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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尾花园。”乔梦星不自觉的念出了对面小区的名字。
　　这小区整体楼房是浅色的，在太阳底下有些发白，而小区入口的大字涂的却是黑漆，看着就和其他小区格格不入。
　　乔梦星压下别扭的感觉，和好友一起向大门口走去。
　　到了保安岗上他们才发现，这小区里也和马路一样空荡荡的，只有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旁边，拿个蒲扇摇来摇去。
　　顾文捷提前把太显眼的扣扣终端收进背包里，只用分镜头和反馈手表继续记录。
　　“大娘，这里是北门吧？我是刚来这边的大学生，想在这租个房子，请问下十八栋怎么走啊。”令人惊讶的是，搭话的不是顾文捷，而是看起来有点高冷的乔梦星。
　　乔梦星本来就脸嫩，再加上今天穿的是休闲装，还背着包，看着和学生没两样。
　　老太太没从乔梦星嘴里听出本地口音，眼珠子这才瞥过来：“十八栋……哎呀，哎呀。”
　　乔梦星知道她故意勾人胃口，就满足了她：“十八栋怎么了？”
　　“小伙子，我可是为你好，还是换换吧。正好我家也有个屋要租，比十八栋离超市近，还便宜。”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骨碌起来，反而回避了刚刚的问题。
　　“走吧走吧，哥都跟十八栋的说好了。”顾文捷看这老太太的样也不像是能撬出话来，就拽着乔梦星进了小区大门。
　　还没走几步，两人就听见那老太太啐了一声，骂了句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六点更新，么么


第三章　901
　　挨了句骂，乔梦星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不租房也不至于咒人吧……”
　　“体谅一下，十几年前永青市扩大建设，鸢尾花园是潜力很高的一个楼盘，很多人都是冲着投资去的，结果发生了点事，周围楼盘全都翻了一两倍，只有鸢尾在原地踏步，听说有不少周边乡镇的人存了一辈子钱，却在城里买个鬼楼，气的从天台上跳下来，大多数年轻人搬走了，剩下的居民也大多数心里不平衡。”顾文捷给乔梦星讲了讲他离开后永青市的变化。
　　“那是挺惨的。”乔梦星喃喃道，“我说这小区怎么看着没人。”
　　两人把手表的开关打开，小光幕亮了起来，虽然小了点，但画面和弹幕还是能看清的。
　　【这小区看着就毛毛的。】
　　【本地人现身说法，鸢尾花园大概是永青市房价最低的小区了，本地人没人想去，只有外地大学生看这便宜才来租，但住不了多久也都走了，反正挺邪乎的。】
　　【刚刚问话的是乔总吧，惊了，还以为他只是颜值担当呢。】
　　【这周边发生过连环杀人案，当时都惊动了中央，我小时候看电视天天播这个，吓到心理阴影。】
　　“还真有观众知道这事啊。”顾文捷挠挠头，“听说这个案子还牵扯到了民俗宗教，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想过来找找灵感。我和乔总都是无神论者，不怕这些，你们要是害怕了我就给你们背八荣八耻。”
　　俩人按着房东给的地址往小区深处前行，顺便给观众们科普了一下十二人死亡的惨案。
　　乔梦星抱起了胳膊：“我记得我小时候永青也没这么事故频发吧？杀人案简直是电影里的事，离永青远着呢。”
　　顾文捷啧了一声：“也是神了，你一走永青就开始出事。”
　　“怪我？”乔梦星耸耸肩，“这说明我是福星。”
　　鸢尾小区还是十来年前的风格，不大，没一会儿就逛到了中心的十八栋，当初发生命案的房屋就在十八栋九楼顶层。
　　到了十八栋底下，顾文捷停下脚步，从兜里翻出一个钥匙。
　　这钥匙是901屋主给他的，前几天他们就联系好了，屋主当年因为贪便宜买下了这栋凶宅，装修装到一半怪事频发，可以说是悔不当初，一直闲置着这里。
　　屋主本来不想再让外人进去，但耐不住顾文捷死皮赖脸加金钱攻势的磨他，才给了这串钥匙。
　　乔梦星低头调整了一下夹在领口的小摄像头，让它正对着十八栋的大门，等他抬起眼，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和其他老小区的蓝色大门不同，鸢尾花园是黑色的，四五楼还有两扇玻璃窗破了，呼呼响着风声，乍一看这居民楼就像是瞪着双眼的女人长开漆黑的嘴，在等待他们进入口中一样。
　　而顾文捷已经站在了巨口之前，他刚想拉开大门，就被乔梦星叫住了。
　　“你不觉得比起取材直播，这更像作死直播吗……”乔梦星皱眉，“恐怖片都不这么演了。”
　　“你别跟我说你怕鬼。”顾文捷乐了，“都是自己吓自己，这世界上哪有……”
