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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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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羡慕的荣耀。
堂弟蒋运财在扬州最大的一家酒楼为蒋运明和江萧萧举办了排场浩大的定亲宴会。蒋家在扬州的所有亲朋好友几乎都出席定亲宴,场面十分壮观,比普通百姓家的结婚宴还要豪华、喧闹。蒋运明最终醉成了一摊幸福的烂泥。
两天后,辛波开车接上曹亮,毅然前往被隔离的欧阳青住处楼下,探望欧阳青。欧阳青戴着口罩,握着手机,出现在阳台上,精神抖擞地冲两人挥手致意,像是在检阅什么人。曹亮在电话里问他,这段时间跟前妻相处如何?欧阳青嘿嘿乐着,却不肯正面回答。看来破镜俨然已经重圆了。
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戴着口罩的女新闻记者来到辛波和曹亮跟前,忽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自报家门过后,便提出希望能够采访居然敢不戴口罩还满世界转悠的辛波。
“辛老师,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您居然不戴口罩出现在公共场所,您能解释一下,您是怎么想的吗?”女记者隔着口罩,发出沉闷的嗓音。
“你要是把口罩摘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辛波乐呵呵地让女记者碰了个软钉子。
年轻的女记者似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毅然拿掉了蒙在脸上的口罩,然后带着明显挑衅的目光注视着辛波。那意思是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哎,这就对了!”辛波指着阳台上的欧阳青,对记者说,“看见了吧,那是我的一个哥们儿。我们今天来看望他就是要向他表明,‘非典’不是谁都能得上的。就跟买彩票一样,中大奖的能有几个呀。当然,必要的防范还是应该的。得上的不要害怕,更不能绝望。没得上的也别幸灾乐祸,就更不能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咱北京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倒建议你应该去采访我的一个熟人,前不久还冒着大胆,斥巨资买下了咱北京的一块儿地,准备盖居民住宅楼。像这种人,人家是怎么想的,那才有新闻价值,你说呢?”辛波说完,冲身边的曹亮做了一个鬼脸。
“辛老师,据我所知,这段时间有很多大腕儿、明星纷纷离开北京,去了非疫区躲避‘非典’。那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呢,能谈谈这其中的原因吗?”记者没有理会辛波企图转移目标的伎俩。
“原因?这没什么原因。我、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要躲到什么地方去。老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至于你说的明星大腕儿们纷纷逃走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倒是知道有不少咱北京的假洋鬼子们抱头鼠窜的例子,投奔所谓的第二祖国去了。这些人跟当年历经千辛万苦,毅然回国参加新中国建设的前辈们相比,就很具有典型意义。其实你也可以采访一下那些人,没准儿能出大彩儿。”辛波继续跟记者兜着圈子。
“你认为经过这次‘非典’,是否能够改变人们以后的某些生活方式,或者是生活习惯呢?”记者问。
《哥们儿》第五章(22)
“肯定。现在就已经变了。你看阳台上我的那哥们儿,夫妻离婚好几年了,可是‘非典’却让他们又重新生活在了一起。你看他笑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就明白了。呵呵……”
抬眼望去,欧阳青也已摘下了口罩,冲着这边嬉皮笑脸、眉飞色舞地比画着,看上去就像个情绪亢奋的哑巴在讲述自己因祸得福的曲折经历。
第二天,京城一家报纸刊登出了一篇标题为“‘非典’时期的非典型明星”的报道。文章很难说是褒奖还是挖苦,反正让辛波心里别扭了好几天。
欧阳青跟前妻确实是和好了。自从出院戒了酒以后,欧阳青的身心奇迹般的得以迅速恢复。他的思维和脾性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在成熟中又添加了沉稳与平和。那天前妻被意外地隔离在了家里,两人经过了几天的适应,很快就又找回了过去熟悉的感觉,只是没有同床共枕而已。再后来,说不清是谁先主动有所表示了以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钻进了一个被窝儿,进而发展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火热境界。
潘文霞跟欧阳青离婚以后,经人介绍,曾经谈过两次男朋友。并与其中的一位有过短暂的同居关系,结果很快就又分手了。因为她发现那男的身上有一种令她实在无法忍受的狭隘和自私。这件事情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欧阳青,因为她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如果两人真有一天要谈到复婚的话题时,她会如实坦诚地向他说明这一切的。
关于复婚的动议当然是欧阳青首先提出来的。潘文霞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起身站到了窗户跟前,背向欧阳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子,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表情坦然地讲述了自己曾经有过跟别的男人同居的经历。欧阳青静静地听着,直到潘文霞讲完最后一段话。她说:“我之所以要把这些事情跟你讲清楚,是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隐瞒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彼此应该相互坦荡、真诚。你在变,我也在变,我们曾经夫妻一场,后来分手了,现在又走到了一起,这也许只是个偶然,但既然发生了,我想我们都应该更加珍惜这次机会。你说呢?”
