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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从曹欣欣身心深处迸发出的那种足以唤醒和撩拨他失去已久的强烈、奔放的生命源泉。没有占有，没有宣泄，没有龌龊的下流，有的只是无限升华的高尚和纯美的爱。他爱她，日趋强烈、灼热的爱，爱得彻骨，爱得心疼，爱得忘乎所以。

“宝贝儿，我爱你，真的，你太可爱了！”他说。

“我也是，辛波爸爸，想死我了！”她回答说。

“宝贝儿，你得答应我，不准再做傻事儿，好好地等着咱俩能够永远不分开的那一天！”

“嗯，我发誓！”

“昨天晚上辛雅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她挺好的。就说她很想我！”

“我也挺想她的！”

“真的？”

“真的。我觉得挺对不住她的！”

“为什么？”

“我抢走了她的爸爸！”

辛波乐了，“呵呵……你没有抢走她的爸爸，是爸爸抢走了她的好朋友。”

“辛波爸爸，你说辛雅会原谅我吗？”

“不知道。不过要说不该原谅的，应该是我。都是我不好，我让你们为难了！”

“不是的。我自己心里很明白，都是因为我。我爱你，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但是我绝对不后悔……”

“哎，宝贝儿，我问你，你的学习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我要考不上一类大本，我就从中央电视台的塔顶上跳下来！”

“胡说八道！我可告诉你呵，你要是考不上，咱俩就一块儿跳！”

“真的？”

“真的！”

“那我就考不上，拉着你一块儿跳！嘻嘻……”

“傻逼！”

“你骂人！”

“傻逼！就骂你了，怎么着吧？”

“你也这样骂过辛雅吗？”

“嗯——，好像没有吧！”

“那你偏心！”

“我爱你宝贝儿！”

“嗯，我知道！”曹欣欣将嘴唇慢慢地、紧紧地贴在了辛波的嘴唇上。

……

随着一阵歌声的飘绕，曹欣欣悠然地进到家里。曹亮和段红鹃正忙里忙外准备晚餐。曹欣欣笑眯眯地换了拖鞋，径直进到自己的卧室，转眼又出现在客厅，主动搭手帮着曹亮摆放碗筷。

“哟，爸，我发现您最近变化不小啊！”曹欣欣一边忙着一边拿曹亮寻开心，“是不是您那帮哥们儿都不搭理您了？”

“胡说！我说，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跟几个同学多聊了一会儿。”

“男的女的？”

“爸，你有劲没劲呵？”

“咳，我不就这么随便一问嘛，瞧你大惊小怪的？”

“爸，咱不带这样儿的呵！”曹欣欣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得、得、得，我不说了行吗？”曹亮实在害怕节外生枝，再惹出什么麻烦。他得把话题转开，“我说闺女，这明年就得高考了，你可别不在乎呵！”

“您放心吧，要是上不了一类本科的线，甭说您，我自己都觉得活着没劲！”

“嘿，我说你怎么……”曹亮不再说了。他实在是怕自己祸从口出。

“说呀，我怎么啦？”曹欣欣一脸诡异地冲着父亲。

“得，不说了。洗洗手去，准备吃饭！”曹亮挂出了免战牌。

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刚一坐下，曹亮的手机铃就响了。电话是叶远远打来的，她告诉曹亮，自己从南方回来刚下飞机，如果有空的话，她想跟他今晚就见一面。曹亮问，能不能明天再说？对方回答，最好是今天。最后两人约定，一小时后在“工体”附近的一家西餐馆见面。接完电话后，曹亮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叶远远在电话里的语气极不自然。联想到叶远远去南方出差前一反常态的一系列表现，他有些不安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基本上没有怎么过问公司的业务。叶远远也不像过去那样，凡事总要征求他的想法和意见。尤其是叶远远忽然主动改善同蒋运明的关系，轻易放弃了原先的立场，更是令他困惑不解。女人呐，曹亮这一辈子也没搞懂过一个女人，就连自己的老婆、女儿，他也没有真正搞懂过。

《哥们儿》第十章（14）

“爸，你发生么愣呀？”曹欣欣用筷子敲了敲曹亮的碗，“刚才谁的电话呀？”

