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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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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千秋却道:“你不需要自贬,你飞升是你的本事。我只想跟你决战一场。”
  谢怜道:“我不想跟你打。”
  郎千秋道:“为什么?你从前也不是没跟我打过。这一战不论生死,从此了结!”
  谢怜淡声道:“不为什么。跟我打,你必死无疑。”
  他这一句轻描淡写,却激起四周一片轻微的抽气之声。不少非武神的神官心想:你一个连法力都没有的破烂神,怎好意思对郎千秋堂堂一位东方武神说你跟我打必死无疑?未免也太狂妄了。说得好像他被贬是让着郎千秋不跟他一般见识似的,真是胡吹大气。然而,郎千秋却一点也不觉得他所言夸张,只认真地道:“我说了,生死不论!我也不需要你让我。”
  谢怜却不应他,对君吾道:“请帝君贬我下界。”
  郎千秋要抓他回应,师青玄却赶紧地道:“且慢!诸位,我以为此事存疑。”
  君吾道:“风师说来。”
  师青玄道:“诸位仙僚似乎都认为仙乐殿下是为报复才化名芳心,血洗永安皇室。但他若是要报复,又为何独独放过了身为永安太子的泰华殿下?照理说,一个复仇者最想手刃的,不就应该是这位太子殿下吗?”
  这一节原先也不是没人想到,但都觉得没必要主动发声,此时风师带头说了,才有几人跟着点头。师青玄又道:“我与谢怜此人虽相交无多时,但我亲眼看到他为救泰华殿下正面迎击弯刀厄命。千秋,”他转向郎千秋,道,“若是对你永安皇室有恨,又怎会甘冒奇险给你挡刀?”
  听到“正面迎击弯刀厄命”,风信与慕情都凛了神色。郎千秋不语,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嘀咕“说不定是因为心虚愧疚”,师青玄马上又高声补了一句盖过去,道:“所以!我以为此事存疑!”
  这时,裴茗叹了口气,道:“真是羡慕。”
  师青玄一甩拂尘,不愉道:“裴将军有话直说。”
  裴茗扶剑端立,笑道:“我说羡慕,就是在直说。我羡慕仙乐殿下,能得风师大人一力担保,仗义执言。我们小裴就没这个福分了。我说他那事存疑,却硬是被驳了回去,怎能不羡慕?”
  师青玄道:“裴将军你不要混淆视听。小裴的事能一样吗?我是亲眼见他恶行,也是亲耳听他承认了的。”
  裴茗道:“那今日岂不也是一样?泰华殿下亲眼见他恶行,也亲耳听仙乐殿下承认了,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青玄大怒,待要再跟他理论,谢怜抓住他,道:“风师大人,多谢你,我承你的情。不过不必了。”
  师青玄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该怎么驳斥裴茗,指了指他,一口气憋住了。这时,君吾总算发话了。他淡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发声也并不如何洪亮,平和得很,然而,神武殿上每一位神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忙又站好。待大殿安静下来,君吾道:“泰华,你行事素来是有些冲动的。遇事不可一味猛冲,须得冷静聆听,再做定夺。”
  闻言,郎千秋低头受教。许多神官心中则“咯噔”一声:哎哟不得了,看这架势,莫不是要保?!
  果然,君吾又道:“仙乐不肯全盘托出,请求自贬的提议无效。先收押在仙乐宫禁足,之后由我亲自审问。在那之前,泰华暂且不要和仙乐见面了。”
  众位神官内心那声“咯噔”拉出了一长串回音:还真保了!
  君吾保了谢怜这个没地盘没功德的三界笑柄,敷衍了郎千秋。郎千秋可是坐镇东方的武神,说不定会因此生出不满,那可真是一笔赔本买卖。但是即便如此也要保——难不成谢怜还是很得君吾的赏识?!
  难不成日后说话都得小心了?
  而且,众人都颇为在意那个“仙乐宫”。谢怜听到这三字时,也是心下一怔,想:“我功德不足,没有立殿,以前的仙乐宫早就被推了,又是哪里来的仙乐宫?”再一想,立刻明白了。君吾定然是给他起了一座新殿,多半打算在此次从鬼市回来后就找个借口批给他的,没想到现在却做了禁足之用。
  禁足待审,等同于缓兵之计了。许多神官看出了点微妙的苗头,暗暗决定今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提“三界笑柄”四个字。师青玄松了口气,用力吹了几句帝君英明,便准备去问郎千秋。郎千秋却是凝视着谢怜,道:“帝君想问什么,可以尽管审,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总是要和你战一场的!”
