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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奇谭 1-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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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任君怀忧再怎么聪明,这一刻也是无计可施。  

  “君爷,得罪了。”那人突然拔剑一挥。  

  “啊──!”众人一阵惊呼。  

  君怀忧只觉得右肩一凉,疼痛的感觉却慢了一刻才传到了意识里来。  

  “呜!”他呻吟了一声,一把捂住自己右肩上又深又长的伤口。  

  鲜血涌出,不一会就染满了半边雪白的衣裳。  

  “爹!”君清遥大为著急,他知道父亲一向最怕疼痛,平日里连划破手指都会脸色发白,痛上半天,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伤口?“你别和他们争辩了,想想别的办法也好,我自己会小心的。”  

  那尖锐的疼痛让君怀忧的嘴唇都白了,不知为什么,这个身体对于痛的感觉居然能强化十倍不止。这一剑划过,就算明知道不过只是皮肉伤,也痛得钻心彻骨,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这只是向君爷表示我们的决心。如果三天之后,在城郊千仞崖上,我们见不到完好无损的叶将军,那么令公子身上可不会只有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那人示意手下收起刀剑。  

  君怀忧晃了一晃,幸好一旁的管事见状扶了他一把,才帮他稳住了身形。  

  “烦劳君爷转告君离尘,我们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由著他摆布宰割!”  

  说完,抓著君清遥,一行人在片刻之间于山路上撤了个干干净净。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大少爷!”管事一把扶住软倒的主子,众人这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君怀忧扶到了马车上。  

  “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啊?”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愁云惨雾。  

  他稳了稳神智,勉强开了口:“王管事,你先和大伙回京城总铺去。吴管事,你找一辆最快的马车,送我到辅国左相君离尘的府上去。”  

  “大少爷,您受了伤啊!”吴管事吓了一跳:“看这样子,一定伤得不轻,不如先送您去医馆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只是小伤。”的确不怎么严重,只是痛得要命而已:“我自己会处理,快去准备!”  

  一时间,众人乱作一团。  

  君怀忧紧皱著眉,只觉痛得快晕过去了。  

  京城 辅国左相府邸  

  一辆轻装马车急驰而来,引得路人一片侧目,府前的侍卫们也戒心大起。  

  “吁──!”那驾车之人大汗淋漓地在门前停下马车,气也顾不上喘一口,就朝车里喊道:“大少爷,我们到了。”  

  车里伸出一只手来,撩开了车前的门帘。  

  那手修长莹白,直比美玉还要胜上几分。  

  门帘掀起,露出一张脸来。  

  侍卫们同时一愕。  

  虽然这个人的颈边、肩上,雪白的衣物都被染成了血红,可偏偏不会令人觉得可怖。  

  这个男人虽然受了伤,可还是一派风采卓然,和他们平日里所见过的任何人物相比,竟是丝毫不逊色半分。尤其他半皱著眉头,带了几分忧愁痛苦,连看的人都为之感到焦虑起来。  

  “麻烦为我通传一声。”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君大人,就说君怀忧有急事,想要求见于他。”  

  “君怀忧?”  

  “是,那人自称叫做君怀忧。”  

  一阵静默。  

  “他……”君离尘微微抬眼。  

  “那人,像是受了剑伤。”  

  君离尘眸光一闪。  

  “虽然看来外伤不甚严重,但看他神色,像是还有内伤在身。”  

  大厅里又一次寂静无声。  

  “大人。”见他许久没有说话,通报的人大著胆子问到:“不知……”  

  “让他进来吧!”君离尘抬了抬手。  

  “主上。”门口终于传来了声音:“君怀忧公子到了。”  

  已经觉得等了太久,君离尘已渐生愠。  

  “君大人。”君怀忧气息不稳地作了一揖。  

  君离尘一抬头,只觉得目光一滞。  

  那白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地染了半身的血渍。  

  “君大人。”见他目光沈滞,漠然不语,君怀忧不由得更加皱紧了眉头。  

  “喔!我道是谁,却不知是君家大少爷莅临寒舍来了。”手中一盏春茶,君离尘有些淡漠地说道。  

  “实在不敢当。”他不让座,君怀忧只能站著。“要是没出什么事,我也不敢上门来惊扰大人。但这事实在十万火急,我只能厚颜登门,请求君大人的帮助。”  

  “你倒是有什么凭据,认为我会帮你呢?”君离尘轻轻吹开盏中的浮叶,斜眼看著他。  

  “君大人位高权重,正是国之栋梁,但凡为官者,无不以君大人为其表率。”牵强地微笑著,君怀忧努力保持著清醒:“为官者无不是百姓父母,草民正是本著求助之心而来,纵然只是私事,君大人也应不吝援手才对。”  

  君离尘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君大少爷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了过来,我要是不作回应,岂不是变成了最大的昏官?也罢!你就说来听听吧!”  

