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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您走错蜗壳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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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吞啧啧嘴巴,发觉口中残留着一种他极为熟悉的苦冽,舌尖上,喉咙里,齿贝之间,皆有气息可寻,他眯起眼琢磨起来,是不是自己睡前吃了什么好东西而他忘记了。
他回想着,身子一动,脸色忽的僵硬住了。他想起来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剧痛,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立刻死去一样。
云吞抬起手去看自己本应该腕骨断裂的地方。
“醒了?”陆英的声音从玉黄珠帘外传了进来,珠帘碰撞,发出轻轻悦耳的声音。
陆英端着一只平口小碗走进来,碗中冒着热气,酸苦的续骨草汁的味道传进云吞鼻中。
云吞坐起来,抬头瞄了一眼陆英,又连忙垂下脑袋,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咩咩道,“神~君~”
陆英略显冷漠的将药碗递给他,云吞接住碗,嗅了嗅深色的药汁,小声报出熬成这碗药的药方,
陆英点点头,看着他仰头一饮而过。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陆英开口。
“回~神~君~,学~生~、学~生~不~小~心~摔~倒~了~”云吞眨了眨眼,放下药碗,眼睛瞥着珠帘外一尊香炉染起来的青烟,没敢说实话。
也并非是不敢,而是云吞下意识觉得涟铮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也包括忍冬神君。
他犹豫片刻,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英望着云吞,一向慈爱温和的眼中带了些审视的意味,“我发现你时,你就在我的楼前,至于你怎么来的,要问你自己了。”
问他自己?他自然是知道的,是他亲口对涟铮说要试一试他的伤有多痛的,云吞闭了闭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落寞,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让以为涟铮多么的恨他,恨到要将他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他的伤,竟会这般犹如裂骨之痛吗?
云吞胡乱的想着,听到一声叹息,他才恍然回神,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按了按自己受伤的腕子,发现除了皮肉有些肿胀之外已经痊愈了。
是涟铮做的,还是神君为他疗伤的?云吞不知道,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正隐隐偏向前者。
陆英看不出这个小东西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这只蜗牛大概也是个小惹事精,看着乖巧,实则也是个会折腾的主,想起先前将云吞送来的人,他心中只能一叹作罢,不知是福还是祸。
“多~谢~神~君~的~药~,学~生~这~就~告~退~了~”
云吞捏着衣角朝陆英甜甜的笑,乖的就像他正在学堂里一二三快坐端,四五六放好手一样规矩,陆英知道他没说真话,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头疼的摆摆手,“回去吧,下次走路小心着,别又摔倒了。对了,七生试尽力而为,莫要本神君失望。”
“学~生~知~晓~”
云吞眼中一亮,本正纠结要如何圆他的谎时,神君竟然不再问了,他点点头,下了床,转过身朝陆英恭敬行了礼,看到神君招手时,脚步颇急切的离开了紫坤小楼。
陆英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目光中浮出些许希冀。
生而带伤,焉知非福。
被雨水冲刷过的傍晚天高云淡,风清水白,蜿蜒小路的周围青苔滚落着剔透的水珠,空气里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云吞深吸一口气,用不属于蜗牛的速度回到了寝院中。
院子里,花灏羽和温缘正头挨着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云吞凑过去伸长脑袋,看见温缘捏着一只玉白色的小壳拼命摇晃着。
“那~是~空~的~”云吞插话说。
“是啊。”温缘低着头,哭丧道,“吞吞真被冲跑了,壳都弄丢了!”
云吞,“……”
云吞瞅着一脸冷漠看着他的花灏羽,心说小狐狸已经不适合一个狐活着了,赶快领走吧。
温缘呆了呆,猛地抬起头,“吞嗷——”
他抬头抬得太猛太疾,花灏羽本就离他很近,脑袋挨脑袋的距离,温缘猛地抬头,恰巧不巧的一个脑袋怼到了花灏羽的下巴上。
花公纸那满口雪白牙被这么一怼,下嘴皮嗑上嘴皮,这时候就显得他牙尖嘴利,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牙戳破了那张稍薄、棱角有型的唇上,当即便冒出一两滴血珠来。
温缘捂着脑袋也被嗑的不轻,眼里泛花‘呲溜’一声躲进了云吞身后,瑟瑟发抖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灏羽从没这么狼狈过,下巴被嗑的淤青,捂着嘴,怒瞪着云吞,“让开!”
