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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仙骨-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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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什么你明知道他在骗你却不敢回去找人呢?都那么后悔了。你害怕我,你猜他害怕什么呢?”

予霖一言不发,抬手一记灵力暴击把那身影打散了,最后一个声音幽幽道:“凤凰谷前你那么问了,想必你也早有准备,迟早你得求我回来找你的……等到那时,我是全世界最后一个会站在你这边的人。”

予霖一人在空旷的识海中站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河间尚征伐这两句诗出自杜甫的《不归》,删掉了中间两句。

第144章 人情

人情

临近年关的时候,各路消息把整个长安城里的暗流全炸了个遍。

定北王顾战病重,他的儿子们间顿时泛起了硝烟,定北王世子顾逍在皇帝的默允下回到了定北,谁也不知这个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空顶世子名号的顾逍回去有什么用。

等到顾逍回去后,定北王府惊恐的发现顾远思身后站了个越王府。

那个曾经怯懦的孩子早就长大了,他带着剑回来,从未想过要敛其锋芒。

与此同时,应诏带长昀军返回襄阳的舞阳侯姜楼,一纸诉状把丞相杨嘉赐告到了御案前。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姜舞阳告他杨嘉赐联合辜州知府谋害亲王。

朝野震惊。

结果还没等主要受害人越王殿下吱个声呢,杨嘉赐这个还没当两年的丞相就被以安太傅为首的老臣在早朝上点兑的头都不敢抬。不带脏字引经据典的骂战那叫一个经典,看的本来准备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帮越王出气的武将们眼珠子都直了。

这帮老家伙在那些吃饱了撑的问题上一致对外,想把越王好好涮一遍,却在真正紧要的关头,全部站在了他们眼中一直作风非常不好、简直是“皇室败类”的叶巍身后。

舞阳侯府自狼天将之乱后,时隔整整一代皇权更替,第一次参与了朝政,不少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姜家想要真正开始参与朝政的证明,还是姜重九因好友受伤而引起的一时忿忿不平。

老了还雄风不减的云珩脾气依旧,把当年抽云青月的那一顿给了云永一遍。

云瑄惨被云永母妃他自己嫂子哭哭啼啼的委以求救重任,云青月收到云瑄龇牙咧嘴写的信的时候,叶雅正陪着他散步,云青月看完信,大手一挥回复云永母妃:我也无能为力,能救你儿子的还是云瑄。

叶雅头顶小狐狸,道:“小舅姥爷不是说他管不了这事吗?”

云青月点点头:“他是管不了,云珩真想抽人我说更没用,不过云瑄会说,他能让云永心里更堵点。”

叶雅:“……”

云青月可真不管这事,云永要是他表弟他还能帮着说两句小孩子不懂事什么的,可面对连孙子都抱上了的云永,他没落井下石就挺好了的。

龟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养在暖室里,竟然时常从冬眠中醒来四处晃悠,它在越王府里长的一年比一年大,大到已经能坐人了,以前被小狐狸看到了必定要蹦上去跟着溜几圈的,可打从云青月回来后就不知道怎么了,小狐狸一直蔫巴巴的,不肯从云青月身边离开一步。

“你和朔望都决定陪龟龟一起冬眠吗?”云青月觉得走累了,一屁股坐到廊下,从叶雅那里接过小狐狸,“可是龟龟都醒了啊,不想骑它了?”

龟龟:“……”

小狐狸舔了舔云青月的手,窝到了他怀里。

院子里的梅花迎雪盛开,鲜艳的梅色点缀在素白山水间,结冰的池塘被下人特意凿开了一个口子,锦鲤不时从里面浮上来换气,偶有梅花被累积的雪坠的掉进换气口里,被某一条鱼儿叼走。

“望舒。”云青月道,“你去看过‘家’里了吗?”

