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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不至于吧。”
　　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叶山摘下耳机以便更能听清他在说什么。看神崎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刚才还为贬低他而略感内疚，真是毫无意义啊。
　　“应该有的，吧？”
　　“你居然还反问我啊？”
　　最难办的恰恰是没什么好主意能制止他。叶山不由得又犹豫要不要表现得强烈一些。而性格使然，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神崎：
　　“也许你更麻烦一点，我就要做出些过分的事情了。”
　　“诶……啊啊，抱歉——如果我这么说能有用就好了。”神崎先是一愣，明白过来以后他摆出一副相当歉意的模样。当然就如同他自己所说，如果道歉有用就好了。
　　“嘛，姑且把话放在这里了。请安心，暂时我还没有生气到要灭掉你的程度。”
　　“灭掉……什么的，听起来怪渗人的。”神崎苦笑。
　　不像外面那些灵体，身为地缚灵的神崎当然不明白除灵师对它们而言是多么危险的存在。即使叶山疏于练习已经有个很长的时间，像神崎这样毫无防备的灵体，甚至也不需要费多大的气力。
　　“是事实。”叶山道，“希望你不会让我萌生出‘让这鬼东西成佛去吧’的想法。啊啊，这是在威胁你喔。”
　　尽管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只是在交代昨天吃了些什么，语句本身还是有些威胁的意识的。而刚好是在这个时候，叶山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叫了一下。
　　虽然声音并不大，显然神崎可是有着极其良好的听力。他仿佛找到了绝佳的转移话题的机会，讪笑着盯着叶山，说：
　　“哈，哈哈，不聊这个——凛打算中午吃些什么？”
　　“姑且告诉你，转移话题这招可是我用剩下的——暂时没打算，可能要冒着雨出去买菜吧。”
　　幸好这么浅睡了一下，外面的阵雨似乎刚好处在停的间隙。不确定它能暂停多久，如果加快步伐去最近的店铺，也许是来得及的。
　　“还是带着伞吧……”叶山冷静一下，这种冒险的举动，带来的最可能的后果就是感冒。如果自己是寻常人那当然没什么大碍——如果自己是“寻常人”的话。叶山一瞬间萌出了要不要教神崎一些护身术的想法，让除灵师去手把手地教导灵体，好像哪里说不太通。
　　“不想屈服于外卖呐，我把伞放在哪里了？”
　　确定了要出门的念头，但就是忘记了雨伞的位置。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房间，叶山这么想着。依稀记得昨天才刚用过，走到玄关附近却找不到它。
　　“神崎，你把伞吃了？”
　　“别开这么恶趣味的玩笑啊……”神崎皱眉，“玄关附近没有吗？”
　　“有的话我就不会问你了。”叶山回答。
　　“也是。”
　　客观看看屋子里面，叶山不是那种会任凭房间凌乱下去的人，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免费的家务工。收拾得很整洁却反而找不到东西什么的，真有点不可思议。
　　好像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比如书桌杂乱着却一把就能找到要找的文具，这似乎在中学生中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不过叶山从来没有想过这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总不可能是放在鞋柜里——啊。”
　　秉着乱找一通的想法叶山拉开了鞋柜，没想到真的在里面。而且因为稍嫌拥挤的缘故，拿起来的瞬间就发现伞骨断了。
　　“诶？为什么。”
　　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能解释为什么伞会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叶山回过头不自觉盯着神崎看。仿佛是被盯到打冷战，神崎一脸迷茫地回看。
　　“怎么看着我——喂，就算是我也不会做这种恶作剧的啊！”他不满地辩驳道。
　　“啊，明明是个大婴儿。”叶山笑出声来，“抱歉呐，不自觉就盯着你看了，并没有怀疑的意思。”
　　如果把理由解释成“一天没看这张脸了而现在突然可以看个够所以略有点兴奋”，好像就显得自己只在乎外表……虽然这的确是事实。尤其今天早上的闹剧过后，现在神崎应该暂时地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不和你聊了——我不想一会走到半路下雨，所以我现在就要出门。”
