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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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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花城笑道:“我躺进去不就行了?”
  虽然他是笑着的,谢怜心口却莫名微微一酸。
  花城平摊掌心,弯刀厄命便出现在他掌心。说做就做,二人开始挑起了木材。因为并未深入森林,所以没遇到潜伏在暗处的东西,一会儿便砍倒了好几棵树。转眼,忙活了一日,天色渐暗。二人分工合作,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效率奇高,晚间,棺材差不多就造好了。
  谢怜一路上只吃了半个馒头,早已饥肠辘辘,但想着尽早做好棺材尽早走,看棺材成型了才找了个借口去抓鱼。但黑水鬼蜮的水里,怎会有鱼?无功而返,转而去了森林边缘,在不算危险的地带摘了些野果。谁知,回来的时候,花城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坐在火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叉着一只野兔正在烤着。
  那野兔已经处理干净了,烤得表皮微焦直流油,香脆金黄的,肉香四溢,诱人至极。见谢怜回来了,花城微微一笑,挪开了手,递给他。谢怜接了,把果子递给他,道:“都能吃。”
  二人都是湿淋淋的,除了在海水里浸泡过,也被汗水沾湿了衣裳,但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脱衣服烤干的事。那野兔肉果然外焦里嫩,轻轻一咬,牙齿发烫,却不能停下,唇齿留香。谢怜还是分了一人一半,叹道:“三郎手艺很好。”
  花城笑道:“是吗?那可谢谢哥哥夸奖了。”
  谢怜道:“是的。无论是做木工还是做食物,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啊。”
  他说这话时,仿佛在很专心地吃兔,却没听到花城那边的声音了。半晌,才听花城淡声道:“我能遇上他,才是我几世修来的。”
  “……”
  谢怜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仿佛啃得更专心致志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花城在叫他:“哥哥,哥哥。”
  谢怜茫然道:“什么?”
  花城递了一方帕子过来,谢怜这才发现,他啃得用力过猛,半边脸上全都是油,滑稽至极,登时微窘,接过帕子擦掉。花城把另一半野兔也递过去,道:“哥哥想是饿得狠了,别急。”
  谢怜接过,微怔片刻,还是没忍住,道:“三郎,那位贵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你怎会追不上?”
  他是真心觉得,花城要是想得到什么人,世上绝没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攻势。那日花城却说,他还没追上,不禁略感郁闷,心中对那位鬼王好逑之人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大概是觉得对方非常没有眼光,或者身在福中不知福。花城道:“说来不怕哥哥笑话。我不敢。”
  不知是出于打抱不平的心,还是怕花城妄自菲薄,谢怜认真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绝境鬼王,血雨探花。”
  花城哈哈笑道:“什么狗屁鬼王,我要真这么厉害,早几百年就不会给人吊起来打还什么都做不了了,哈哈哈哈……”
  谢怜道:“诶,话不能这么说,人人不都是这么练过来的嘛……”说完就想起,他当年飞升之前,好像并没有经历被人吊起来打的这个阶段,轻咳一声。花城道:“他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
  谢怜道:“那我很羡慕啊。”
  听他这么说,花城望了过来。谢怜不吃了,温声道:“你这种想法……我算是能理解吧。”
  顿了顿,他道,“我也有段日子过得不顺心,那时候就常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不过,既然是三郎向往之人,我想,即便见过你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也不会说,啊,这人也不怎么样嘛,这种话。”
  他凝神道:“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我,很……欣赏三郎,所以,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觉得很羡慕,有人在那么早就看到过那样的你,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而缘能续与否,三分看天意,七分凭勇气啊。”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好半晌,两人都没再说话。谢怜轻咳一声,揉了揉眉心,道:“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
  花城道:“没有。你说的很好,很对。”
  谢怜松了口气,赶紧又抱着野兔啃了起来。花城道:“不光如此,还有很多缘故。”
