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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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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怜望着宣姬跌跌撞撞、歪歪扭扭消失的背影,微感悲凉怜悯。花城大概以为他担心神殿那边几人的安全,道:“不必担心。死灵蝶会把她往反方向引,就算她找去了,有若邪保护,她也进不了圈子。我们这边速战速决。”
  宣姬退了,就轮到谷子登场了。他站起来,把满是泥巴的双手在屁股上擦了擦。谢怜还是有点担心,道:“真没问题吗?”
  花城淡声道:“哥哥,信我。这招不行,退而求其次,还有备选法子。大不了先让戚容永远都没法再开口说话,再慢慢想法子掐灭他的鬼火。”
  “……”
  谷子进到屋里,戚容已经把手上血都吃干净了,看见他就道:“儿子,过来给你老子捶腿!”
  于是谷子就上去给他捶腿了。乖乖地捶了一会儿,他道:“爹,角落里的这些人,为什么明明没给绳子捆着,却都不敢动呀?”
  这一问,戚容可来劲儿了:“嘿嘿,当然怕你老子我怕得双腿发软走不动路了!”
  “……”
  谷子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圆圆的,道:“这么厉害?!”
  戚容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满足,道:“那是!听好了,今天就叫你知道你老子我有多厉害!看到那团火没有?只要我一声令下,哗的一下他们就会通通被烧死,他们当然怕我!还有,有两个小鬼,你记住。”谷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戚容道,“他们一个叫花城,一个外号黑水,是两个没什么本事的玩意儿,小人得志走了点狗屎运,其实根本名不副实。名不副实什么意思你懂吗?我教你,这是个成语,意思就是他们表面上看上去很厉害,其实论实力,根本比不上我!”
  “…………”
  谷子懂似非懂,道:“哦……”
  戚容接着道:“他们不就是运气好吗?我要是有他们的运气,我比他们发达十倍!等着!这次你老子我一定要闯过这一关,马上就要打肿他们的脸了!谁都别想再瞧不起我,只有我瞧不起别人的份儿!”
  他意气风发,振臂高呼,虽然谷子压根没懂他说的谁、什么意思,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道:“爹,你一定可以的!”
  “………………”
  谢怜在屋顶上,一把捂住了脸。
  戚容这番高论,实在是令人语塞。想到怎么说戚容也是他表弟,真的觉得很丢脸,对花城道:“三郎,这……他……我……”
  花城假笑了一下,道:“哥哥不必在意。他金句太多了,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说实话,自古以来,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不爱吹牛的。一阵风把飘香院姑娘的手帕子吹到他手上了,回头就说自己被倾国倾城的名妓纠缠痴恋;给皇帝的小老婆的舅舅的孙子的表弟的小老婆提鞋擦凳,出去必然变成他在皇亲国戚府上当重要管事,地位举足轻重。因此,不爱吹的男人才显得难能可贵。
  而爱吹牛的男人,第一,喜欢对女人吹,第二,喜欢对儿子吹。犹记得谢怜小时候,他父亲也经常用各种隐晦或不隐晦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在政务上的各种丰功伟绩,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小就深信父亲是个英明无比必将流芳百世的君主,后来发现不是的时候,才会有种“你也不过如此”的感觉,落差极大,导致长大后的反逆之心。想到这里,谢怜摇了摇头,又不禁好笑:“为什么我会把戚容和我父亲相较?”
  真是莫名其妙。大概是因为都喜欢在儿子面前抬高自己吧。不过,无论是他父亲还是别人,起码还是在正常的范围内吹嘘,戚容这已经是到厚颜无耻且理直气壮的地步了。难怪连一向低调的贺玄都对他十分嫌弃,见了面就找个借口暴打一顿。谢怜只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只听他骂别人,没听他骂自己?难道转性了?
  不过,谢怜好像也稍微理解为什么戚容拖到现在还没吃掉谷子了。如果对一个正常人或有点年纪阅历的对象吹牛,对方未必买账,就算表面上附和,大概还是让人觉得不太有诚意,或者捧得太油腻,详见以前戚容手底下那帮小鬼的反应。而谷子的赞美却不同,句句发自真心肺腑,他是真的觉得他这个“爹”天下第一厉害!
  戚容大概好久没吹得如此酣畅淋漓了,终于心满意足,威胁道:“你要听话知道不?你不听话,我也给你戴一个鬼火!”
