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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舞台中间时，朱清越很有风度地伸出手，微笑着说：“恭喜师兄。”
　　骆远：“……”
　　听到这话，骆远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本来想，只要自己赢下比赛，就能证明自己比师弟强。但他心里很清楚，今天他虽然赢了比赛，但他依旧没能赢朱清越——他们赢的只是贺北光，靠的也只是门派优势。
　　骆远跟师弟握了握手，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开大舞台，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沉重。
　　韦广华开玩笑道：“骆队，赢了比赛，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骆远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走在前面，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韦广华心中好笑，总觉得骆远是自己在跟自己闹别扭，钻进牛角尖里把朱清越当成必须要打败的敌人，可惜朱清越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明明是当师兄的，却比师弟更加幼稚。当然，别人师兄弟间的过节韦广华也没资格去管闲事。
　　回到后台时，在走廊里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靠着墙壁抽烟，烟雾缭绕间，男人英俊的面孔若隐若现，骆远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立即僵直脊背，叫道：“师父……”
　　韦广华识趣地说：“骆队，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他走后，楚彦才低声道：“你跟我过来。”
　　骆远跟在师父的身后走进旁边的小会议室，楚彦摁灭了烟，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淡淡问道：“今天赢了你师弟，有什么感想？”
　　“……”骆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之前的想法，赢下比赛后他应该当面嘲讽朱清越几句，并且在师父面前得意地说自己才是师父最好的徒弟，可是此刻对上楚彦淡淡的问话，骆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彦笑了笑，道：“你不敢说出口，是因为你很清楚你并没有赢他。这一场比赛，是韦广华赢了贺北光，并不是你赢了朱清越，相反，你输给了清越，不管是心态、反应、大局观、技能预判……甚至是风度。”
　　骆远：“……”
　　听到师父一针见血的话，骆远顿时脸颊一热，惭愧得无地自容。
　　因为，师父的话让他根本没法反驳。
　　楚彦看着他，突然问道：“上回我就跟你说过，清越没有继续我当年所创的辅助阵打法，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骆远这才抬起头来，低声问道：“为什么？”
　　楚彦说道：“因为清越累了。”
　　骆远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师父。
　　“我知道他累了。”楚彦强忍着心疼，压低声音说：“六年前你意外离开，我让不到十六岁的他临时顶替你上阵，面对各种质疑的声音，他只会躲起来哭，他那么小就被我逼到队长的位置上，受尽冷嘲热讽，这才渐渐变成如今这样总是带着微笑的模样。”
　　骆远：“……”
　　楚彦顿了顿，接着说：“三年前，我离开清沐战队，将队伍彻底交到他的手上，这几年他带着成绩不好的清沐战队，坚持着我传下来的辅助核心战术，在神迹联盟摸爬打滚，输了一次又一次——你能明白他在无数次被强队打崩时，还要笑着面对记者的心情吗？”
　　骆远：“……”
　　楚彦转过身看着窗外，背对着骆远低声说道：“清越所承受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他也远比你看到的更尊敬我这个师父，所以在我走后，他才会带着清沐战队坚持三年。”
　　“你根本就没法想象，这三年，他是在怎样艰难的环境中，费尽心思去寻找不到10％的胜机。”
　　“他是清沐的队长，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在他的身上，而这三年，我这个师父在做什么？我在忙着我的生意。你这个师兄又在做什么？你在忙着照顾你的家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帮过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
　　骆远：“……”
