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螟蛉报恩-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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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们是兄弟。路岑已经给我发报告了。”
  “你不用管。”
  “周末,周末我有事。而且我不吃刀鱼,太腥了。”
  林应挂了电话,听见二楼言辞兴奋的小声音,捏鼻梁。


第46章 46
  46 秦淮之镜
  林应躺在床上,倾听浴室里的水声。
  言辞变成人,洗澡。
  小家伙做什么都兴冲冲的,虞教授和小韩警官的到来他表现得很高兴。林应在黑暗里观察天花板,他琢磨一个问题,言辞其实愧疚。
  韩一虎就是替了林应。
  现在韩一虎调查林召。
  林应枕着胳膊发呆,他看见千丝万缕从四面八方穿过来,穿过去,打结,缠绕,捆着林召,林应,韩一虎,虞教授,所有人,连成苦海。言辞站在苦海中央,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水声一停,林应过电似的清醒过来。言辞轻轻推开浴室玻璃门,像一朵泡得水灵灵的大花儿。他用漾漾的圆眼睛瞄林应,有一丝丝甜甜的腼腆。
  林应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再不解风情。所以他在床上拗了个妖娆姿势:“来吧亲爱的。”
  言辞大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两个房客,立刻闭嘴。他扑到林应怀里,皮肤柔软湿润,有一点浴液的香气,沾了微冷的空气,微微起粟。林应用嘴唇安慰小猫的皮肤,小猫却越来越颤抖。
  言辞跨坐在林应身上,眼神明亮。林应在枕头底下排山倒海找中央空调的遥控器,言辞一拧他重点部位,林应躺着一弹:“亲爱的……那地方对咱俩来说都很重要……”
  言辞圆眼睛更亮:“我今天太高兴了!你明白吗?我现在有爱人,有家人,还有真的朋友!”
  林应扶着他的腰对他笑。
  言辞认真地掰手指:“我有家,有爱人,就是你,有亲人,是树苗儿,我有点想他了,还有朋友,虞教授!”
  好吧林召和韩一虎不在列。林应想。
  言辞俯下身,用脸蹭蹭林应,他刚变回人还没有摆脱猫咪模式:“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我居然全都有了。”
  林应心里一酸,摩挲他光滑的脊背。言辞腰背很挺,有标准漂亮的脊骨线。林应的手指在脊骨线上滑动,渐渐往下。
  “爱人之间做点有爱的事。”林应亲亲他,“你觉得呢。”
  言辞突然冒一句:“有些凉。”
  林应离开又开始在枕头底下求索,誓要找到遥控器,言辞立刻掰住他的脸在断崖边缘把气氛拉回:“你可以帮我……热起来。”
  林应把手贴在言辞臀部两边,热乎乎的掌心刺激言辞的感觉。
  “你的调情水平居然比我好……”
  言辞用纯净的眼神扫林应的胸肌:“不,我觉得只是你的水平太次……”
  林应的手继续往下滑:“但是我的行动力绝对够好,你承不承认,嗯?”
  林应震动的鼻音惊起费洛蒙,一个一个连着一个慌慌炸开,燃成火海。他使用性感的声音,带着笑意:“嗯?”
  言辞再次俯身,顽皮皱皱鼻子:“嗯……”
  言辞早上醒来,挠着爆炸的头发下楼。昨天忘了自己是人,睡相不大好,一脑袋扎林应怀里,早上就是这样了。
  虞教授在准备手冲咖啡,看到言辞微笑:“早啊。”
  言辞震惊:“林应原来有咖啡壶?”
