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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上的贝壳和珍珠，在日光下散出美好的光晕，但正如海上有会有暴风雨一般，于歌的经历并非一帆风顺。
　　　　灭门、幼妹、龙女……或许是伴侣的存在给予了支撑，重新梳理这些血色的往事时，剑修的嗓音依然是那样柔和，只有同为修士的邵羽才能听出那微弱的颤抖。他更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于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叙述的，只不过在他的生命旅途中，几乎全程都有着另一个人的参与。
　　　　而这个人，也将永远相伴下去。
　　　　不可否认，当真的到达这个世界，当邵羽和邵岳相认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些恐慌的。
　　　　于歌的亲人都已死去，他最重要最亲近的存在只剩下了邵羽，唯一的退路也仅是如此，长年累月，于歌的血肉早已和邵羽长在一起，若是分开必定痛彻心扉，甚至连心扉一起死去。
　　　　而邵羽呢？
　　　　他还有退路，还有哥哥，还是父母，即使这个世界的父母和兄弟没有多长的寿命，可接下来，他还会有侄子，侄子还会有孩子……在天元，他还有鲲鹏。
　　　　于歌这个人若是不在了，邵羽固然会痛苦，但最终会放下吧？
　　　　真是……不公平呢。
　　　　可在感情中希冀公平，本就是笑话。
　　　　想了很多，也讲了很多，在于歌的叙述终于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邵岳的嘴已经张成了O型，一下子装入过量信息的脑袋还晕乎乎的，指着邵羽，又指着于歌：“鲲鹏？龙？”
　　　　两人点头。
　　　　邵岳愣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炎帝》？”
　　　　“……”邵羽狐疑：“你怎么知道我笔名？”完全没有告诉三次元的人好吗！
　　　　邵岳的表情似哭似笑：“断更太久，你编辑到处找人，根据你的身份证号打到老家户籍室，知道你户口死亡注销了。那网站还搞了个悼念版面，我也看到了，又去翻了翻小说，里面有个人叫邵羽就算了，长得还漂亮，一个写种马的作者书评里全是喊俩男的在一起……我想着，除了你也没别人能写成这熊样了。”
　　　　“……”
　　　　“呜呜小羽……”
　　　　“乖。”
　　　　邵羽叹了口气，将哭泣着靠过来的哥哥抱紧，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
　　　　到底谁是哥哥啊？
　　　　这样的情景实在没法打破，于歌传音道：“我去做饭。”
　　　　他的神情很寂寞。
　　　　邵羽的回应是：“过来抱着这团哥哥。”
　　　　团？
　　　　于歌迟疑中：“不好吧，你们两兄弟这么久没见……”
　　　　邵羽传音的口吻带着安抚的意味：“来吧，这也是你哥哥。”刚才于歌说到他没有了亲人的时候，邵岳的神情变化逃不出邵羽的眼睛，也对，有些人是不会变的，即使过了十年，哥哥也还是那样心软。
　　　　他将抚摸哥哥脊背的手，放在了对方腰上。
　　　　于歌慢腾腾挪过来，将邵岳暴露在空气中的脊背环住了。
　　　　邵岳：“……”
　　　　感受到第三个人的体温，他微微一僵，随即，那种温柔的、包容的、毫无攻击性的触感让他缓缓放松下来。
　　　　终于哭完抬起头来的时候，邵岳觉得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对于歌，再也没法摆出架子了。
　　　　伤心。
　　　　邵羽在哥哥看不见的位置做了个摊手的动作，道：“于歌，你先去做饭吧。”
　　　　于歌从善如流地退了。
　　　　他们当然是买了菜的，邵羽甚至还教了于歌怎么用现代的厨具和冰箱，打消了火灵根修士准备越过煤气直接自己点火的意图。
　　　　发现卧室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整张脸都红透了的邵岳才抬起头来，眼睛还是肿的。
　　　　他又羞又恼，指控道：“你刚才怎么不叫他出去？”
　　　　邵羽若有所思：“谁叫哥哥哭起来的样子那么惹人怜爱，让我都分心了。”他摇了摇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下手的，我家于歌比你帅多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得了卧房打得过敌人。”
　　　　“等等！”
　　　　邵岳不安地盯着弟弟十年不见又漂亮了的脸：“你们俩……谁上谁下？”
　　　　邵羽舔了舔唇，露出餍足的笑容，像是一只豹子或者别的什么大型食肉动物：“你猜？”
　　　　就是因为猜不到啊！
　　　　不过，知道弟弟的伴侣是于歌，邵岳还是松了口气的。