叶雅知道云青月说的是北堂旼交给她的那把钥匙:“临江修的小屋,还带院子,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但是锁却有些锈住了,我翻墙进去的。”

叶雅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心情忐忑的北堂旼细心打扫干净屋子,把桌椅床铺都用最干净的白布盖上,落了锁。

就再也不敢多去看一眼。

屋子里的摆设用品一应俱全,随时都可以住人,看起来北堂浚当时真的做好了带妻女归隐的打算了。

叶雅在床上做了很久,想象着那两个人的样子。

以前叶雅还成天为了那些说她娘不要她了的孩子打架,总是打不过,然后老爹就会跑去给她找场子,后来她长大了,云青月便不再对她隐瞒她的身世,她在蜀中假装路人去见她亲生父母的坟,然后终于,北堂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北堂旼不愿让她姓回北堂,也是因为心知肚明后果,没有家族庇佑,仅靠着云青月能护她多久?他不敢去试探人心。

“听起来真的是个不错的归隐的地方,”云青月靠在廊柱上,调整了一个不会那么硌后背的姿势,“你老爹我也想过,以后甩手不干了该去哪。”

“哪?”

“……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因为世间不管多美的地方,我基本都见过了,江南新柳,大漠月圆,昆仑飞霜……”云青月轻笑道,“于是我就决定,以后我跟着我喜欢的人,他去哪我就去哪。”

叶雅一怔:“老爹?”

“他想四处游历还是隐居一处都行,若是还想除魔奸邪,我也跟着,可是……”云青月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腿,“我好像跟不上了。”

“……”叶雅有心想转移话题,“爹,我和远思哥去定北的时候……”

“别和我提他。”云青月一挑眉,“我还没和他算账呢,这臭小子,你不是跟他去定北玩的吗?越王府怎么就成支持他的了?”

叶雅摸摸下巴:“其实,那是我说的。”

云青月抱臂道:“我管他谁说的,他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他腿削下来插花园里。”

叶雅摇头叹息:“爹,你说你这话威胁过多少人了……”

“从你刚记事的时候算起,得有三、四十个了。”

背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叶雅回头道:“皇伯父?”

叶崚摸摸她的头,道:“我算的应该没错,你爹就喜欢瞎威胁别人。对吗?青月?”

云青月挥了挥手,就算打过招呼。谢朗跟在叶崚身后,对云青月一礼便退下了,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说,叶雅也跟着走了。

“因为受的伤吗?”叶崚看着他那身厚重的大氅,“自从你出宫立府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冬天穿这么多。”

哪怕三九寒冬,云青月也是独树一帜的穿着单衣,顶多加个披风,他有内功护体根本不怕冷,可现在的云青月半张脸都埋在毛领子里,把手揣在小狐狸肚皮底下,道:“老了,不像年轻人火力壮,抗造。”

“……”叶崚左瞅右瞅云青月那张和他根本不像兄弟的脸,道,“别找揍。”

云青月觉得冷了点,刚想喊三林帮他热壶酒拿过来,声都到嗓子眼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在叶崚诧异的目光下要了壶热茶:“怎么突然出宫了,什么事?”

茶的清香随着升腾的蒸汽挥发,叶崚道:“‘皇叔’去北边了。”

云青月手一停,拿起茶杯,道:“又出什么事了,他到哪怎么都能出幺蛾子呢。”

叶崚不赞同道:“青月,你也知道,皇叔他是绝不希望你出事的,之前你受伤,他就后悔了许久。”

“哥,你也别忘了他出于什么原因。”热茶下肚,手脚都暖和起来,云青月嚼着茶梗,道,“如果我和你不是一个娘生的,或者他影王的束缚解开了……”

他放下茶杯:“要是我,被拘了几十年,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安掀了。”

叶崚道:“影王的力量只有给予他人才能解开,可一旦给出去,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虽说是当年形势所迫,不得已而做的交易,”云青月道,“但它果然是白衣卿相做的最糟糕的一件事,使用了它的太祖也很糟糕,他拿自己的子孙后人弄出这么个人来,就不怕损阴德吗?”

这话绝对是大不敬,可叶崚眉宇锁起,什么都没有说,良久,他道:“你和……予霖真人……”

终于问到正点上了,云青月道:“其实你就是想问我这件事吧?”

被看穿的叶崚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那么说……到底是怎样?”

“就那样呗,”云青月猛灌热茶,仿佛想把自己淹死,“你也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德行。”

谁知叶崚立即正色道:“我弟弟青月重情重义,若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哪怕自己满身鲜血,也会护着那人全须全尾的的一辈子。”

云青月一愣:“你说的……那是我?”