　　至少要保证去到便利店的路上是安全的，叶山几下子穿上鞋抓起钱包，而后想起来钥匙被自己放到了卧室里。
　　“啧。”再走回去又要脱鞋穿鞋什么的，叶山考虑了一下，问：
　　“我不带钥匙的话……你会帮我开门的吧？”
　　“诶？啊，那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叶山点点头，径直走出去，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公寓楼。留下神崎一时半会儿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大开着，外面暗沉沉的天色很压抑。
　　——
　　“果然又下了。”
　　刻意一路跑到便利店真是个正确的选择，看着乌云聚拢又慢慢变淡，叶山叹叹气。便利店的位置离菜场有个一两百米，虽然可以快速跑过去，淋到雨还是让人不爽。
　　“啊，莫非您是叶山先生吗？”
　　被店老板叫住了，叶山回头，才想起来就是这个人借给了自己那个恐怖片。
　　“是的……啊，出门太急我忘记带了，能不能明天给您？”
　　出门的目的是为了买菜，又走得这么急，完全不记得还有影片的事情。叶山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一脸歉意地等待店长的回答。
　　“当然可以。对了，您觉得影片怎么样？啊啊，我当时和爱人一起看的时候，真是差点丢脸了呐。”
　　很尴尬，目前。叶山很想直接告诉他“剧情中规中矩但自己完全不觉得害怕”，看到店长一脸期待，尤其又说出了这种话来，叶山有点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人。
　　似乎是在面对一个比较健谈的人，即使双方不过是陌生人的关系，他已经有点停不住话匣子的迹象。这样的人是最难应对的，叶山又不想直接转身离去，这样太不礼貌，何况这是便利店啊，以后经常要来的。叶山犹豫片刻，说：
　　“氛围相当的棒啊，我都后悔在晚上看了。”
　　“对吧，这可是我的推荐！虽然这个片子没什么名气，我倒是觉得相当不错啊，所以我一直在向别人宣传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狂热影迷吗……那种主动为厂商制造广告的粉丝似乎很得青睐，不过对于被推荐的那个人，比如目前的叶山，这就是不太讨喜的状况了。
　　叶山直接走到生活用品区，挑了一把还算过得去的伞。三步并两步他走到柜台前面准备结账。
　　“啊啊，对了，昨天的雨好烦人啊。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我以为结束了就把衣服晾了。结果就在我洗澡的时候，阳台全灭了。”
　　“……那还真是遗憾呐。我是用吹风机吹干的，也是累到不行。”虽然后来的工作尽数交给了神崎——这当然是不能告诉店长的。
　　“OO元，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要不要试试我们家的便当？您应该也是为了解决午饭而出门的吧……现在可是在下雨呢。”
　　这算是生意人的警觉心吗？叶山有点佩服这个话痨。而且说实话的，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拒绝他的理由。本来他的话听起来就是出自好意，何况正如他所说，现在在下雨，否则自己也不会过来买伞。
　　“不用了。谢谢，”叶山付清了账目，“我就是为了亲自做饭才出来的……要不然我都叫外卖了不是？”
　　“哦……那，谢谢惠顾？再等一会儿吧，避避雨也好。”
　　即使回绝了推销的意图，也构不成在雨里奔跑的理由。叶山认命地留下来，继续听店主在一旁唠叨。更恐怖的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除了店主和自己以外，店里甚至只有一个人。
　　“说起来，叶山先生是会自己做饭的类型吗？恕我失礼，您似乎是大学生？”
　　“啊，是的。”叶山承认，“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吗？”而后他调笑。
　　“那真是太失礼了，不过我真的很少见过大学生，尤其是男性，会下厨什么的——莫非是为了女朋友吗？”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旦和话多的人聊天，三言两语总能扯到恋爱的话题。而且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说错……虽然神崎显然不可能是“女”朋友。
　　“我不能否认……呃，请问那位是？”
　　从刚才开始就在意角落里的那个人，一直流连在影片区。叶山本来以为只是挑选很费时间，呆了这么久却一动不动，有点不正常。
　　“那位……啊，是OO先生吗？他刚作为演员出道还不久，的确他目前名气比较小呢。”
　　店长以为自己询问的对象是海报里的人吗……叶山皱皱眉。