　　他顿住了，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古怪的瞥了眼乔梦星的手。
　　“反正来都来了，就进去看一看，据说重新装修没完成，墙壁上还留着民俗宗教的痕迹呢。”顾文捷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小本子，“只是记录，记录而已，绝对不作死。”
　　乔梦星点点头，这才让顾文捷推开了大门。
　　因为是老小区的缘故，楼里的举架相当低矮，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一进去就是水泥抹成的楼梯，墙壁上贴着眼花缭乱的开锁和通下水的小广告，连边缘都发黄卷曲了。
　　楼道里的灯甚至还是灯泡的样子，高高悬挂在顶上，被一层厚蜘蛛网笼罩着，散发出微弱且雾蒙蒙的黄色光芒。
　　两人边聊边爬楼梯。
　　“还真是怀念啊，咱俩小时候住的跟这里差不多。”顾文捷用胳膊肘怼了怼乔梦星，“我还记得那时候的熊孩子专门拿弹弓打灯泡玩儿。”
　　“到了。”乔梦星停下脚步，指指九楼尽头处的老式防盗门，上面正好是901三个大字。
　　【莫名紧张。】
　　【顾大神保佑我！！】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羊踹玉兔，玉兔喊疼】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快，弹幕护体啊！】
　　乔梦星低下头看了看小光幕上弹幕的反应，简直又怂又好笑，便安慰道：“没事，有我和你们顾大神罩着呢。”
　　顾文捷爬的直喘粗气，听闻此话点头称是：“我跟你们说，乔总老牛了，他小时候一个人能打我十个，我罩你们还差点，他肯定没问题。”
　　在这关键的时刻两人还不忘互皮一波，紧张感稍稍消散了一点。顾文捷长呼了口气，掏出钥匙插在发涩的金属孔里，将这尘封多年的大门再次打开。
　　“握草！”俩人还没往里面瞅，一股浓烈的霉菌味就直冲鼻子，粉尘糊了一脸，弄得顾文捷大叫起来。
　　乔梦星咳嗽了几声，扇了扇空气，这才把目光投向这栋出过命案的房间。
　　普通。
　　这是望过去的第一感觉。
　　901和老城区的户型没什么区别，家具摆设非常生活化，甚至带着特有的九十年代风格，窗帘上印着国外卡通角色，桌布也是小碎花，虽然已经陈旧的不像样子了。
　　顾文捷跟着进来，关上门后就兴致勃勃的环视了一圈。
　　“这屋能有六七十平吧？”顾文捷敲了敲被霉菌污染的墙壁，“出了这种命案，估计重新装修势必会墙体加厚，因为尸臭的味道会渗入原来的墙壁，而且翻新只要把旧墙淋湿重新贴砖上去就行，所以这墙才会长毛。”
　　“说的越来越恐怖了啊。”乔梦星接道，“还真是只装修到一半啊。”
　　这加厚的墙壁竟然只有一半，另一半仍然是原先的墙，而且看上去颜色很深。
　　乔梦星踢了踢深色的墙壁，他本来只是想听听墙后面有没有回音，但又觉得用手敲太恶心，没想到这一踢竟然踢掉了一大块的墙皮。
　　随着这块经不住岁月而老化的墙皮的掉落，诡异的腐臭味弥漫了出来。
　　“老顾，有点不对劲啊。”乔梦星连忙后退了几步，“你看这墙皮背面，是纸质的，好像有人在墙纸上又糊了一层似的。”
　　不光如此，裸露出来的最里层的墙壁，竟然还刻着些密密麻麻，相当古怪的花纹。
　　这么一算，这堵墙里里外外有三层。
　　“咱们没来错！”顾文捷忽然兴奋起来，“果然不一般！这根本就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你猜这层墙皮是谁糊的？我觉得肯定不是现在的屋主，是当时的警方吗？怕引起不好的影响？”
　　乔梦星离墙壁更远了点，那褐色的斑驳花纹让他有种毛毛的感觉。
　　“这播出去没问题吗？”
　　“都过去十多年了，应该没事吧？”顾文捷拿出本子摘抄了一些花纹，“我对这个案子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看过《追凶》吗，特别有名的刑侦小说，故事背景就是在咱们永青，里面讲了不少这种类型的案件，而且都……”
　　顾文捷话说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热烈的节奏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飘荡着，人声在回音中有点失真。
　　顾文捷把本子合上，手忙脚乱的接起来，客套了几句就撂下了。
　　“是屋主，他说不放心咱俩，要过来一趟，让咱们先别碰任何东西。”
　　乔梦星有点心虚的看了看那掉下来的一大块墙皮……
　　“正好快中午了，还让咱们在附近的抻面馆等他。我寻思还能问问他当年的案情，就答应了。”顾文捷把东西都收拾好，“先出去再说？反正屋子在这又不会跑。”
　　乔梦星点头：“行，正好也有点饿了。”
　　俩人说到这就一起出了屋子，顾文捷低头用钥匙把大门锁上。