  虞教授也惊了:“对不起我以为……我就用了……”
  言辞立刻:“不不不,不是,非常感谢,这个……”
  虞教授站在明亮的晨光里:“我看到有手磨,咖啡豆,以及很齐全的工具,所以就用了。”
  言辞好奇,凑在一边看虞教授滤咖啡。诸多讲究,预热滤网,闷蒸,注水,水雾带着油香油香的气味蒸腾。
  言辞撑着流理台,倾慕地看虞教授:“您这样,真好看。”像是做实验,隆重而庄重,每一步都要精准。
  虞教授笑:“我早餐习惯喝咖啡,不知道你们的习惯。有人早上喝咖啡受不了。”
  言辞一跳,一屁股坐上去,反正是大理石的压不坏:“不不不,您好像提升了我们家林应的生活品味。”
  虞教授看言辞,再看流理台,哭笑不得:“小孩子不要坐在这里。”
  言辞蹦下来:“对不起。”
  林应穿过二楼走廊,和虎子点头,揣着口袋下楼,虞教授和言辞已经把早餐三明治准备好,还有咖啡香气。
  言辞规矩地跟林应打招呼:“早上好啊。”
  林应挑眉毛,再看虞教授,咳嗽一声:“哦……早上好。”
  虞教授非常优雅迅速地解决早餐,虎子没表情,林应和言辞当着虞教授进食,莫名其妙有点艰难。
  早餐完毕,虞教授打车去警官学院,他有一份实验报告要提交。林应也要上班——他也还是记得自己手底下有百十号人的,时不时得去亮个相。韩一虎把盘子都洗了,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
  言辞从大背包里翻出一枚亮晶晶的拇指大的碎片。碎片光可鉴人,言辞看见自己圆圆的眼睛。
  任启睁开眼,看见一对圆圆的美丽眼睛。
  他说,别害怕。
  他说,你们很安全。
  他说,我叫弥明。
  任启站在尸山之上,流泪怒吼,你为什么不早出现!
  你一直都在哪儿!
  他一把拽了胸前的铜镜碎片,那一点晶莹摔进残肢断臂中。猎猎风中,回荡着冤屈的陈旧的血腥味。
  弥明吹着笛子,深而难寻的乐曲引着林立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冥府地狱。
  “言先生?”韩一虎叫一声。言辞站在楼梯中央发呆许久,不知道想什么。言辞回神,下楼:“叫我言辞吧。”
  言辞人形是低沉的成年男声,和原形细声细气天差地别。韩一虎勉强适应:“我看你站了很久……”
  言辞坐在韩一虎身边:“总是呆在家里不是办法。对于修士而言,墙壁根本不能算阻隔。另一种方法是咱俩形影不离,当然不可能。这个,你可以随身带着。”
  韩一虎接过一片通亮清澈的铜片,有穿眼红绳,能照人,看上去像是以前的铜镜。
  “这个是我爸爸从秦淮之镜上敲下来的。”言辞解释,“不是不好的东西。”
  “秦淮之镜?”
  “能照出人的神魂骨骼精血气的圣物。万物在秦淮镜前无所遁形,既然如此,反过来用,就是最好的‘隐藏’。”
  韩一虎用拇指抹一抹铜片,除了亮,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戴着秦淮镜,别的巫师修士绝对找不到你。”言辞活动一下下颚。
  “为什么……”
  “当年我爸爸为了救人,敲了两片下来,当然这么对待圣物是不对的。不过,真的很管用。”
  韩一虎把秦淮镜片戴上:“非常感谢。”
  言辞晃晃腿:“我今天要去墓地。跟我出去一趟吧。”
  韩一虎跟着言辞到达墓地,刚刚收了他的东西,手短。言辞祭拜的是骨灰寄存架,密密麻麻的小格子,一个一个邮寄死亡出生的信箱。其中一格照片是个小男孩儿,生卒日期看,两年前死亡,死亡时九岁。
  言辞很认真地上香祭拜,韩一虎在一边默默站着。
  “你是警察,你救过很多人?”
  “……应该算吧。”
  “那你有没有救错人?”
  韩一虎沉默。
  言辞仰头看那个少颗门牙,笑得古灵精怪的小男孩的照片:“这个案子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挺有名的,嫌疑人也是个小孩子……或者少年。”
  韩一虎一看小男孩的名字,就知道了。当年他师兄经办的案子,嫌疑人被抓时,不满十四岁,在当地很轰动。大部分人不能接受有人天生就是反社会,就是要虐杀比他弱小的人和动物。
  “七年前,有一对夫妇给我下跪,求我救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才九岁,腹腔生了怪病,要死了。我看到这个小男孩的‘结局’,他的确就该活到九岁。可是我不忍心,他还那么小就经历那么多手术,太可怜了。我救了他,他活蹦乱跳地跟我道谢,他拥抱我。两年前,有个小男孩被开膛破肚残忍虐杀,刚好就是九岁。网上的新闻照片一开始没打码,我一眼就看到他。他杀了人,对着镜头笑。”
  言辞眼角泛红:“如果我不救他,他不会成为杀人犯。被他杀的男孩本来不该只到九岁,还可以继续活着。我毁了不止两个家庭。所以我从那时起就很疑惑,命理到底是个什么?”