温缘被吓出了原型,整只狐躲在云吞身后,四条小蹄子搂着云吞的大腿,挂在他身上,一副势要将大腿抱到底的模样。
“咳~,他~不~是~故~意~的~”,云吞张开手臂,老母鸡护小母鸡,将温缘护在身后。
花灏羽英俊的脸庞阴沉沉的,比锅底还黑,他先前一直忍,一直忍,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把抓过云吞,单手朝下一抄,躲开云吞的攻击,转身就把缩成一团毛球的灰狐狸捞进怀里了。
“喂你~~”云吞刚开口,就闭紧了嘴巴。
只见花灏羽将那一团毛球搁在石桌上,翻手化出一只小布包找到毛球的缝隙丢了进去,花灏羽眈眈的盯着毛球,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躲什么躲?我会打你吗?给我上药,不准躲了。”
毛球抖了抖,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只三角耳朵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云吞也慢悠悠坐了下来,不紧不慢抚平衣角,温声说,“温~缘~,弄~伤~人~总~是~要~道~歉~的~”
毛球束爪无策,哆哆嗦嗦的打开了球,小灰狐狸抱着被丢到腹部的小布包,翻身坐在石桌上,犹犹豫豫的挪着屁股蹭到花灏羽跟前,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细如蚊鸣哼道,“花、花公纸对不起……”
花灏羽淡淡嗯一声,扬起下巴凑过去,故作镇定道,“上药。”
温缘点点头,爪子扒开小布包,笨爪笨蹄的开始给花公纸涂膏药。
云吞坐在一旁看了会儿,捏着那枚空了的小壳问,“被~冲~跑~了~是~什~么~意~思~?”
温缘这才想起来,一边上药一边道,“我当这四你呢,你不知道晌午那会儿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天阴沉沉的,海浪涨起十丈高,几乎要拍到岸上来了,很吓人的。”
温缘心有余悸的说,“我怕你化成蜗牛被冲跑了,等雨停了寻了好久,只在岸边寻到这么个空壳。”
当时可算是将温缘吓死了,以为云吞都被大雨冲的蜗壳和蜗肉分家了,他腾出一只爪子拍拍自己毛茸茸软绵绵的肚子,见到云吞平安无事才算松了一口气,看了眼那枚空了的小壳,同情道,“那这只蜗牛蛮可怜的。”
壳都丢了。
云吞眨眨眼,佛过额前的碎发,幽幽说,“这~是~一~只~海~螺~”
温缘,“……”
哦。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笕忧仙岛对大海的诡异多变早已经见怪不怪,岛上的学生三三两两从学堂自学回来,大家都在为七生试准备了。
云吞捧着一摞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野史经书进了房间。
温缘从翻开第一页《神农本草经》上打个哈欠坐起来,看着面前二三十本书惊讶,吞吞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云吞坐下来,摊开书籍,从包袱中摸出一根百年杜仲的枝干,直接往装蜜的蜜罐里沾着吃,另一只手不停的翻过书页。
看书看得连蜜都来不及涂了。
云吞看的聚精会神,往常他看起来不好学,但好学起来谁都拦不住,温缘坐了一会儿,就见云吞叼着杜仲已经翻完了五六本书,他忍不住随手翻了翻云吞看的书,发现上面的字古奥晦涩,分开来他都认识字,连成句子字都认识他,总之就是看不懂。
“考试会考这些吗?”
云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应~该~不~会~”
“那这些四什么?”
云吞抬头望向窗外郎朗云空,“一~些~上~古~流~传~下~来~无~人~能~治~的~伤~病~记~载~”
温缘咦了一声,做什么用?
云吞抬手,若有所思的抚着自己唇瓣,“看~病~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 云吞(认真脸):这~位~帝~君~,您~的~的~初~吻~好~好~吃~
云隙(嫌弃脸):明~明~你~父~亲~最~好~吃~
牧单:叫爸爸
帝君:。。。。。。
第22章 因为穷?
