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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罪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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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滚烫的温度稍稍安抚了他那颗紧张躁动的心,见菲利克斯要离开,西瑞尔急忙开口,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赫肯叔叔在吗”。
  “不在,大概明天才能回来。”菲利克斯一手握着门把,回头催促少年先把肉汤喝掉。
  不敢忤逆,西瑞尔急忙用汤匙舀了汤送进嘴里,和记忆中的味道不太一样,没想象中的好喝。他皱起鼻子看着这碗肉汤,确认似的又喝了一口。果然不太好喝。这一定不是厨子做的。
  他狐疑地回望向菲利克斯,试探地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仆人们都睡了。”菲利克斯答非所问,但少年还是从中听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试探的表情渐渐转为惊诧,而后又变回困惑。他像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似的再次皱起眉头,双手捧着碗,视线却不曾离开过菲利克斯。
  他困惑的不是菲利克斯居然会做肉汤,而是菲利克斯居然会为他做这个。无数猜想在脑中成型,他不知哪一条才能正确地解开自己的疑惑。而问题归问题,味道归味道,人一旦饿了也就顾不上太多了,他抱着碗一口一口喝光了肉汤,热乎乎地出了一身汗。
  而菲利克斯似乎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站在门边看着他喝光了那碗汤。汤匙刮过碗底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舔舔嘴角,少年羞赧地偷看了吸血鬼一眼,抓了抓头发,跳下椅子把空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赫肯叔叔不在……你还好吗?”吃饱了肚子才想起不久前没问完的问题,西瑞尔心中惴惴,不知菲利克斯会怎么回答自己,也算不准自己能用什么办法挽留住他——可今晚赫肯叔叔不在,仆人也都睡了,就算他真的能和菲利克斯发生点什么,也没有见证人,自然也就失去了让父亲知晓的途径。
  他咬住嘴唇,内心左右拉锯摇摆不定。
  “暂时没关系。”菲利克斯说着走向西瑞尔。少年暗暗吸了一口气,后背顺着脊椎的方向好似被人穿入了两股线,随着菲利克斯的靠近,那两股线越拉越紧,他甚至感受到了绷紧的疼痛。
  “睡吧。天快亮了。”菲利克斯端起空碗,无论是肢体抑或视线都不曾落到西瑞尔身上过。
  眼看菲利克斯就要离开,少年猛地咬紧牙关,追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可以喝我的血。”他以为自己很镇定,谁知发出声音时才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抖了。他用力吞咽,喘息着补充道,“我的……也可以吧?”
  菲利克斯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语调平直地答了一声“不行”便离开了房间。他将碗与汤匙送回厨房,回屋时,忽然就停在了雪地里。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那么大的男孩在奄奄一息之际对他说过那句话。
  我的血都给你。
  那男孩发现了他的秘密,那时他手里还抓着一只被吸干了血的老鼠,嘴唇上还残留着冰冷的死血。男孩站在冰天雪地里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揪着身上的衣服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那年他二十岁,答不上来那对他而言过于艰深的问题。
  异变发生在十五岁那年,吃惯的食物再也无法消除鬼魅般日也纠缠的饥饿感,他盯着师父脖子上突起的血管,闭上眼睛就能听见血液在其中奔涌的声音。尖牙刺破嘴唇,师娘问他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眼神闪烁答不上来。
  第一次喝到生血是在某个电闪雷鸣的夏季雨夜,他在轰鸣的雷霆声中溜出铺子,偷了邻居家的一只鸡,在它发出叫声之前狠狠拧断了它的脖子。他扯下脖子上的羽毛,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带着腥味的热血涌入口中,死寂多日的感官在倾盆大雨中终于复苏。他在夜里看到了光,听见雨水砸击地面的声响,皮肤感知到潮湿与凉意,一颗心在胸膛里扑腾不已。