  韩一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七年前,你也才十四,也是孩子。”他停一停,“杀人犯遇到危险,警察也得救。”
  命理之上有天理。天理的循环,白泽,都没搞清楚。
  韩一虎突然想起:“我问个问题,你说的这个什么秦淮镜可以分出不同的人,我说比如无启民之类的吗?”
  “可以。”
  “可是秦淮镜只是传说之中的圣物,以前的贵族们如何区分的?除了亲族连坐之外?”
  言辞沉默。
  韩一虎站在整齐划一顶天立地的骨灰盒中,死亡阴险地伪装成四面八方阴凉的风,他觉得从心开始凉:“那……是不是,存在,误杀?”
  管家端着茶进入老先生卧房。皮肉与油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他习惯了,平静地开窗,叫醒老先生:“早上好。”
  “换魂的实验成功了。两个人成功调换。您要看看成果吗?”
  老先生在眼皮后面转眼珠。
  饔飧宴上,林召走过长长的餐桌,进入老先生的私宴。他从铆钉朱门万分艰难走到餐厅,花了几年时间。现在他径直穿过这个“食堂”,餐桌上的客人目光四面八方地扎林召挺拔的身影,他懒得理。
  林召想起那个小孩儿声泪俱下的话。贵非自贵,由乎贱者所崇。贵贱相对,食堂的贱人们是林召踩着的石头。
  他想笑。
  私宴门口摆着一面镜子,铜镜,像是个文物,豁了两个口。林召对镜子毫无兴趣,伸手推开门。
  一只饕餮,在镜里一闪而过。


第47章 47
  47 友人
  从墓园坐公车回到市中心,韩一虎等言辞在小摊前买煎饼,言辞比出两根手指,认真表明要加两个蛋。
  言辞看着煎饼摊的人忙,眼神期待。韩一虎把眼睛挪开,看街上。言辞举着两只塑料袋子包裹的煎饼,乐颠颠跑来:“给你。”
  韩一虎确实饿了,接过来:“谢谢。”
  言辞和韩一虎蹲在街边解决午饭。言辞吃东西的时候两条满足幸福的小卧蚕盛着猫儿圆眼盈盈的光。韩一虎很沉默,言辞鼓着腮帮吃得津津有味,看韩一虎有一口没一口,有些歉意:“你不爱吃吗?”
  韩一虎笑一笑:“并不是。我只是还在适应新的世界。比如街上这些,是你一直看到的么。”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言辞沉默嚼东西。
  “看着这些,我很相信你已经倾尽所有去帮助别人。可惜人间都是不平事,你能做的,杯水车薪。”
  言辞情绪持续低落,嘴里没耽误嚼。
  韩一虎一按言辞的肩:“干得好。”
  言辞反而愣住,微微张嘴。
  韩一虎加快速度啃煎饼:“抱歉,不该在你吃东西的时候胡说八道。云阳说过特别喜欢看你吃东西,看着就让人很幸福很有食欲。”
  言辞飞快地嚼,复又快乐:“我想帮助人,但是帮助人也是有技巧的,好心也需要一点‘装饰’。我第一次学着爸爸去‘履行职责’的时候,看到一只饿鬼缠着一个小孩子,迫使那个小孩子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吃的全身脂肪要撑爆皮肤,小孩子的妈妈却认为能吃是福,多吃多健康。我去告诉她‘你的儿子被饿鬼缠了会这么吃到死的’,结果那个女人叫来丈夫把我一顿打。我学到宝贵经验,语言是讲究艺术的。直接跟别人说‘你会死’,‘你的孩子会死’,这不是找打吗?”
  韩一虎显然没被逗笑:“然后呢?”
  言辞乐呵呵:“结局还好,那个饿鬼来缠我,我把他超度了。只是那一天真的好饿。”
  “不,我是问,你那个时候多大?”
  言辞挠挠头:“爸爸刚走一年,十二吧。”
  韩一虎表情有点愤怒:“十二?”
  言辞睁着圆眼睛看他,腮帮一鼓一鼓。
  “那你是怎么生存……算了。苍天。白泽辨鬼识人,但你显然不太会区分人渣。”
  “可是也有好事啊,一直都有好事。”言辞圆圆的眼睛热忱地亮着,“我遇到林应,虞教授,还有你。”
  韩一虎看地面,言辞尴尬地敛了笑意:“对不起,你遇到我好像不算好事。”
  韩一虎用鼻息笑一声:“好坏,谁知道呢。”
  言辞腼腆:“除了鬼怪,一直没有人能跟我一样能看见有共同语言。得意忘形了。”
  韩一虎苦笑,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了。怀抱一颗不靠谱的赤诚的心,对吧。”
  言辞吃完煎饼,有些羞涩:“那咱们算朋友了?”
