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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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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宿打完猎后,去前方探路放风了。裴茗却仿佛对半月怎么看都不是很满意,理直气壮地道:“姑娘家的,整天打打杀杀,不会打扮也就算了,怎么连做饭都不会?”
  谢怜和半月皆是无言。半月可不是寻常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根本不能理解裴茗的审美,对他的话也感到十分不解,莫名其妙。而谢怜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裴茗这个人一涉及女人方面便一言难尽,道:“半月放下吧,我来教你。”
  半月原本就对他十分信服,自然高兴答应。一炷香后。谢怜扯着野鸡身上五彩的鸡毛,裴茗提起自己染血的手掌,唏嘘道:“将军杀鸡,太子扯毛,也是名景了。”
  谢怜看他徒手杀鸡,杀得血淋淋的,道:“裴将军你就不能用个刀子剑啊什么的吗?干净利落一些。”
  裴茗道:“有吗?”
  话音刚落,两人不由自主望向了一旁放在地上的两只罐子。罐子里的容广似乎觉察到了这两道诡异的目光,罐身一阵恶寒颤抖,喝道:“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当心我在剑刃上涂抹剧毒,毒死你们!”
  两人赶紧走远了。走到那罐子一定听不到的地方,裴茗摇了摇头,对谢怜道:“还非说不是。他一直就这脾气,不是才怪了。”
  谢怜也是听到了容广是怎么骂他的,早就生出一种微妙的同情心,道:“理解你。我有个表弟,跟容将军有点像,比他更能骂,不过没他会办事。”
  容广好歹能帮裴茗打仗,要是让戚容去帮谢怜打仗,谢怜没被敌方先打死,肯定要先给戚容活活坑死。裴茗似乎想象了一下一个只会骂人不会打仗的容广是什么样的,由衷地道:“那真是太可怕了。”
  谢怜把拔干净毛的野鸡重新丢进罐子里,加满水,丢到火上就开始煮,时不时扔点野果香草什么的,调一下味。半月也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把自己能找到的每一样疑似可以吃的东西都往罐子里塞。裴茗似乎没搞懂他们在干什么,但因为他从没下过厨房,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帮着添了些柴火,道:“太子殿下,裴某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因为不熟,不好贸然开口。”
  不熟是真的。之前,谢怜对裴茗的印象,差不多就是一个身手不错、心术不正的花心大萝卜,还针锋相对过几次。如今打过几次交道,不知不觉稍微有了点改观,也算是有点熟了,道:“裴将军请问。”
  裴茗道:“你被贬两次,两道咒枷在身,第三次飞升后,是可以请帝君帮你把它们取下来的。但你为何放任不取?”
  谢怜眼睁睁看着半月冥思苦想一阵后,豁然开朗地掏出几条长长的紫红色的蝎尾蛇,直接放进煮得正沸的汤罐子里,神色如常地道:“那,裴将军,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裴茗道:“请问。”
  谢怜道:“为何你在折断明光后,再不炼一把新剑做法宝了?”
  裴茗扬起眉峰,道:“真是令人不快的问题。”
  谢怜表情同他如出一辙,道:“彼此彼此。”
  二人才笑了两声,忽然,裴茗道:“我从不觉得那是什么美谈。”
  谢怜道:“我懂。”
  他还待开口,却听身后传来异样动静,心中一动,回头道:“三郎?”
  果然,是花城坐起来了!
  谢怜惊喜交加,忙过去扶住他肩膀,道:“三郎!你醒了!你……好像变大了?”
  的确,之前花城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现在看上去却有十三四岁了,而且一开口,声音也从孩童变成微沙的少年声了:“是。多谢哥哥助我纾解。”
  裴茗道:“真是可喜可贺。”
  谢怜道:“没什么好谢的,我……”说完才注意到有“纾解”二字,笑容一凝,心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
  下一刻,花城抓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殿下,听我的,现在东边有东西在往这里赶。你得暂时避开!”
  谢怜一怔,二人一齐望向东方,仿佛穿透了无边黑夜,看到了一个在黑暗中潜行的身影。虽然谢怜并没感觉出什么东西,但还是道:“好!我们先避开。”
  裴茗道:“往哪里避?”