  “草民有一独子,叫做清遥。今天正和我一起动身离开京城。不想,在离京的官道上,突然冲出了一群蒙面的歹徒,清遥被他们掳走。”君怀忧锁起眉头:“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知的,说我和你……不,应该是草民和君大人曾经是……旧时亲友。因此,指明了要在三天之后,用我的儿子和君大人交换一名钦犯。”  

  君怀忧听完,表情丝毫不变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盏。  

  “叶、定、华。”君离尘带著笑,一字一句地说:“我就知道,他们贼心不死,果然,还是来了啊!”  

  看他那笑,君怀忧的心微微一惊。  

  这君离尘……再怎么看……都有些可怕……  

  “不错,正是那个叫做叶定华的人。不知……”  

  “不行。”君离尘打断了他:“此人是钦命要犯,费了无数的死士才缉拿归案,三天之后就要问斩。事关重大,绝无转圜的余地。”  

  君怀忧的心一沉:“那么小儿的性命……”  

  “君大少爷。”君离尘冷漠地看著他:“江山社稷,布衣平民,这孰轻孰重,就不要我再多说了吧!”  

  “可是……”  

  !──!──!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  

  君离尘望望地上自己打碎的白玉茶盏,然后再看看他,笑著说:“不如就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吧!”  

  君怀忧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一时面色死白,晃了一晃。  

  任他再怎么聪明,要在这三天里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也实在是难如登天。  

  “不过。”高高坐在主位上的君离尘又发话了:“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求我,你君大少爷不是一向不屑于趋炎附势的吗?”  

  “不,只要能救出清遥。”君怀忧抬头,对上君离尘那双幽深难辩的眼睛:“就算是要我君怀忧倾其所有,也没什么关系。”  

  君离尘眯起了眼睛,像是有些不相信所听见的。  

  “我可不大相信。”他说:“除非……”  

  君怀忧看著他。  

  他笑著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金钱,但是我记得,君大少爷你最爱惜名声自尊。我就不信你会不惜自毁颜面,跪下来求我。”  

  君怀忧凝著脸。  

  君离尘冷笑著。  

  然后,君怀忧也跟著笑了。  

  在君离尘有些错愕的注视下,他一撩衣衫,双膝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到让君离尘一怔。  

  “君大人。”君怀忧双手作揖:“求您答应帮助草民,搭救草民的独子。”  

  君离尘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你真的变了这么多,连这种事居然都愿意做了。”  

  “要是我这一跪可能救得了我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什么颜面骨气啊!这种无聊的东西他才不会在意。  

  “我也没说,只要你跪了,我就会改变主意啊!”  

  “我知道,但我这一跪也并非全无机会可言,不是吗?”  

  “怪不得!”君离尘轻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能在三年里得天下巨商一席之地。这一别经年,说刮目相看也不过分了。”  

  君怀忧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  

  “不过,你以为这一跪可以改变什么,倒是错了。”君离尘摇头:“我可不能让人说我枉法徇私。不然,以后再有人把君家什么人绑了去,要我头颅交换,那可怎么办才好?”  

  这君离尘……好自私冷漠……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扰了。”君怀忧终于明白,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这人只会在一边看好戏,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就此告辞了,君大人!”  

  君离尘为他突然改变主意而怔了一怔。  

  君怀忧带著一丝怒意站了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处理,鲜血也一直在渗出来,加上一路颠簸,终于体力不支了。  

  又晃了一晃,直直地就往地上倒去。  

  他正对的,是刚才君离尘打碎的玉盏……  

  君离尘一惊,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君怀忧倒落的身子。  

  君怀忧只觉得偎入了一片黑色锦绸之中,眼前晃过一缕闪亮黑发……  

  昨夜……  

  还没想到什么,一片昏暗袭来,立刻地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醒来时,已是半夜。  

  说是醒来,其实是痛醒过来的。那要命的疼痛,像尖针一样扎得他硬生生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恍惚中,他知道自己正在发烧,也知道有不少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这些人实在是训练有素,动作之间一丝声音也没有。  

  “他为什么会这么痛?”他隐约听见有人在问。  

  “这……下官以为是他体质异于常人,对于疼痛较常人感觉敏锐数倍。就算是拿一根针轻轻扎他一下,他也会觉得像是被割了一块肉一样。何况现在他身上有这么大一个伤口,对他来说,已经不异于断了肢体,当然会痛得厉害。”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答:“他现在高热不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一个伤口,居然也能惊天动地的。”那声音隐含轻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也不尽然,虽说这种例子不多,也是有的。多数是天生如此,也有曾经受过重创以至变成这样的,不过后者倒是少之又少。”  

  “行了。既然没什么大碍,你回宫里去吧!”  

  “是,下官告退了。”  

  然后,屋里又一片寂静下来。  

  直觉中,有人靠近了过来,遮住了灯火,让他的眼前蒙上了一片阴影。  

  是谁?清遥吗?  

