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螟蛉报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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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一条精致的链子上。
  沈肃肃想起自己父亲参加饔飧宴回来要关在书房里一整天。丈夫回来就会吐,吐得灵魂都空了。
  一啄一饮,一还一报。
  跑不了。
  沈肃肃满脸妆都融化,异常狰狞。她对着林召,默默淌泪。似人非人,长得像人不是人的,那时那地,岂止那一条氐人。
  小韩警官和虞教授依偎着等来清晨。看不到日出,只有阳光。虞教授漂亮的眼睛下面有深黑的翳,神情憔悴。小韩警官对着日光发呆,发呆很久。
  “不管你想干什么,你要考虑我。”虞教授掰着小韩警官的脸迫他直视自己,“你问你自己,我是谁,我是什么人,你无论计划干什么,请考虑考虑我。”
  他有泪意。
  上午虞教授要去实验室。小韩警官戴上戒指口罩墨镜,坐公交车,来到墓地。
  许家,十三个人。
  韩一虎吞掉了十三个人的灵魂。
  他站在墓碑前,记住十三个人的名字。
  任继笑着问他,十三个卑鄙的烂人,复活一个正直的警官,值不值?
  任继只有一层人皮。人皮下面,是冤魂还是恶鬼。
  韩一虎也有一层人皮。他很认真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人?
  小韩警官神情归于沉寂。他整个人陷入空冥,几近消失。身后的声音把他拉回来,语气有点惊疑:
  “我……好像认识你?”
  韩一虎转身,他看见,游光。
  上学时知道韩一虎追虞教授的少数几个铁磁。
  游光歪着头,很不确定:“我真的看你太熟悉了。”
  韩一虎站在别人的墓碑前,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
  游光的表情瞬间惊恐。
  “你不是死了?你是人是鬼?”
  韩一虎笑了。
  “我也……不知道。”


第33章 第 33 章
  33 天子令
  帝崩。
  太子即位。
  新皇登极,受命于天。天地诸神,三山五岳,共见同证。
  冕冠,玄衣,纁裳。新帝王身披日月星辰,手持大印,君临天下。
  群臣跪拜。年轻的天子微微蹙眉。十二旒遮住他锐利的目光,没人敢抬头直视他。至高无上赫赫皇威不可置疑。敬仰在恐惧的寂静中,汹涌澎湃。
  万籁俱寂的瞬间,天子仿佛看到翩翩的影子,一闪而逝。
  ……鹤?
  有鹤。
  天子眺望。
  有鹤来。
  阳光好,林应晒被子。二楼主卧外面是个很大的露天阳台,一到好天气,林应就把阳台填满,衣服被褥,非常贪婪地收集阳光。
  言辞也喜欢晒太阳,树苗儿不在,他变成原形,软软团成一球,趴在林应晒着的被子上。微风把他的小白毛拂过来,拂过去。
  林应一趟一趟运东西上来,很不在意:“那哥们儿呢。”
  言辞睁开一只圆眼睛:“谁呀?”
  林应淡然:“一身链子倍儿哥特的那个哥们儿。”
  言辞闭上眼,继续团着,小猫儿脸表情高深莫测。
  林应继续淡然,言辞跳下被子,颠颠走到林应脚边。林应弯腰,方便言辞爬到他肩上。
  “你问他干嘛?”
  林应有点酸:“他对你很有保护欲,你对他也很亲切。”
  言辞用小猫儿脸蹭林应,痒得林应一激灵。他小小声:“那是爸爸的使役,鬼王,我从小就见他,当然亲切。其实两个鬼王一直一起行动,那时候游光已经去投胎,他自己一个为了保护爸爸差点就烟消云散。我本事不如爸爸,只能想办法把他固定在镇石里养伤。一直都没养好,偶尔才能出来。”
  提到岳父大人言辞情绪就低落。林应后悔,难得好天气,让小猫儿踏踏实实晒个太阳不行么,提以前的事做什么。
  言辞突然很振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持令鬼王?”
  林应摇头:“不知道。”
  言辞跳下肩膀,轻盈地窜回卧室。林应跟在后面,看他的小身影几乎埋进大背包,动来动去,拖出一只木盒。
  林应盘腿坐下,言辞用小爪子点点木盒。林应看那个木盒着实有年头,古旧得令人肃然起敬:“你让我看?这能算文物了吧?”