  这个岔路口只通向两条路,谢怜道:“西边!”
  半月一把抓了那只正在火上烹饪的陶罐,看样子是准备带着一起走,道:“裴宿哥哥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便见西边那条路上匆匆冲来一道黑影,却是探路的裴宿回来了,道:“将军!别走这条路!有大批妖魔鬼怪正往这边赶来!”
  花城道:“多大批?”
  裴宿见发问的是他,愣了一下,道:“据地面震动判断,至少五百!”
  作为武神,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考虑“退回”这条路的。裴茗道:“到底走西边还是东边?”
  花城果断道:“西边!”
  谢怜也道:“西边。”
  不知为何,虽然西边鬼多势众,东边连个鬼影都没有,但谢怜就是直觉相信,西边一定比东边更安全。话不多说,一行人匆匆离开。原本,谢怜已经做好了路上遇到一波然后大开杀戒的准备,谁知,奔出六七里,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不由奇怪,问道:“小裴将军,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听到有五百多妖魔鬼怪正在逼近的?”
  裴宿道:“就是在这附近。当时它们距我五六里远,速度极快。”
  谢怜道:“那就很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向西跑,那五百妖魔鬼怪则是向东跑,速度都很快,如此,应该很快就迎面撞上了才对。为何现在非但没看见一只鬼,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茗道:“小裴不会听错的,它们是不是原路返回了?”
  裴宿道:“我想,不大可能。因为,他们奔速当真极快,听起来像是在……”
  花城道:“逃命。”
  忽然,谢怜顿住了脚步。不光是他,一行人全都顿住了。因为,前方一片尸横遍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尸身,有人有牲畜,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还有被打散的魂魄,只残余一缕在空中飘散的黑烟和鬼火,场面凄厉至极。谢怜蹲身查看片刻,道:“果真是在逃命,只是……没逃过。”
  裴宿在探听到它们后,第一时间便撤回去通知谢怜等人。而就在他撤离后的不久,有什么东西追杀而至,将它们一网打尽了。
  花城道:“是一个人动的手。”
  谢怜点了点头。如果双方都数多势众,反而没可能做得这么干净、战斗也不会结束的这么干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灭了五百只妖魔鬼怪,无疑比夺命快刀魔更强,看来,这也是他们需要关注的重点对象。
  半月抱着汤罐,道:“雨师大人不会选了这条路吧……”
  裴宿道:“不必担心,大人有护法坐骑。”
  正在此时,谢怜听到前方不远地上传来奇怪的“咔咔咔”声,过去一看,有个骷髅头的上下牙关正在打颤,那“咔咔咔”的声音便是如此传出来的。它见有人发现了自己,惊恐地道:“饶命、我再也不来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谢怜双手将它捧起,温声道:“不要怕,我们只是路过的。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
  那骷髅头牙关一边打战,一边道:“你们、你们路过的啊?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有个很可怕的……算上我们,他已经杀了一千多只鬼了,但他还不满足,还在不停地、不停地……”
  一千多只!
  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谢怜道:“你说的是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或者外号?或者长什么样子?”
  骷髅头道:“不、不知道。我也看不太清,他杀我们,都没用几下。我只隐隐约约看见,是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很年轻,脸色很苍白……”
  裴茗道:“听起来有点棘手。太子殿下,花城主,你们确定我们现在是应该往西走,而不是往东走?”
  那骷髅头听了,却尖叫起来,道:“往东边走也不行!绝对不要!!!”
  谢怜道:“东边又怎么了?”
  那骷髅头道:“我们……就是不敢走东边那条路,所以才选了西边的。因为东边,有个白衣少年,短短一天之内,已经杀了两千多只鬼,比西边这个,更可怕……”


第150章 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两千多只!
  闻言; 众人皆是神色微凝。谢怜看了花城一眼; 道:“看来选西边果然是对的。”
  那骷髅头牙齿打颤道:“唉!选哪边都是错的,根本没路可走!”
