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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撒下渔网的诺杰尔起身，带着两个人工智能终端悄然离开。
　　因为这场变故，希瑞恩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这不是他要的效果，这会让他的计划变得麻烦。
　　希瑞恩太显眼了，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自觉，别说是他的对手了，只要有心人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这其中非同一般的联系。
　　好在耶弗尔嘉德过于偏僻，有见识的人不多，估计没多少人发现那两人的真实等级。但地下城也一定会派人找上希瑞恩，包括斗兽场。他甚至怀疑斗兽场现在都不一定想放人走了，如果能把人留下，那就是一颗摇钱树。
　　然而事实也正像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着，只是当事人还有点迟钝。
　　程墨轩抱起了第二只碗，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汤。
　　魁梧的大汉和围在周围的守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下巴都要惊掉下来了。
　　他们在猪骨拉面里下了足以放倒一只奇美拉剂量的药剂，眼睁睁地看着人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却不见丁点儿效果，哪怕那家伙只是晃两下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程墨轩很快便放下了第二只碗，随后将魔爪伸向了第三只碗。
　　他的吃相不难看，甚至有点乖巧，然而，当那张嘴终于要吸完第三碗拉面的时候，众人终于觉得程墨轩有点过于凶猛了。
　　第四碗！他要吃第四碗了！有人在内心小声惊呼道。
　　我天，他怎么还没倒，这已经是放倒3只奇美拉的剂量了！
　　程墨轩对此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老板为了感谢他要请他吃饭，因为拉面比较廉价，所以他才决定多吃几碗来填补这心理上的亏损。
　　那名魁梧的大汉就是斗兽场的老板，他的如意算盘在内心敲得叮当作响，但迟迟不得手又让他内心焦虑不安，于是忍不住问：“希卡先生，您是不是还不太够？需不需要再加几碗？”
　　希卡是诺杰尔送程墨轩进来时用的化名。
　　程墨轩其实有点饱了，但他转眼一想，还是决定多加一碗，凑足五碗。
　　老板笑眯眯地答应了，随后低头对着手下悄声道：“给我放200g进去，我就不信了，新人类的体质还能强到这种地步！”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手下看着老板那近乎扭曲的面孔，内心有点发憷，于是回头加量的时候，他手一抖，不小心把整包的药剂都倒了进去。
　　第五碗拉面随后端了上来，程墨轩吸了一口，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心虚，老板擦了擦额上的汗，问：“怎么了？”
　　程墨轩打了个饱嗝，说道：“我好像吃不下了。”
　　众人：喂！
　　老板心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但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所以柔和的手段是绝对行不通的。
　　斗兽场的人默认程墨轩B级，因而有把握用武力留下他，毕竟这种破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程墨轩觉得他们看他的目光有点渗人，直到众人纷纷拿出武器，气势汹汹地向他靠近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说道：“诶？”
　　……
　　另一边，诺杰尔刚刚才见到那个被他收买的人，只是相比之前，这个人的态度似乎变差了，而且不仅没把人还给他，还倒送了他一个终端。
　　诺杰尔指着终端问：“什么意思？”
　　“这里面有1000w，我们买下他了。”那个负责人理所当然的说到。
　　盖亚闻言眼前一黑，这家伙的无知会害死他们整个地下城的。
　　诺杰尔看了眼手中的终端，道：“他就值这点钱？”
　　秃顶的负责人只知道诺杰尔是个有钱的客人，因而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这家伙，我们给的价格已经很合理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若是你想人财两空，我也不介意帮帮你。”
　　“哦？人财两空？”
　　诺杰尔尾音上扬，深邃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没错，别忘了你是在谁的地盘，斗兽场的后台是整个地下城，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人不怕死地继续威胁着，盖亚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拿着这1000w赶紧给老子滚，不然别管我们再额外送你一份大礼！”