回过神来的曹亮含含糊糊地应道：“没谁，吃饭、吃饭。一会儿我还得出去见个人！”

“谁，男的女的？”曹欣欣问。

“我说你瞎琢磨呢？人跟我是工作上的事儿！”

果然不出曹亮所料。一见面，叶远远就告诉曹亮，南方电厂那边出问题了。一位主管领导，也就是当初牵线的那位，前两天被“双规”了。公司跟南方电厂的合作由于当初没有按程序进行招投标，故而受到牵连，也被列为了有关部门审查的项目。为了减轻当事人的责任，也为了不给公司添麻烦，她这次在南方签订了撤销双方合同的协议书。经过讨价还价，对方同意从一百万扣出百分之十的违约金，作为赔偿，其余的必须在三天内打回去。说完，叶远远将签订的撤销合作的协议书拿出来，放到了曹亮的跟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曹亮有些懵了。

“亮哥，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好在我们跟扬州还没有签订正式协议。我想明天就把九十万退回去。省得夜长梦多。”叶远远注视着曹亮。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跟蒋总商量一下吧？”

“我这不是先跟您汇报吗？蒋哥这人太不冷静，一遇点事儿就蹿，我担心他又犯混，把事情搞僵了。本来对方坚持要求全额退款，理由是当初双方签订的合同违反了国家的有关法规，属于无效合同。而且又是当地的执法机关直接插手，有官方背景，咱没有必要为了这九十万跟当地政府过不去吧。再说了，咱们也没损失什么。生意不成人情还在。将来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合作的。您说呢？”

曹亮只好点点头。

“这样吧，明天一大早，您就去公司，咱俩一起去银行把这事儿了了。至于蒋总那儿，我再慢慢跟他解释，您说呢？”

“这合适吗？”

“不合适也没办法。我跟人家打了保票的，绝对不让帮过咱们的人为难。这也是商场上的规矩。您是商场上的老手了，应该理解吧？”

曹亮看了看叶远远，发现她眼里流露出真诚的恳求：“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

“亮哥，谢谢您！那我就回去了。您看，我刚下飞机就赶来了。我实在太累了。”

“好吧，明儿见！”

叶远远走了，留下曹亮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原先对这次跟南方电厂的合作寄予了极高的期望。并指望能彻底改变经济窘迫的现状。跟甘建军的合作，到目前为止，虽说还算顺利，但要真正能赚到那么点儿利润，不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样的麻烦。还有就是女儿，女儿莫名其妙的变化无常也成了他的心病。那一夜的谜团至今没有解开。辛波一直也没有跟自己联系过，似乎是把他这个二十多年的哥们儿给彻底忘了。心情糟透了的他，冲服务员叫了一瓶“威士忌”，他打算今晚把自己彻底灌醉。

辛波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一部美国灾难大片，心思却游离走了。今天下午跟曹欣欣分手以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该如何面对曹亮。他现在已经完全战胜了自己原有的种种心理障碍。无论是从伦理、道德，还是友情、亲情，他都找到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爱曹欣欣，已经完全把她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在爱，而且他还肩负着一个不可推卸的沉重的，也是神圣的责任——他要保护曹欣欣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曹亮。就算是将来要明媒正娶，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他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位最好的哥们儿？就这么瞒下去，瞒一天是一天？显然不太靠谱，是墙就有漏风的眼儿。找个适当的机会，娓娓道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劝说哥们儿心甘情愿地当自己的老丈人？老天爷真能折腾人，为什么曹欣欣偏偏是曹亮的女儿呢？为什么曹亮又偏偏是自己的恩人呢？曹亮那条伴随终身的残腿，是他辛波一生都应该为之负疚和铭记的恩德。这他妈人哪，有时候偏偏就遇上让你哭笑不得、生死不是的尴尬和为难。他真后悔当初曹亮开公司邀他入伙，却又被他拒绝的无情之举。妈的，不就是几个钱吗，钱算个屁呀……想来想去，总是觉得自己对不住曹亮，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亮子，我是真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呵！你说，我该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闺女跳下去？……哥们儿，事到如今我也是王八吃秤砣——铁心心了。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闺女好，我会对她比对辛雅还要好一百倍！甭管将来怎么样，我不会让丫头受一点委屈，我为丫头顶天立地、遮风挡雨，当牛做马我都认了！只要你认可这门亲事儿，行吗？”辛波默默念叨着这段这些天来一直在他心中回荡的肺腑之言。