  言辞很不在乎:“没事儿,坏不了。”
  林应打开木盒,几片很宽的竹简。篆字,看不太懂。
  “这是策书,天子自己亲笔写的。很少见哦。所以才叫‘天子令’。三界五道,人界皇帝一般根本管不到其他世界,除了够格泰山封禅的。”言辞原形的声音比人形声音幼稚,奶声奶气,在林应耳边慢条斯理说话,绵绵的气流撩得林应耳朵发热。
  “岳父大人真够厉害的。”林应把传说中皇帝手书的竹简珍而重之地收好,“这么珍贵的文物,你就放在背包里跟其他东西一起晃来撞去地搅拌,是不是不太好。”
  言辞骄傲:“比它更厉害的还有呢。再说它的确坏不了。”
  “游光。”林应抚摸言辞,言辞张开小嘴打哈欠,扭着身子示意林应该往哪里按摩,“名字倒是挺平常。他投胎到哪里去了?”
  言辞窝在林应怀里:“爸爸当年放他走了,我就不再打扰他。等仲野恢复,我也要放他走。”
  粉红色的。言辞毛茸茸小爪子的小肉垫是粉红色的。林应脸红,言辞抬头看到林应的表情,炸毛,用小爪子在他脸上一顿扑腾,踩来踩去。
  韩一虎重新戴上戒指,游光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现在住哪儿?”
  韩一虎看他:“你认识我。”
  “我……是你大学同学。我叫游光。”
  韩一虎面无表情:“我们是不是很熟悉?”
  “是很熟悉。一个寝室。”
  墓地幽幽的风不怀好意,裹挟着死人的气息,往活人身上扑。
  “来墓地做什么?”
  游光微笑:“我不是你的嫌疑人,小韩警官。”
  韩一虎突然被这么称呼,很恍惚。他是什么警官,他是个活了的死人。
  游光亮一亮手里的塑料袋:“我听说端午节要烧纸,想给你烧一点。结果端午节有案子没来得及,只好事后来补。”
  韩一虎双手揣兜,沉默一会儿:“我一直没敢去自己的墓前看一看。”
  游光提着一大堆纸钱金元宝,对着小韩警官有些尴尬。韩一虎叹气:“谢谢你了。”
  游光想抽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了。”
  韩一虎看他手里的东西太多,笑笑:“这样吧,咱们烧给别人。”
  游光和韩一虎把纸钱金元宝全都化掉。许家十三个人,在黑白照片上木木地瞪他俩。
  韩一虎低着头。
  烧完之后游光请韩一虎吃东西,去他们上学时最喜欢的大排档。游光性格有点问题,不太搭理人,阴森森的,倒是和韩一虎处得很好,因为韩一虎和谁都挺好。性格张扬,热情豁达,特别爱笑,韩一虎怎么能不招人好感。可惜游光后来被抽走去执行任务,他们兄弟俩再见,就是韩一虎灵堂。
  “你现在住在哪里?有地方住吗?”
  “有地方住。”
  “那你……这样,什么感觉?”
  韩一虎长长地吐气:“说实话,没感觉。我当时在追查许家的失踪案,上面逼得紧,消息又捂不久。好像我到什么地方,突然被人给打一棒子,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再一睁眼,有个人告诉我他是我爱人。糊里糊涂。”
  游光握着杯子,他不能喝酒,只能都喝清水。
  “你追到虞教授了?”
  韩一虎反问:“是我追他吗?”
  游光一愣,没接话。
  韩一虎苦笑:“我记不起来。什么都记不起来,连我怎么就到别人家了我都不清楚。莫名其妙一个男人告诉我,他是我爱人。现在看来,还是我追他。”
  “你也不记得虞教授了。”
  “不记得。我的人生就是一盘被剪坏的录像带,一睁眼就是现在。缺损的带子不重要,也没人能赔我。”
  游光喝一口水。
  韩一虎显然是憋得太久:“我认为我的死跟许家有关。我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我到许家的一个镜头,下一秒,没了。”
  他显得很急切,急得血冲大脑。游光半天没说话,才让他冷静下来:“抱歉,你现在负责哪一片?”
  游光放下水杯,大排档终于把他们要的串儿端上来。还是一样的东西。他们俩突然明白过来,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这些串儿了。
  “我负责一些……比较冷的悬案。说白了就是专门挨骂的,反正破不了。”
  韩一虎捏鼻梁。
  游光一向是冷峻脸,这一次终于没忍住。他看韩一虎,看韩一虎的戒指,再看韩一虎。
  “你往下,怎么办?”
