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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迢星闻言心念一动，坐直了。
　　雁飞：“我们已经三百年没见了，我记得去仙界的东西，你还差个表功德的物件吧？或是可以借助巡生盘。”
　　“不需要表功德的物件了。”迢星沉吟片刻，“本来都集齐了，可后来出了点变故。只好重新来过……”
　　雁飞双手搭在桌边，向前探身，追问：“什么变故？”
　　“小孩儿少管大人的事儿。”
　　迢星挥挥手，并不解答雁飞疑问，只说：“花底琉现在在哪儿我是晓得的。表功德的东西我也取到新的了，是恶鬼心。”
　　雁飞倒吸一口冷气。
　　迢星继续：“现下还差孽缘线和仙缘。这两样都不是凡俗的物件，那个巡生盘能行？且不说我的东西，它真的能助你找到莲生？”
　　“我先用用看。”雁飞说，“况且，巡生盘就一个，只助有缘人。你就算要用，也得等我先找到莲生，再带你去一趟鬼市见见巡生盘主人。”
　　迢星往后一仰，胳膊下垂，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唉，不急吧，我昨天才赖上他……”
　　曲洛推门进来，闻言一声冷哼。
　　迢星蹦起来，坐好仰脸，看着曲洛，满眼热切：“我昨儿才下山，遇到个超级好的小冤家，现在满心都是他。舍不得呀舍不得。”
　　曲洛：什么鬼话。
　　曲洛冲迢星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注意用词。服务员随后进了门。
　　迢星拉了曲洛坐下，摊开菜谱：“达令你来点。”
　　曲洛却摇头，看向雁飞。雁飞也摇头。
　　曲洛对迢星说：“你点吧。”
　　迢星：“你来嘛。”
　　雁飞摸着肚子：“别推了，谁付钱谁点吧。”
　　曲洛觉得这个借口很好，就点了头，对迢星说：“你付钱，你点。”
　　“咱俩干嘛分那么清楚。”迢星凶神恶煞瞪了一眼雁飞，不情不愿戳了菜单。
　　大肘子照片再次蹦入一众视线。
　　迢星眼睛一动，微笑问服务员：“肘子的浇头还是百年前的配方吗？”
　　服务员抓着按键式点菜机，微笑：“是的，百年传下的方子了，没有变过。高汤海参，各类香辛料。”
　　“真是太好了。”迢星满意微笑，“那给我来十盘吧。”
　　曲洛：？？？


第12章　写作业
　　服务员也很惊诧：“您确定？”
　　“当然呀。”迢星万分诚恳，两手食指交叉，咬准翘舌音，“十盘。”
　　服务员努力保持微笑，按下点单机。
　　迢星知道十盘大肘子点好了，高兴地抓起菜单问曲洛：“达令，十盘应该够吃了对不对？”
　　曲洛：……
　　鉴于迢星不好打，且这餐用的也是迢星的钱，曲洛决定不对十盘大肘子发表意见和建议。
　　迢星见曲洛不说话，又翻菜谱：“你还想吃什么？来个鳕鱼羹吧。玉米烙，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啊。啊对了，炒虾球，你喜欢的。”
　　曲洛：……我什么时候喜欢炒虾球了？我怎么不知道？
　　迢星：“鱼香肉丝也来一盘，居然有辣炒蚬子，来一盘来一盘，不两盘吧。”
　　服务员的脸色已经变了。
　　迢星一点都没有要节制的样子：“这个青椒土豆丝好久没吃了呀，也来一盘。这个鱼看上去也不错，还有尖牙呢……”
　　“你等等。”曲洛忍无可忍，“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迢星挑眉：“不要小看我呀达令。”
　　曲洛愣了，脑内认知系统又被妖刷新了下。难怪从前话本里说妖吃人，这胃口真不是一般大。
　　然而迢星说完，皱了皱鼻子，似乎苦恼了一瞬，转眼愁云散去：“再说，你也要吃的嘛。十盘肘子归我，其他都是给你点哒。”
　　服务员惊悚看向曲洛。
　　曲洛：特么地我又不是猪！
　　被彻底忘掉的雁飞：……
　　曲洛怒气冲冲，抬头看向服务员：“把他点的都取消！一份西红柿鸡……算了，鳕鱼羹留下。”
　　服务员小声问：“肘子也取消？”
　　“一……”曲洛顿了一下，扭头不看迢星，“两盘吧。”
　　迢星立刻抗议：“说好肘子是我的。两盘不够吃……”
　　“闭嘴！”
　　迢星挑衅：“就不！你凭什么不给我吃十盘大肘子呀！”
　　特么地一次吃十盘大肘子，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妖孽？