欧阳青站了起来,走到前妻的跟前,轻轻地把她搂进了怀里,喃喃地说:“我知道,我、我会的。以前都怨我,我太不懂得珍惜你了!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前些年,怎么说呢,我、我确实太荒唐了。现在想起来,啧,是挺操蛋的!”
他感觉到前妻的身体在轻微地抽动。她依偎在他怀里,哭了。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爱情是春天的植物,它使一切都散发着希望的芬芳,哪怕是它身畔的那些断垣残壁。
——弗洛姆
要说起来,叶远远的茶馆早就应该关门了。既然开着,就得严格按照有关部门的指示,采取各种规定的消毒措施。一个多月过去了,除了姚凯,几乎再也没有其他顾客光临过茶社。完全是赔本赚了吆喝。几个服务员也都回各自的老家暂避风头去了。姚凯和叶远远的交流从语言到表情再到感觉都有了从量到质的变化。在姚凯内心蕴涵的欲望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而难以克制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姚凯仍然还无法断定叶远远对自己的好感究竟到了一种什么程度。现实中很多事情是无法依照小说创作的逻辑去判断,或者是杜撰编造的。因为叶远远和他毕竟是长着两个脑袋的两个独立、鲜活的个体。对于窥视叶远远的内心世界,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济于事。为了避免唐突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尴尬,姚凯变得越发的谨慎小心了。他随时都在告诫自己,除非对方有所表示,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正常的界限范围。这种蠢蠢欲动而又举步维艰的荒诞局面令姚凯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忙乱而又无奈。他发现自己在观察事物和人的能力上缺乏灵性,很多时候都是凭着主观意念和遐想,得出的只有老天才知道是否是真实正确的结论。这种情况用在小说创作中绝对是毫无问题的。但要是成为自己行动的指南,可就实在有点儿不靠谱了。
《哥们儿》第五章(23)
姚凯刚刚进到茶馆不久,便接到了辛波打来的电话。辛波约他在茶馆见面。
半个小时以后,辛波和曹亮到了,没隔多久,老熊头儿和张文也相继出现了。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讲述着这些日子各自的见闻。老熊头儿心有余悸地告诉大家,前两天他们家邻居的儿媳妇患了感冒,结果一下子来了好几辆救护车、警车,还有一大堆浑身雪白背着喷农药用的那家伙什儿的人,折腾了一个上午。结果虚惊一场。“哎呀,我的妈呀,那阵势就跟美国大片似的,邪乎得人啦!”