  谢怜自觉说了太多,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而且,他搞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鼓励花城去勇敢追求他心爱之人吗?他又不是掌姻缘的神官,只道:“嗯……”
  一席话后,两人之间气氛略显微妙,匆匆吃完,继续干活。不多时,棺材就正式完工了。
  花城把崭新的棺材推下水,随即轻巧地翻了进去,坐在里面,这么长这么重的一块木头,果真浮在水面上没沉下去。那棺材打得不算宽,谢怜提着道袍下摆迈了进去,只觉无处可坐。这时,天边闷雷阵阵,乌云滚滚,紫色的闪电时隐时现,不知何时就会一个霹雳炸响耳边,空中飘下了细细的雨丝,且越来越密集,眼看着一场暴雨将至。
  幸好二人干活时没偷懒,把棺盖也一起打了,不然这棺材推上海,不一会儿就灌满雨水,咕咚咕咚沉底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怜低声道:“得罪了。”
  花城也不多说了,棺内躺下,谢怜也躺了进去,带上棺盖。仿佛吹熄了灯,陷入一片漆黑。
  棺舟出海,浮浮沉沉地漂了一段路。棺外,暴雨狂敲棺盖,棺内,二人一语不发,挤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难免紧贴肢体,随波逐流,翻来覆去。谢怜一手撑着棺材边缘,想尽量多腾出一点位置,脑袋在木头上轻轻撞了几下,花城却一手伸出,放到他背上,压到自己胸口,另一手护住他的头。谢怜连喘气也不敢太急促,道:“三郎……要不然,我们换一换?”
  花城道:“换什么?”
  谢怜道:“……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花城道:“上面下面不都一样么。”
  谢怜怕压着他,道:“咱们这一路少说也得漂一天,你这身体只有十七八岁吧,我怎么说也是个武神,重得很……”
  话音未落,他道:“三郎,你……别突然变大啊。”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但他能感觉贴着他的花城起了变化,虽然这变化极其微妙,但他就是很敏锐地觉察到了,猜测花城大概是变回了他的本相。果然,花城开口,那笑低低的,的确是他本相的声音。谢怜趴在他胸口,无奈,不过这么一来,也冲淡了莫名的尴尬。他轻轻抬腿,想挪一下位置,改变姿势,花城却忽然不笑了,沉声道:“别动。”
  谢怜定住,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二人所乘的棺舟突然猛地一沉。谢怜愕然道:“怎么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二人陡然间在棺内翻了一圈,竟是那棺舟整个儿地翻了一轮,幸好还没漏水,但再多来几下,也保证不了了。花城按着他,道:“有东西盯上这棺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渡了五六口,就是说,最少亲了五六下!
  兔兔辣莫可爱,当然要用很多佐料下酒吃……
  花花是经常化人形的,也就是经常有两只眼的,所以大家不用老是数他有几只眼(。
  “黑水鬼蜮”四个字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固有称呼,此处写作“蜮”;而如果简称,就是两个字“鬼域”,此处写作“域”。不是错字哈。


第121章 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2
  话音刚落; 二人一阵脚重头轻; 由躺变立,那棺舟竟是陡然竖起; 又迅速倒下; 生生翻了一个大跟头!
  花城一手紧紧搂着谢怜的腰; 一手垫在他头上护住,道:“抓紧我!”
  要是在外面; 比这会子颠来倒去再三倍; 谢怜也能应付,坏就坏在眼下囿于一方狭小空间; 手脚施展不开; 也不知外面究竟遇上了什么东西; 只能凝神戒备暗暗心焦,道:“万一棺舟裂了?!”
  花城道:“没事。裂了也不怕。有我,你沉不了!”
  他们此时紧密相贴,花城这句几乎是吻着他的头发说出来的; 谢怜甚至能感觉到他喉结处传来的微震; 心神略略一散; 随即,又被剧烈翻腾的棺舟夺去了注意力。这舟仿佛变成孩童的玩具,被一三岁小儿拿在手里拼命摇晃、狂甩不止。万不得已,谢怜一手搂紧花城,一手扶紧棺木。
  混乱之中,两人上上下下、翻来覆去不知换了几轮体位; 把对方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撞了个狠、擦了个遍。别看花城瞧着是个少年模样,真被他撞这么久才知道,他浑身上下都是硬的。谢怜被折腾得眼冒金星,好容易感觉消停会儿了,发现他已被花城压在身下,身上沉沉的简直教他喘不过气。谢怜勉强举起一手,抓住花城撑在他身侧的坚实小臂,轻吟一声,头昏眼花地道:“够了没有啊……”
  不知为什么,花城没回他的话。而谢怜一句未完,呼吸便猛地一滞。因为,他忽然觉察到,自身某处,发生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变化。
  “…………………………”
  刹那间,谢怜的心情,比看到铁树开花还不可思议。至少,看到铁树开花,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脑海里一片空白。
  十二万分的羞惭和窘迫,聚成比棺外更猛烈的风暴,将他打得落花流水。谢怜慌忙屈膝,谁知这个姿势不太巧,他一屈膝,似乎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惹得花城一声低喝:“别动!”
