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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你佛慈悲还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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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接茬,陈清就自个接着说:“小朋友,你享不起这样的福祉,你是凡人,那些东西带在身上是早晚要出祸端的。”
曲丛顾看他,笑着说:“没事,我不怕。”
陈清:“……”
曲丛顾左右看了看,瑟缩着道:“太冷了,我要上楼了,你慢慢挑吧,都是新进的料子。”
陈清:“……”
这孩子软软和和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这不比谁都精明?
曲丛顾转身走了,蹬蹬蹬地提着衣角跑上楼,却忽然被陈清叫住。
“你确实要有灾光——”陈清扬声道,“信与不信吧,我劝你这几日少出门。”
曲丛顾回头冲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一点也没听进心里的样子。
陈清勾了个笑,手里惦着碎银亮随意带了两匹布,对管家道:“给我做件寿袍。”
上楼,关门。
许娘看了他一眼,道:“来人了?”
“嗯,”曲丛顾道,“有点儿怪。”
许娘道:“怎么了?”
曲丛顾话在嘴边转了转,道:“没什么,看着像外乡人,面生的很。”
许娘嗤道:“你见过多少人。”
曲丛顾也不恼,笑着说:“也是。”
他虽然面上看着一点也不在意,可这一日曲丛顾都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回了府上仍然安定不下来。
坐在屋里什么也做不下去,他又披上了件长褂,转身进了间小院。
这间院子不似旁的,有些偏僻,墙角长的草有半身高,郁郁葱葱。
这是一间佛堂。
曲丛顾推门进去,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佛。
叩头燃香极尽虔诚,看上去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佛不言语,面相悲天悯人。
曲丛顾抬头看着,心境慢慢地缓和下来。
他好像对这里有天然的好感。
幼年时曾有一个男人指引他,若有烦扰便可以来求一求佛,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曲丛顾顺顺遂遂地活了十六载,并未遇上什么烦扰,比别的公子少爷活得都自在富足,也没有被宠溺成纨绔,是人人喜爱的小世子。
跟着那个严肃的哥哥的印象也不大清晰了,模糊的是一个不能再沉稳的怀抱,还有那时候并不能太懂的话,一双沉默的眼睛落在身上,那段记忆好像是落在棉花上一样,是泛着黄的柔软。
算是忘年交吧,他娘笑着说。
他从衣襟里掏出翠绿的玉骨头看了看,捧在手心里头双手合十,闭着眼在佛前拜了拜。
少年的感情来得快,忘得也就快,当初嚷嚷着叫了两天要去平城,后来也就不折腾了,一脑袋扎在别的事情上,一晃数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曲丛顾在佛堂待了一会儿,拂了拂屋里的灰尘便走了。
这件事虽然怪,但该忘也很快就忘了。
今日还是个雨夜,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各处,空气都是潮湿的。
曲丛顾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毫无目的的奔跑,耳边都是自己发出的沉重的喘息声,累得意识模糊。
天边炸开惊雷,劈开数道——
曲丛顾惊恐的睁大眼睛,只见一道雷泛着紫光,直冲着他而来!
猛然的惊醒,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缓和,手指紧紧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却听得府中好像有人在嘈杂,走廊里依稀有灯光闪过。
屋里是一片黑暗,曲丛顾披衣下床,赤脚下地,推开窗子向外看。
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曲夫人在黑暗中四下找他,喊道:“我儿!”
“娘,”曲丛顾跑过去扶过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曲夫人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忽然将一个包裹塞到了他的手中,道:“你快走,孩子,马上走。”
曲丛顾懵道:“我去哪?”
“儿子啊,”曲夫人在黑暗中用冰凉的手摸着他的脸上,声音里有浓重的悲凉,“我的儿子。”
“快走,”她又坚强起来,“跟着李剑,让他带着你,若无音信传来千万不要回来,什么都别问,快走!”
她声嘶力竭的将曲丛顾推出门,推进雨里,大声道:“出城!跑得远远地,躲开官道,若是遇见官兵千万躲得远远的,等着娘去接你。”
曲丛顾往前一步,跪在她的脚下,雨打在他的脸上似泪一般:“娘,是左相吗?姐姐呢?她还好吗?”