　　在雨停之前能解决这个东西就好了。虽然没有这个必要，既然看到了，放着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阵雨真的好烦啊。
　　尤其我永远挑准了被淋到的时机。
　　投向雨伞温柔的怀抱会比较好吧。
　　但是拿伞好麻烦。
　　于是就开始纠结了。


第29章　第十三章·崎（一）
　　“稍微有点兴趣……我去那边看看吧。啊，请您不要跟过来，我更喜欢独自挑选。”如此说着，叶山向着鬼影的方向走去，而顺从叶山的意图，店长安安分分地在收银台呆着。
　　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不显眼呢？叶山犹豫一下，显然不可能当着老板的面做出大动静。而且叶山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动真格，和平的方式更适合他。
　　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三两步路就走到了影片区。不是很想考虑得太细，叶山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问：
　　“您好？”视线没有直视，只是稍稍瞥到。面容凌乱的看不清长相，从身材上可以辨认出是女性。
　　“唔……诶。”
　　比较成熟但不沙哑的声线，换算到人类年龄可能有个近三十岁吧。被突然搭话，她似乎吓得不轻，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没能组织出语句来。
　　“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么？”叶山问。为了不让店主起疑，他看着架子上的各种碟片，斜视着这位女性。这似乎对这个灵体不太礼貌，希望她能理解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吧。
　　“……那个？为什么，您可以看见我。”她怯怯懦懦地发问。
　　也就是说她是有意识的吗，比那些不知道自己死亡的灵体要好对付多了。叶山偏过头，表面上是在看外面的天气，实际上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鬼。
　　确实是凌乱的面容，但不至于显得潦倒，只算得上是没有好好梳理过的样子。脸上也好身上也好，没有明显的污渍。
　　“我不过是个自学了除灵术的家伙罢了——或许算是半个除灵师吧。”
　　听到“除灵师”三个字，她一下变得警觉。后退了几步之后，她才问：
　　“您是来消灭我的吗？”
　　“并不是。”叶山说，“我应该算是个和平主义者？啊，即使我这么说，您应该不会信的。”
　　又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信任这种东西不靠点时间当然是孕育不出来的。至少不要表现出敌意，应该可以让这个灵体稍微安心一点。是说，敌意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吧。
　　“也许我可以相信您……暂时的。您的眼睛，很清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眼睛，吗。确实有“眼睛可以出卖一个人的内心”这样的说法，叶山轻笑笑，继续看着架子上琳琅的光盘。
　　“失礼了，为了不让店长起疑，我只能斜视您了。”
　　“我理解，谢谢……您可以帮助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力所能及。”叶山回答。
　　“当然，雨停了我就要离开了——您也许听到了我刚刚和店主的对话。”
　　“是的，叶山先生。”
　　喔，连姓氏都被听到了，这就免去了自我介绍的麻烦了。还好借影片的时候没有留全名，不过按照叶山的习惯，他不是很喜欢用姓氏相称，但也没办法了。
　　“诶？莫非您不喜欢被姓氏称呼吗？”
　　“是这样……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发现吧，也许是自己做出了什么厌烦的表情？联想到前几句话所提到的“眼睛”的问题，面前这位女性应该是擅长观察的类型吧。
　　“还好，大概是我太纠缠细枝末节了。”她回答。
　　“所以，有什么困扰的吗？”不希望再在无意义的话题上纠结时间，叶山再次询问。
　　“……困扰？”
　　这位灵体沉默了一阵子。粗略可以判断出她没有生前的记忆，要不然就不会这么犹豫。这样就为解决事情创造了些许麻烦——没有办法得知她无法成佛的直接原因。
　　“不知道，也许我很希望能离开这里吧。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一直待在这里了。”
　　又是“地缚灵”吗。叶山微微皱眉，这就是自己难以处理的类型了。