  说完,他向君吾一躬身,转身出了大殿。君吾摆了摆手,几名武神官聚上前来,带谢怜下去。经过师青玄面前时,谢怜低声对他道:“风师大人,真是多谢你了。不过你若真要帮我,不必再为我说话,可否拜托你两件事?”
  师青玄道:“你讲吧。”
  谢怜道:“我带上来的那个少年在偏殿,劳烦你之后引他去见帝君。不用大人你多说,帝君知道怎么回事。”
  师青玄道:“好。小事一桩。第二件呢?”
  谢怜道:“若是裴将军之后还想找半月发难,还请风师大人施以援手。”
  师青玄握拳道:“那是一定的。我不会让裴茗得手的。她在哪儿?”
  谢怜道:“她被我藏在菩荠观里一个腌菜坛子里了。若是你有空,劳烦把她取出来吹一吹。”
  “……”
  谢别风师,那两名神官把他带到一座琉璃红墙的宫殿之前,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请。”
  谢怜颔首道:“有劳了。”
  抬足迈入,大门在身后关上。谢怜四下望望,在这宫殿中走了一圈,觉得这地方真不错。
  虽是挂了个仙乐宫的名字,和他从前的仙乐宫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完全不会有触景生情的烦恼。他在大殿中心坐了,安然等待君吾前来问讯。
  方才是一阵兵荒马乱没有空隙思考,现在安静了,再想这事,却是疑窦丛生:身为地师,明仪总不会自己无缘无故就要跑去卧底,到底是他与花城有私人恩怨,抑或他是受命而行?
  若是受命,那就只能是受君吾的命了。可是,依照谢怜对君吾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会主动往别人的地盘里安插卧底的人。毕竟天界自己手头的事务已经足够忙到人脚不沾地了。怕是另有隐情。
  想着想着,谢怜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个赤红的身影。
  脑海中的画面模糊,但这红衣身影却是清晰无比,在火海之中,一动不动凝望着他。谢怜捂住了额头,心想:“三郎的极乐坊不知道是不是给烧没了。若是真没了,这次我再被贬下去,砸锅卖铁也不知道赔不赔得起……”叹了口气,又想:“赔不起也要赔了他。就看是要几十年,还是要几百年吧。”
  坐了一阵,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手心里是两枚骰子,正是从极乐坊带出来的那两颗。看了它们一会儿,谢怜双手合十,将这两枚骰子捧在手里摇了一阵,丢到地上。那骰子骨碌碌滚了几滚,定住了。
  果不其然,花城借他的运气已经被花光了。谢怜这一把,心里想的是再来两个六,然而骰子落地,结果却是两个一。
  谢怜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身形一定,立即将脸上笑意和两颗骰子一把收了。
  这脚步声不是君吾。君吾足音沉稳,不紧不慢。虽然花城走路时有些漫不经心不正形,时常懒懒散散,但这两人步伐中那种成竹在胸的气场却是全然一致。而这一阵足音,略显轻飘了。谢怜回头一看,一怔,道:“是你。”
  来人一身黑衫,面容白皙,唇色淡薄,神色也淡薄,瞧来清冷无比,分明是武神,却像个文官,不是慕情又是哪个?
  他见谢怜微有惊讶之色,挑眉道:“你以为是谁?风信?”
  不等回答,他提了黑衣衣摆,迈进门槛来,道:“风信么,大概是不会来了。”
  谢怜不置可否,道:“你来做什么?”