曲夫人却不回答,大喊一声:“李剑,带他走!”
第11章 神仙不要脸(四)
雨幕里还站着一个男人,此时上前拉住了曲丛顾,道:“世子。”
曲丛顾挥开胳膊,摇头央求道:“娘,不要这样。”
李剑懂些外家功夫,已然被打点好了,此时稍稍用力便将曲丛顾拉了起来,一肩扛起来往后门走去,曲丛顾如何也挣脱不开。
曲丛顾眼睁睁地看着曲府越来越远,在滂沱大雨中这座巨大的宅邸好似困兽一般。
不行,不能这样。
曲丛顾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苦求道:“你将我放下来吧!”
李剑抿紧嘴唇,不言不语,一切好似早有安排,守门的侍卫被塞了一个锦袋,迅速的朝他们挥了挥手,放行。
曲丛顾咬着手背,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淋了雨吹了风,他连双鞋都没来得及穿,冻得一阵阵的哆嗦。
李剑感觉到了,却没有将他放到哪里躲一躲,脚下疾行不止。
曲丛顾被扛在肩头,颈上的玉骨头掉出来一下一下地砸在下巴上,被他用手紧紧地攥住,他浑身发冷,手指关节都是青白的,玉贴身带着,他摸上去的时候感到了一丝暖。
大概一直到了天将亮的时候,曲丛顾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哪了,四处都是荒凉的山,他们找了一棵树,勉强挡雨,歇了歇。
曲丛顾不自主的打着摆子,抱着大腿缩成一团,手和脚都已经冻得一丝血色也没有,白的吓人。
李剑看了眼,撕了一条衣角递给他。
也是湿的。
曲丛顾接过来,哆哆嗦嗦地包在自己的脚上。
“谢谢,”曲丛顾道,“你累吗,吃点东西吧。”
李剑看了看四周,道:“还要往前走。”
“李大哥,”曲丛顾道,“江东尽是左相走狗,我们往南走吧。”
李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曲丛顾抬头,牙齿还不自觉地轻磕着。
李剑将他拉起来,作势要背着他,曲丛顾摆手道:“我自己走吧,好冷,跑一跑活血。”
李剑也没再表示,两人休息不足半个时辰便再次上路。
曲丛顾跟得吃力,却也真的慢慢的暖和了一点,至少不再哆嗦了,只是觉得两条腿都已经跑得麻木了。
后来天放晴了一段时间,只是乌云还压在头顶,太阳冒出了一小块,终于有了些暖和气,曲丛顾抬头看了一眼,也就是短暂的一眼,还要去跟这李剑往前走。
李剑忽然停住,伸过胳膊挡住他。
曲丛顾屏住呼吸,眼神飞快地四处望了望。
李剑微微回头,低声道:“往回走。”
曲丛顾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听他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李剑如临大敌,也戒备地一步步后退,忽然拉住他转头疾跑——
若是刚才只是走了山上的小路,那么此时走的就连路都不算,四处都是纷乱的树干杂草,全是雨水,泥泞不堪。
李剑忽然转身而去,曲丛顾回头看了一眼,咬牙接着往前跑去,躲在一棵大树后剧烈地喘息。
身后好像有刀剑穿过皮肉的声音,带着男人的闷哼和痛呼。
曲丛顾紧紧地攥住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李剑带着一身血走回来,道:“走。”
曲丛顾点头道:“好。”
路过了脚下的一地血尸的时候,甚至将他脚上包着的布给染红了。
曲丛顾眼里噙着泪,手又开始抖了起来,被他死死地抓住,一声不吭。
两人逃了两天一夜,竟然找到了一间破庙。
今天天晴了,曲丛顾找了条溪水,将脚下的破布解下来,慢慢地洗净。
他脚上道道血痕和水泡,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些伤,都是不小心剐蹭的,并没有什么大事。
破庙中有一座佛像,已经蒙了一层厚厚地灰尘。
曲丛顾规规矩矩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李剑倚坐在墙角,沉默的看着他。
曲丛顾拿了干粮,掰了一大半递给他道:“吃吧。”
李剑并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曲丛顾找了块勉强干爽的地面,与他坐得有些远。
地中央燃了一堆火,是曲丛顾费劲了气力才点着的,他一窍不通,拿着湿木头去当引子,燃了满堂的青烟,呛得一阵咳嗽。
最后李剑抓了一把干草,站着扔给了他,火才着了。
