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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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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明天就是寒露了。”
  谢怜道:“不一定非得是特定节日,有时候是为了纪念某人,选定一个特殊日子,闹一闹,乐一乐。”
  这时,酒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人群骚动,有人嚷道:“让开让开,小孩儿女人,别站前面!都退后,班子要来啦!”
  四人朝楼下望去。这一望,不得了,谢怜一下子睁大了眼。只见一列长长的游行队伍走到了大街上。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化着鲜艳的红色妆面,身穿各式奇装异服,并且,脑门上插着一把利器。
  那些或锋利或钝锈的斧头、菜刀、铁钳、剪刀,无一不深深扎入了他们的头颅,戳进了他们的脑门,有的连眼球都给挤出来了,血淋淋挂在脸颊上,有的从额头刺入,再从后脑穿出,血腥至极。游行的人,个个眉头紧锁,神情痛苦,满脸鲜血,然而,却依然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缓缓步行向前,如同一列幽灵。


第107章 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谢怜一下子站了起来。师青玄也一脚踩上桌子; 撸起袖子似乎就要冲下去。谢怜却连忙拉住他道:“没事没事; 风师大人冷静。”
  师青玄道:“眼珠子挤出来了也没事吗???”
  谢怜道:“没事。此地竟然可以看到血社火,当真是难得。”
  师青玄连忙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了; 道:“血社火?那是什么?”
  二人重新坐下; 谢怜道:“不同地方的社火有不同的流派; 血社火就是一种特殊流派,极其罕见; 我也只是听说过; 从没见过,因为它的表演血腥猎奇; 而且妆术绝密; 不传外人; 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师青玄愕然:“妆术?这些都是假的?这这这……这也太逼真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邪法变出来的!”
  他所言绝不夸张,谢怜也叹道:“民间几多能人异士啊。”
  看那些游行的表演者们,非但脑门上的利器“入木三分”; 有的肠穿肚烂; 缺胳膊少腿; 在地上爬行,哭天抢地;还有几人抬着一个高高的木头架子,横梁上吊着一个女子,脖子拴着绳子,仿佛悬梁自尽;又来两个人,拖着一个女郎的两条腿; 那女郎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朝下生生被拖了一路,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真真如地狱光景。分明都是人在表演,却比到处都是鬼的鬼市恐怖多了。跟这里比起来,鬼市简直就是个热热闹闹的人间集市。那妆真不知道是如何化出来的,就算是谢怜对这种传统有所耳闻,第一眼见到时也险些以为是妖魔来临。
  不少女人和孩童按捺不住好奇心要挤到人群前看,真看见了却又被吓得尖叫后退。师青玄道:“太子殿下,你不是说社火旨在庆祝吗?哪有这样庆祝的,人都要吓跑了,小姑娘们要做噩梦的,这种表演看了人心里真的会高兴吗?”
  人看了这种表演会不会高兴,那还真说不准。事实上,杀戮见血,的确是会使人兴奋的。不管有没有恐惧,恐惧过后,许多人心底也会生出一丝快感。这种血社火,方言里似乎还有个名字叫“扎快活”,谢怜的理解是:一刀子狠狠扎下去了,扎死人了,心里就快活了。
  在人们内心深处,是有着对“杀戮”的渴求的。
  不过,谢怜当然不会说这么多,只凝神看了一阵。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有一名黑衣白面男子,身形高挑,骨瘦如柴,手持利器,猛地向一个衣着华丽的表演者头上砸去,那刀子登时插入对方头颅,他再用一柄长枪,将对方挑起,挂在空中,残忍血腥至极,跟真的当场行凶杀人一模一样,吓得人群一波惊叫,也有一波叫好。谢怜道:“我猜他们在表演一个故事,这个黑衣男子应该是主角,他杀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反角,是恶者。整个故事,是想表达‘惩恶扬善’。”
  说到这里,谢怜心中忽然一动,道:“风师大人,仔细看。”
  师青玄道:“在看呢。”
  谢怜道:“我是让你看故事。看他们演的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一个故事。那白话真仙把你送到这里来,肯定有原因的,它刚好挑在今天,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来看这一出血社火。”
  那黑衣男子双眉紧锁,神情痛苦,一人“杀”了队伍里上百名“恶人”,自己也被乱七八糟的利器刺了一身,最后,搂着好几个皮开肉绽、喉悬白绫的“尸体”,垂头不动,竟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一列队伍过去,下一列队伍继续演,如此循环。谢怜道:“你们看出来是什么故事了吗?”