  的确; 对他们这种普通的小鬼而言; 选哪边都是灭顶之灾。无论东边西边; 都能轻而易举地碾压他们;无论走哪条路,都是灰飞烟灭给人当成养分的下场。干嚎了几声后; 那骷髅头眼睛里的鬼火也渐渐熄灭了。
  谢怜将它轻轻放到路边; 道:“三郎,你知道东边的是什么东西么?”
  花城道:“暂且不能确定; 但它正在往此处来; 眼下情况; 不建议正面交锋。西边这个,稍微好应付一些。”
  谢怜点头道:“好。那我们继续西行。”
  一行人从满地尸体中穿过,匆匆前行。走了一晚上,没遇到那骷髅头所说的黑衣男子; 也没看到雨师的踪迹; 谢怜不由得担心起来。
  一路走; 道路两侧的房屋建筑越来越多,已经成群,甚至还能辨认出,这是贫穷人家的民居,这是休闲玩耍的戏院,这是买卖杂货的铺子; 这是富贵人家的庭院……他们脚下走的这条路,也是一条人工修葺的路,隐约还能看见铺地花砖的花样,俨然一个富足小镇,只是空无一人,异常荒凉凄清。
  路边看到一口古井,打水上来一看,水还算清澈,众人便在此歇息片刻。谢怜和裴宿喝了一点水,顺便洗了把脸,一抬头,便见半月走了过来。
  半月一直抱着那只黑陶罐子,等候多时了,道:“花将军,裴宿哥哥,吃点东西吧。”
  裴宿道:“好。辛苦你了。”
  谢怜也道:“大家都辛苦了,都来试试吧。”
  于是,众人都围了上去。然而,半月打开罐子的一刹那,许多人的神情都凝固了。
  虽然“气味”这种东西是无色无形的,但是,当半月揭开罐盖子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神秘物质使得罐口那一处的空气都扭曲了。
  众人盯着那罐子里的景象看了许久,每个人的瞳孔里都倒映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能把人拉进深渊一般,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出那眼神中蕴含的情感。半晌,谢怜拍了拍半月的肩,竖起了大拇指:“不错。第一次,可以了。”
  裴茗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道:“她是第一次,太子殿下你也是第一次?没记错的话,你让她全部按着你教的来的,你动手比她更多。我就说怎么总觉得你们做的哪里不对劲,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花城却道:“是吗?既然是哥哥做的,那我倒是真要试试看了。”
  闻言,裴茗和裴宿齐刷刷抬眼望他,目光糅合了惊叹、悚然、佩服等等种种情绪。花城道:“哥哥,这个叫什么?”
  谢怜轻咳一声,道:“……‘颠鸾倒凤’。”
  花城由衷地道:“好名字。”
  说完,他便把手伸进了那个黑不见底的罐子里。裴茗和裴宿那眼神,仿佛担心他马上要被那罐子吞了一般紧张。而花城泰然自若地取出了一小截烧焦的碎尸块一样的东西,泰然自若地送进了口里。
  裴茗道:“如何。”
  花城道:“味如其名。”
  裴茗对神色复杂的裴宿道:“做给你的。你看着办。”
  裴宿:“……”
  他从半月手中接过了罐子,面无表情地把一只手伸了进去。
  谢怜又用冷水抹了把脸,理了理头发,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道:“为何在这与世隔绝之地,却有这么多人烟痕迹?难道铜炉山里还能住人吗?”
  这个问题,他昨天就问过了,只是当时没人能回答他。现在有了。花城道:“能,不过,是很久以前了。铜炉山有七城之广,占地极大,曾是一个古国,这些房屋全都是那古国的城镇遗迹。越靠近中心的‘铜炉’,遗迹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华。”
  谢怜毫不质疑,道:“原来如此。”
  这时,身后传来了裴茗的声音:“小裴你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站起来!”
  谢怜没有回头,道:“这个古国叫什么名字,三郎知道吗?”
  花城也没有回头,负手道:“乌庸国。”
  裴茗斥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有没有解药什么的?不能管杀不管埋吧。还有你,怎么做饭给他吃的?你这蛇怎么回事,煮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动?成精了?!”