　　楚彦回过头来，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骆远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骆远，如果真要清算师门这笔账，我可以明确的说，朱清越并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你，而是——我们两个对不起他。”
　　骆远猛地红了眼眶，师父的这一番话，如同当头一棒，让他彻底地醒悟过来。
　　第一天小组赛输给陈江何月组合的时候，骆远心里很难受，但是，朱清越这些年输过多少场比赛？他独自带领着成绩不好的清沐战队撑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无数的日日夜夜，他反反复复地面对失败，再从失败中爬起来，苦思冥想地寻找获胜的契机，清沐战队能够在强队如云的甲级联赛中保留席位，不至于被降级，全靠朱清越强大的战术素养和坚韧的心理素质在支撑。
　　换成是别人，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清沐解散是他的责任吗？
　　他已经尽了全力！
　　如楚彦所说，他很累，累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累到自己状态下滑没法继续在神迹打比赛了，才会无奈地选择割舍。
　　而骆远这个当师兄的，当年关键时刻离开俱乐部回家，让不到十六岁的朱清越临时顶替他出道，他没有对清沐战队做出过一丝一毫的贡献，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朱清越？又有什么立场去质疑朱清越的选择？
　　骆远越想越是惭愧，跟朱清越面对他时的风度相比，跑去挑衅师弟的他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看着徒弟脸上愧疚的神色，楚彦轻叹口气，拍了拍骆远的肩膀，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只是太执着于师门的传承。但是，电竞圈里能完全传承师父打法的徒弟本来就不多。清越已经对得起我了，师父都不介意的事情，你这个师兄并没有介意的立场，明白吗？”
　　骆远尴尬地点点头：“我明白……”
　　楚彦语气严厉地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收起你对他的敌意，他并没有欠你什么。”
　　骆远红着眼眶道：“我知道，我不会再对他提起这件事了，是我对不起师父……”
　　他真的很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师弟。
　　如果不是当初家里出事母亲病重，他应该留在清沐战队跟师父搭档，在师父退役之后，他更该和师弟一起并肩作战，但是，他迫不得已当了逃兵，把一切压力和责任都推到师弟的肩上，却在队伍不得不解散时，埋怨师弟做得不够好……
　　他凭什么？就凭自己“师兄”的名分吗？
　　这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自己比赛之前还跑去挑衅朱清越，骆远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
　　从会议室出来时，骆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好朱清越朝这边走了过来，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疑惑：“师兄这是怎么了？”
　　骆远尴尬道：“没什么，师父在里面。”
　　朱清越微笑起来：“哦，是不是他说你了啊？”
　　骆远：“……”
　　朱清越道：“别放在心上，师父虽然严厉了些，但心里还是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帮你建队伍。”
　　骆远满脸通红：“嗯，我知道。清越……对、对不起。”
　　对上师弟带着笑的温润眼睛，骆远立刻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朱清越心中好笑，知道楚彦肯定训他了，朱清越便推门进去，果然见楚彦站在窗边。
　　“师父。”朱清越微笑着走了过去，“你骂了师兄一顿是不是？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不该骂吗？”楚彦严厉的目光，在看到朱清越的瞬间立刻变得柔和，他顺手伸出双臂，将朱清越抱进了怀里，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朱清越的嘴唇。
　　朱清越立刻躲开：“你又抽烟了吧？”
　　楚彦笑：“刚才没忍住抽了两口，以后我会尽量少抽，不然，我家宝贝不让我亲他。”
　　朱清越的脸微微一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说着就开始挣扎，楚彦不放手，反而抱紧了朱清越，柔声道：“让我抱抱。”
　　朱清越最终还是心软下来，放弃了挣扎。
　　楚彦紧紧地抱着他，片刻后，才轻轻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声音温柔地说：“清越，这些年……辛苦你了。”
　　朱清越知道他的意思，眼眶微微一红，说：“我不觉得辛苦。”