　　诺杰尔轻轻地卷起了袖子。
　　盖亚心想：完了。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闹出大动静，所以诺杰尔把事情解决的干脆利落，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盖亚定位到的房间。
　　诺杰尔毫不犹豫地推开门，随后表情一滞。
　　斗兽场的守卫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他们的机械肢体都被拆的面目全非，几乎报废了。被地下城禁止带入的热武器也碎了好几把，和家具餐盘一起像垃圾一样堆叠在一起。
　　程墨轩就这样站在屋子的中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头望向他，随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傻笑。
　　诺杰尔微微一怔，收敛了嘴角的冷意，转而温和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程墨轩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魁梧大汉说道：“这家伙想让我做长工，我不肯，然后我们就发生了冲突。”
　　诺杰尔踢了踢脚边的高频粒子聚合枪，眉间划过一道阴霾，随后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这些人都是你放倒的？”
　　程墨轩摆了摆手，回答道：“哪有的事，看到他们掏枪我就准备跑路了，比较巧的是猎鹰正好在找我，因为恰巧赶到所以他帮我顺手解决了。”
　　诺杰尔：“……”又是那个凯特西。
　　“他找你干什么？”
　　程墨轩道：“他来向我说明认输的缘由，不过听完后我也吓了一跳。”
　　诺杰尔：“？”
　　“他觉得我长得很像他的偶像，所以下不了手。”
　　诺杰尔：“……”
　　盖亚：那小子居然是希瑞恩的粉丝？！
　　诺杰尔双手抱胸，食指轻点上臂。
　　“他还有说过什么特别意思的话吗？”
　　程墨轩看着诺杰尔的眼睛，随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尽管程墨轩已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举止自然了，但诺杰尔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就好像……又回到了在飞艇坪刚见面的时候。
　　诺杰尔打量了他几眼，没有多说什么，半晌，他才对着程墨轩伸出手，道：“走吧，我来接你了。”
　　程墨轩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叠在诺杰尔的掌心。
　　“这一趟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是吗？”诺杰尔笑道，“所以你突然那么用力是想试试自己能否击败我吗？”
　　程墨轩忙否定道：“不，只是练个手而已。”
　　看着程墨轩眼底的目光，诺杰尔眼角弯了弯。
　　半分钟后……
　　程墨轩被诺杰尔按在了地上，于是只能投降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赢了奇美拉和猎鹰所以我膨胀了不行吗！”
　　诺杰尔笑了两声，放过了他。
　　盖亚抱着克雷法，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门内的二人，随后事不关己地别过脸去。
　　这间屋子的确残留着另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说明希瑞恩没说谎，猎鹰也许真的来过。但那个人一定对希瑞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而且希瑞恩还隐去了这件事。
　　这一点就连它一只八爪鱼都分析出来了，更何况是诺杰尔。
　　不过……还是随便诺杰尔吧，它已经不想再提醒他了，反正没用，不是吗？
　　

　　☆、星盗来袭

　　诺杰尔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程墨轩竟然和他一起安然入住了地面上的公寓。
　　公寓是开放式的设计，自动门一打开，室内的布局和陈设一览无遗，并且整洁舒适。
　　程墨轩站在诺杰尔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诺杰尔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抬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完毕，那个人便走开了。
　　盖亚看见诺杰尔的右手停留在半空，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你……”
　　诺杰尔走到了东张西望的程墨轩身边，想要说些什么。
　　程墨轩趴在墙上的铁格子上，回头道：“这冰箱怎么开？”
　　诺杰尔收回了目光，随后抓起八爪鱼，把它的脑袋往冰箱上重重地一按，冰箱“嘀——”一声，边缘冒出了大量的冷气，随后缓缓向两边打开。