这夜便从这里落脚歇一歇。
曲丛顾面朝着墙蜷在一起,夜已经深了,他不敢睡。
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罩在了他的上方。
曲丛顾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黑影举起了匕首。
匕首落下,曲丛顾闭上眼睛。
却忽然颈间有一道光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叮零’的声音,匕首沉闷的落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土。
身后的人惊恐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曲丛顾闭着眼流了两行泪,此时开始吓得不住的发冷颤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抓出了一根红绳,看见那块玉骨头碎了。
他看不见自己额上的长明灯,已经飘摇地不成样子。
曲丛顾忽然不想等死了,他猛地爬起来,往外面跑去。
却忽然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边白衣的和尚,李剑躺在他的脚边,不见鲜血却一动不动。
男人冲他伸出手,道:“丛顾。”
曲丛顾脚下踉跄了一下,忽然往前扑去,喃喃地叫道:“哥哥。”
男人笑着走上去将他稳稳扶住,一只狼从他的背后跑出来,围着曲丛顾转圈。
曲丛顾哭喊道:“哥哥!”
朱决云也回抱住他,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曲丛顾悲伤的难以自抑,一声一声地喊:“哥哥。”
“太阳不出来,”曲丛顾道,“我等了它也不肯出来,熬不住了。”
朱决云的心好像被人拿着针扎了数下,他微笑道:“会出来的,你要好好等。”
曲丛顾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放下,草古便跳进了他的怀里,一起让朱决云来承担重量。
曲丛顾伸手去摸草古,道:“你长大了。”
草古竟也温柔的用舌头去舔他的手,蹭他的掌心。
朱决云道:“你也长大了。”
曲丛顾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李剑,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睡着了,”朱决云的手挡住他的眼睛道,“没怎么。”
曲丛顾支撑不住了,感觉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卸下了了,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朱决云道:“我带你回去。”
“回不去了吧,”曲丛顾说,然后空了一会儿又道,“那就回去看看吧。”
朱决云道:“是我的错。”
“哥哥,”曲丛顾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朱决云笑道:“是朱决云。”
“不是你的错,谢谢你救我。”曲丛顾道。
朱决云没再说话了,脚下轻点,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破庙中火光稀疏,门外倒着一具尸体。
曲丛顾其实早就有所感觉家中那些微妙而隐秘的事情,他爹娘把他挡在一切的风雨后,从长姐出嫁到如今,他早有所感。
所以后来也不吵着要离府了,他娘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他也就听话的待在家里。
曲府上下被封,来往不得。
曲丛顾扑进母亲的怀中时,曲夫人还只当是一场梦。
她形容不大好看了,愣怔地看着曲丛顾,很久后才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头发。
直到看到了朱决云的时候才真得反应过来。
“迢度法师,”曲夫人道,“您来了。”
朱决云行了佛礼道:“施主。”
曲夫人拉过了曲丛顾,忽然让他磕头,说道:“跪下。”
曲丛顾被拉地一个趔趄,半跪在了地上。
曲夫人也跟着跪了下去,淌着泪道:“您将他带走吧,收他做弟子也好,什么也好,让他跟在您身边吧。”
“除了您,谁还能护得住这个孩子呢。”
曲丛顾叫道:“娘!”