《哥们儿》第十章（15）

荧屏里的美国大片已接近尾声，遭遇了生死劫难的一家人终于重逢了。父亲一把搂着大难不死的宝贝女儿，一把拽着在灾难中邂逅相遇的独身美女，迎着灿烂的朝霞，在震撼的背景交响乐声中淡出画面……

电话铃响了，辛波意识到一定是女儿辛雅打来的国际长途。他关掉电视，接听电话。两人在电话上闲聊了几句，远在大西洋彼岸的辛雅竟是感觉到了父亲的反常。她一再追问老爸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又为哪桩艳遇苦恼了？是不是觉着自个儿孤独，一时想不开了？是不是又有好事儿的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了？总之，调侃似的质疑一个接着一个。弄得辛波只能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其时，辛波的眼里正慢慢蓄溢着眼泪。他现在真正地后悔了，当初千不该万不该答应女儿离开自己。

“爸，您没事儿吧？”电话里的辛雅有些不安了。

“没事呵，我有点儿喝多了……”

“爸，您别喝酒了，行吗？求求您了！爸，你听见没？”

“听见了！”

“爸，我现在挺好的。这边儿华人挺多的，有一帮从北京来的男孩女孩，我跟他们混得还行。对了，我们这儿好多人都知道您，还有您的粉丝呢。爸，您在听我说吗？”

“嗯。”

“爸，您真的没事儿？”

“哎呀，放心吧，丫头，我没事儿。这两天接了一大堆剧本，看得我眼花缭乱的，我是真累了！”

“那好吧，你歇着吧，我挂了。”

“别、别、别，别挂，”辛波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宝贝儿，实话跟我说，你真的挺好？”

“哎呀，放心吧老爸，我真的挺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吧，老爸还行，就是累点。没办法，岁数大了，精力肯定就不如从前了。你跟你妈处得怎么样？”

“爸，我妈就在我边上，你等着呵……”

辛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听筒里就传来了前妻骄横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辛波木地应道。

“你还好吗？辛雅挺担心你的。我们现在挺好的，辛雅的学习也挺顺利的。你放心吧。她很聪明，算是遗传了我们俩的优点。她的性格也很好，跟这里的同学相处得很融洽。不过这可是遗传了我的优点……喂，你在听吗？”

“在。”辛波耐着性子听着前妻的絮叨。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的德行竟是一点没变。

“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吧。”

“今年的圣诞节，我们想请你过来跟我们一起过，行吗？”

“圣诞？”

“对呀，还有两个月就到了。签证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你能来吗？”

辛波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没关系，你再考虑一下吧！你等等，女儿跟你说……”

“爸，我想你，你就来一趟吧！”

辛波知道，这一切都是前妻一手策划、导演的。他有意迟缓了一下，回答说：“宝贝儿，我去不了。下个月接了一部二十六集的戏，合同上个月就签了。我说，你抽空也该跟你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别拍屁股一走就没音信了！你可是爷爷、奶奶给带大的……”

“哎呀，放心吧，我每星期至少两个电话。爸，你真来不了呀？”

“来不了。宝贝儿，我得给你挣学费！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多保重吧！再见！”辛波挂断了电话。

蒋运明又急了。他对曹亮瞒着自己，认同并伙同叶远远轻易退款的行为简直难以原谅。就这么着把到嘴里的肉给吐出来了？哎哟，哥们儿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凭什么呀，别说退钱了，咱还得再讹上一大笔呢。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呢？叶远远是个女流之辈，让那帮孙子一拍乎就吓傻了，倒也情有可原。可你不应该呀？合同啊，白纸黑字儿，鲜红的大印章，那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呀！什么叫没损失啊，咱跟蒋运财那头分分钟就能签订随便多大的订单。政府怎么了？贪官怎么啦？那还不是他们内部狗咬狗的事儿，跟咱有个屁相干！找咱的麻烦，吹牛逼呢，让他们来呀？我说亮子，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弱智了？唉，妈的，气死我了！