  那个雨夜,他意识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他是怪物。
  第二天暴雨停歇,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猛烈的阳光灼伤。青烟自伤口腾起,师父打着哈欠走出门,他急忙将血流如注的手藏在身后,战战兢兢躲进了树荫下。
  他只知道自己是怪物,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面对弟弟的问题,他为难又羞耻,现在再把死老鼠藏起来已经太迟了,带血的嘴唇触碰又分开,他发不出声音,转身就想逃走。
  可男孩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男孩吸着鼻子求他别走,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姐。他求他别丢下他们,求他带他们去找父母和哥哥。
  他留下了,仍像过去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妹妹和最小的弟弟,仍然会趁着他们睡着时去雪地里翻找死去的动物。敌军扫荡的村落越来越多,逃亡的流民越来越多,而天气越来越冷。妹妹在流亡过程中染上重病,他走到哪里都会背着她,给她吃最好的,喝最干净的水,却依然无法阻止她的日渐虚弱。他背着她就像背着一片轻飘飘的叶子,恐惧感时时刻刻勒在他的脖子上,太可怕的事他一直不敢想。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背上。他们把她埋在了一棵树下。那天晚上,在他怀中睡着的弟弟又哭着在他怀中醒来,嘴里一直口齿不清地叫着姐姐的名字。他抱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张开嘴也只剩呜呜的哭声。
  逃亡的人群中不断有人死去,有些是被敌军抓走,有些是病死的,还有的冻死在了雪夜里。他一直祈祷像死亡这么恐怖的事别再降临到他们身上,然而弟弟还是病了。他一直叫着冷,牙关打颤,身体不住发抖。没过两天就昏迷了,怎么都叫不醒。他穿着弟弟偷来的鞋抱着弟弟在雪地里飞奔,见到人就问能不能救救弟弟。逃亡途中谁都自身难保,那些人一见脸色惨白的男孩便躲得远远的,谁都不肯靠近他们。
  在一个下着雪的夜里,弟弟忽然醒了,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他又惊又喜,将弟弟紧紧搂住,可不久后男孩又没动静了。他强忍着惧意将手指探到男孩鼻下,见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近黎明的时候,男孩又醒了过来,他像是困倦极了,眼皮只能勉强撑开一道缝隙。他叫着哥哥的名字,气息奄奄地说自己好像就快死了。
  “反正就要死了……我的血都给你……”他靠着哥哥,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菲利克斯停在雪里,双眼看向东方的天空。
  启明星高悬闪烁,红光冲破夜幕。
  天亮了。
  
  ☆、第13章
  
  翌日赫肯回来时被过来迎接的老杰克告知马厩里死了两匹马,他阴沉地点了点头,双手搓着冻红的耳朵进了屋,挥手吩咐年迈的仆人去收拾尸体。他呵着气踏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走进房间,赫然发现一人坐在窗边,吓了一跳。
  算上他,庄园里一共五个人,敢这么大胆的也只剩菲利克斯了。
  想到这里,他厌烦地在没有生火的寒冷房间里脱下外套,一手搭在领口的纽扣上,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半圈,趁着菲利克斯转身前抓起外套就想离开。
  既然喝过了马血,现在应该不至那么饥渴。男人摸摸自己的脖子,手刚刚握住把手,身体就被一股巨力狠狠压在了门板上。疼痛自颈后传来,四颗锐利犬齿刺进皮肤,力道又凶又恶,仿佛巨兽饥饿躁动的撕咬。他发出疼痛的惊呼,一只手从身后绕了过来,捂住他的嘴,指端尖利的指甲刺破了脸颊。
  怪物的进食于他而言不啻酷刑,他被高大的躯体压制着,无法动弹,肩膀和双膝紧紧贴着门板,皮肤被顶得生痛。粗重的喘息与吞咽声在耳畔交替,这种时刻里,他总是无可抑制地被某种出自本能的恐惧支配。
  没有人是为了这个才出生的。
  他的兄弟们不是,他理应也不该遭受如此的命运。
  年轻时跟随父亲一起去打猎,一天下来一无所获。站在收获颇丰的兄弟们中间,他又羞又恨,咬着牙压抑内心的愤懑,父亲只是拍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他应该还是受宠的,就算样样不如自己的兄弟,父亲也从未对他疾言厉色过。谁知大学念了一年,父亲的一封来信勒令他退学,一辆马车把他送来了这坟茔般的庄园。