　　　　至少知根知底。
　　　　——《炎帝》他都快背下来了，男主角他自然熟悉得很。
　　　　卧房里的安静让邵岳不太自在，他自己开了腔：“你死了以后，爸爸妈妈和我都很痛苦……”说完，他问道：“你会在这边待多久，去看爸妈吗？带上于歌去也可以，他们肯定已经不介意了。”
　　　　邵羽有些晃神：“时机未到。”
　　　　父母也有六十岁了吧，即使无病无灾，寿命也……
　　　　于歌的声音从厅堂传来：“可以吃饭了。”
　　　　“走吧，哥哥。”
　　　　明亮的灯光，香喷喷的饭菜，系着围裙的男人，这一幕太有家的感觉，独自在外省打拼的某人突然觉得眼眶泛酸。
　　　　今天他的泪腺，也太发达了些。
　　　　邵岳决定只要于歌的手艺差水平线不太远，就必须夸奖一下。
　　　　在他随口吃了一块炒蛋之后——
　　　　哥哥开始狂吃猛塞，根本顾不上说话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2
　　　　于歌和邵羽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丢脸已经丢成习惯的哥哥停顿了一下，伸筷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赞叹不已：“好吃！太好吃了！你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什么灵丹妙药仙果不老泉之类的东西？”
　　　　“没有。”
　　　　邵岳给了一个大拇指：“光凭这手厨艺，就不愁嫁不出去！”
　　　　“兄长说笑了。”
　　　　咦咦，没有反驳，这么说来，真的是嫁不是娶？称呼由哥哥变成了兄长，莫非是害羞了？一个这么纯良的剑修，如果在床上不会性情大变的话，妥妥被我那个腹黑的弟弟压得翻不了身啊。
　　　　如果弯了怎么看都是受的某人在内心默默鉴定。
　　　　吃完饭以后，邵岳见识到了修真的神奇。
　　　　根本不用洗碗，弟弟一招水，清水在碗碟上带走油污，瞬间闪亮如新。
　　　　对了，邵羽是风水灵根，这么说来，家里的卫生比如拖地板之类的也不用做了？省了请钟点工的钱呢。这样想着的哥哥君低下头，立刻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地板晃了个眼晕。
　　　　他揉了揉眼睛往上看，发现连灯饰上的污垢都被除去了，露出了最完美的形象，兴趣大发：“邵羽，于歌，你们现在的力量，可以做到什么事情？”
　　　　“移山填海还不太行，倒退点时间勉勉强强，哦，对了，中午采访你的那个记者已经把你忘了。”
　　　　“兄长可随我往无人烟处一行。”
　　　　“现在是和平社会，哪来这么多打打杀杀的，”邵岳拿起自己今天出门穿的西装外套掸了掸灰，决定还是送干洗，一边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到了现代怎么使用修真技能谋生吗？”
　　　　邵羽理所当然道：“不是有你在吗？”
　　　　“多大人了！不思进取！其实我觉得你做钟点工就很不错啊！”
　　　　“你认真的？”
　　　　在弟弟危险的笑容下，哥哥明智地道：“开玩笑，两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他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情交出了信用卡。
　　　　两天后，卡被刷爆了。
　　　　
　　　　第214章　典当
　　　　
　　　　在邵岳对由于金额巨大变动打电话来确认的银行客服解释自己的信用卡没有失窃的时候，邵羽和于歌正站在一家药材铺子里，面面相觑。
　　　　半晌后，于歌道：“我们……没钱了？”
　　　　邵羽沉痛道：“是的。”
　　　　在买了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衣物和个人用品之后，两人在街道上随意闲逛，遇见商店总会进去转一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待了很久什么也没买，但两个人的颜值便足以让店主们不作出赶人的举动了，这毕竟是个看脸的世界。
　　　　当然，还有被两位帅哥吸引进了店的顾客，也偶尔会给店主增加一笔收入。
　　　　奶茶、甜品、冰淇淋、挂件、钥匙扣、风铃……吃的喝的玩的这类东西，比天元大陆的更为精致，一边还处于古代社会，大部分百姓的生活水平只是刚好满足生存需要；一边处于现代社会，关注点早已从“生存”转移到了“享受”上。
　　　　这是一个很好的世界。
　　　　每个人只要劳动，就能生活下去，战争和饥荒在这个国家几乎不见踪影，领导者掌握着强大的武力足以保护他的人民，没有超出常规的修士，不存在行善积德的道修的同时，也不存在屠城灭族的魔修。
　　　　普通人的时代，也很不错呢。
　　　　于歌眯起眼睛，望着比起家乡浑浊了些的天空，有些慨叹。
　　　　然而即使超凡力量不存在，两人也不打算将这力量留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些事情可以做的。