  “找一找以前的记忆,看想不想得起来。从许家开始……许家案子怎么样了?”
  游光手指敲桌面:“被发现了,全死了。”
  韩一虎点头:“我要找机会去许家大宅看一看。”
  “我不会阻止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相对无言,只剩窘迫。
  “我有事。这是我电话,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游光用笔在烟壳上写一串数字,递给韩一虎。
  韩一虎看着游光走远。他把目光转向烤串儿……他拿起一串吃着,味道的确没变。冷掉的肉串油仿佛蜡质,腻腻一层。
  还是云阳亲手做的小菜清淡怡人。
  天子令被握着生杀的人碰了。游光笑一声,当年弥明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也不至于要跟人同归于尽。弥明是真够蠢,作茧自缚。
  有鹤。弄臣恭喜帝王,鹤同贺,天地齐贺天子即位。天子轻轻微笑。
  圣洁的鹤,翩翩降临。


第34章 第 34 章
  34 天帝少女
  九棘园土地的事情进展顺利,林召胜出。他迈出自己帝国扩张的第一步。嫂子这几天精神不太好,林应把树苗儿接来照顾。
  言辞和树苗儿蹲在一起,一人一支冰激凌。
  林应看他俩吃冰激凌的小样儿,突然笑:“想起以前来了。”
  言辞和树苗儿眨巴两对大圆眼看他。
  “以前太穷,吃不起。那时候冰糕都是用小推车卖的,盖大棉被。林召领着我眼巴巴地看别的孩子买。后来林召用水融化冰糖冻成冰块我们俩敲着吃,嚼两下嘴都麻了。其实林召还是挺走在时代前端的,那可不就是刨冰?虽然没机器加工。”
  树苗儿继续舔冰激凌,言辞还是看林应。
  林应摇摇头:“提以前的事林召不爱听,其实我觉得挺有意思。”
  言辞很难过,于是把冰激凌递到林应面前。小家伙刚洗过头,毛蓬松地炸着,林应揉一揉。
  “树苗儿你差不多可以了,再肚子痛你妈妈又得生气。”
  树苗儿哼一下。
  轩辕子心情好,特别直播做菜。画面里的手还是之前做玩具的那位,弹幕刷得嗖嗖嗖:求看手先生正脸。你是来炫耀的。有人给你做菜了不起啊。
  树苗儿友情客串一把画外解说,软绵绵飘着奶香的小娃娃音一本正经解说叔叔做菜的步骤,弹幕很惊悚:这么快,娃儿都有了?
  言辞的脸瞬间填满屏幕:我就知道你们又乱说!
  手先生利索地做饭,切菜,炒菜,起锅,言辞拈起一片想尝一尝,结果被烫到。手先生不满:“洗手。”
  小娃娃声提醒:“捏耳朵。”
  言辞捻捻细长的手指,嗓子里不满地咕噜。
  在线人数激增。
  直播完毕言辞拎着树苗儿右手让他摇:“啊呀你真是只小招财猫呀!”
  树苗儿老老实实握着小拳头跟着他摇,笑得嘎嘎的。
  树苗儿住了几天,林召过来接,进门一个喷嚏。林召捏鼻梁:“你养猫了?”
  林应挑高眉毛:“没啊。”
  树苗儿抱着言辞的腿拍拍:“这是猫猫!”
  林召一般不管林应想干什么。林应活这么大没闹过绯闻,所有相亲都不去,林召又不是傻的。
  “轩辕言辞。”林召看他一眼。
  言辞点头:“是。”
  林召面无表情,抱起树苗儿走出去。林应出去送,林召坐在车里,和林应隔着车窗:“你可以胡闹,我允许你胡闹。早点闹完早点收心。”
  林应严肃:“我没胡闹。”
  林召发动车,倒车,离开。
  林应站着目送,一攥拳。
  你要是觉得我在胡闹,那就大错特错了,哥哥。
  林应回家,原形的言辞高冷地蹲坐在一堆衣服上,动动小鼻子。林应觉得头痛,小家伙生气了?言辞很正经:“原形感知气流最准确,这几天树苗儿在,我没法变原形。现在树苗儿回家,我有件要紧事跟你讲。”
  林应松口气盘腿坐下:“说。”
  小小白泽粉色的鼻子一动一动:“原本我等你自己发现,顺其自然。但是现在情况,等不了。你有翅膀。”
  林应看言辞冷傲的毛茸茸小脸儿很不适应:“……你说那一对钢铁似的翅膀?”