  慕情道:“帝君只是禁你的足,不让泰华殿下来,又没说不让我来。”
  实际上,他根本没回答谢怜的问题。不过,不答就不答,原本谢怜也并不十分想知道,因此也不追问。而慕情在这座崭新的仙乐宫内望了一圈,目光落到他身上,打量片刻,忽然抛了个东西给他。
  一道青色残影自空中闪过,谢怜左手一接,握了一看,竟是一只青瓷小瓶。
  是药瓶。慕情淡淡地道:“你那条右手老这么血淋淋的拖着,看着也挺难看的。”
  谢怜拿着药瓶不动,反过来打量他。
  打自他第三回 飞升后,慕情对待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阴阳怪气”。
  仿佛随时等着他第三次被踹下去然后在一旁说风凉话一样。然而,此时谢怜当真可能要被第三次踹下去了,他却陡然间和颜悦色了起来,还特地给他送药。这转了个大弯的态度,反倒让他不习惯了。
  见他不动,慕情微微一笑,道:“你爱用不用,反正也没人会再送来了。”
  这一笑倒不是皮笑肉不笑,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当真颇佳。虽然谢怜并不觉得右手痛,但也没必要让它一直就这样伤着。君吾之前在他右手上拍了一下算是一个应急处理,有药更好。于是他打开那青瓷小瓶,心不在焉地往右手臂上倒。瓶中倾出的不是药粉药丸,而是一阵淡青色的烟气。这阵烟气缓缓流动,包裹住他的右臂,气味芬芳清凉,果真是好物。
  这时,慕情忽然问道:“郎千秋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杀了那些永安国的皇族?”
  闻言,谢怜抬眼望他。
  即便慕情已经很隐忍了,但谢怜还是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兴奋。
  慕情像是对他血洗鎏金宴的细节极为感兴趣,又道:“你怎么杀的?”
  这时,又是一阵沉沉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两人齐齐回头,这一回,进到仙乐宫里来的,居然是风信。
  他一进来便见慕情在大殿内,并且面带微笑地站在谢怜旁边,皱起了眉,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怜举了举手中的青瓷小瓶。慕情则微敛笑意,他刚刚才对谢怜说风信不会来,风信却立刻就来了,怎会还想笑?道:“好笑了。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风信不去理他,转向谢怜。他还没开口,谢怜便道:“如果你们两个是来问同一个问题的,那么我统一回答。用不着不相信,今天我在神武殿上说的,句句所言非虚。”
  听他这么说,风信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慕情却是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一振衣摆,道:“行了,南阳将军,收着点吧。事到如今了你这么一副沉痛脸又是做给谁看。”
  风信目光凌厉地扫他一眼,霍然转首,指门口道:“没做给你看。滚出去!”
  慕情道:“你倒是有资格叫我滚。口上说得多忠心似的,熬了几年?还不是照样自己跑了。”
  风信额上青筋暴起,闭上了眼,似乎想眼不见心不烦。谢怜预感到对话在往一个不妙的方向发展,举手道:“打住。打住。”
  慕情岂是会打住的性子?冷笑道:“传出去人人都说你南阳将军是不忍亲眼见旧主堕落,深明大义,好。非要找个好听的借口粉饰,说穿了你不就是不想再跟着一个废人蹉跎年月了吗?”
  风信眼眶忽然一阵赤红,睁眼一拳挥出,道:“你懂我什么?!”
  “砰”的一声,慕情给他一拳正正打中了脸。
  “……”
  慕情乃是个标准的小白脸,给这么霹雳生风的一拳招呼中了,登时犹如一个柿子砸烂在在脸上,鲜血长流。但他硬气得很,哼也不哼,二话不说也是一拳招呼了回去,道:“那你又懂我什么?!”
  他二人飞升之后都有了自己法宝兵器,然而怒上心头时,却非要一心一意以拳脚互殴才痛快。风信与慕情八百年前便武力相当,过了八百年,还是不分伯仲,拳拳到肉,打得砰砰乱响,难分高下。风信怒道:“你以为谁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巴不得他坏事做绝你就高兴了!!”
  慕情则是狞笑:“我知道你一向是瞧不起我,真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只怕谁也料想不到,郎千秋跟谢怜都还没打起来,风信和慕情倒先打起来了。两人积怨已久,打作一团,各骂各的,连对方的骂声都不听,谁还听谢怜说话?谢怜还记得从前他们三人年少时候,慕情是个怯生生的斯文性子,别说冲人挥拳了,他讲话细声细气,都不敢跟人对着吼,还老往自己身后躲。而风信若是打谁,那都是谢怜叫他去打的,让打就打,让停就停,如今却不是这么回事了。这两人打起来,谢怜完全没有劝架经验。他边走边揉眉心,想着赶紧到门口喊几声叫几个神官来拉架。谁知,还没迈出大殿,只听前方一声巨响。风信和慕情打得劲儿正狠,也被这一声巨响惊了,双双住手,凝神戒备,望向巨响传来之处。
  仙乐宫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之外,不是仙京那条宽阔坦荡的神武大街,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黑暗之中,无数凛冽的银蝶扑面而来。


第47章 劫仙宫三语吓诸神
  银光乱闪; 不及思索; 谢怜第一个反应便是以手遮挡,那手腕上缠着若邪; 情况危急时会自动迎击。然而; 那些银蝶却根本没有袭向他; 而是绕过了他,扑向他身后刚刚还扭打作一团的那两人。
  风信和慕情早就吃过这死灵蝶的大亏; 深知它们的厉害; 怎会大意?几乎是瞬间便一齐举起了手,喝道:“盾开!”