朱决云上前将人拉起来,却没有回答。
曲夫人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恳切地看着他,恨不得将心掏出了捧在他跟前。
曲丛顾见他沉默,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垂下眼。
“好,”朱决云低声道,“好。”
曲夫人笑了,转身拉过曲丛顾的手,欣喜道:“孩子,磕头拜师啊。”
朱决云却道:“不必拜师了,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吧,佛门清苦,能不入就不入了,我会善待这个孩子。”
曲夫人笑中带泪。
第12章 神仙不要脸(五)
曲府上下被囚,谁也不能动,否则大牢中曲父性命难保,曲丛顾逃出来了,不算在内。
说到底并不算无辜。
曲丛顾跪谢生身养育之恩,当夜离开京城。
当夜滂沱大雨电闪雷鸣,道道往京城里劈,曲丛顾连头都不敢抬,死死地闭着眼憋着,也不知道是在憋着眼泪还是情绪。
应该就是这一夜了,若非重生时间打乱,朱决云应该修炼数年,此时在历劫飞升,在识海中浮浮沉沉时被一剑穿心,最后一道天雷没有劈向他,而是到了曲丛顾的头上。
曲丛顾的命应该就到这里,若没有死在天雷下,也该死在那名叫李剑的男人的匕首下。
后面的命数朱决云就看不透了,因为全被改了。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曲府竟是出了乱子,才让他命途戛然而止。
曲丛顾后来便睡过去了,软软地躺在怀里,头向后仰着,抓着他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草古卧在曲丛顾的肚子上团成一团,
朱决云一低头看见这俩小家伙都挺不客气的。
脚下轻点,难免颠簸,怀里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恐怕也有数日没有睡安稳了。
鸟鸣花香,窗子打开了一条缝,投进来一束日光,照出灰尘跳动的一方天地。
曲丛顾猛地睁开眼睛,四肢酸疼把他马上弄精神了,前些天疲于奔命顾不上这些,软塌睡了一觉竟然开始疼了起来。
他一下地,忽然发现脚上包了布条,地上放了一双鞋。
屋中不大,没有什么精致摆设,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推门走出去,院子里种了一排一排的花树,樱红梨白风一吹便打着转地簌簌落下来,把青石小路遮蔽的只剩一条缝儿,青苔漫上,和落下来的花瓣揉在一起。
曲丛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脚上的口子走路有点疼,他‘嘶’了一口顺着小路走出去,一开门恍然惊了。
他处在一片高地之上,俯视下去,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数百十位和尚道童半悬空,离地三尺高打坐。
曲丛顾抬头看去,他竟然在一座高可入云的大山上!
而他所在的院子竟然是将山体削出了一个平台,把院子建了上去。
山体上还凿出来了通天步梯,几步便又是同样的院落,直通稀薄云层。
再往细了看竟然还有水车小田,期间人往来数众,好似一片世外桃源。
曲丛顾有生十六载,听也没听过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山上风很大,他在院子中还不觉得,站在绳索围成的栏杆前,没有任何遮挡,冷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还巴巴地往下瞅着。
下面有那么多人,朱决云在哪?
哥哥功力深厚,应该会在坐在最前面吧,说不定是这个?
打坐的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不太好认,他盯着最前面的和尚看了又看。
“睡醒了?”朱决云问道。
曲丛顾一转头,看见他拿着食盒站在自己跟前。
曲丛顾:“醒了。”
朱决云看了他脚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道:“饿吗?”
“不饿,”曲丛顾道,“哥哥不在下面啊。”
朱决云只是随意道:“去不去无所谓。”
曲丛顾便不再四处看了,两人回了院中。
“这里好美啊,”曲丛顾道,“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朱决云正把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此时看了他一眼:“算是,我一直闭关,是昨日才出来。”
曲丛顾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平城之后不到两月。”
曲丛顾惊了:“那就是……四年啊哥哥。”
“嗯,”朱决云笑道,“吃点东西吧。”
曲丛顾这四年里已经长大了,他简直无法想像,朱决云竟然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去闭关,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再没有做别的事情。
朱决云思忖着道:“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下山?”
曲丛顾一顿,抬头看他。
“留在山上便跟在我身旁,可能会清苦一点,”朱决云声音低沉,但也很缓和,“平城距此很近,你也可以去山下城里,我将你送入朱府,虽然和你之前的日子不能比,但朱府也定当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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