  师青玄双眉紧锁,道:“没有。感觉没怎么看懂,他尽在杀人了。”
  花城在谢怜身旁,悠悠地道:“想来并不是家喻户晓的故事。问问本地人,是不是选自地方人物志吧。”
  恰好酒楼伙计又上来送菜,问道:“几位贵客,好看不?刺激不?”
  谢怜道:“好看,刺激。这位小二哥,问一声,你们镇上的血社火,演的是什么人?”
  果然,那伙计道:“这个嘛,外地人一般是不知道的,都要问一声。我们博古镇的社火,演的是本地一个传说人物的故事。相传几百年前,此地有个书生,姓贺。
  “这个贺生啊,虽然家里很穷很穷,但他很有本事,从小就聪明得吓人,学什么都又精又快,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做什么都没话说。偏生他这个人啊,就是倒霉得很,有什么好事呢,都不长久。
  “他读书考试,明明考得最好,却因为没给考官送礼,得罪了上面的人,被故意藏了他的卷子,换了张白卷,好几年都榜上无名;他定亲,未婚妻青梅竹马,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偏偏老婆和妹子都给大户人家抢去做了侍妾,一个不从,生生给打死,一个不堪凌辱,自尽了;他去理论,反给人家诬陷通奸偷窃,关进大牢不给饭吃差点饿死,七十多岁老爹老母为了给他求情,磕了一晚上的头,没用,关了两年才放出来,娘没人照顾,早病死了,爹一大把年纪还要干苦力养家,也只剩一口气;他不读书了,去做生意,因为做太好,被其他大商户联合起来打压,赚的一点钱都被搜刮了干净,还倒欠一屁股债。”
  “……”
  伙计唏嘘道:“各位说说,这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
  谢怜轻咳一声,由衷地道:“是啊。”
  除了他以外,怎么能还有人倒霉成这样!
  伙计唏嘘完了,眉飞色舞道:“后来这人就疯了,发了性子,有一天晚上,就是像今天这样寒露的前一天,他带了一大把凶器,把所有害过他的人,全都砍死了!那杀得叫一个血肉横飞,痛快淋漓!因为他杀的那些人鱼肉乡里百姓已久,大家都拍手叫好,所以后来啊,每逢寒露前一天,镇上都会用血社火来纪念他,希望贺生大人保佑我们,打死恶人。”
  说是惩恶扬善,到头来,善恶都没有好下场。那伙计下去了,谢怜见师青玄若有所思,道:“风师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师青玄回过神来,道:“我好像莫名其妙有点想法,但……还是太莫名其妙了,说不出所以然来。太子殿下你呢?”
  谢怜道:“我在想,这个贺生,会不会就是白话真仙的前身?”
  说话间,下一列游行队伍又重新开始上演那故事,师青玄又望了下去,道:“前身?”
  谢怜道:“对。这种类人的精怪,形成的源头,往往和某个人特别强烈的怨念或执念有关。比如,我听说东瀛有一种鬼怪,叫做‘桥姬’,就是由女子的怨念凝结而成。传闻有说是因等待丈夫不归的女子的悲伤,也有说因善妒女子的疯狂。如果说,白话仙人的形成,最初是来源于不幸缠身的某人,对于不幸命运的痛恨,或对好运之人的嫉妒,也不是不可能?”
  明仪道:“查地方志。要确切时间。”
  谢怜道:“对,要查的。”
  要想知道这种可能成不成立,就要查这个“贺生”是几百年前出现的人物。如果出现时间晚于白话仙人的最早记载,则不成立。师青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一件小事……”
  正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等着吧!你最亲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全都会因你,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师青玄勃然色变,左手在桌上一按,轻飘飘地落下酒楼去。
  那声音,是从游行的人群里传出来的!
  谢怜在楼上喊道:“风师大人!回来!”