  从此他的人生便葬在了这里。
  葬在怪物的爪牙之下。
  多年之后再回忆过往,他幡然顿悟,父亲对他的宽容或许不是出自宠爱,而是愧疚。他是他最无能的儿子,即便得到了钱和土地也经营不出什么,一切都在流逝的时光中被悄然定论,不出众的脑子,不出众的体能,不出众的性格,大概最适合他的就是成为投给怪物的饵食。
  手指抓挠着门板,赫肯不甘心地挣扎,身后的菲利克斯搂住他的腰,不紧不慢舔着他的脖子,用带着轻微鼻音的低哑声音警告他别乱动。他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即便已经十多年了,痛与屈辱也不是说麻木就能麻木的。
  该死的吸血鬼,该死的庄园,还有他该死的兄长和父亲。
  他们都该死。
  他在心中疯狂咆哮,身体却在菲利克斯的威压之下不住颤抖。精明如菲利克斯必然也察觉到赫肯的畏惧与愤恨,可他向来视若无睹,他与穆勒家族之间的契约不过是各取所需,赫肯是穆勒家族给他的酬劳,跟多年前铁匠塞进他手里的那几块铜板一样。而今没了可以交付的人,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尽情享受了。
  对现在的菲利克斯而言,人类就是这么个东西,是活着的肢体与血,就跟人类看牲畜禽鸟一样。
  餍足的吸血鬼舔干净了人类脖子上的血,终于满足地放开了他。人类哆嗦着从他的桎梏中逃开,故作镇定地换了衣服遮住颈后的咬痕,二话不说又开门冲了出去。
  菲利克斯都来不及告诉他西瑞尔回来了。
  跟在赫肯身后,菲利克斯也走出房间,穿过走廊转身迈上旋梯。
  他在人类的庇佑下度过了童年,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也是人类。他接受人类的照顾,照顾人类的孩子,按照人类的生存方式生存,直到披着不老的皮囊活了两百年才终于认清自己与人类全然不同的事实。
  可他这一生的起点是与人类一起度过的,自以为认清了异类的面目嘴脸,然而在每个晴朗的夜里,他总会想起三个令他备感温暖的名字。他很害怕孩童的眼睛,因为它们会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是谁,它们会让他想起许许多多个偷溜回家的夜晚,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孩子们挤在一起手□□缠地睡得酣甜。
  那是过了两百年都淡忘不去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他的时间走得比人类慢,所以忘却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比人类长久。
  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西瑞尔时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那时他有些愤怒,他贫穷的父母都知道竭尽所能地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西瑞尔的父亲却冷酷地将一个五岁的孩子推进住着怪物的洞窟。
  他劝自己说,那是异类之间的事,与他无关。可他还是没能忍住,一次又一次插手异类的事。他看到那男孩哭泣就想过去对他说些晦涩的大道理,他想告诉他不必为了不值得牵挂的人与事哭泣,他想告诉他这些都与宿命无关,残忍的是人心,和天命一样不可违抗。他让他认清了何为憎恨,或许让一个孩子变得冷漠麻木是件悲伤的事,可磨硬的心才不会痛。
  他不想插手穆勒家的事,却放不下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孩子。
  生命从错误的起点开始,经历了错误的轨迹,他花了几倍于同类的时间将轨迹拨正,却时时刻刻都有再次偏离的危险。
  菲利克斯踏上二楼的地板,走到西瑞尔房间门口,不自觉地便停下了脚步。门虚掩着,他歪头往里看,少年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边,盯着屋外的雪怔怔发呆,身上还穿着那件大得离谱的衬衫。
  昨夜能遇上冻晕的西瑞尔也只是巧合。其实就算那孩子冻死在雪里也关系,伯爵会再为他送来另一个孩子。可他却从少年口中听到那句熟悉的话语,就像后来的这三百多年时光只是一场梦,他一觉醒来回到那个雪夜,终于找到救活弟弟的机会。
  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他真的做不到对这样一个孩子冷眼旁观漠不关心。
  也许少年是时光对他的补偿,迟到许久,但聊胜于无。