  成千上万只银蝶朝他们扑去; 拍翅如疾风; 在两人面前被一道无形的壁挡住; 暴雨一般打得砰砰作响,撞出激烈的白光,犹如火星四射。原来,他们在身前展开了两面法盾。但这些死灵蝶即便被法盾挡住; 也势不可挡; 并且无穷无尽; 如飞蛾扑火,疯狂已极,即便开了法盾,两人也被这阵炮火般的蝶雨打得隐隐有后退之势。
  一时大意被占了先机,不开盾要被死灵蝶近身,开了盾又抽不出手取兵器; 风信与慕情都是暗自叫苦,咬牙支撑。风信一眼瞥见谢怜还低头站在前方,立即喝道:“殿下当心不要站在那里,快到盾后来!”
  谁知,谢怜一回头,毫发无伤,皱眉道:“啊?”
  两人定睛一看,几乎当场要飞出一口凌霄血。只见谢怜手心托着一只死灵蝶,脸上表情还有点懵。方才那阵汹涌的蝶风刮过时,有一只飞得格外慢,跟不上大队,在谢怜面前扑翅浮沉了几下。谢怜看它似乎格外努力,总觉得这只小银蝶是不是就快飞不动了,便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掌,虚虚地托在它下方。那只银蝶便在他手心上欢快地乱拍,不走了。见状,风信额头青筋暴起,道:“不要用手碰那玩意儿!!!”
  正在此时,谢怜手腕忽然一紧,竟是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用力一拉。他整个人便被拉进了大门后的一片漆黑里。
  然而,虽身处黑暗之中,他却没有丝毫的不安或警惕。这黑暗似乎是一层温柔的铠甲,非但没有危机,反而令人莫名安心下来。
  虽然黑暗背后那人尚未现身,可银蝶已至,来人究竟是谁,还会不知吗?慕情不可置信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上仙京来捣乱,未免太猖狂了!”
  一个声音笑道:“彼此彼此,你们上天庭在我的地盘不也挺猖狂的吗?”
  即便是早就料到抓着自己的人是谁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从咫尺之处传来,谢怜依旧是心中一震。随即便听风信道:“花城,帝君就在仙京,你把人放下!”
  花城嗤道:“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落地,那扇大门随即重重关上!
  谢怜感觉花城一只手紧紧攥着他,带他一路疾行。四面八方黑黝黝的,耳边都是那黑靴银链上叮叮的清响,脚下高低起伏不平,果真不是坦荡明亮的仙京大街,而是一片荒野山谷。
  花城必然是用缩地千里把仙乐宫的大门连接到了这座山谷里。可是,要把仙京的某一处用缩地术和其他的地方相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非天界的神官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谢怜正想开口,突然一声暴喝炸开在耳边:“殿下!你在哪里?!”
  这一声怒喝正是风信。声音虽在耳边,人却不在眼前。他这一声,是在通灵阵里吼的。谢怜被他吼得耳膜隐隐作痛,许多神官也都被炸出来了,胆战心惊地道:“怎么了南阳将军!出什么事儿了吗?”
  慕情也进了通灵阵,道:“出事了!灵文何在,快通报帝君,谢怜跑了!”
  他平素说话都是轻轻柔柔、斯斯文文的,此时却带了一丝气急败坏。灵文道:“什么?我去仙乐宫看看!”
  有神官惊道:“三……太子殿下跑了?他不是在仙乐宫禁足吗?!”
  师青玄也进通灵阵了,道:“我刚才明明还瞧见仙乐宫外面一大堆中天庭的小武神都在看着,只能进不能出的,怎么会跑了?”
  风信又道:“不是跑了,是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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