  不对!清遥他……  

  他努力睁开疲累的双眼,凝聚著焦点,想要看看清楚。  

  “你醒了?”那人望著他,面目背著光,只能看见一双像是闪著光亮的眼睛。“万一你死在这里,我还不又得被安上一条罪名,说我灭绝人性?  

  君离尘?  

  “你!”君怀忧完全清醒了过来,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你想去哪里?”冷眼看著想从床上爬起来的君怀忧,君离尘说:“半夜三更,你想一个人跑出去不成?”  

  “天色已晚,我不便打扰。”满头冷汗的君怀忧尽力站了起来:“三天期限迫在眉睫,我还是赶回去另外设法。”  

  “设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设想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设法救出清遥。”  

  “照你目前的状况,连我的大门也出不去。”以他这种毫无说服力的模样,把命搭上了也救不出什么来。  

  “只是小伤,就不劳君大人费心了。”说完,君怀忧就往门口走去。  

  眼前一花,君离尘已经拦到了面前。  

  “小伤就让你痛得死去活来的?”君离尘冷冷笑道:“你现在不痛了吗?”  

  “啊──!”君怀忧痛叫一声,惊愕地看著握在自己伤处的那只手,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你……做什么……”  

  君离尘微微一笑,说:“你看,伤得挺严重的,不是吗?”  

  手一用劲,鲜血从层层白布之中渗透出来,新换的衣衫又染红了一片。  

  君怀忧只觉得通彻心肺,脚一下软了。  

  君离尘这才松手,把他推回了床上。  

  “你做什么?”伏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君怀忧又急又怒:“你既然不肯帮我,现在又拦著我干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君怀忧抬头看著他。  

  “我说,我改变主意了。”君离尘正拿著手巾,抹去指间沾到的鲜血。  

  君怀忧心中疑云大起:“为什么?你想要我以什么作为交换?”  

  “和聪明人讲话果然省力。”君离尘扔开手巾:“我改变主意,是因为我想过了,让富甲一方的君大少爷欠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以君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不信君家这些区区的私产能入得了君大人的眼。”  

  “我看上的,不是你的家产。”君离尘双手抱于胸前:“至于要以什么来交换,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什么?”君怀忧愕然地问:“你是说,你愿意帮我救回清遥,但要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不能违背,是吗?”  

  “大致说来,就是这样。”君离尘点头:“不过,最后的决定,当然还是在于你自己。”  

  这和逼他同意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君大人赏识的地方,但既然君大人这么看得起我,我也就不推托了。”君怀忧也冷了脸:“小儿之事,还有劳君大人费心了。”  

  “太见外了,怎么还称呼我作大人啊?大哥!”  

  这一声大哥喊得君怀忧冷汗直冒:“君大人这是何意?”  

  “你是我兄长,你的孩子就是我的侄儿。侄儿有事,我这个做二叔的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两人对望著,似乎在互相评估对方,君怀忧更是满腹怀疑。  

  “大哥,你就好好休息吧!”君离尘带著笑走前一步:“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  

  君怀忧微微一退。  

  “伤口又裂开了,一定很痛吧!”君离尘的脸上有一丝担忧:“我这就派人把王太医追回来,重新为你上药包扎。”  

  君怀忧怀疑地看著他,迷惑于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难道这人有精神病?要不就是这人的城府实在太深,是个一流的演员。  

  “多谢君大人关心。”他的心一阵惶恐,这种喜怒无常的人最难应付。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变出什么脸来?  

  “一家人别这么生疏,大哥,喊我离尘就行了。”  

  君怀忧看著他,秀美的眉头依然轻锁著。  

  君离尘笑著,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离……离尘……”硬著头皮,君怀忧只能喊了一声。  

  “就是这样的,大哥。”君离尘开心地笑著。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君离尘不是这么一个心思难以捉摸的人物……  

  自己也许会高兴的才对,毕竟,这个人总是君怀忧的亲兄弟。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让他更加地不安起来……  

  这个君离尘……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啊?  

  三天后──  

  君怀忧坐在辅国左相府华美恢宏的大厅里,焦急万分地等待著。  

  要不是君离尘执意不让他跟去,他也用不著在这里干等。  

  “怎么还不回来?”他忧虑地自言自语:“去这么久了……”  

  “大公子不用担心。”那个一直像块木头一样竖在旁边的总管忽然开口,吓了他一跳:“主上亲自前去,小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不论是谁,都不要有事才好。”虽然不太喜欢那个自私冷酷的君离尘,但说到底他总还是君怀忧的血亲。  

  正说话间,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多谢大哥的关心,我们都平安无事。”君离尘和今早外出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两样,一副华衣锦裘,春风得意的模样。  

  “清遥!”看见他身后完好无缺的儿子,君怀忧喜形于色地一把抱住,上上下下打量著:“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君清遥推了推开心过头的自家老爹:“多亏这位君大人救了我。”  

  他看见一向镇定的儿子面色苍白,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但当著君离尘的面,他也不能多问,于是说道:“来,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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