  菲利克斯不动声色地下楼又回到赫肯的房间,打开他的钱箱,拿着钱找到老杰克,叫他带西瑞尔去镇上买些衣服回来。老人接过钱揣进怀里,一双眼不住悄悄往他这边瞟。他知道老杰克对西瑞尔有怨恨,但他是穆勒家的忠仆,自己一定不会对西瑞尔做什么。吸血鬼从赫肯房间里翻出一件斗篷让老杰克别忘了给西瑞尔穿上。
  老杰克抓着斗篷,一副有话要说却说不出的样子。菲利克斯看看他,知道他满腹疑问,却什么都没解释,只让他们赶在天黑前回来。说完这些,他就独自回房去了。
  这庄园里太孤独了,时间过得很慢,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以致庄园里的每个人记性都格外好,多年前做过的某件事、听来的某句话,多年后也记忆犹新。
  老杰克回忆着主人说过的有关菲利克斯的嗜好。过去的七八年间菲利克斯都没再表现出对西瑞尔的丝毫兴趣,他一度以为是主人和自己想错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冷漠的吸血鬼居然又关心起男孩来了。
  玛丽去世也有八年了,他还是在得空时就会上山去湖边坐坐,说不了话,只是盯着湖面发呆。每年开春他也依然会去镇上买些花种回来,头两年只买郁金香,后来还会买些玫瑰风信子之类的。荒芜的坟墓被他用花装点得像富人家的花圃,他希望它们能让长眠地下的妻子做个悠长甜蜜的好梦。
  古怪的是,再回忆起玛丽,悲伤已经很淡了,淤塞大脑的是过往的回忆,他们十三岁初相识,十六岁结婚,生活很辛苦,可现在想来,竟只剩让他感怀的温暖。
  然而对西瑞尔的恨意却依旧鲜明。他仍期待着某个契机,某个能将少年置于死地的契机,不能是他动手,必须是主人来。
  抬手拍拍塞着钱的胸口,老人上楼敲敲西瑞尔房间的门,比划着告诉他说一起去镇上买几件衣服回来。他为少年披上斗篷,从马厩里牵来两匹马,扶着他上去。秋季牲畜贴膘时喂得很勤快,马厩里的马都长得膘肥身键,少年骑在马上看起来有些不安,双手牢牢抓着缰绳,一刻不敢大意。
  他们按照菲利克斯吩咐的,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庄园。西瑞尔被等在门口的多丽丝带去了晚餐室,老杰克从马上拿下买来的衣服,扛着上了楼。这天的晚餐又是西瑞尔寂寥一人,多丽丝提前烧好了壁炉里的木柴,火焰将房间照得又亮又暖。
  “赫肯叔叔今天会回来吗?”少年少见地在晚餐时主动叫住仆人。
  同多年前一样,面对西瑞尔,多丽丝还是万分紧张。她屏住呼吸,耸起双肩转身面对少年,双手飞快比着手语,告诉他上午赫肯回来过,和菲利克斯在房间里待了一阵后又出去了。
  他又走了。
  少年握紧手中的餐具,内心仍在为昨晚的问题犹豫不决。晚餐吃得敷衍,厨子撤走了盘子,还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甚至想不起自己刚刚都吃了些什么。冬季的风猛烈叩击着窗户,发出砰砰巨响,他跳下椅子凑近壁炉,抬起双手靠近炉火,静静思索了一阵,迈起步子径直上楼走向菲利克斯的房间。
  
  ☆、第14章
  
  菲利克斯在入夜后醒来。风钻过没关紧的窗户缝隙,被拥挤的狭窄甬道挤压得发出尖锐阴鸷的怒号。他下床闭紧了窗,抬手将散开的长发拢住,却找不到束发的带。
  再过不久这庄园就该陷入沉睡了,一个人难免寂寥,但他习惯了孤独,无人交谈也好,甚至无书可读也好,大不了躺回床上一觉睡到伯爵的下一封书信到来。
  他在床下找到了那根红色的发带,一边绑着头发一边想着老杰克与西瑞尔也该回来了,正打算去看看,却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的男孩还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布料层层叠叠堆积在手臂上,一双白皙的手抱着一件厚重的斗篷。菲利克斯不发一言地接过自己的斗篷,虽然没有忽略西瑞尔脸上那抹古怪的紧张,却也没有主动过问,开口说了一声谢谢,没放他进屋,只随口问道是否买到了合意的衣服。
  吸血鬼的一头凌乱金发绑得随意匆忙,西瑞尔看着纠缠的发尾,皱了皱眉,敷衍地“唔”了一声,见吸血鬼抬手就要关门,急忙上前跨进房间,顺势靠在了门板背后。吸血鬼看起来有些惊讶,却也仅仅只是扬起眉头,没过问原因,转身将斗篷扔到床上,走到桌旁从上面的一堆书里随手抽出了一本,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学校里的那些男孩很好算计,装装可怜再扮扮乖巧,哄得他们都以为他屈从了,哄得他们对他的欺凌更加肆无忌惮,再刻意将身上的伤暴露给舍监,耐心一点,几次过后就能将他们一并解决。当然,也不是没想过更恶毒的方法,但那样势必需要更多受害者——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人只有自己,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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