三天后; 七生试紧锣密鼓隆重开始。
云吞先前以为只是个分了好几场的考试,而后发现并不是这样; 四个学堂的学生被带入岛上的一大片空地上; 空地周围种着葱郁的柏树; 天空澄净的像一块透蓝色的碧玉,云端之上,陆英徐徐落了下来; 宽敞的袖袍好像拢着风云; 仙姿风骨,济世悬壶。
众学生与夫子望着天边; 神情庄重肃穆; 连一向喜欢跑神的温缘都挺直了胸膛等候神君讲话。
云吞正百无聊赖的打哈欠; 心中记挂着自己还未看完的那几本书; 此时索性无事,便将这几日看过的医方和病案拿出来再细想一番,想从中寻出可有病例关于脉象疾涌; 心律失常; 手足冰凉的症状,他只摸了心脉,未有深入探查,尚不能对涟铮所说的伤下出判断。
想起涟铮; 云吞心中有些发涩起来,他的伤当真是这般痛吗。
胡思乱想之际,云吞抬眼去寻陆英; 心想若是神君应当知晓的,他刚一抬头,眼风扫到不远处葱郁柏树之间闪过一道白影,云吞定了定心神再朝那边看去,只见参天古木未入林深的边缘,站着个颀长的背影,察觉到云吞的目光,那人转过身来,露出淡如寒霜的笑容。
“涟铮……”云吞下意识张口唤道。
“嗯?”站在他身旁的温缘碰了碰云吞的袖口,“听到了吗,第七场比试要去寻十年鬼督邮。”他挠了挠下巴,疑惑的嘟囔,“鬼督邮四什么,听人说好像禁地有。”
云吞此时的关注全放在了林缘边上的人,随口道,“徐长卿。”
温缘啊了一声,“一个人吗?”
站在温缘另一侧的花灏羽终于没忍住,低头轻声为小狐狸普及知识,“一种云竹草,茎似箭竿,赤色,一名曰徐长卿,一名为鬼督邮。神君要我们寻的是生了十年的鬼督邮。”
温缘周身小范围的引起了些躁动,大多是周围的同窗还在纠结鬼督邮是什么时,云吞与花灏羽便已说出来了的带动的赞叹溢美之词,这些词像被风吹过一样,成了风言风语很快在学生之间荡开。
站在百春堂之首的徐尧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收在袖中的手缓缓握了起来。
严监学站在台上维持纪律,宣读了一长段的七生试规则,念的人头脑发昏之际,一声亘远的铜钟‘铛’的被敲响,浑厚的钟声惊起林中鸟兽扑翼,层层叠叠的树叶宛如绿色的海子随着钟声朝笕忧仙岛的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七生试开始了。
学生大会散开,云吞不等温缘唤他,朝着一旁的柏树林里钻了进去。
温缘失落的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嘟囔,“这么急,做甚么呢。”
“方便吧。”花公纸走到他跟前冷冷的说,眼中带着狭促的笑,花公纸长得一表人才,逮住机会就在小狐狸面前抹黑蜗牛,恨不得比锅底还黑。
“去林中方便?”温缘听罢愣道,“花公纸怎么知道?你——”他慢慢拉长最后一个声调,望着花灏羽的目光从呆萌变成了故作高深的‘我懂得’。
花灏羽,“……”
花灏羽有点抑郁和气愤,拽着温缘的袖子朝学堂的方向拉去。
陆英站在高台之上与夫子们交谈,望见云吞径直钻进林中的身影,微微拧起了眉。
云吞一口气跑进柏树林中,扶着树干喘气,让蜗牛百米赛跑还不如将他红烧爆炒了,他努力喘匀自己的气息,朝四周望去。
交错的枝干上浓密的树叶将阳光遮住大半,潮湿的土地上零星洒着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跌落的光斑。
就在云吞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一股被惊动的气流从身后传了过来。云吞猛地转身,看见白衣胜雪的涟铮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正盯着他。
云吞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红,酒窝圆圆的,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你~怎~么~能~出~现~在~那~里~?”
涟铮微微歪了歪头,学着他的语调,“哪~里~?”
云吞脸更加通红起来,当真就像一只被红烧了的蜗牛,只不过就这一点蜗牛肉,连给小孩塞牙缝都不够。
他这才发觉自己话语里的不对,涟铮从未说过他与禁地的关系,但云吞下意识觉得那凶云恶风雾霭重重的禁地中关的便是涟铮,这个人被关在那里,理应是不可随意出来的,更别说在神君跟前。
涟铮道,“四界中没有能困住我的地方。”他看起来很喜欢笑,但笑的总不那么真实,让云吞觉得他的笑像阳光下落在叶尖上的雪,稍不注意,便会融化消失不见。
他朝云吞伸出那只苍白修长的手。
云吞瞥了一眼,心口一窒,一种熟悉的剧痛蔓延到胸口,想到那一日手骨碎裂的疼,云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下意识畏惧起这只手来。
这丝害怕他自以为深藏了起来,云吞笑了笑掩饰过去,稍快道,“我这几日查了许多医经野史~~,可否让我再帮你诊一诊~~?”