　　楚彦轻叹口气，摸着他的头发道：“当年，我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离开战队后三年都不敢联系你，是我做错了。这三年，你过得一定很难。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从师父的立场，还有爱人的立场，都会全力支持你。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疼你、护你，做你最可靠的后盾，好吗？”
　　朱清越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主动抱住了对方。
　　他不像楚彦这么厚脸皮会说各种情话，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依赖，从来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弱过分毫。
　　只要身边有楚彦在，他不管做什么，都会充满信心。
　　看着软软的徒弟红着脸主动抱住自己，楚彦真是幸福极了。
　　他确实对不起清越，但那只是过去。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地宠着清越，不让任何人伤害清越，因为，清越是他心里最珍贵的宝贝。


第192章　小组赛B组
　　A组的小组赛全部结束；　出线搭档确定为霜月战队陈江、何月组合及轻语战队的骆远、韦广华组合，接下来是B组的比赛。
　　刘鸿与裴羽在小组赛的第一天2：0赢下了一场；　而昨天遇到邱宗平与袁曦的双召唤师组合，却0：2输掉。
　　邱宗平站在远处利用各种宠物去控制裴羽；　袁曦则负责爆发攻击；　两人联手先击杀掉裴羽；　剩下刘鸿一个人自然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就丢掉第一局。而主场的第二局，虽然裴羽在障碍地图采用了穿透干扰的打法，但邱宗平提前预判到裴羽的操作，召唤机关血牛巧妙挡位；　给袁曦提供最佳输出环境，袁曦一套爆发秒掉裴羽。
　　总体来说；　邱宗平抓住了裴鸿组合的弱点；　连续两局先杀裴羽形成二打一的局面，最终2：0获胜。
　　昨天那场比赛结束后，秦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裴羽自己总结经验教训；　调整心态应付最后一场比赛。
　　裴羽心里很清楚；　双人赛只有两个人配合默契、水平相当，才能携手走向胜利；　可一旦其中的一人水平明显弱于队友，就会变成被对手针对的短板——而他裴羽，正好就是这个短板。
　　自己成了鸿姐的拖油瓶；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裴羽心里也十分苦恼，昨晚一直熬到凌晨才睡着。
　　随着A组比赛结束，B组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
　　第一场是邱袁组合与另一组选手的对决，刘鸿见身旁的少年脸色不太好，便开口安慰道：“小裴，你别想太多，放松心情。”
　　裴羽笑了笑，说：“嗯。”
　　秦陌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提醒道：“你们的对手是玉楼春晓战队的输出加治疗组合，其中，玄冰宫的双环流选手黎孟决，阿鸿之前应该交过手，他的个人实力并不差。治疗选手符枫，也是苏程在重点培养的潜力种子。”
　　沈河忍不住吐槽道：“不愧是玉楼春晓战队的选手，名字听起来就很文艺！”
　　刘鸿认真说道：“这对组合的实力确实不差，玉楼春晓除了苏程和谢长明的琴笛合奏之外，这两人也是主力首发。”她顿了顿，又说，“我有信心单挑打赢黎孟决，但他带着治疗，杀起来会很麻烦。我的想法是，待会儿我和小裴无缝连控治疗，以最快的速度杀掉黎孟决，秦队觉得怎么样？”
　　秦陌赞同地说：“这是个不错的方法。”秦陌回头看向裴羽，叮嘱道，“小裴，你在远处控场一定要把握好时机，看清楚对方治疗的技能，最好能骗掉他的解控技。”
　　裴羽立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
　　第一场比赛，邱宗平和袁曦毫无疑问2：0拿下，双召唤组合以小组第一的成绩确定了十六强的席位。
　　接下来就是刘鸿和裴羽的比赛，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将决定他们能否出线。
　　两人刚要起身朝大舞台走去，秦陌却突然叫道：“小裴。”
　　裴羽疑惑地转过身来，秦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说：“吃颗糖吧，好好打这场比赛。”
　　众人：“……”
　　队长在比赛之前塞糖吃，这么好的待遇，其他人为什么没有？
　　沈河立刻叫道：“师父我也要吃。”
　　秦陌说：“我只准备了一颗给小裴。”
　　然后，李牧然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沈河，沈河立刻高兴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还是然哥好。”
