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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神崎明显在忍笑，“给，我接住了。”
　　土豆们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顿住，一下就明白过来是神崎在帮忙，叶山有点不情愿地拿住这几个悬空的东西。
　　结果还是开始依赖神崎了，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点点小事。“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吧”这么说着，叶山别过头只盯着泡了菜的水池。
　　“为什么，这和‘变懒’可没有关系喔？食物是无罪的，不可以浪费。”
　　“……说不过你。”
　　确实，神崎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食材，姑且不去考虑其实土豆摔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的初衷是好的。
　　“唉。”叶山叹气，因为出门的时候就有点赶，又被雨和崎的事情耽误了一下，赶在一般的午饭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最关键的是，真的觉得好饿，就像是胃已经开始跳舞一样，难受得很。
　　“……我来帮忙吧，反正我也是吃饭的人之一。”神崎看看叶山犹豫的样子，如是开口。
　　“那我就欣然接受了——已经饿到不行了。对了，一会吃饭的时候，还要和你说件事。”
　　同样是地缚灵的话，神崎也许能更明白便利店的灵体小姐的处境。然后叶山觉得，神崎和崎，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简直是在绕口令。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豆炖肉真的是超级好吃。
　　啊，饿了。


第30章　第十三章·崎（二）
　　有了帮助，午饭的准备自然就很顺利。
　　“神崎意外地，做饭手法很娴熟嘛。”
　　“‘意外’？”神崎正忙着烹饪手上的食材。虽然作为灵体的他不是直接触碰的厨具，这种景象该怎么形容呢……例如提线木偶一般，炒勺凭空舞动着？
　　“对，意外地。”叶山重复。
　　鬼魂什么的又不需要吃饭，会掌握做饭的手艺什么的，当然会觉得意外——尽管并不排除生前就很擅长的可能性。
　　电饭锅已经开始正常工作，咕嘟咕嘟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叶山不喜欢油烟机的噪音，所以还是听得见。当然，青菜入锅以后，这点声响就被完全覆盖了。
　　本来想着要敦促一下，结果发现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神崎，叶山顺手拿起一双筷子。
　　“这种两人合作做饭的感觉还真不错——凛？”
　　“……没什么，我只是尝尝咸淡？”
　　这么说着，其实是因为饿到了一定程度。既然是在家里，当然就没必要注意什么礼节之类。叶山随手夹起一片菜，吹几下让它降温后就直接放在了嘴里。
　　“哦……”神崎一脸尴尬地看着叶山云淡风轻着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直接把筷子伸进锅里吧。”
　　“等出锅以后就来不及了吧，回锅放盐什么的，味道会变的。”
　　一副正经的样子解释着，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举动找些借口。即使并没有掩饰的必要，看到神崎尴尬的样子，就这么调戏他一下好像也不坏。
　　“——便利店，也有一个地缚灵喔。我今天才注意到。”
　　“所以说味道什么的根本就——诶？”
　　神崎还执着于之前的对话，叶山的突然转移话题，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诶什么诶，你应该习惯了我这样的说话方式吧。”
　　算上今天，和神崎共处就满一星期了。又是同居一般的关系，双方的说话习惯什么的早就该摸了个大概。比如叶山就知道，神崎说话的时候，虽然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骨子里是有股玩心的。
　　至于最明显的，两个人共有的毛病，是爱用转折词。这最直接地导致了一个问题：交谈的时候，每句话的字数好像不少，真正有内容的部分并不多。
　　“喂？发呆中的鬼先生，有什么难以置信的吗？”
　　趁着对面人发呆的空隙，叶山又偷偷夹起一片菜。到现在，肚子难受的感觉暂时被压抑住了，应该能坚持到午饭正式开始。
　　“啊，并没有……我在想原来还有别的地缚灵啊。”