　　“这样啊……抱歉，我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事实上，我正在为另外一个地缚灵困扰着。”
　　“是，我明白了。”她似乎很通情达理，“抱歉，是我太作期望了。”
　　她用着比较难过的语气说道。这让叶山有了一种很想帮助她的心情。叶山某种程度上是比较心软的人，尤其看不得别人有悲观的想法。
　　“期望，什么的，并不是坏事吧——可以的话，我能请教一下您的名字吗？”
　　“名字？忘记了。您应该明白我没有死前记忆的。”她回答。
　　叶山心里小小疑惑，明明家里的那个，同样是地缚灵，同样没有以前的记忆，他却能记得名字。算了，反正成因也好具体的形式也好，“地缚灵”就是个谜。
　　“这样。那我总不能用‘便利店的小姐’称呼您吧，哈。”叶山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的确……啊，雨快停了。”
　　阵雨的特点，下得急停得也快。然后隔了这么久叶山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买了一把伞，根本没有等待的必要吧。
　　“我买伞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唉。”
　　看到叶山突然醒悟的表情，女性灵体也笑出来，她说：
　　“迟早会用到的吧，叶山先生。话说，如果可以的话，用这家店的名字称呼我就好了。”
　　“这家店的名字？您真的希望被叫做是‘二十四小时’吗……”
　　这是店外的招牌上写着的。不知道灵体小姐以为的是什么，因为她不能出门，不知道店的真名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冷不丁这么提出来，可能会让她感到一点难堪吧。
　　“诶？”
　　“失礼了——至少店外的牌子上是这么写的喔。”
　　“啊啊啊，这样的吗？我还以为是以店长的名字命名的呢，抱歉抱歉。”
　　“不，该抱歉的是我这边。”叶山堆笑，虽然面对的是架子而不是灵体本人，即使作出歉意的微笑也毫无用处。“我应该考虑到您的情况的，崎（Saki）小姐。”
　　店长的姓氏确实是“崎”没错，不过全名就不知道了，当然叶山也没那个兴致。说实在这个姓氏和家里那个家伙的太像，一瞬间叶山差点说顺嘴。
　　啊，明明是为了午饭出门，不知不觉好像重心偏移了。
　　不晓得是不是这个想法又被眼睛出卖，崎浅浅一笑，说：
　　“叶山先生能和我说这么久的话，我已经知足了。您要是有事要做，请不要顾虑我。”
　　“嗯。”叶山回应，“我确实该离开了，为了自己的胃部着想什么的。既然是便利店，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少的。也许有机会的话，能和您仔细聊一聊呢。”
　　如果能碰到店里人比较多的情况，应该就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地说话了。今天这样空无一人，因为要考虑还有店长在，甚至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
　　——
　　走回房门口想起来今天没有带钥匙，叶山敲了敲门。
　　等待的期间叶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意思。自己住的是单身公寓，一般来讲是不会有人开门的吧。而且事实上，家里确确实实是没有“人”的。
　　“欢迎回来，凛。”
　　“我直奔厨房了——好饿。”
　　路上就觉得肚子饿到难受，甚至有点点眩晕。也对，起床的时间就晚，没有吃早餐，又一路小跑去了便利店，虽然回来的路上是慢慢走回来的，体力还是有些消耗。
　　“是是。啊，这个除湿剂要用在哪里？”
　　去超市的时候，日用品区域并不远，就顺带买了一些。叶山手上正忙着收拾青菜，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请放在卧室的床底——算了我自己弄吧，神崎你对湿度什么的应该没什么感觉？”
　　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只是话说出口叶山才想起床底撒了盐。虽然直接告诉神崎自己的防备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如果神崎不小心碰到了，应该会有些不太好的后果。
　　“确实……顺带一提，衣服什么的我已经弄好了喔？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吹干就是。”
　　“谢啦，等会我会去检查的——啊啊掉下来了。”
　　也算是提前准备晚饭，叶山买了土豆和肉准备炖在一起。就在和神崎聊天的功夫，圆滚滚的土豆们非常调皮地越了狱，从厨房的桌子上。
　　“你没事吧……”神崎明显在忍笑，“给，我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