　　李牧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贺北光开玩笑道：“来自队长的爱心糖果，小裴吃了以后会不会超常发挥？”
　　裴羽道：“当然，我会尽力的。”他将糖果剥开来塞进嘴里，让他意外的是，这颗糖并不甜，唇齿间反而弥漫开一股奇怪的苦涩味道，对上秦陌的眼睛，裴羽只好地掩饰住心中的疑惑，说道：“谢谢秦队。”
　　等裴羽和刘鸿转身走后，肖寒才凑到秦陌耳边，低声问道：“你给他吃糖，是有特殊的含义吗？”
　　秦陌说：“让他尽快清醒。”
　　看多了训练营里各种各样的新人，秦陌很快就能看出他们的特点，再对症下药。
　　墨决的四个新人当中，李牧然不管什么时候都顶着一张面瘫脸，他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并不需要秦陌太过操心，秦陌只需要做一个引导者，李牧然自己就能推理出各种结果，他对复杂战术的领悟能力是四人当中最强的。
　　沈河手速极快，天赋突出，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堪称异类，小猴子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输掉比赛也能笑嘻嘻地面对，秦陌对小徒弟也不需要担心，因为自己就能迅速调整好心态。
　　贺北光是个单细胞动物，什么都写在脸上，随便安慰他几句，他便能满血复活、生龙活虎。
　　只有裴羽，是四人当中最复杂的一个。
　　秦陌还记得自己刚到龙吟俱乐部时，作为空降的队长，训练营的其他少年或多或少都对他表示出各种情绪——或是敌意、或是忌惮、又或是亲近。裴羽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只管每天按时到训练室认真训练，因为他一眼就看出秦陌会成为墨决战队未来的决策者，只有给秦陌留下足够的好感，他才会被选中。
　　事实也证明裴羽赌对了，秦陌确实选中了他。
　　但他的这点小聪明并不能瞒过秦陌的眼睛，相反，他越是掩饰自己，秦陌就将他看得越是透彻。
　　***
　　大舞台上的灯光很耀眼，口中苦涩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味蕾，让裴羽的脑子渐渐地冷静下来。
　　队长为什么要送一颗味道苦涩的糖给他？
　　单纯为了鼓励他吗？显然并不是。
　　回想起方才，秦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裴羽的心头猛然一震——难道是队长发现了他的心思？
　　早在半年前肖寒对新区出现的“墨痕”表现出过多的关注之时，裴羽就猜到，墨痕很可能成为新队伍的副队长，当然，肖寒突然让出队长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大部分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在训练营的所有新人中，裴羽最聪明，也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入选墨决战队后，他尽量跟队友们处好关系，低调做人，就是为了自己能确保在墨决战队占有一席之地——秦陌当初迅速淘汰训练营新人的做法让裴羽印象深刻，他知道自己没有沈河的天赋，而贺北光的前排、李牧然的治疗都是团战必不可少的存在，只有他裴羽，即便换一个人对墨决战队也毫无影响。
　　作为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被替换的存在，他只能尽量察言观色，维持住懂事、听话的形象，给秦陌多留一点印象分，保证自己下个赛季也不会被秦陌换掉。
　　但秦陌今天的这个做法，却让裴羽突然意识到——原来，他的一切小心思，早已被秦陌看穿。
　　想明白这一点，裴羽顿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在秦陌的面前玩什么花样都没用，过多的猜测反而会弄巧成拙，想让他欣赏自己，那就只有一个方式——靠实力。
　　裴羽深吸口气，迅速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刘鸿投到更高的点数，第一局是墨决主场。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思路，刘鸿选择了障碍地图“排灯街”。
　　——这是游戏里一处小镇的场景，总共由三条自南向北的长街构成，三条街之间挂满了排灯，三米长、两米高的巨大排灯彼此相连，游戏里虽是夜晚，但各种颜色的排灯将整个街道都照得灯火通明。
　　身临其境的华丽灯市场景，让不少观众都忍不住称赞3D技术的强大，而身处其中的选手，要保持不被灯光晃花眼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做出精确的操作。
　　刘鸿和裴羽刷新在左侧的街道，对方两人则刷在右侧。
　　比赛一开始，对面的“连绵无际”跟“风月无边”就立刻轻功跃起，从两米高的排灯上方跳到中间的街道，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就在他们跳过来的那一瞬间，一道柔和的白色音波突然迎面袭来——寒江雪。
　　这是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