　　“不算昨天晚上，咱俩真的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等这个取材结束，必须得好好搓一顿。”
　　没听到回应，顾文捷疑惑的抬头。
　　乔梦星不见了。
　　“……”
　　不会被锁里面了吧。
　　顾文捷抑制住浑身不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有点哆嗦着重新打开了房门。
　　没人，空无一人。
　　他头皮炸了。
　　楼道里诡秘的寂静，顾文捷有些喘不上来气，他连忙举起胳膊打开电子手表，虚拟光幕亮了起来。
　　【什么情况？？？】
　　【握草……】
　　【怎么回事啊？】
　　【所以说，这是披着取材皮的特别节目吧？】
　　【画风突然一变】
　　【乔总穿越了（笑）】
　　【你们这属于虚假宣传哈哈哈】
　　因为分摄像头只要有一个在工作就够了，顾文捷就没把自己的打开，只有乔梦星的仍然在保持摄录，从光幕的反馈影像来看，乔梦星竟然就在屋子里。
　　而且是，崭新的，活生生的901。
　　弹幕一片喧闹，以为只是个惊喜，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只有刚刚经历了大变活人的顾文捷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惊吓。


第四章　妻
　　乔梦星怔在了原地。
　　随着顾文捷推开大门的动作，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
　　那漏风的老旧走廊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黢黢的，没有尽头的深渊。隐约中，他好像看见了黑暗中有张饥饿的巨口向他扑来，但眨眨眼，它又彷若幻觉一样重新归于宁静。
　　乔梦星被吓得紧靠在发霉的墙壁上，心跳快的直堵嗓子眼。
　　顾文捷似乎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迈开腿就踏入了门外的世界。
　　乔梦星想要喊住他，可任他如何呼喊都没有用，他甚至无法挪动脚步，地板在他想要跑过去的时候，变得像沼泽一样泥泞，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这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乔梦星有个不寒而栗的想法——这间屋子要留住他。
　　大门锁死了。
　　在锁落下的一瞬间，901的灯亮了起来。
　　“欢迎回家。”
　　——
　　顾文捷已经顾不上午饭问题了，他忍住想要报警的冲动，立刻去街对面的抻面馆找到了901的屋主。
　　屋主是个中年男人，姓陈，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见到顾文捷才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行。”
　　“有事，出大事了。”
　　顾文捷把终端机掏出来，手一抖整个机身都砸在了桌子上，幸亏面馆里没有其他人，不然得以为这架势是来寻仇的。
　　扣扣的环形光幕上反馈着乔梦星摄录到的镜头，上面还飘着密密麻麻的弹幕，饶是如此，老陈还是看出了视频中所处的位置，脸色当即大变。
　　“陈叔，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我朋友现在就在901里！”顾文捷恨不得拍死那个当初拉着乔梦星进屋的自己。
　　老陈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掏出一根烟，有些颤抖的点上火。
　　“你先别急，我当初的装修工人就和你这朋友一样。”他深吸了口烟，将那些陈年往事都吐了出来。
　　在凶杀案过去的半年之后，陈强就低价买下了过继在前任屋主儿子名下的这栋凶宅。当时永青市正在开发，鸢尾花园是非常炙手可热的小区，陈强本人不信鬼神，就自以为捡了漏。
　　901的大部分家具都被扔掉了，是个半毛坯的形态，谁知道都快修完了，新家具也都摆好了，墙壁里却突然传出异味。
　　陈强没办法，只好让工人把墙体加厚，把原先的墙面封死在里面。
　　就在这时候，工人们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有的大半夜闯进901，说自己老婆在里面等他，可据陈强所知，这人是个光棍，根本就没有老婆。
　　紧接着就是刮大白的工人，非说这是自己家，闹得陈强不得安生，甚至报了警。
　　报警后的事情发展就不是陈强能够控制的了，先是工人们发疯咬伤了警察，然后鸢尾花园就出现接二连三的闹鬼事件，晚上电器自己打开换台，白天醒了大小自己在地上，连居民们喝水都感觉是腥的。