  谷子果然害怕,连忙捂住自己头顶,道:“不要,我不要戴……对了,爹。”他记起了花城和谢怜教他的,战战兢兢地道:“这、这个绿色的火戴上去了,你就弄不下来了吧?”
  他要是问戴上去了,你还能弄的下来吗?戚容未必实话实说,但他问的是“你就弄不下来了吧?”这一句带着质疑的意思,当然是花城和谢怜教的。戚容当场就一脚踢飞了一个石化人中空的头颅,道:“屁话!老子想锁就锁,想解就解!看着!爹这就解一个给你看着!”
  说完,他就指着一个农人喝道:“狗日的谢怜!”
  谢怜:“……”
  花城:“……”
  那农人头上的鬼火熄灭了,一跃而起,然而,没跑几步,戚容呸的一声的,又从嘴里吐出一团绿油油的鬼火,罩到了那农人的头顶。戚容哈哈大笑,拍着谷子的头道:“怎么样,你老子我厉害吧?”
  谢怜在屋顶上抹了把汗,花城看似冷淡却语音森然地道:“这废物是想再废的更彻底一点吧。”
  他手指骨节似乎在咔咔作响,谢怜则道:“还好,还好。比想象的要容易就套出来了!”
  原本他们还教了谷子许多应对的套话,看来都用不上了。难怪戚容刚才一直不骂谢怜,原来不是转性了,而是把最常骂他的那句话设成了解锁口令,当真情感深沉。至此,二人无需再藏,当即打破屋顶,一跃而下!
  一声巨响,戚容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什么人?!什么人?!”定睛一看:“狗、狗……”大概本来想骂,但想起这是要紧的口令,连忙捂住了嘴。角落里的农人们纷纷道:“他刚才好像把口令喊出来了,要不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相互解锁?”
  “是啊,骂一声就是了吧,虽然感觉好像对不起这个叫谢怜的,不过他人又不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吧!”
  花城微微抬起一边眉,望向这边。引玉额头流下一滴冷汗,道:“这个……不管他本人在不在,我建议各位都最好不要喊这句话,不然后果肯定比现在更严重……”
  那边,戚容一把抓起谷子挡在自己身前,改口道:“狗、狗上身的谢怜!你不要脸!偷听!卑鄙!”
  谢怜郁闷道:“狗上身是什么玩意儿?”
  戚容又得意起来:“不过,嘿嘿,就算你们知道了口令也没有用!难道你会自己骂自己吗?花城,你也骂不出口吧?”
  闻言,花城脸色阴沉了下来,指节间又咔咔响了两声。谢怜却没注意到,且莫名其妙,道:“会啊。这有什么?”说完就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五六次那个口令。一个人头一次。众俘虏已经知道他就是口令里骂的那位了,见状都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勇于自辱,真汉子!”
  然而,他们头顶的鬼火锁却并没有解开。谢怜微微色变,戚容狂笑道:“哈哈哈哈哈!上当了吧!告诉你,不是我本人解锁没有用的!你白骂了!哈哈哈哈哈……”
  一只银蝶飞过谷子眼前,他眼皮眨了两下,打起了架,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戚容仍在兀自狂笑,忽然被一袖子抽得转了十八个圈子,嵌进了墙里,脱口道:“狗日的谢怜!”
  骂完之后,引玉头上那团鬼火消失了,引玉一跃而起,闪身撤出了一段距离。戚容知道不小心说溜了嘴,立即捂口。谢怜和颜悦色地道:“来来来,没关系,不要压抑自己,释放你的天性,继续骂。”
  他一面这么和和气气地说着,一面把袖子卷起来抓住了戚容,这架势真不知道要干什么。戚容声嘶力竭地道:“你打啊!打死我也不会再骂这句了!”
  却听一旁花城的声音森森地道:“正合我意。”
  戚容回头一看,花城对着他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拍进了地下三寸。
  “……”
  花城把他的脑袋从地里拔出来,戚容大吼道:“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豁出去了,我要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光!大家同归于尽!狗花城!烧起来!”
  看来,这句“狗花城”,就是和另一句配对的烧杀口令了。然而,他喊出之后,却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惨叫声,带着疑惑睁开眼睛,只见那群农人都好好地站在对面,正在围观他。戚容愕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没死?快点死啊,给我去死!谁给你们解的锁?!”