  他这一喝,语气极重,谢怜又慌忙收腿。可不屈膝的话,他又怕花城觉察到此刻他身体的反应。那就真的不如一头撞死在棺材里算了。本来是可以用“身不由己”来解释的,但尴尬的是,方才在岛上已有前事。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无意,三次四次,怎么说得清?!
  情急之下,谢怜脱口道:“不行!三郎你……别碰我!”
  沉默须臾,花城沉声道:“好。我们出去。”
  谢怜如蒙大赦,道:“出!”
  突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来袭,二人所处的棺舟,竟是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花城和谢怜各自在棺木内壁上拍了一掌,那棺舟登时四分五裂,二人从舟中脱身,双双跃出。月光之下,谢怜回头一望,只见一条巨型水龙衔着那口支离破碎的棺材,正在大雨中咆哮,仿佛一口獠牙咬碎了食物,发现是个空盒子,大为恼怒。方才,必然就是这条水龙一口咬住棺舟狂甩不止,倒腾来、倒腾去。
  棺舟本已出海,漂了一阵,却被水龙游过去叼回,二人落地,又回到黑水岛。海岸边上多了两道身影,正是水师无渡和裴茗将军。师无渡法印未收,迎着风雨,似乎还想召那水龙,裴茗拍他肩膀,道:“水师兄!水师兄,你悠着点!这一轮过去了,下一轮不知道又什么时候来,攒着点力气。”
  原来,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大雨,是师无渡天劫的伴音。眼下渐渐小了些,师无渡甩手,转向花城和谢怜,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
  裴茗也道:“是啊太子殿下,你们解释下吧,怎么回事?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那棺舟炸开的时候,他们紧紧相拥的姿势必然被看得一清二楚了。谢怜眨了眨眼,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他和花城,在狭窄的棺舟里颠来倒去一阵后,都是发丝凌乱,衣衫散乱,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而抹去脸上雨水,他面颊还是滚烫的。
  花城走了一步,挡在他身前。半晌,谢怜轻咳一声,道:“……没怎么回事,就是……棺材太小了。”
  师无渡莫名其妙:“我又没问这个。”
  裴茗则指指他们之前在海滩上留下的一堆废木料,道:“那棺材是你们现做的吧。你们不会把它做大点吗?”
  “……”
  这棺舟的型是花城和谢怜一起定的,当时似乎真的谁都没想过要做大点。谢怜只好道:“说的也是,哈哈,哈哈。二位大人是刚刚才漂到这岛附近的么?”
  裴茗道:“不错。水师兄和那黑水鬼蜮的洋流斗了一路,刚刚才到了这岛上,居然就看到一具棺木漂浮在黑水鬼蜮的海面上,真是神奇。”
  谢怜的心缓缓悬起,微笑道:“是啊,真是神奇。”
  师无渡道:“你。”
  他转向花城,眯眼道:“在大船上不是说,在黑水鬼蜮能不沉下去的,只有装过死者的棺材木吗?”
  裴茗拔出了剑,悠悠地道:“是啊。棺木有了;那死者,又在哪里?”
  花城也微笑道:“这么惦记着谁死了的话,我建议你自杀。”
  裴茗举剑向他,道:“好嚣张。不愧是血雨探花!”
  他果然已经猜到了。花城哈哈一笑,眼看着要兵刃相见,谢怜拦在花城身前,道:“二位大人,稍安勿躁。大可放心,此行三郎是好心。”
  裴茗道:“三郎?我从没听说过血雨探花阁下是哪家的儿郎排行第几。好心?太子殿下,你确定你这个词说的是他?”