　　“凭老子管你吃喝穿戴！”曲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迢星闻言，立刻闭嘴低头笑，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曲洛眉头一动，回过味了。这货给自己用激将法，报复自己不肯点单！
　　曲洛怒气冲天，又不好发作，看向服务员：“就点一份青椒肉丝，一份鳕鱼羹，一个大份的米饭。肘子不要了。”
　　“欸欸欸，别呀！”迢星立刻伸手阻拦，见曲洛无动于衷，这妖眼珠子一转，“咳咳，我不吃，咱儿……雁飞也要吃呢，这小孩儿刚才在门口都饿昏过去了。”
　　雁飞：……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迢星冲雁飞挤眼，又利诱，“你找莲生要不要帮手啊？我可厉害了。”
　　雁飞闻言，只好看向曲洛，诚恳道：“哥哥，我家父母管教太严了，我真的非常需要迢星的帮忙。我也非常担心莲生，很想快点找到她。”
　　曲洛闻言果然犹豫了一下：“那再加一盘肘子，一份炒虾球。”
　　等到服务员走了。
　　迢星立刻拽了曲洛衣角：“达令，你刚才承认了啊，管我吃喝穿戴了，不许反悔。”
　　曲洛翻了个白眼，实在闹不明白被人管了到底有什么好开心。
　　迢星又小声说：“我真的可以吃十盘的。”
　　曲洛没好气，心里腹诽：十盘肘子，撑死得了。
　　雁飞看他俩眉来眼去，淡定地打开文件夹，抽了一张数学作业写起来。
　　不过等到肘子上桌，曲洛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妖说能吃十盘了。
　　因为迢星这货只吃浇头，尤爱其中的海参丁。至于剩下的肘子，看都不看一眼。铺张浪费得明目张胆。
　　这妖孽抓了曲洛的勺子，给他舀了海参丁的浇头，殷勤推荐：“达令，你尝尝看这个，可好吃了。”
　　曲洛一颗心在“打”和“不打”之间徘徊。
　　又见雁飞一边往嘴里刨白米饭一边还瞅着作业纸，曲洛没好气：“别看作业了，中间两题都算错了。先吃饭，吃完了我教你。”
　　雁飞愕然抬头：“可难了。”
　　“我专业是数学。小学的题都不会做，那就完蛋了。”曲洛抓了雁飞的筷子，给他夹肘子，又舀了碗鳕鱼羹，下命令，“吃饭。”
　　雁飞立刻听话地接过筷子，喝汤吃肘子。
　　迢星见状鼓起嘴，将自己的碗递到曲洛面前：“达令，你也给我夹一块大肘子吧，就用你自己的筷子。”
　　曲洛：……跟个小孩儿争，好意思么你？
　　曲洛将整个盘子推到了迢星面前。
　　迢星唉声叹气，活像被虐待了，用勺子敛了最后那点浇头，艰难舀了拌饭：“怎么肘子比浇头还多呢，这都没有了。”
　　废话呢，浇头比肘子多，那就是肘子汤了！
　　曲洛没好气，又吃了几口，站起来：“我出去下。”
　　迢星：“啊？”
　　曲洛已经出去了。
　　雁飞抬头，看一眼迢星：“他被你气走了。”
　　“怎么可能？”迢星咬着勺子，又有些犹豫，“不可能的吧。我都没说话呀。”
　　你说得还少了？
　　雁飞问：“你干嘛总是惹他？”
　　“当然是让他快点喜欢我。不对，什么叫惹？这叫调情，你懂什么呀。”
　　迢星鄙视雁飞，“你现下是个人了，该懂七情六欲了吧？”
　　影徒为了行善的“正心”，对七情六欲的了解非常浅薄。
　　雁飞想了想：“恋慕之情还不太懂。但我懂了亲情，友情，师生情。明白了你当年教导我的情谊……”
　　“别别别，快别和我肉麻。让我家达令听见吃醋怎么办呢？我还得想个借口给他解释……就说当年是为了仙缘接近你的？这个借口怎样？”
　　迢星咬着勺子，轻笑，“其实我的确想过你能成仙，还特意存了你的一撮头毛，留作日后当仙缘用的。结果你居然投胎做人了。”
　　雁飞抿嘴：“但你后来助我良多。是良师益友。”
　　“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可以报恩了。”
　　迢星特没义气，“等会儿吃完赶紧走人，让我和你师公尽快拉近感情。他对你比对我还好了，为师现在很不高兴。”
　　雁飞翻开文件夹，指着试卷上的红叉：“可他还要教我写数学作业。”
　　曲洛进来了，听到雁飞的话：“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教你写。”
　　雁飞立刻点头，放下筷子，让出为了身边的椅子。曲洛坐到了雁飞身边。
　　“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迢星酸气冲天，“你还要不要让我帮你了？”
　　“你帮我也是帮自己。巡生盘之后你可能也要用。”雁飞讲出事实。
　　曲洛刚才没在，不知道这其中关联，诧异皱眉头看迢星。