还重情重义,他怎么不知道叶崚那么会编话了,还一套一套的。

叶崚道:“难道我有第二个叫青月的弟弟?青月,你的事情具体的我不了解,但我是你哥,经历的事比你多些……”

云青月点点头:“也是,你有后宫嘛。”

“别打岔!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叶崚忽然摆出“兄长的威严”,严肃道,“这种事上有什么事会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重要呢?只要能每天看见喜欢的人的面容,其他的事又算什么?”

“不是算什么啊,那可是要命的事。”云青月仰头往后一靠,抬头却不能再看见那个身影,“那会让我感觉我很自私。”

“你这样才算自私!”叶崚皱眉,“喜欢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凭什么你觉得对他好的,就非得不管如何都得做到?你觉得你把一切扛下来了,又怎么知道那个人不会比你更难过?难道伤心就不算‘不好’的范畴内了吗?那你的初衷不是就改变了吗?”

云青月猛的直起来,道:“你说……”

“陛下!越王殿下!”

谢朗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云青月的话,他拿着一纸文书急步而来,云青月认出那是“红翎急报”,八百里加急遇关开关的军报,谢朗几步来到两人面前:“冥铠军的红翎急报,魔族大举进攻锁沧关!”

“腾”的一声,两道身影同时站起,云青月的身形晃了两下,被赶来的叶雅一把扶住,他下意识问道:“多大规模?和人领军?现在冥铠军……还有仙门伤亡几何?”

叶崚道:“望舒,扶你爹回去。”

云青月一愣:“回什么回?这汇报战况呢!”

“你现在的身体还能上战场?伤好了几分?!”叶崚道,“我还用不着你拖着这种身体去给我拼命,要不要我这个哥哥干嘛的?!”

云青月皱眉道:“皇叔,现在在北方吧?”

叶崚瞪大双眼,云青月道:“你觉得他会是闲的跑北方去的吗?为什么就连他都能比我们更早知道消息,早的像预知一样,影王的能力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他到底是抱着一个什么身份在保护你!他在这世间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第145章 人心

人心

锁沧关上空,烈焰在防御阵上炸开,滚滚浓烟席卷了整个战场,熏得人几乎难以睁开双眼。

玄烟急步行走在关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来来往往的仙门弟子和冥铠军与他擦肩,魔界攻击的强度越来越大,锁沧关虽有反击,但谁也不知道何时又会步入极限,玄烟犹豫了一瞬间,忽然看到了他想找的人。

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剑拔弩张,予霖道:“玄磊,让开。”

“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玄磊脸上往日的懒散一扫而空,他剑已出鞘,横剑拦在予霖身前,“予霖,我是为了你好,其他的那帮老家伙可不会像我这样!”

予霖用星回拂开玄磊剑锋:“拜你所赐。更何况他人言语又与我何干?”

玄磊:“予霖!”

予霖语气平淡,和平时无二,玄烟却听着心里发突突,他赶忙道:“你们干嘛呢!关外都翻天了,我们……嘶!”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予霖的双眼,那些他本以为是血丝的东西,其实是红色的咒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搞的,这是,这是……”

“入魔前兆,我和风炎真人努力控制了许久,最终还是变成这样了。”玄磊看了玄烟一眼,“烟儿,去找风炎真人!”

星回剑锋出鞘一寸,爆发出耀眼的浅青色灵力,玄磊两人不由得后退一步,予霖道:“玄磊,我这样是拜谁所赐?”

“……”玄磊咬牙道,“当初在倚剑阁,我真该一剑杀了云青月!”

他的眼线依旧有着因常年演算命理疲惫留下的青黑,神色却再无半分慵懒。

“对,这才是本来的你,不用演戏更不用伪装。”予霖上前一步,淡淡道,“我不怕人心揣测,更不怕世人皆弃,两次渡劫的痛苦我都忍住了,这世界上对我来说,本该没什么好怕的。”

玄磊一把抓住星回,怒道:“怎么可能没什么好怕的!世人要是想让谁死,别提几个半仙,就是神又如何护得住你?!比他们强的人是会受人敬重,可只要你流露出一点可能会让他们觉得威胁的地方,你就死定了,因为他们觉得要是自己站在那个位置就会那么做!”