《哥们儿》第十章（16）

事已至此，曹亮也无话可说了。看来自己今天一大早协助叶远远去银行退款的举措确实过于轻率了。蒋运明的分析不无道理。这笔钱退得有点儿太冤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笔近百万的巨款吧。幸好，这会儿叶远远不在，要不他真担心蒋运明又要说出不可理喻的话来。再何况叶远远也不容易，一个女人，你能指望她有多大的能耐？说一千道一万，是他曹亮的错。你身为董事长，掌管财务的硬件，没有你的许可和认同，一分钱也不可能从账上支出。

“我说我这两天怎么右眼皮老跳呢。”蒋运明叨叨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将茶几上的信笺拿起来，撕下一小角沾上吐

沫，贴在自己的右眼上睑皮上，“跳，妈的，我让你丫白跳！”

“算了吧，别生气了，”曹亮拍拍蒋运明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怨我，行了吧？你就别再跟人叶远远较劲了。她一个女人也挺不容易的。谁让咱俩没本事呢？再说了……”

“哎，我说亮子，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蒋运明疑神疑鬼地问。

“猫腻？不会吧！”

“我说前些日子，叶远远怎么突然跟我套上瓷了，她不会早就知道这笔生意要瞎菜了吧？”

“不会吧？”

两人陷入了沉思。

从银行出来以后，叶远远借口要回家休息一天，跟曹亮分了手。她没有回家，而是给辛波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事儿想跟他商量。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在辛波家楼下的一家茶馆见面了。叶远远告诉辛波，她打算撤出公司，不干了。理由很简单，她觉得跟蒋运明很难合作。曹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影响他们哥们儿之间的交情。好在大家共事的时间不长，公司也没有什么亏损，现在大家分开还算为时不晚。她今天约见辛波，是想请他在适当的时候先给曹亮透个信，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因为据她所知，辛波和曹亮的关系最近，而且又是个局外人。“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亮子说呢？”辛波知道自己短期内是不可能约见曹亮的。“说真的，我觉得亮哥这人不错，我有些对不住他。我要是突然直接跟他谈，恐怕大家都很尴尬，”叶远远注视着辛波，语气柔和地说，“再说，我也不想彼此有什么误会。所以想请您跟他先透透风，等他先有个心理准备，我再跟他说，可能会好点儿。”“你多虑了，完全没有这个多此一举的必要，”辛波尽量平淡地说，“我跟亮子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了解他。你还是自己跟他直接谈吧。我在中间替你们传话，反而会让他误会。况且还有蒋运明呢，他要是知道了我在中间背着他替你们俩传话，他该对我有意见了。”

叶远远没想到辛波会拒绝这一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要求。她很失望。渐渐地，她从辛波的眼里感觉到了一种似是而非的难言之隐，这让她很不理解。难道这事儿真的就那么让辛波为难吗？按理说，男人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忌讳，更何况又是那么近的哥们儿。她很想听听辛波的进一步解释。然而辛波却把话题岔开了。他在有意无意中，把话题引到了姚凯身上。辛波说，姚凯的文学创作潜力很大，是位极有天赋和后劲的小说作家。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的不足之处就在于他忒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

叶远远十分明白辛波的用意。她早就看出了辛波想撮合她和姚凯的用心。只是她对姚凯实在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就算将来姚凯能够成为全中国顶尖著名的作家，她也不会因此而真心地喜欢上他。她始终觉得姚凯身上缺少某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东西。男女之间有很多很多难以释疑的奥秘。所谓王八看绿豆才能对上眼。她叶远远既非淑女也非烈女，对于男性，她有自己本能的鉴别标准。总之，姚凯绝不是她能够接受的男人。回想起自己当初对辛波的那种灼热、兴奋的感觉，哪怕仅仅是极其短暂的激情，那也是曾经拥有的甘愿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