  师无渡一定要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于是他一把推开裴茗,厉声道:“这一路上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把我们诱到黑水鬼蜮有什么目的?青玄呢?”
  花城道:“这里别人的地盘,你道我想来?”
  谢怜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娴熟地转移话题,道:“风师大人还没找到么?裴将军不是去捞他们了吗?”
  裴茗摊手道:“本来要捞着了,水师兄一个大浪打来,冲散了。”
  师无渡道:“裴兄你不要搞错了。我不起浪,海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接着出来,你根本捞不到他们!”
  谢怜忙道:“别激动别激动,那个……风师大人和地师大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
  师无渡哼道:“地师?地师有什么用!高不成低不就,他又不是武神,法力还不如青玄。”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想起,师青玄已经一丝法力都没有了,面色微凝,住口不言了。谢怜心想,术业有专攻,明仪虽不是武神,法力也不算特别强盛,但也没水师说得这么差。况且,在半月关的时候,地师展露出来的身手还算不错,就算不是上上等,也不会太差。裴茗也道:“先别太担心。只要没对上玄鬼,地师大人应该也能应付。”
  花城笑道:“天劫都追着你打到黑水鬼蜮境内了,你们把他的水域搅得乱七八糟,还指望这一带的主人没发现?”
  忽然,师无渡脸色微变,从衣领里掏出一枚长命金锁。裴茗道:“水师兄,有什么情况?”
  那长命金锁似在他手心里微微震动,师无渡道:“青玄在这附近……而且受伤了!”
  谢怜看那枚金锁,竟和那日师青玄戴在身上、取下来压阵、又被遗落的一模一样,道:“风师大人身上还配着那枚长命锁吗?我记得他取下过。”
  师无渡道:“我收起来给他戴上了。”
  原来,这两块长命锁是由两块兄弟金精打造而成的。当它们离得不远,而其中一方的主人流血受伤时,会相互呼应,离得越近共鸣越强。这并非法术所致,而是天然奇性,故不受鬼域法场的影响。师无渡把那长命锁从脖子上取下,握着链子悬在手中,平举于前方,缓缓转了一圈。当他迎着某个方向的时候,金锁的震动陡然增强。
  那是森林的方向,对着孤岛深不可测的中心地带。师无渡凝神道:“青玄眼下就在这岛上。”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森林走去。裴茗自然随行。谢怜想了想,既然风师地师在这岛上,并且风师疑似受伤流血了,还是先找到他们再说,道:“二位大人,森林里有小鬼潜伏,留神暗箭偷袭。”
  花城也跟了上来,谢怜原本想去拉他的手,但想起方才自己在棺舟中极不像话的失态,伸出去的手又情不自禁一缩,最后,拉住了花城的袖子,不敢多看对方脸上神色。裴茗却频频回头,看得很起劲,道:“血雨探花,太子殿下,你俩可真是如胶似漆。你一个鬼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我们走,也不避嫌么?”
  谢怜从容地道:“裴将军说的什么话?这种情况下,他跟上来才是避嫌。否则要是二位大人遇到危险,又怀疑是他背地做了什么,他怎么说的清?”
  裴茗道:“做到绝这个份上了,他在不在我们眼前有什么区别?使个分身术不是轻而易举吗?”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破风之响,裴茗一举手,握住一支暗箭,道:“果然有东西,好险!水师兄,小心……”
  一句未完,又是“嗖嗖嗖”,七八只暗箭朝他飞来,叮呤当啷,裴茗举剑扫落一圈,纳闷儿道:“这是干什么?”
  师无渡哈哈道:“裴兄,你还是自己小心吧!”说罢,加快了步伐。
  若只是潜伏在暗处放放冷箭,倒也不足为惧,只是烦人得很,裴茗不耐之下,踏平了灌木丛,不多时,拎出了几个小鬼,道:“你们胆子大得很啊?”
  那几只小鬼长得面黄肌瘦,只是最低等的小喽啰,给他拎在手里,被这将军吓得缩成几个球,不住求饶。毕竟是别人家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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