  师青玄落在一众鲜血淋漓的活死人中,怒道:“滚出来!滚出来!!!”
  然而,那些表演者神色木然,全然不理会他,继续梦游一般地向前走去。师青玄在队伍中被人流带得团团转,根本辨不出究竟哪个人有问题,看这个可疑,一扇子就要敲下去,又看到那个更可疑,万一敲错了,那就是一条人命。花城把他盘中没动一根的青菜摆成一个笑脸的模样,头也不抬,道:“没用。千年道行的老妖怪想藏住狐狸尾巴,简单得很。”
  在如此诡异的游行队伍里,要混进什么非人的东西,太容易了。而且白话仙人的形态本来就很像人,更何况是它们里面道行最高的白话真仙?
  不一会儿,明仪也跳下楼去,把师青玄提了出来。一行人离开了大街,往风水庙那边走,师青玄握扇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比起一开始被吓得,现在却像是被气得。他拎着一只酒壶出的酒楼,走了一会儿,猛喝了一口,眼中血丝才渐渐散去,道:“明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了。等我打死这鬼东西你再做回来吧!”
  明仪却毫不客气地道:“那是谁。我本来就不是。”
  “……”师青玄大怒,“明兄你这就很没意思了,不能看情况危急就马上翻脸不认人啊???”
  他们在那边吵吵嚷嚷互掐了一阵,谢怜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两个东西,道:“我看,风师大人你还是用这个吧。”
  师青玄接了,道:“耳塞?”
  谢怜点点头,道:“虽然这法子笨,也没法治本,但对付一时还是算有效。只要你听不到,那东西就拿你没柰何。我结了个阵,入阵口令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接下来咱们跟你说话,就都先在阵里吧。”
  师青玄塞了耳朵,果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四人陆陆续续都入了阵。这时,谢怜忽然听到花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道:“哥哥,哥哥。”
  谢怜抬眼望去,只花城冲他眨眨眼,没开口,他的声音却还回响在耳边咫尺之处:“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了。”
  谢怜莞尔,回道:“谁让你把口令设成那样。”
  花城道:“好吧,好吧。我的错。”
  师青玄调了调耳塞的位置,看他们两个分明一语不发,却相视而笑,在通灵阵里纳闷儿道:“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你们两位在干什么啊?莫不是交换了口令正在偷偷说什么?”
  谢怜轻咳一声,在阵里严肃地道:“没有的事。”
  花城微微挑眉,传音道:“撒谎咯。”
  谢怜脚底一滑,一边装作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一边回道:“三郎不要闹我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两人并肩而行,目光不交接,花城道:“何事?”
  谢怜回道:“配合我试探一下,某个人是不是白话真仙。”


第108章 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闻言; 花城转头; 目光落在后面兀自掐来掐去的师青玄和明仪身上,示意一人; 道:“他?”
  谢怜点头。
  花城道:“你想怎么试探?”
  谢怜道:“多年以前; 我对付过两只白话仙人; 还被一只纠缠了大半年。在那时候,我套过它们的话; 并且试探出了它们的一个特性。这个特性; 它们有的自己都没发觉,但只要稍花心思; 就可以辨别出来。”说完; 秘传了此诀。花城听了; 道:“好办。如此这般。”
  二人商议完毕,刚好又回到了那破风水庙。入秋微寒,天色微暗。师青玄到处找他哥哥水师神像的头,给它粘了回去; 把那两尊神像扶正了; 重新摆在神台上。谢怜则在破庙殿中生了一堆火; 捡些破烂木头烧了,四人围着火坐。
  师青玄堵了耳朵,闷闷喝了几壶,终于按捺不住了,道:“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坐着干等那东西吧?有没有什么节目可以助兴的?”