　　程墨轩看着这神奇的设计，还未感叹出声，就惊恐地发现八爪鱼被压变形了。
　　“那个……你的八爪鱼好像要死掉了。”
　　八爪鱼的脑袋紧贴着钢铁感应壁，程墨轩的声音在此刻宛若天籁，虽然它其实根本就压不死。
　　诺杰尔走神了，闻言立即松开了抓着盖亚的手，“抱歉。”
　　“BIA叽——”，盖亚脑袋朝下，触手朝上，完美落地。
　　“你看上去好像心事很多？”
　　“是有点，”诺杰尔回望着程墨轩，思量了片刻，道，“你呢？”
　　“我还好，就是一直待在联邦，心理压力有点大。”
　　诺杰尔看着对方期待的目光，却没有说出对方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去休息吧，我还有事，一会儿要离开。”
　　程墨轩失望地叹了口气，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虽然很抱歉，但是诺杰尔必须离开，即便他不离开，程墨轩也会找别的理由让他离开。
　　“公寓里有些设施需要终端开启权限才能使用，盖亚我就不带走了，你有事可以找它。”
　　“盖亚是谁？”
　　“就是那只金色的半透明软体生物。”
　　程墨轩盯着盖亚的眼神闪闪发光，盖亚瑟瑟发抖地挪到了沙发底下，虽然它知道诺杰尔是让它监视希瑞恩，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人很可能有把它煮了的倾向。
　　诺杰尔抬眼看了下窗外，只见漆黑一片的夜空下，城市的霓虹与星船的斑斓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此刻，已经到了夜间生物们出动的时候。
　　他走到玄关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正趴在沙发底下掏八爪鱼。
　　诺杰尔笑了笑，最终还是离开了那里，一个人来到了公寓的另一侧，与手下的士兵碰头。
　　诺杰尔的副官罗伊是个聪明人，跟着诺杰尔征战多年，他是最了解自己直属上司脾气的人之一。
　　罗德里格斯元帅是联邦所有长官中最难相处的一个，尤其是那标志性的假笑，经常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在打趣。因而当这位大人突然开始不苟言笑了，说实话，这是罗伊最难办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想起了上次的失误？
　　罗伊觉得肩膀上突然一沉，他才回过神来。
　　诺杰尔嘴角一弯，道：“马上就要动手了，你再胡思乱想，我就要把你换掉了。”
　　罗伊忙站直身子，敬礼并大声道：“报告长官！我已经清醒了！”
　　围在四周的亲信士兵们纷纷捂住了嘴巴，发出了低低的闷笑。
　　“傻小子~”
　　诺杰尔一拍他的脑袋，“别矗在这儿了，赶紧办事去。”
　　“是！”
　　罗伊忙带着大部队向外跑去，留下了诺杰尔独自一人。
　　他站在昏暗无人的走廊中，再次拿出了临时终端。
　　“盖亚，确定了吗？”
　　临时终端中传来了盖亚的声音。
　　“确定了，有人认出了希瑞恩并把消息放给了帝国，雷索因上将刚刚传来消息，帝国军已经派出了星舰，根据他们跃迁的次数和速度计算，预计今晚抵达耶弗尔嘉德。”
　　“虽然有所预料，但这位星盗的举动着实令人吃惊，”诺杰尔似乎颇有感慨，“宁愿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帮希瑞恩离开这儿。”
　　“您怀疑希瑞恩骗了您？”
　　“也不一定，希瑞恩也许真的在斗兽场见过了昔日的部下呢？”
　　盖亚：“所以我想提醒您一句，为了以防万一，您真的不应该把希瑞恩一个人丢在这里。您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履行您该做的事情了。”
　　比如——杀了希瑞恩，为联邦永绝后患。
　　诺杰尔皱了皱眉，随后普扯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希瑞恩刚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盖亚趴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道：“他把克雷法抱了回去，这算吗？”
　　“算，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记住，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希瑞恩在那个房间。”
　　“明白。”
　　诺杰尔关闭了通讯，随后走到了既定的房间门口，果不其然，房门有被终端刷过的记录。
　　自动门向两边打开，有个人正站在这间公寓的中央，他看着落地窗外的辉煌夜景，孤独的背影在灰暗的屋子里拉下了长长的倒影。
　　“你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自动门开启闭合的声音，他缓缓地转过了身，那张面孔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刚毅的疤痕隐没在那邋遢的胡须下。然而尽管如此，他的糟糕形象却没有遮盖住他周身凛冽的气质。
　　几十年摸爬滚打下来的经验让他不再胆怯，无数次起起落落的沉浮让他学会了不再冲动，即便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诺杰尔。罗德里格斯，他也表现得无比冷静。