玄烟瞪大双眼:“……哥?”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出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玄磊深呼吸几下平复了情绪,“我是想要不顾一切的还这世界一个该有的和平,为此不管现在死多少人对我都无所谓!可是,予霖,我从未想过要……”

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你从未想过,事情却这么发展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反而永远都得不到,世事尽皆如此。”予霖手指在星回上拂过,剑身顿时抖动了数下而后归于平静,不见半分灵力,“星回已被我封印,你拿着它……他少年心性,须得看好。”

玄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予霖对玄烟道:“别让你哥冲动。”

说完,他路过玄磊身边时停了停,道:“去尽你改进的责任,懒散也好,天赋也好,天劫也罢……该来的总会来的……勇敢些。”

那种长辈鼓励后辈,一言一行仔仔细细的语气,一如当年。

原来他真的早就看出来了。

玄磊多希望这人能教训他一顿都好,可是什么都没有,难道在这个人心里,算上他自己在内,什么都赶不上天地人间吗?

……不对,或许是有的。

“我本以为你是个能看透的人。”玄磊感觉自己肯定是疯了。

予霖脚步停了一瞬间,但也就只有一瞬间,逐渐远去的声音传入玄磊耳中:“我看不透。”

玄烟道:“哥,什么死多少人都无所谓,你到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召痴人说梦,而后真的入了梦,却解不得……

玄磊手指颤了颤,道:“以后和你说,走。”

他确实有该尽的责任。

锁沧关已在战火中待了许久,不破不损,很大程度上也得归功于现今人口众多。不光冥铠军,不归岛三分之一的精锐尽在此处,人才回归后的衡清门、五渡城以及其他各地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有不少人赶来,甚至还有不少附近的驻军。

可是十八仙门掌门真人、半仙、如黑夜煞神般的冥铠军加在一起,都抵不上那一个人夺目。

望着半空中那道蓝影,夕雾道:“让开中间的战场,我亲自对星回仙尊。”

“这……辞言真人,予霖真人他到底要做什么啊?”锁沧关城墙上,一名掌门真人疑虑的问道,“孤身一人迎战群魔?”

另一人摇头道:“予霖真人并非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吗?”

“……”对于予霖的事,辞言毕竟是个后辈,了解的并不多。

正巧这时,手握星回剑的玄磊赶来:“诸位,我等全力迎战便可,魔族少君和诸魔尊予霖真人会应对!”

掌门们炸开了锅:“这怎么应对,魔尊实力堪比半仙,予霖真人哪怕随时都能飞升了也……”

天空一声仿佛要把耳膜都刺破的爆响划破天际,打断了掌门的话,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以予霖为中心,黑红色的灵力爆开,将少君夕雾震开。

“那是灵力?不对啊?”

每个修仙者的灵力颜色与性情有关,基本都是终身不变的,予霖真人青色的灵力纵横仙门五百年,谁不知道。而且这“灵力”的感觉……更像是魔啊!

夕雾显而又险的避开这一击,脸上开了道血口:“我知予霖真人数百年来一直因为某些原因压制着实力,本以为予霖真人若全力以赴,是和我差不多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夕雾请问,予霖真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予霖周身灵力环绕,眼中红色更深:“少君,这并不是必要的流血牺牲。”

事已至此,人已经留了太多的血,他本不该再让步,但身为半仙,他的责任并非光是战斗。

“仙尊此言差矣,造成现如今这种状况,确实非我本意,但神界未曾给我族一个平安的立身之地,仙尊为了族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夕雾沉声道,“上古之初,父神伏羲分立六界,他本意是为了平衡世间,可那一条条规矩,反而成了后世霍乱的根本。上天不公,我们成了世人口中的‘魔’,那也就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魔族多冲动,所以夕雾向来克制己身且彬彬有礼,但此刻他的话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股咄咄逼人之势。

妖魔邪祟,确有为了一己私欲牺牲他人性命为非作歹之人,但并非全数如此,只是六界之分太过,族与族之间的矛盾早就无法调和了。

“……”予霖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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