃将自己变回白狐,转而欲要将狐耳与八条尾巴收起却不得,明明他方才还能将八条尾巴收起。
  他急得双目含泪,用浴水将泪水洗去了,稍微冷静了一会儿,又试着去收起狐耳与尾巴却仍旧无果。
  他果然很无能,尽管他这副身体已经及冠了,尽管他已长出了八条尾巴了——九尾狐族是依据尾巴来判定修为的,八条尾巴的九尾狐已是不容小觑了。
  然而,他却连狐耳与尾巴都收不回去。
  他沮丧地将整张脸埋在了浴水当中,却忽然闻得明空问道:“阮白,你还好么?”
  自己的异样被明空发现了,还让明空为自己担心了,实在不应该。
  “我无事。”他用澡豆将自己的肌肤洗净了,又将肌肤擦干了,便穿上了衣衫。
  他不清楚这衣衫是如何穿的,笨拙地尝试了几回,才准确地穿好了。
  他立于屏风后,想了想,终是走到了明空面前,朝着明空张开了手:“抱抱。”
  明空怔了怔:“你已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
  阮白不由觉得委屈:“我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你便不能抱抱我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现下的模样,更喜欢当年的小狐狸?”
  明空被阮白这么质问着,觉察出阮白的情绪有异,先是抱了抱阮白,又端详着阮白的眉眼道:“出何事了?”
  阮白诚实地道:“我想象当年一样,让你抱抱我,为我梳理毛毛,钻进你的衣襟取暖,舔舐你的脸颊……我方才欲要变回原形,却只变出了一双耳朵以及八条尾巴。”
  明空愕然:“你已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贫僧可以抱抱你,为你梳理毛毛,但是你纵然变回原形,贫僧的衣襟内亦无法装下你了,至于舔舐脸颊,你若是能变回原形尚可。”
  “你果然更喜欢当年的小狐狸,不喜欢我。”阮白背过身去,不再看明空,难过万分。
  自从阿娘被杀,阿爹失踪起,他便一直盼着快些长大,为了能为阿娘复仇,为了能寻到阿爹。
  但现下他却一点儿都不想长大了。
  虽然身体已是二十岁的模样了,但他依然仅仅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狐狸。
  明空稍一犹豫,仍是抬手揉了揉阮白的发丝:“贫僧喜欢当年的小狐狸,贫僧亦喜欢眼前的你。”
  “当真么?”阮白猛地转过身去,望住了明空的双目。
  “当真。”明空瞧着阮白的狐耳与尾巴道,“你是不是收不回去了?”
  阮白被明空说中了,咬了咬唇瓣道:“我果真是太过无能了。”
  明空正色道:“我们暂时勿要启程去寻妖道尊主了,你须得先修炼一番。”
  阮白明白并非逞强的时候,颔首道:“好罢。”
  “你勿要焦急,静下心来,耳朵与尾巴定能收起来的。”明空从桌案上取了只紫柰送到了阮白手中,“先吃只紫柰罢。”
  “嗯。”阮白接过紫柰咬了一口,皱着眉道,“这紫柰太熟了些。”
  明空一直在等阮白醒来,时不时地会去买些紫柰来备着,应是这紫柰买来太久了的缘故。
  “抱歉,贫僧明日再去买爽脆的紫柰予你,今夜你便勉强吃一只罢。”听得明空此言,阮白摇首道:“无妨。”
  桌案上统共五只紫柰,阮白将五只紫柰尽数收入腹中后,又不觉犯困了。
  他摇摇晃晃地上了床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并用毛尾巴将自己团团裹住了。
  他打了个哈欠,望着明空道:“你不歇息么?”
  明空出了房门,从其他的房间中找了一张软榻,放于床榻不远处,拂去灰尘,躺了下去。
  阮白困惑地道:“你为何不与我一道在床榻上睡?”
  明空提醒道:“你已不是小狐狸了,该当一个人睡。”
  “我希望我还是一只小狐狸。”阮白阖上了双目,却全无睡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彻底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转醒,他的狐耳与尾巴依旧并未消失。
  他尝试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无法成功地将狐耳与尾巴收起来。
  明空正在一旁诵经,见阮白急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不再诵经,到了阮白面前:“贫僧带你去用早膳罢。”
  “可是……”自己这副模样,如何能出门去用早膳?
  阮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是被明空点住了眉心。
  明空将阮白变成了一个容貌粗陋的少年,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八旬老翁。
  明空以苍老的嗓子道:“外头定有不少妖魔鬼怪在追捕我们,你定要仔细些,勿要露出破绽。”
  阮白认真地应下了,便随明空一道出了这别院。
  一眼瞧过去,这街市上妖魔鬼怪寥寥,全数修为粗浅。
  阮白与明空坐于一家包子铺,兴奋地吃着久违的肉包子,又点了一碗馄饨。
  而明空则吃着一碗菜粥以及青菜香菇包。
  用罢早膳,一人一狐去采买了些必需品,便又回了别院去。
  由于别院已有将近一年无人打理,瞧来有些破败,各种攀缘绿植占据了墙面与门窗,若是阴雨天,亦或是深夜,定然鬼气森森。
  一回到房间,明空便撤去了俩人的伪装。
  阮白又尝试着收起狐耳与尾巴,却还是没有成功。
  过了足足五日,他才成功地将狐耳与尾巴收起来了。
  但他还是变不回白狐。
  为防被妖道尊主的手下查到他们的行踪,三日后,他们去了一家寺庙借住,又十日,他们住进了一间被猎户废弃的小屋。
  

  ☆、第二十回

  
  又半月,阮白终是将自己变回了毛茸茸的白狐,当即心满意足地爬上了明空的双膝。
  明空正在诵经,忽觉双膝一沉,低下首去,揉了揉阮白的皮毛:“恭喜你能恢复原形了。”
  转瞬他又发现膝上的阮白并非仅仅是长大了一圈而已,分明仍是一只白狐,但眼角眉梢居然与人形之时一般,含着媚色。
  他怔了怔,猝然被阮白舔舐起了左手。
  他本能地欲要将手抽出来,却被阮白用一双毛爪子抱住了手腕子。
  阮白抬眼望着明空道:“难不成你不喜欢我长成大狐狸的模样,更喜欢我小狐狸的模样?”
  明空摇首道:“不,贫僧亦喜欢你长成大狐狸的模样。”
  阮白要求道:“那便不要将手抽出去。”
  “好罢。”明空任由阮白舔舐着自己的手背,又用毛脑袋磨蹭着自己的心口。
  明空诵着经,却是不由地心烦意乱。
  那人死后,他已许久未曾这般心烦意乱过了,且他根本不知这份心烦意乱究竟意味着甚么。
  倘若换成五百年前的他,早已将阮白推开了罢?
  他低首瞧了眼阮白,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甚么,遂默然不语。
  不久,阮白便窝在明空怀中睡了过去,甚至还用八条毛尾巴圈住了明空的腰身。
  明空颇感不适,方要拨开第一条毛尾巴,阮白却是登地睁开了双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明空不得不哄道:“睡罢,贫僧不拨开你的尾巴了。”
  “嗯。”阮白打着哈欠,后又将毛脸蛋埋在了明空的小腹上。
  不知为何,明空又想起了那人,那人曾枕在他的双膝上,捧着一本话本,看到有趣处捧腹大笑,看到伤感处双目生泪。
  他不懂那人为何会有这许多的情绪,起初,由于不耐烦,他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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