  半月似乎在不断地磕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确是成精了,我不知道成了精的要煮多久……对不起……”
  谢怜一手托腮,思索一阵,道:“我孤陋寡闻,似乎从没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有多古?”
  然而,他刚刚说完,却又不确定了。乌庸、乌庸。乍一听,的确陌生。但细细想,却又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口里听过。
  花城道:“具体不清楚,但一定比仙乐国更古。少说也有两千年了。”
  谢怜环顾四周,道:“但看这些建筑,不像是历经了千年之久。”
  花城道:“那是自然,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铜炉山是完不对外开放的,就像是被封进了一个巨大的陵墓之中,与外界隔离,自然保存完好。”
  谢怜低头,陷入了沉思。那边,裴茗终于抛下裴宿过来了,道:“鬼王阁下果然是无所不知。不过,你这些情报未免也太玄奇了,可否问问来源是何处?裴某竟从来没有听过一丝半毫流传在外。”
  花城没看他,道:“敢问裴将军,能在铜炉山里搜集到这种情报的,是什么样的人?”
  裴茗道:“理论上来说,只要是鬼都行。但鉴于铜炉山的规则会令万鬼厮杀,要搜集到这么多有分量的情报,就要呆的比较久,那么,就一定很强。”
  花城道:“搜集到这些情报后,能从铜炉山里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裴茗道:“那肯定只有阁下这样的绝境鬼王了。”
  花城道:“所以,这些情报是我自己搜集的。只要我不说出去,自然不会有任何流传在外。”
  他总算回了头,微微揶揄地道:“保守秘密,对上天庭的神官而言,或许比渡天劫还难;对我而言,却不是。”
  “……”
  这话没错。要是有类似等级的情报被哪位上天庭的神官知道了,要不了一个时辰,你就会在每一个通灵阵都听到大家在激动地讨论它。分量如此之重的情报,花城居然能憋这么多年,没卖给别人,也没说出去炫耀,实在是很沉得住气。裴茗道:“懂了。看来,对太子殿下,花城主非但是无所不知,而且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怜忽然道:“不对。”
  众人转首,道:“什么不对?”
  谢怜方才一直在苦苦思索,这时,终于右手成拳,在左手掌心里轻轻一砸,道:“我方才说,似乎从没听过‘乌庸国’的名字,这句不对。这个名字,我是听过的!”
  花城神色微凝,道:“哥哥在何处听过?”
  谢怜回过头,道:“我少年时在仙乐国皇家道场皇极观修道,我授业恩师乃是仙乐国师。他刚收我为徒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其实也不算是一个故事,不如说,是给谢怜灌输了某个高大光辉的传奇形象——从前有一个古国,有一位太子殿下,天资过人,年少聪慧,文武双全,乃是一个举世无双的惊艳人物。他爱他的国民,他的国民也爱他。直到他死去很久,人们也没有忘记他。
  国师语重心长、和蔼慈祥地对谢怜道:“孩子,希望你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当时年纪尚小的谢怜正襟危坐,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我要成神。”
  “……”
  谢怜道:“如果您说的那位太子殿下当真如此举世无双,为什么他没有成神呢?”
  “…………”
  谢怜继续道:“如果人们真的没有忘记他,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提起这位太子殿下呢?”
  “………………”
  谢怜发誓,他提这些问题的时候不带半点挑衅和叛逆之心,是真心好奇,不解求教。但国师听到之后的表情,还是十分精彩。
  为什么谢怜可以将道德经倒背如流?因为,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国师让他抄了一百遍道德经,美其名曰,“修身养性”。谢怜十分怀疑,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的份上,国师会让他跪在钉子板上抄。
  总之,从此以后,道德经的每个字都深深地烙在了谢怜的脑海里。顺便,也对这位“乌庸国的太子殿下”,留下了一点点印象。
  谢怜平素颇爱读书,并未在古籍上见过“乌庸国”的相关记载,因此觉得多半是国师随口杜撰出来想教育一下他,要不就是国师牌打太多记岔了。但他觉得没必要拆穿,也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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