　　迢星：“那个巡生盘他用完了之后，说不定可以拿来给我用。去找仙缘。”
　　曲洛逻辑迅速上线：仙缘←迢星得到巡生盘←雁飞用完巡生盘←雁飞找到莲生
　　“也就是说，迢星你要找仙缘。首先要帮雁飞找莲生？”曲洛迅速挑出首要任务。
　　迢星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曲洛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拿了支铅笔，低头看雁飞的试卷上的一题应用题，圈几个词，又说：“那雁飞现在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曲洛发话，迢星闭嘴。
　　雁飞想了下：“你们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能经常单独出门？毕竟我要亲自见到莲生，才能确定巡生盘是不是好用。可我太小，实在是不方便单独出门。”
　　“这个简单啊。”迢星很轻松，“我每天夜里爬楼到你家，然后背你出去就好。”
　　雁飞嘴角抽了抽：“我家有智能门窗。晚上开窗都能知道的。”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迢星惊叹，“那你今天怎么出来的？”
　　“我妈出门取快递，我偷溜出来了。”雁飞面无表情，“回家估计得被骂。”
　　曲洛看着雁飞，皱眉头：“还是想点其他正常的法子吧。”
　　迢星又出馊主意：“要不我去接近你家父母？取得他们信任，就好带你出来了。”
　　雁飞眼睛一亮：“你怎么接近他们？你现在好像还没和这个时代接轨？你有法子让他们信？”
　　“什么叫接轨？”迢星疑惑。
　　雁飞无奈。
　　曲洛看着试卷，头也不抬：“就是你现在这样，一个词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样子。”
　　迢星忙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看看书就好啦。实在不行，还可以装作算命的，算命的都喜欢故作高深，不懂新鲜词汇。”
　　雁飞：“他们都是信奉科学的人。你来算命，可能先将你扭去派出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迢星用筷子戳肘子，“那要怎么办才好？”
　　一大一小两双眼，四目相对，都是愁苦。
　　曲洛看完试卷，放下笔抬：“其实……”
　　可不等曲洛多说，外间传来了吵闹声。
　　服务员：“请您别闯包间了……”
　　男声：“我儿子肯定就在你家店里！他儿童手表定位了！”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士冲进来。
　　这位一见雁飞，立刻嚷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下巴怎么了！”


第13章　混进去
　　这位显然就是雁飞——或者说汪亚小同学——的爸爸了。
　　汪爸爸扑过来捧着雁飞的脸左右看，不等任何人出声，怒视迢星：“你这个妖里妖气的东西，你想拐我家汪亚是不是！”
　　迢星愕然。
　　“我想拐你？”迢星看向雁飞，“我嫌弃你还来不及呢。你快同这位兄台说清楚。”
　　雁飞忙说：“兄，不是，爸，他们不是坏人，你不要乱紧张。”
　　“不是坏人？那你下巴上的创可贴是怎么回事儿？”汪爸爸很气愤，“说！”
　　雁飞皱了眉头。
　　小朋友显然还没有准备好说辞，只好照实来讲：“下巴是我自己摔的，刚好走到门口，左右脚绊了一下……嗯，然后就是……呃……”
　　迢星撇嘴：“然后就是，我们把他扶起来，看他都摔懵了，就领进店里擦了脸，贴了这个。”
　　迢星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雁飞点头：“就是这样。”
　　似乎解释清楚了，可这只是一个问题。
　　汪爸爸拔高声音又问：“那你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多少次了，总往外跑！跌跤了还不回家！你说这都是为什么！”
　　雁飞看向迢星。
　　迢星对雁飞心存不满，看向桌子上的大肘子：“我倒是想他快点走，让我和……”
　　迢星抿嘴，偷瞄曲洛。
　　曲洛回瞪：你看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你俩就别眉来眼去的了！