  谢怜道:“你自己啊。”说着,指了指一旁一只银蝶。那只银蝶正发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吼叫:“你白骂了!哈哈哈哈……”
  原来,这死灵蝶完全记录和复制下了戚容的声音,包括他那句口令,只要骂了一句,就能无限解锁了。花城冷冷地道:“你自己上路吧,旁人数不奉陪。”
  又是一记暴击,戚容被他一掌拍进了地心。
  阵阵硝烟缓缓散去后,众农人都围了上去,看了一会儿,道:“这……这还捞的上来吗?”
  引玉跳下花城拍出的那个深坑,不一会儿,跳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不倒翁,道:“城主,太子殿下,青鬼戚容回收了。”
  那绿油油的不倒翁龇牙咧嘴,翻着白眼,吐着长舌,仿佛在嘲笑谁,又好像在用生命哗众取宠,总而言之,品味奇差,小孩子看了都会嫌弃地丢到一旁。不知道是他本人特质决定了只能变成这样,还是花城故意把他化成这样的。花城道:“这种东西别给我们。你自己拿得远远的就好。”
  引玉道:“是。”
  说实话,谢怜也不太想拿着这个东西,把地上的谷子抱了起来。几只死灵蝶从另一边飞来,落在花城手背上,他低头一看,道:“我们得快回神殿去。”
  谢怜猛地转头,道:“神殿那边出事了?”


第170章 怨女鬼妒火烧情心
  花城微微举手; 托起那只银蝶; 送到谢怜耳边。银蝶扑闪间,他听到裴茗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笨蛋;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裴茗久戏花丛的缘故; 就算分明知道他对半月没有那种意思; 也让人感觉微妙。半月闷闷地道:“我不是笨蛋……听到了。这声音好奇怪,我觉得; 应该不是花将军他们回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 那分明是宣姬断腿在地上跳跃的“咚、咚”之声!
  没咚几下,便听那边两人都沉默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女人“嘻嘻、呵呵、哈哈哈哈……”的狂笑之声。
  这笑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城中空空地回荡; 再通过银蝶转了一道传来,略带了点儿嘈杂,竟比近在耳边还可怖。自然是终于见到裴茗、狂喜痛恨交加的宣姬在笑。
  谢怜道:“银蝶不是把她往反方向引了吗?”
  花城则道:“她比想象的要聪明。”
  原来,宣姬一路追着死灵蝶狂奔; 速度奇快; 奔到了那条大街的尽头; 什么也没看见。毕竟她也是上过战场的女将军,立刻发觉自己被人引开了。照理说,她觉察之后应该马上回戚容那里,但她一心想找裴茗,于是直接往反方向奔去,把自己的上司戚容抛之脑后了。
  谢怜莫名好笑; 一言难尽,赶紧带了几名逃出生天的俘虏赶往城镇中心的乌庸神殿。那女鬼宣姬等裴茗等了太久太久了,光听这笑声都能想象她此时此刻是怎样一张疯狂扭曲的脸孔。裴茗大概也被她震住了,惊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
  宣姬发出森森冷笑。谁知,顿了片刻,裴茗却道:“你是谁?”
  “……”
  宣姬恨得声音发尖发颤:“你……你是在故意气我么?你居然问我是谁?!”
  谢怜抹去额头一滴冷汗,道:“不是吧裴将军……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认不出来了?”
  花城道:“恐怕是后者。”
  毕竟,如果传说属实,那裴茗这几百年来交好过的美女少说也上千了,怎么会每个都记得住?何况还是大几百年前的老相好。而且,上次与君山鬼新娘之乱,他也是交给小裴处理的,自己压根没出面,也没看宣姬一眼。
  宣姬喃喃自语道:“对。你就是在气我。我可不上当。呵。想骗我说你不记得我,想骗我,呵呵。”
  喃喃完,她声音又尖了,质问道:“裴茗,这个小贱人是谁?你不是一贯眼光很高的么!怎么,这次打算换换口味啦?”
  半月:“?”
  裴茗:“??”