　　　　比如说，炼制一些凡人能够服用的、强身健体去除疾病的灵药。
　　　　以天元大陆的标准，那还完全算不上灵药的范畴，不过在这个世界，肯定是不可多得、无数富豪权贵献上所有财富都求而不得的灵丹妙药。
　　　　于歌和邵羽的水平都能够胜任。
　　　　麻烦的是，原材料。
　　　　储物道具中有很多灵植，但那些的年头和灵气都太足了，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次一点的材料。
　　　　最终也是唯一的选择，便是这个世界的中药店了。
　　　　让人扼腕的是，跑了这么多药材铺子，总算在这家占地不广收藏却异常丰厚的老店找到了大部分材料，信用卡里的钱却只能买下其中一点边角料。
　　　　于歌不解地传音：“兄长很穷？”
　　　　不要用剑修的财富标准去衡量一个凡人好吗！即使这张卡能刷几十万，但随便来一株上百年的野山参……你懂的。
　　　　按照常理来讲，邵岳一辈子也不见得会和这种等级的药材打招呼呢。
　　　　邵羽在传音里反问：“你是不是忘了，哥哥是个普通的凡人？而且连地主都不是。”只是个打工的，虽然算得上高级打工仔。
　　　　药材铺的伙计穿着深蓝的褂子，打扮得倒是很有古风，可惜的是他显然也架空了，各个朝代的衣服帽子混搭，唔，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此时，这位伙计笑着道：“两位客人诚心要买的话，我们店里可以帮你把这些药材再留两天，不卖给其他人。”
　　　　平时放半年也没人买吧。
　　　　邵羽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伙计觉得有点冷，搓了搓手，殷勤道：“其实离我们这儿不远，走到街角就有一个典当行，客人要是有什么暂时用不着的贵重物品，可以考虑先去抵押的。”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
　　　　走出药材铺子，于歌默默想着储物手镯中的东西：“有什么是可以当的？”
　　　　邵羽思索道：“玉比较好。”
　　　　他们身上最多的是灵石，最不值钱的可以说也是灵石，并且这完全可以当做一种宝石拿去当，但是还未在此界出现过的东西，当铺出于谨慎也不过给出什么大价钱，若是暗处真的还有修士，这块当掉的玉石没准还会引发一系列麻烦。
　　　　即使是对如今的两人来说不值一提的下品灵石，在这个天地灵气更贫瘠的世界也是绝佳的养生之物，其价值若是当真被有心人发现，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想想就好烦啊。
　　　　邵羽望天。
　　　　还是玉好，在这儿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人们普遍认为好玉能养人，这样的话来一块不错的玉石，即使上面沾染的灵气能让佩戴的人感觉冬暖夏凉心灵宁静头脑清明，也不会想到怪力乱神上面去。
　　　　在储物戒指中挑挑拣拣，邵羽找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翠绿玉石，向着典当行走去。
　　　　当铺的老师傅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年轻人。
　　　　起初是因为脸。
　　　　修真毫无疑问会让容貌更为出色，本就是佼佼者的邵羽和于歌更为足以引发众人围观。为了不阻碍交通，他们在出门的时候用法术做了一些小小的伪装——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能看穿术法的修士了。
　　　　至少明面上没有，即使暗地里有那么些，遇上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你说邵岳？他对弟弟的长相早就习惯了，何况那天的情况相当于死人复活，这个事实对他的冲击性远大于容貌，而于歌的一副好相貌本来就对女性有更大吸引力，对男性效果不大还有时候引起嫉妒等反效果，并且那时候他的出场身份是“拐走了弟弟的坏小子”，哥哥大人哪里还有心情去欣赏他长成什么模样。
　　　　这样伪装着行走，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天元，从射月谷出门游历的时候，邵毛和邵不毛这两个名字，让当时的于歌深感丢脸，而此时回忆起来，却觉得怀念和熨帖。
　　　　综上，两人此时的容貌，还在很好看的凡人的范围内，没有突变成仙长之类的存在。
　　　　这位老师傅已经走过人生的一半了，他鉴赏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名气也有，偶尔也会被人邀请去一些豪宅当场鉴定，见过许许多多上流社会的人物，商业巨子、名媛淑女，这些人的容貌和气质都相当出色，但这两个年轻人不一样。