涟铮收回手,仰头望着从树影之间跌落的阳光,眯起眼,“不。”
“可~你~的~伤~不~是~会~很~疼~”,云吞朝他跟前走一步,略显抱歉的开口,“即便我不能治愈你的伤~~,但若能减缓痛楚~~,想来时日也会好过一些~~”
他苦口蜗心劝道,没人会喜欢让自己在病痛中受尽折磨,即便是他自己,云吞也在心底存着一线希望,但愿有一日能治好自己的裂壳的伤,起码不会漏雨就好。
涟铮听他这么说,忽然露出略显得意的笑容,他低声开口,声音如同清风拂过玛瑙翠玉,丝滑柔软,“我不会痛的。”
嗯?云吞疑惑。
涟铮漆黑的眸中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高深莫测的让云吞有些看不懂。
别说他的目光,他的笑容,就是这个人,云吞也觉得晦涩难懂,不知晓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是谁。
云吞思绪万千,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究~竟~是~谁~”
涟铮扬起英挺的眉,“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他压低自己的声音,喑哑三分,“你还不知道吗。”
云吞看着涟铮的目光慢慢变得凌厉起来,在这样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愧,就好像他本应该知道,但偏偏不知道。
对此,云吞发挥自己向来好学的态度,求教道,“云~吞~阅~历~尚~浅~,知~人~识~物~不~足~,还~请~涟~铮~公~子~赐~教~”
涟铮漠然注视着他,柏树林中沙沙作响,半晌后,他发出一声怅然的大笑,将喜怒无常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原本幽潭似的眼睛微微阖上,遮住双眸骤然凝起的冷冽阴寒,他轻蔑道,“你不知晓我是谁,你是应该不知晓我是谁,他们抹去了那些过去,还怎么会有人知晓……”
云吞凝眉,还想问起,听涟铮道,“你若这次夺得了桂冠,将珠母石送给我,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珠~母~石~?”云吞讶然,似有耳熟,但啥玩意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想细问,就见涟铮朝他淡淡一望,化作云雾寒烟消失不见了。
*
云吞赶回去的时候,七生试的第一轮医经比试差点就要结束,作为提前出局的温缘在试场上差点要急死,离得好远看见云吞,二话不说便将他推到了试场之上。
“快背!”温缘喊道,试台边缘一阵起哄和尖叫,学着他的调调,异口同声的慢吞吞喊着,云~吞~吞~~~加~油~~~
跟一千只要死不活的老乌龟极有默契的放慢了动作拨水一样。
云吞,“……”
难道他就是这种调调?
云吞瞥了眼夫子手中的试题,不急不缓喘匀气,走到夫子跟前,行礼道,“云吞应答。”
严监学捏着跟细木藤编虎视眈眈的盯着云吞,好像他说不出来就要将这满台子突变成老乌龟的同窗的罪怪到他身上。
云吞看了眼过了第一轮试的那边,一眼便瞧见面色异常的徐尧和沉着脸嫌弃的甩他大白眼的花公纸,他心想,看什么看,他是有点好看。
出题的夫子不知是受了周遭气氛的影响,还是觉得和云吞说话就该这样,没忍住,也跟着手持试卷,摇头晃脑的慢慢念叨,“《神~农~经~》上~品~第~二~章~第~七~页~——”
云吞,“……”
都被鹦鹉精附身了怎么着。
他郁闷的抚平衣角,声音清朗,几乎不作犹豫便将这一页纸的内容尽数背了下来,看到年迈的夫子喜气洋洋的抚摸着胡须,云吞心想,不然再送一道题好了,“您~请~问~”
那夫子的脸上乐成了皱巴巴的菊花,忍不住就又多提了几个问题,毫无意外,云吞一一应下。
风头草成精的严监学也终于收回了自己快瞪成虎目的眼珠子,心满意足的用教鞭敲了敲桌角,宣布七生试第一轮的结果。
回到寝院,云吞向温缘随口打听道,“你~听~过~珠~母~石~吗~?”他本是不抱希望的问问,哪想,温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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