　　“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要是你能出门看看，就应该明白到底有多少鬼了——这么说不太好，事实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吧。”
　　话糙理不糙，大概就说明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吧。游荡着的鬼魂们大多是心有不甘，相比于实际死亡的人数，当然要少很多。而地缚灵的成因更奇怪，奇怪到还没有人知道原理。
　　“嘛，不过你们两个还是蛮不一样的。她就不知道自己名字是什么，我都怀疑为什么你会记得了。”
　　不同的地缚灵，掌握的关于自己信息各不相同，叶山也是今天才知道。
　　“‘她’……算了。我一直觉得记得姓名之类的是很正常的啊，原来我是少数？”
　　叶山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在“地缚灵”的限制范围内这到底算多算少，至少在一群灵体中，记得名字的真的少得可怜。
　　想起来要看看锅里的青菜，叶山轻呼不妙一把夺过炒勺。
　　因为聊天的缘故忽略了具体的烹饪进度，锅里的菜虽然不至于糊掉，再加热一阵就要失去新鲜蔬菜的口感……俗称“炒老了”。
　　“是的，你是少数——具体的饭桌上再谈吧，我的确不喜欢浪费食物。”
　　叶山算是对口味比较挑剔的，尤其是已经做了这么多年饭，过火的食物和焦炭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神崎，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真的尝得出味道吗？”
　　自己又不是鬼，当然没办法理解他们的感受。而事实上，即使神崎说的是谎话，叶山也没有办法知晓。不过看先前的表现，也许真的有味觉也说不定。
　　“嗯，可以的……我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对温度就毫无感觉。”
　　叶山突然庆幸自己口味淡不吃辣，因为辣的感觉是要和烫搭配才会完美的。
　　其实没必要刻意考虑神崎的感受吧？叶山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默默地把神崎当做是必须思考的一环，叹息着自己这么快放松警惕的同时，叶山又突然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那岂不是很多种食物，你都没办法好好品尝？比如冷饮什么的。为什么我要在这么凉快的天气说冷饮。”
　　姑且不考虑外面要停不停的阵雨，现在的气温可是“凉爽”得很，出门的时候都要穿长袖呐。
　　“对了，说到长袖，崎小姐的衣服其实挺漂亮的呐。”
　　当时一瞬是觉得面容太凌乱，所以其他的部分就没太关注。现在回想一下，其实是很会搭配的吧，崎小姐她。
　　“崎？我怎么听着怪别扭的。”
　　名字这么像，不别扭才奇怪吧。忍住如此吐槽的欲望，叶山一言不发地准备下一锅食物。
　　——
　　“也就是说，凛在便利店遇到了另一个地缚灵咯？”
　　嘴里塞着食物，所以叶山只是点了点头。自从神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晓得是错觉还是怎么，他似乎表现得遮遮掩掩。
　　“有什么不满直说吧……看着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很难忍住笑呐。”咽下食物，缓口气以后，叶山看着对面一脸痴呆样的鬼先生，默默地说道。
　　神崎一下子更蔫了，他嘟嘟嘴，筷子在米饭里戳一戳，热气就这么扑了上去——当然神崎是不会感觉被烫到的，何况这个蒸汽直接穿过了他的脸，径自往天花板的高度飘去。
　　“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叶山机械性笑几声，视线偏移开而更专注于食物。对面这个家伙，一脸委屈的样子，而自己完全不明白是哪里让他不快了。
　　“崎……小姐？她一直在那家便利店吗，为什么昨天你没有告诉我？”
　　“喂喂，你忘了我的能力早上才恢复吗……。”叶山无奈。
　　感觉上神崎应该不是会忘记这种事情的人，怎么突然会问出这问题来。如果不是他真的一下子健忘症犯病了，就只能解释为他傻掉了。
　　“啊，这样——我刚刚居然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吗？”
　　“亏你还能意识到是愚蠢，哈。”
　　怪怪的，神崎有这样的表现。去揣测他的思维，虽然不是做不到，但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分神。随便猜一猜，在一种相对自负的前提下，神崎莫非是在吃飞醋吗？