　　诺杰尔一边走，一边将五指插入头发，将额前的碎发向后脑勺捋去，那满腹算计的精明眸子里倒映着那人的面孔，注视、清晰、透彻无比。
　　“星盗巴德林克，或者说——前帝国少将，斯威勒。巴德林克先生？”
　　斯威勒被捅破了身份，然而他似乎并不惊讶，或者说他这次敢来就没抱有侥幸的希望。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罗德里格斯……”他顿了顿，又道，“先生。”
　　“我很高兴你这么有礼貌，敌人一般上来都会骂完我的祖宗十八代~”
　　诺杰尔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而斯威勒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逃跑的打算。
　　诺杰尔走到了他的正前方后站定，两人之间的间隔不过1米，气氛陷入了僵持的凝重。
　　“在我挣扎之前，我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说到这里，斯威勒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告诉我，加菲尔德元帅到底在哪里？”
　　诺杰尔透过斯威勒的鬓角看向了他身后的窗外，随后道：“这座公寓里，你不是跟过来了吗？”
　　“少跟我绕圈子，我知道你篡改了网络上的入住信息，他不在这个套间里。”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死刑犯解释这种事？”
　　斯威勒沉默，他的耳边随后又响起了另一句话。
　　“不过比较巧的是，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你。”
　　“你说。”
　　“为了一个希瑞恩暴露，这值得吗？你本可以带着你的残党继续蛰伏下去，凭你的本事，东山再起不是难事。”
　　斯威勒闻言，饱经沧桑的眼里涌现了一抹诺杰尔看不懂的情绪，那强烈的情感就像滔天的巨浪，在斯威勒的脑海中留在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他张了张嘴巴，最终说出了那个肯定的答案。
　　“值得。”
　　“哪怕不顾及你手下的意愿？”
　　“他们的心和我站在一起。”
　　诺杰尔疑惑：“为什么？就因为你们曾经在他手下待——”
　　斯威勒打断了诺杰尔的话，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懂！”
　　诺杰尔眼帘微垂，静静地倾听着对方的自白。
　　“并不是全部，只有一部分是跟着我过来的。”斯威勒的语气沉重，然而那股心酸却是千言无语都无法描述的苦楚。
　　“我们背叛了帝国，但我们永远忠于元帅，希瑞恩。加菲尔德就是我们心中的神。”
　　心中的神？诺杰尔回想着现在那个傻乎乎的青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你辜负了他的期望，成了帝国的通缉犯。”
　　“那是因为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确确实实地给他添麻烦了。”
　　“没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信仰，为了延续未来！”
　　斯威勒双目通红，紧咬的牙关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渗出了死死殷红的血迹。
　　“因为你是联邦人，所以你不知道帝国现在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绝望、崩坏、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因为世人与掌权者都已经无可救药，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
　　“可是你现在在我眼中就是一个疯子。”
　　“闭嘴！”
　　斯威勒从腰间拔出了粒子振荡光剑，诺杰尔险而又险地向后退去，躲过了那饱含着恨意的一剑。
　　荧蓝的光辉从剑刃上反射到了斯威勒的脸上，那股无名的信仰就好似化作了一股力量，促使着这个人不断走向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诺杰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觉得你是正义的吗？你在当星盗的过程中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这些都是革新路上必然的牺牲，杀死必要的人，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这样就能让加菲尔德元帅这样的人永远站在云端，让口口声声诉说着正义却丑陋不堪的家伙们夹紧尾巴，让……”
　　斯威勒突然没了声音。
　　诺杰尔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最终站定在了落地窗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正义如果被你曲解，那就是极端的挡箭牌。”
　　“哗啦啦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