　　雁飞咬了咬嘴唇，只好靠自己想。可惜忽悠人的本领，他做了千年的妖尚且没学会，做了十年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突破。
　　雁飞眼神四下漂移，就要露馅。
　　迢星终于又把雁飞想起来了。这妖孽眼睛一转就来了言辞：“哥，您先息怒，让汪汪……汪亚慢慢说吧。其实他就是有个数学题不会写，想要出门问同窗……同学，结果在老陈记门口跌了一跤。”
　　曲洛：这说的，特么地我都要信了。
　　雁飞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迢星得了曲洛雁飞的眼神鼓舞，再接再厉眼尾卷起嘴角微翘，顿时春风拂面，满树花开。
　　汪爸爸立刻戒备。
　　曲洛特别理解：笑成这副艳冠群芳红颜祸水的样，说得再好也是白搭。
　　迢星败下阵去。
　　曲洛恨铁不成钢，好好的笑个屁。
　　“和我回家！”汪爸爸不想再听外人扯淡，伸手去拽雁飞，雁飞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脑袋向桌子撞去。
　　曲洛眼明手快，揽住了雁飞的肩膀，硬生生让小脑袋转向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汪爸爸也吓一跳，抓着雁飞后心衣服将他从曲洛怀里拔。出来，嘴上却还不饶人：“你这孩子，不要一个不顺你意，就撞这个撞那个！”
　　雁飞已经七晕八素，实在没脑子去应对，祭出沉默大。法。
　　曲洛看着雁飞小可怜样儿，想着“雁飞用完巡生盘→迢星找到仙缘”的推导，默念：为了送走麻烦。
　　又停了几秒——
　　妈的，打架都没这么紧张过。
　　曲洛攥起拳头，咬牙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您别骂他了。也怪我和我……这个同学。汪亚走到门口刚好摔跤。我去扶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试卷。就说给他辅导下。”
　　“你就这么骗我家小孩儿的？”汪爸爸戒备不减，瞪曲洛，“你什么居心！”
　　“胡说八道什么！”迢星突然生气，好像自己被冒犯。
　　他上前一步，手指微动。
　　雁飞猛然拦在了汪爸爸面前。他看着迢星，张嘴无声说：“他是我生身父亲！”
　　迢星抿了抿嘴唇，面沉如水，到底蜷起手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果然是汪汪一家亲。不辅导了不辅导了。快走快走！”
　　汪爸爸一愣。
　　曲洛讶异。迢星好像不是在做戏，全然忘了雁飞的巡生盘。
　　可迢星忘了，曲洛没有忘。
　　何况就这么让雁飞走了，小朋友回家至少要被臭骂一顿。
　　“少说两句。”曲洛将迢星拉到自己身后去。
　　曲洛再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递到汪爸爸面前，“我真的是师范学院的学生，数学专业的。这个人是我朋友，他性格比较跳脱，因为是学……学幼教的。”
　　曲洛昧着良心给迢星编造了个身份，感觉特别对不起幼教群体。
　　曲洛又拿来雁飞的试卷，老着一张脸将谎撒完整：“您看，我们刚才已经讲了几题了。”
　　汪爸爸看到试卷上的全店和重点标注，终于信了：“这……”
　　曲洛松了口气：“您还是让我把这几题讲完吧。他这个数学是真的……有点寒碜。”
　　曲洛说完，也不等汪爸爸答应，忙拉了雁飞坐下：“咱们快点说，别让你爸爸等急了。现在看这题。”
　　曲洛刚把自己有生以来最多的谎话说完，急需几句真话来缓缓，直接讲题。
　　汪爸爸也就不好再反对，在一边坐下。
　　迢星却还气呼呼，看到曲洛帮雁飞说谎还讲题，更不高兴了，凶神恶煞瞪汪爸爸。
　　汪爸爸被盯得汗毛竖起来，心脏怦怦怦乱跳，有种羊入虎口分分钟毙命的错觉。
　　幸好这时门开了，服务员又端来一盘肘子。
　　迢星讶异：“怎么又有一盘？还这么多浇头？”
　　曲洛抓着铅笔，抬起头瞥了迢星一眼：“有的吃就吃，废什么话。”
　　服务员笑道：“这位先生刚才又点了盘肘子，还特意嘱咐多要了浇头汤汁。您请慢用。”
　　迢星闻言眨眨眼，乐了。
　　这妖孽心情一好，又看谁都顺眼了，也不去瞪汪爸爸了。
　　汪爸爸莫名松了口气。
　　雁飞悄悄抬头冲汪爸爸使了个眼色。汪爸爸知道自己理亏，可他看着迢星，很不想靠近。
　　迢星盯了会儿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