　　　　那是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海洋之于游鱼，仿佛天空之于飞鸟，仿佛世界之于个人，宏大与浩瀚、渺小与卑微完美地统合，面前的好似不是两个瞧上去刚踏上社会的小年轻，而是宇宙苍穹。
　　　　他描述不准自己的感受，只是态度更恭谨了。
　　　　“我一瞧就知道，两位客人身上一定有宝贝。”
　　　　这样对正在谈天的中年人解释，老师傅迎了上去。
　　　　中年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跟了上去。他也是这家当铺的老顾客了，不是典当，而是时常来看看有什么被死当的好东西，合适的喜欢的就买下来，收集癖嘛，有钱人玩的游戏。
　　　　而这位班师傅，即使见到耗资几千万形如海上王国的游艇也面不改色，这两个年轻人又是何方神圣，值得他如此对待？
　　　　除了长得好看。
　　　　被迎入内室，邵羽凝视着这位老师傅，而后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将那块玉放在桌面上：“这个能当多少钱？”
　　　　翠绿欲滴。
　　　　班师傅戴上眼镜，穿好手套，仔细地拿起打量起来，渐渐地，他那稳定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于歌浅酌一口茶，微微皱眉放下了杯子，邵羽则是碰都没碰。
　　　　想也知道，这个世界再好的茶，比起天元来也是差到十万八千里的，空气和水的质量就差很多。
　　　　中年人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暗暗称奇。
　　　　茶壶和茶杯都是上了年份的老物件，茶叶更是难以淘到的好货，可这两个年轻人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不，不仅如此，他们还有点嫌弃的样子。再看他们的容貌和气度，随意的动作也含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这到底是什么背景里养出来的？
　　　　班师傅已颤抖着道：“冰种帝王绿，不会错的，这么大一块，全都是帝王绿……”
　　　　他欣喜若狂：“没想到在我老头子入土之前，还能经手这样的宝贝！”
　　　　邵羽有点方。
　　　　虽然对玉石翡翠什么的不了解，但好像不妙啊。
　　　　他和于歌对视一眼，两人都同时意识到：玩大了。
　　　　邵羽直接道：“这值多少钱？”
　　　　中年人和老师傅几乎是同时道：“无价之宝！”
　　　　邵羽&于歌：“……”
　　　　于歌组织了一下语言，在邵羽正在考虑说这是传家宝还是说这个祖宗陪葬品的时候，快刀斩乱麻道：“我们两个现在很缺钱，也不是内行，想把这块玉快速变现，老人家有什么好建议？”
　　　　这样的宝贝，能带来多少身价名声机会甚至权利，金钱反而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项了，这俩年轻人的背景也不像是怕别人起坏心的模样啊。班师傅怔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为难极了：“这，小店的资金，暂时没办法负担得起……”
　　　　中年人抓住了机会：“我买！”
　　　　他自我介绍：“鄙人梁晌，恰好经营了一家翡翠小店，拼拼凑凑，还是能吃下这块玉的，不知道两位小兄弟能否割爱？”
　　　　于歌点点头。
　　　　“梁老板，你可不能压价，要知道这宝贝如果上了拍卖会，谁能拿下来就不好说了。”
　　　　“班师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
　　　　他们两个竟然就开始了讨价还价的过程，老师傅自动安上了代理人的身份开始据理力争，人情和道理和规矩都是一套一套的，反而没有被忽略的卖主们什么事了。
　　　　邵羽&于歌：“……”
　　　　不管了，反正他们不怕被骗。
　　　　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这些在中年人眼里都不是问题，最后他们还是买回了药材，开始了熬煮的过程。
　　　　邵岳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家的时候，险些被中药味熏晕过去。
　　　　
　　　　第215章　熬药
　　　　
　　　　在外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里还要被堪比生化武器般的气味袭击，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奇异的是，如此浓烈的中药味，不可能仅仅局限在他的屋子里不散到别的地方去，就算家里的窗户都关紧了，可排油烟机那儿也没法堵，但实际上，即使邵岳打开大门，在门外也闻不到这刺鼻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