  “不止。你有三对。”
  林应下意识夹紧肩膀:“都那么大?在哪儿?怎么弄出来?”
  言辞仰着小脸:“这个得看你自己。黑铁状的杀戮之翼你自己可以召唤,剩下两对守护之翼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看不见。还有就是你那个将军印。统领万军御敌驱虏的将军亲手刻的,继承绝对的罡气和杀意。它以前的基本作用就是比较厉害的护身符,我戴着它也是为了扶正祛邪,但是没想到你把它唤醒了。记住,别对将军印出言不逊。”
  “它操纵那个六甲六丁?”
  言辞翻眼睛:“车骑将军戍卫京师征伐背叛,你觉得可能只有十二个人么。”
  “好的我知道了,不是将军印力量薄弱,是鄙人无能。”
  言辞优雅地猫步走到林应腿上,坐下。毛蓬蓬的尾巴扫动:“自己悟不到天机,我也没法告诉你。不过怎么和将军印沟通,倒是可以教你。”
  言辞抬起两只前爪,猫脸严肃:“马上就到四正之时,到时你必须‘口诵真言,手结契印,心作观想’。”
  林应表情很空:“哦……这是个啥造型……”
  言辞用肉垫拍他:“你得学着修炼。”
  林应一听修炼马上就往白素贞那边想,哆嗦一下。
  “四正之时很难得吗?”
  言辞摇头:“子午卯酉,都是。只是天地精气纯正与否每天有差异。”
  林应终于忍不住抱起言辞揉揉:“今天不行。送走树苗儿,我得去趟医院。韩家的医疗费用不够了。”
  言辞一愣,想起小韩警官的父母大哥。
  “哦……那……是得去看看。”
  林应隔段时间就去医院看医疗账户,不够就充钱。别的地方并没提过多的帮助,避免见到韩一龙。
  韩一龙非常感激林老大。他做生意遇到困难,自己又是不肯低头放不下架子求人的性子。他能忍,父母在医院却没办法。林老大这样的帮助,是最仗义的体贴了。
  言辞很骄傲地舔舔林应:“你真的不错。”
  林应接受他的舔舔:“那当然,你看上的人。”
  林应开车带言辞去医院。言辞穿着白衬衣一身牛仔,背着牛仔背包,瘦瘦高高面色如玉的翩翩少年郎。林应突然想到:“你去医院,会不会见到很多……东西?”
  言辞微笑:“不会呀。爸爸在中心医院有保护。”
  “嗯?”
  “保护病人,净化灵魂,护佑轮回道路。”
  林应咋舌,老丈人去世这么多年,余威若此,当年得多威风。
  可是一进医院,言辞脸色有点变。
  强大的,难分善恶的力量在医院里移动。
  林应没发现,他着急缴费。言辞跟在他身后,仔细分辨气息——人形嗅觉就是迟钝!医院里铺天盖地的情绪,绝望,希望,欣喜,焦虑,解脱,恐惧……
  言辞猛地一回头,一个小孩子被父母领着往外走,领子上有一滴血,父母谁都没察觉。
  领子上一滴血?
  言辞低头嗅着,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是这个!林应办完手续,终于感觉到言辞的异常:“怎么了?”
  言辞一抬手,让林应别出声。林应蹙眉,看言辞神色越来越凝重,以至于惊悚,直奔电梯。林应以为言辞要坐电梯,他却在看指示牌。
  “去住院部。”
  林应跟着言辞跑,心想小猫儿真能跑啊,背着大背包晃得稀里哗啦,天子令在里面搅来搅去,哦对了天子令还不是最贵重的,猫儿真是败家……
  言辞心里很凉。
  那股力量消失了。
  林应一下子撞上去,言辞差点趴地上。林应立刻:“回去挠脸,回去挠脸。”
  言辞脸色很差,他六神无主:“不是的,不是你撞我,我突然发现医院的孩子怎么领子上都有血……怎么都有血……”
  林应给他的脸色弄得毛骨悚然:“你一直嘟囔,我就也跟着看了,哪儿有血?人家就家长都以为咱俩人贩子了。”
  言辞急得满头汗:“你听没听过姑获鸟的故事?滴血夺子,这么多孩子!”
  林应吓一跳:“你不说岳父大人保护医院吗?”
  言辞咬牙:“对,所以我会继续保护医院。”
  林应和言辞在住院部等到天黑。言辞坐得笔直,不吃不喝。林应理解为,有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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