  他主动提出,正合谢怜之意。明仪却拨了拨火; 道:“这时候了,你还要什么节目助兴。”
  师青玄呸道:“要的。那东西不是想让我害怕吗?老子偏不害怕,本风师怎么高兴怎么玩儿,比平时还高兴,我就当过大年,气死它。”
  谢怜在通灵阵里道:“不如来玩儿骰子吧。”
  师青玄愁眉苦脸道:“又是骰子?又是比大小?太子殿下,你不是上瘾了吧。”
  谢怜道:“哪有……”
  师青玄道:“算了,反正手头也没别的东西了,玩儿就玩儿。可咱们有四个人,玩儿起来有点乱吧。”
  谢怜道:“不乱的,这样。”
  他摊开掌心,赫然是两枚小巧玲珑的骰子。谢怜道:“我们四人,分为两组。我和三郎一组,二位大人一组,比哪边运气好。两枚骰子,一组掷一次,一人掷一个,掷出来记点数。点数大,该组胜,并且,可以要求点数小的另一组必须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或者做一件事。”
  师青玄道:“我有一个问题。”
  谢怜道:“请问。”
  师青玄抖着腿道:“为什么,理所当然地就是太子殿下你们两个人一组呢?你们分组之前,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
  谢怜轻咳一声,道:“这个吧,你们要是想换一换分组,也是可以的。没差别。”
  师青玄把拂尘插进后领,道:“罢了。其实我对这个分组也没意见。不过血雨探花运气那么好,我们这一组岂不是很吃亏?”
  谢怜笑眯眯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这一组虽然三郎运气极好,但我运气极差啊。两两相加,一上一下,岂不是扯平了?”
  师青玄一想,也有道理,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个了。”转头胳膊肘捅了捅明仪,道,“听到规则没有明兄,你不要拖我后腿啊。”
  明仪看他一眼,通灵阵里响起他冷酷的声音:“恕不奉陪。”
  师青玄忙把他掐了回来,道:“拖拖拖拖后腿也行!算了算了,来来来!你还是陪吧,不然我一个人一组多凄凉!”
  于是,四人简单地立了誓,遵守游戏规则,这便开始玩儿了。第一轮,师青玄掷出一个“五”,明仪掷出一个“四”;花城掷出一个“六”,谢怜掷出一个“一”。
  师青玄大喜:“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是真的运气太差了,太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怜揉了揉眉心,温声道:“虽然风师大人你陈述的是事实,不过,可不可以不要用如此开心的语气说出来呢。”
  师青玄道:“咳!行,那什么,我们这一组赢了,本风师要求你们两个做一件事。那什么,太子殿下,血雨探花!我,命令你们——立刻帮对方脱衣服!”
  谢怜:“???”
  谢怜道:“风师大人???”
  明仪表情嫌恶地转过了身,扶额似乎不想看到这种恶趣味的场面。师青玄吆喝道:“来来来,愿赌服输,堂堂神官和堂堂鬼王,不会耍赖吧。我已经坐好了,请开始你们的表现!”
  “……”
  谢怜望向花城,花城一摊手,口型无声地道“哥哥,不是我的错”。
  谢怜无奈,只得道:“脱多少?”
  师青玄只是闹着玩儿,当然不会真的要他们难堪,抖着腿笑道:“脱一件就够了,留着几件后面才好继续嘛,嘻嘻嘻嘻。”
  他居然还想继续……谢怜踌躇,暗暗传音道:“三郎……”
  花城面上无甚波动,语音却在谢怜耳边一本正经地安慰道:“无事。不是说好了可以让他们赢几回吗,后面有他们输的时候。”
  这的确是他们事先说好的,只是谢怜没想到师青玄会这么玩儿,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磨磨蹭蹭去解花城的衣带,好半天才帮花城把那件黑衣除了,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花城也神色如常地帮他把外衣脱了,动作轻柔缓慢,并且没碰到谢怜肢体。两人其实都只脱了一件外套而已,不痛不痒,完全无伤大雅,但谢怜还是觉得这件事无比诡异,正襟危坐道:“再……再来。”
  第二轮,师青玄一个“三”,明仪一个“六”;花城还是掷出一个“六”,谢怜还是掷出一个“一”。
  师青玄捶地大笑,谢怜望向花城。两人一直没断了通灵,他传音道:“……三郎!”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花城则歉声回道:“抱歉抱歉,方才忘了。哥哥莫要生气,这次是我的错。”
  师青玄又喝起来了,撸起袖子:“好,这一轮,我命令你们……”
  谢怜忙道:“且住!上一轮我们做过了也脱过了。这一轮,该换问问题了。”
  师青玄哈哈道:“问问题?也好。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血雨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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