　　这种想法的前提当然是叶山本人要被足够地重视，尽管先前已经互通了感受，真到这样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叶山摇摇头，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一点。每次考虑到这相关，思路就会越来越混乱而趋向于毫无逻辑。光是脑内的纷繁可能还不会有什么，幸好现在叶山没有在说话，要不然前言不搭后语或者语句相互矛盾，这都是很可能的。
　　“凛……果然还是女性更好一些吗？”
　　“哈？”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叶山差点把碗给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崎，他提出这句话来，是认真的吗？
　　“天哪要翻了……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心情说的这话，你知道我在觉得你很滑稽吗？”
　　等，刚才可以更冷静一点把语句组织好的吧，叶山不想去管这些细枝末节了。能理解神崎大概在困惑些什么，然而这其实是相当于自己在受到怀疑的，多少心里会不愉快吧。
　　“我刚才应该说过，我只是不想单纯地旁观才去和她搭话的吧？莫非我没有提到？”
　　午饭开始的时候大致交代了这个情况，具体的细节虽然没说，这种比较关键的应该是有好好解释的，吧。
　　“以及，‘女性更好一点’是什么年代的想法了？我有歧视过性别之类的吗？”
　　情绪莫名有点激动，导致叶山现在处于一种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状况。虽然目前还能保持在话题相关，不冷静一番可能会导致话语一发而不可收拾。
　　叶山又摇头，筷子啪地摔在桌子上，手则按揉着右侧的太阳穴。暂时不要再说话会比较好，以免一时气头伤害到神崎。
　　为什么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了？叶山自己也说不准，大概是从“女性”这个词语开始吧。他一贯看不起那些因为这种理由而表现出歧视的人，即便他自己的态度只是“不反对不支持”。
　　“……抱歉，我太过火了。”许久，感觉能够冷静着说话以后，叶山慢慢地开口。
　　“不……我的错。”神崎好像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也是唯唯诺诺着说话。
　　“我希望，至少在午饭结束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交谈了——也许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该说些什么。”
　　叶山如实地将自己的想法交代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性别我也开始激动了。
　　幸好我的亲友是看得比较开的类型，所以我大概是幸运的人吧。
　　有很多人把“腐”当成是“爱好”什么的，并不太支持这种说法。
　　异性也好同性也好，都只是爱的形式吧，我一直这么认为着。
　　自顾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对不起。


第31章　第十四章·吵架容易和好更简单
　　这绝对是一周以来最安静的一次饭局。除了筷子偶尔磕到碗边，食物下咽时嗓子里混入空气造成的闷响，此外室内便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亏了这份沉静，外面的阵雨存在感强烈了不少。
　　叶山试图不让自己去思考任何事情，以便彻彻底底冷静下来。这其实很容易，因为叶山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生气。其实神崎会在意性别的问题，这可是相当正常的，换做是谁都能理解他。身为当事人的叶山却会觉得恼怒，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当局者迷呢……说不准。
　　不过真想找个关于生气的借口，并不困难。叶山只是浅浅地提了一下崎小姐的事情，神崎却开始吃飞醋，对自己不信任的同时，也是不尊重别人的体现——虽然一时口快蹦出些这样的思绪，是可以理解与原谅的。
　　“唉。”叶山叹息。
　　幸好自己的性格不是那么纠缠细枝末节的，要不然这会子岂不是要吃不下饭？这样的心态，似乎更常出现在恋爱的女生当中，怎么说也太不适合现在这种场景了。
　　然而对面的鬼先生明显就难过得多，虽然本来就不需要进食，筷子都动了一半却突然停住，就不是一句“不饿”可以解释的了。
　　“神崎……食物可是无罪的喔？”
　　犹豫半天还是开始说话。而这句话说出口，语气很正常仿佛刚才的气意并不存在，这是一个好消息。神崎那边，似乎是在等自己开口，一旦沉默被打破，他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凛一直沉默着，我超害怕的。”
　　“你别把我当成是凶神恶煞的罗刹啊，这是你到鬼门关才会碰见的。”