  虽然两人都发出了疑问之声,不过,这怨念的语气似乎唤起了裴茗的记忆,他微微皱眉,道:“宣姬?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谢怜这才想起,此时的宣姬,一定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双目是恶鬼的赤红之色,一身大红嫁衣,下摆肮脏不堪,在地上如一条鳄鱼般缓慢而险恶地爬行。他们方才见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实在无法把这样的她和生前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联系起来。宣姬听他这么问就来气,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还不都是你的错,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花城一直凝神听着,任何细微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道:“她扑向保护圈了。”
  谢怜倒是不担心,道:“若邪能扛住。”
  果不其然,那银蝶处传来一声惊叫,扑上去的宣姬必然被若邪弹开了,飞出十几丈外。裴茗的声音道:“太子殿下这还真是个好法宝。改天我也炼个。”
  谢怜心想:“你要是知道是怎么炼的就不会这么说了……”念头还没消,又听裴茗喝道:“你干什么?!住手!”
  宣姬也喝道:“你休想躲在里面!”
  轰隆轰隆!
  谢怜一面疾行,一面愕然道:“那是什么声音?什么塌了?宣姬干了什么?”
  花城始终与他并肩而行,道:“她把神殿推倒了。石头天顶塌下来了。”
  原来,宣姬被若邪的保护圈弹开,进不了圈子,乱发脾气,就把整座神殿都打塌了。谢怜道:“裴将军他们没事吧?小裴和半月也都在的!”尤其是裴宿,他现在可是凡人之身,可别给压扁了。花城道:“没事。裴茗把他们护住了。”
  在石顶轰隆隆塌下来的那一刻,裴茗当了肉盾,把裴宿、半月等人都护在了身下。谢怜松了口气,道:“那就行。保护圈还是破不了的。”
  那边,裴茗一拳打碎压在自己身上的石板,怒道:“你发什么疯?你就是把天打塌了也进不来!”宣姬却格格桀桀大笑起来,半月惊道:“裴将军小心!”裴茗道:“什……”
  这一系列反应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谢怜还在这一片混乱中听到了利剑穿胸而过的声音,毫无疑问,是裴茗中剑了。他道:“怎么了?!谁捅了裴将军?保护圈破了?不可能……等等,剑?”
  一刹那,他终于明白宣姬的目的了。
  原来如此!
  宣姬笑够了,冷冷地道:“谁说我要进来?”
  另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也哈哈笑道:“喂裴茗,看看这是谁?你的老相好宣姬来了!”
  容广!
  原来,宣姬打塌神殿,根本不是生气之下胡乱发疯,也不是想要以此进入保护圈。她的目的,是让塌下来的石顶砸碎半月放在圈子里的那两个陶罐,把封在里面的鬼放出来,让它们从保护圈的内部突围!
  而容广逃出罐子后,迫不及待地便破了若邪围成的保护圈,顺便一剑捅了裴茗。裴茗似乎要将他拔出,容广却死活不肯,牢牢穿在他身上,道:“你休想!受死吧!”
  裴茗咬牙道:“半月国师!另一个罐子没事吧?!”宣姬和容广内外夹击,如果再多一个刻磨,那就彻底完了。半月道:“没有!刻磨还在里面!”
  形势危急,谢怜微感焦虑,正要加快步伐,花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谢怜愣了,回头道:“三郎?”
  花城手背上栖息了另一只死灵蝶,似乎在对他悄悄诉说着什么新的变动。听完之后,他抬起头,道:“哥哥别急。我看,我们不赶过去也行了。”
  那边,容广附身的明光剑在裴茗身上穿胸而过,宣姬则如同一条红色的壁虎一般,抓住他靴子,顺着他的大腿爬了上去。她的衣着妆容和头顶的鬼火都完完全全是个疯癫女鬼的模样,裴茗道:“你……!”
  宣姬喃喃道:“裴郎……裴郎!……”
  她两条断腿和整个身体完全扭曲了,缠绕在裴茗的身躯上,这个姿势,真不知道是要狠狠掐死他,还是要紧紧抱住他。忽然,她眼角余光瞥到了裴茗护在身后的裴宿,想到上次就是裴茗这个冷淡漠然的后人把自己镇在了高山之下,咬牙道:“这小杂种!”
  眼看着一爪子就要下去了,半路却突然杀出另一只手截住了她。这两只手腕同样苍白,定睛一看,却是半月,宣姬一见裴茗身边有别的女人就烧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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