　　后来“特殊部门”把那几个疯的最厉害的人带走治疗，但陈强总觉得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这次事件过后，很多居民都搬走了，而且鸢尾花园闹鬼小区的名声也不胫而走，房价一降再降，到现在已经成了知名鬼楼，恐怕整个小区也只剩不过百人。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危险了，要不是我家那口子手术缺钱，我也不会把钥匙给你，是我的错。”不再是无神论者的老陈叹了口气，劣质烟草的浓雾将他的脸遮住，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现在不能报警，又找不到人，他怎么回来？”
　　“听天由命吧。”
　　另一边，乔梦星已经脱下外套，面前的桌子上更是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如果忽略对面坐着的女人，现在这个场景倒是挺温馨的。
　　那个女人距离乔梦星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她长相非常柔和，散发着一股知性美，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可能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形象。
　　【所以这是什么直播？】
　　【演员挺好看的，天然美女。】
　　【果然是给新片宣传的噱头吧，顾文捷的新书不是签了版权吗？】
　　【没有顾大神不想看了……】
　　【你们耐心点行不行。】
　　【乔总是素人吧？】
　　【呵呵，还叫乔总呢？】
　　乔梦星不知道弹幕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未知的情况下稳住。
　　这种如此真实，甚至连饭菜的香味都能闻到的场景绝对不是幻觉，乔梦星坚定的无神论已经岌岌可危。
　　“怎么不吃饭？没有胃口吗？”女人问。
　　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盯着乔梦星，就算她的长相完全没有攻击性，也依然让乔梦星有点发毛。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女人，或者女鬼当成了丈夫，如果不想撕破脸皮激怒她，最好还是接过身份演下去，获取暂时的平静。
　　“我为了等你，做了好多的菜，你一口都不吃？”女人的表情有些哀愁。
　　乔梦星刚想拒绝这些鬼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发现那她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两相权宜之下，他选择牺牲一下自己的胃和舌头。
　　女人见他吃了菜，这才重新恢复笑脸。
　　入口的瞬间，乔梦星脑仁都快炸了，恶心感从腹部窜到喉咙，他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反手锁上卫生间的门，吐了个天昏地暗。
　　酸酸的，很细腻，有点像小牛肉，如果没有吃到煮熟脱落的指甲就更好了。
　　“太俗了，这走向太俗了，我就知道。”
　　乔梦星气喘吁吁的撑在洗手池上，整个人都是晕的。
　　【握草，乔总没事吧？】
　　【吐得好真】
　　【人肉？】
　　【喂你们已经接受了这是营销小短片的设定了吗？万一是真的直播呢】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乔梦星低头看着弹幕，有点头疼怎么解释这一切。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他知道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但他不想直白的告诉观众这是正在发生的真事。如果闹大了，这可就是宣扬封建迷信，更悲观一点去推论，他会被人拿来研究吧？
　　万一引起民众恐慌，被上面注意到，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乔梦星只能寄希望于顾文捷能够尽快关闭直播。
　　顾文捷显然和乔梦星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如果他能关闭直播，这样就可以蒙上观众的眼睛，他自己却能在测试状态下继续观测乔梦星那边发生的事。可他在面馆里用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