　　叶山随口打趣道。尽管不擅长该怎么在当下这种情况开解气氛，找点话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话题的内容很不对劲呢，简直像是在咒神崎去死？也不对，他本来就是个死人。
　　越解释越像是在骂他，还是不要强行去解释了。叶山认识到自己的头脑不足以更好地组织语句，什么时候谈话的技术能有所提高呢。至少以后不要在类似的时候平添些窘样吧。
　　“我还真是不会说话呐。”叶山嘲讽一番自己。
　　看看碗里快要解决的米饭，桌上还剩下两盘子。显然是神崎突然失去了胃口，才会让本来计算好分量的食物剩下这么多。秉着不要浪费食物的观念，叶山敦促：
　　“不管这些——神崎你难道挑食？”
　　“才不是啊……”神崎苦笑。
　　沉默的氛围被彻底打破，刚才一直皱着眉的鬼先生表情放松了不少。
　　“那么趁这个机会，我觉得说清楚会好一些——崎小姐她，我只是不想放着不管罢了，没有任何值得你误会的意图。”
　　话音刚落，叶山似乎是在赌气，他用筷子敲敲桌面，在神崎说话之前又抢先：
　　“是你太不了解我了吧，我哪像是会为这种无聊的理由犹豫的人——啊。”
　　意识到事实上相处了并没有多少天的叶山一下子吃瘪。一副“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样子，是自己太自大了。
　　“对不起。”叶山说。他微微闭眼，因为心虚而视线偏移。
　　“诶？”
　　“……对不起，我有点意识过剩了。”叶山重复并解释。
　　神崎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指责的意味，叶山却开始反复道歉。说不清是太担心惹他生气，还是这么做会让自己稍微心安，总之道歉这个毛病，算是发作了。
　　“不，没事的，凛不用一直说对不起……我都有点担心是不是触到你了。”神崎说话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差点就到了一字一顿的程度。
　　“触到……奇怪的词语。哈，我也没资格说你啊。”叶山笑笑。
　　“哇，打雷了。”
　　外面突然传来巨响，没有防备地叶山被吓了一跳。
　　自己并不是害怕打雷的人，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注意力几乎全被鬼先生吸引，冷不丁这么一下子，惊吓度有够高的。
　　“不是阵雨吗，它是不是想往雷暴的方向发展啊。”
　　直到这声雷打了下来，才发现雨势已经有点不可控制，估计不能再用“阵雨”去给它命名了。话说，就是因为“雨”这个契机，才会认识崎小姐来着。
　　“……我现在可以安全地提起崎小姐的事情了吗？”叶山问。
　　神崎看起来彻彻底底没了胃口，叶山本人也已解决了饭碗中的最后一粒米饭，他站起来张罗着开始收拾餐桌。而鬼先生则愣愣神，然后他默默地点了头：
　　“嗯。”
　　“那就好——先收拾完东西，我不喜欢桌子一直凌乱着。”
　　剩菜什么的留到晚上就好，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没有盖保鲜膜。不过看了看份量，大概本来准备着的土豆炖肉是浪费了，也许带到明天的便当会比较好。
　　“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吃不下饭，你是初中生吗？”边擦拭着桌面溅上的汤汁，叶山看看还在发呆的鬼先生，他略带嘲讽地说。
　　并不单单是嘲笑他，事实上指责的意味更浓重一些。叶山心里当然明白自己这么做是很过分的举动——神崎又不是故意的，客观来看更惹人讨厌的应该是叶山自己。然而说是小孩子脾气作怪也好，一下子情商清了令也好，叶山总之是这么开口了。
　　嘲笑别人是不是初中生的同时，其实恰恰展示了自己的顽气。可能的话，如果手上没有拿着抹布，叶山怕是又要习惯性地揉太阳穴。
　　“我才想说呐……凛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了。以及……算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哽住了。
　　也许叶山能够明白神崎说不出口的话大概是个什么东西。整理桌子的同时，叶山开始仔细回想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起因只是神崎淡淡的一句话，按理说稍微解释一下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只因为一句话而大动肝火，说不是叶山的错，都没人信。
　　而最难堪的，叶山一直都避免着直接承认错误。虽然有在道歉，话语里指责的意味还是相当严重。
　　“我才是最傻的那个人呐。”叶山心里想着。事到如今他有点拉不下脸去好好地和神崎沟通，尽管明白自己这股别扭劲一定会伤害到神崎。
　　“现在就算我道歉也没用了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