  韩一虎伸出拳头,跟言辞一磕:“是的。”
  言辞呵呵大笑:“谢谢,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里,男主就是这样跟人打招呼,超级帅。”
  路边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驶过去,小林总坐在后座,往外看。梁总讲一个无聊的下流笑话,正等着他笑。可惜这对姓林的兄弟一样无趣,绷着脸,完全没有想笑的意思。
  “你去过饔飧宴没有?”
  小林总转过脸,表情淡淡的:“没有。”
  “你哥现在可风光了,不在长餐桌,直接进私宴了。私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并不是‘手眼通天’那么简单,那帮人,就是‘天’咯。”
  梁家怎么都挤不进饔飧宴,因此比谁都更了解饔飧宴的勾心斗角。
  “饔飧宴,那不就是富豪聚餐?”
  “别说得这么没见识,去那里吃的是个身份阶级,真去吃东西啊?再说你不是富豪?”
  小林总戴着墨镜,笑一声:“我是给富豪当打手的。”
  小林总和林总阴阳怪气起来一个路数,梁总美国长大的,永远搞不清楚关键所在。再不巴结上林家兄弟,家里老头子要杀他了。林召目前看是没戏,人家真的攀龙附凤。林应还行,据说以前是军官,杀气腾腾。
  小林总捏鼻梁:“最近遇到点事儿,想找人看看。我哥说梁总推荐给他看风水的任先生就不错。”
  梁总讪笑:“姓任的?我都不知道他哪儿冒出来的。要说是挺准的,其他都中了。”只是这孙子说自己断子绝孙,真该削他一顿。
  小林总惊奇:“他跑我哥那里说是你让他看九棘园。”
  梁总昨天轰趴今天精神不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都记不清了。”
  捧高踩低的人建筑稳定关系,构成社会和谐,没什么可抱怨的。
  梁总挠挠耳朵:“还指望他能是个助力。”
  林召开会出来,有人等在自己办公室里。他倒是不意外:“你来了。”
  林应坐在林召的位置上翻报纸,巨大的版面都在报道经济新区的畅想。他把报纸一折,站起:“哥,我问你个问题。”
  林召松一松领带,去接水。
  “你现在抽身,来得及么。”
  林召冷静地喝一口水。
  “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召端着马克杯转身:“贪婪啊。”
  他如此理直气壮,林应反而卡壳。林召热爱金钱,他早就说预感自己的下场会因钱而死。
  “哥钱又赚不完……”
  林召笑了:“钱赚不完,但钱有尽头。钱的尽头,是政治。”
  林应被他的笑容冷得一寒颤:“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林召握住林应的胳膊,使劲:“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无法抽身,我会把你扔出去。你照顾树苗儿。”
  林应一把推开他:“你一直觉得我没断奶是不是。你不让我进老先生家,那个什么饔飧宴到底是干什么的?利益分配?比如说那一箱子一箱子血滴滴的肉,只有老先生分给你们,你们才有,是吧?”
  林召整理领子,控制面部表情:“是,利益分配,你以为贪婪的只有我,我却天天能看见一群。珍禽异兽的肉,你以为谁可以吃到?”
  林应忍不住咆哮:“那你吐什么!”
  林召一拍桌子:“放肆!”
  林应咬牙:“林召你省省!我今天就放肆了怎么着吧!麻烦你把我当成另一个成年男人,听听我的话!”
  林召薅住林应的领子,表情隐秘地狰狞:“好,我把你当个成年男人,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珍奇异兽有些不是老先生自己的,是别人‘送’的。懂了?”
  林应睁大眼睛,林召冷笑:“贵的踩贱的,一层一层又一层,永无止境的不是贪欲。”
  林应摇摇晃晃从林召办公室走出来,走廊穿过的风让他有一丝清醒。
  树苗儿想叔叔,闹着要来看林应。沈肃肃知道他是不想练钢琴,一方面也很心疼小家伙,特批他可以到林应家吃晚饭。
  于是树苗儿背着手,有点害羞地仰头看虞教授:“你好。”
  虞教授笑着伸手:“你好。我是你叔叔的朋友,暂时借住几天。我叫虞云阳。”
  树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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