“妈的,几天不见,就跟隔了一百多年似的!”曹亮感慨道。
张文的情绪十分低落。这场‘非典’给他的夜总会带来致命的打击。夜总会关门停业了,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张,目前还看不到任何希望。这段时间在家里跟老婆没少掐架。儿子张德明在他的眼里也变得越来越没样儿了。他现在几乎完全可以断定,儿子张德明不是他张文的种。这个可怕的念头成了他日夜焦愁和倍受折磨的痛苦根源。想来想去,曹亮和辛波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倾诉苦恼的朋友,也想让他们给自己拿个主意。要是再这么下去,他担心自己的神经总有一天会彻底崩溃。
“张文,你这是咋的了,眼圈都是黑的。是不是为夜总会的事儿?”老熊头儿关切地问道。
张文唉声叹气地摇摇头,一副有苦难言的可怜相。
“我说张文,你就想开点吧。你们家夜总会这些年没少挣黑心钱,你就权当这回是老天爷给你们这帮开歌厅、夜总会的放个长假。等养足了精神头,赶明儿好变本加厉地巧取豪夺别人兜里的人民币。这世界上的事情不能总合适了你们吧。天下太平的时候,大家花天酒地,歌舞升平,你们趁机黑点就黑点了。现如今国家有难,大家生死未卜,你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想开点吧,等到国泰民安的时候,你们再下黑手也不迟!”曹亮毫不客气地揶揄了张文一通。
“操,你就别拿哥们儿打镲了。赶明儿我就把夜总会给他妈砸喽,你信吗?”张文一脸愤然,青紫的眼圈竟是透出了一股潮潮的湿气。
“别、别,你这是跟谁呀?”老熊头儿急忙打起了圆场,“其实亮子是跟闹着玩的,哥几个平时就爱开个玩笑吗不是?”
“哎,我说哥们儿,你今儿是怎么啦?你跟我较什么劲啊?有脾气你今儿就去砸喽。谁也没拦着你呀!”曹亮也有点急了。
“算啦、算啦,为了几句话不值当的啊,”辛波一把薅住了刚要起身离去的张文,“坐下,坐下,干吗呀,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呀?我说张文,你今儿是怎么啦?又跟媳妇儿掐架了?咳,你跟女人较什么劲呀!犯得上把自个儿气成这样吗?要我说,你哪天逮个机会关起门来狠狠捶丫一通,起码让她老实半年。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掀瓦!’行啦,行啦,别跟自个儿较劲了。亮子,你就别拱他的火了。大家都是四张多的人了,谁没个闹心的时候……”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辛波的话还没说完,张文的眼泪却掉了下来,竟是令人目不忍睹的辛酸和悲切。
所有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曹亮更是不知所措地张着大嘴,呆若木鸡。他意识到张文可能是真碰上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天化日之下,又没喝酒,说哭就哭了。这要不是遇上爹死娘嫁人如此这般的伤心事儿,谁会变成这样呵,更何况平时一贯尖酸刻薄、铁石心肠的张文?
“我、我说,哥们儿,”辛波语气关切地说,“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哥儿几个能帮上忙吗?”
张文用手捂着脸,缓慢沉重地摇着头。
“我看要不这样,老熊头儿、姚哥们儿,你们俩先走吧。我跟亮子陪他待会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联系。”辛波提议。
老熊头儿和姚凯起身离去了。
曹亮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追了出去。
到了茶馆外面,曹亮叫住了老熊头儿,把一张写着老熊头儿大名——熊俊强的拾万元现金的存单给了老熊头儿。
《哥们儿》第五章(24)
“兄弟,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老熊头儿一头雾水,盯着手里的存单。
“你先拿着吧。改天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反正这钱是该你得的。”说完,曹亮转身进到了茶馆。
老熊头儿望着曹亮离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乱了。
听完了张文没头没脑的一番絮叨后,曹亮和辛波也傻了。这怎么可能呢?张德明不是你张文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虽说你媳妇儿这人平时是有点儿不着五六,跟个傻逼似的,但这种事情还不至于吧?你这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了?再说亲子鉴定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万一要是弄错了,你儿子跟你老婆还不跟你彻底抹了,你以后还怎么跟他们一起过日子?那一个好端端的家不就彻底毁了吗?曹亮和辛波提出各种设想和理由,极力宽慰几近垮掉的张文。然而任凭两人如何劝说,张文仍是义无反顾地坚持要做亲子鉴定。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该怎样实施。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搞个水落石出。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承受,与其像现在这样被活活憋成一神经病,不如痛痛快快来个一了百了,死活他都认了!
“操,哥们儿,我平时没怎么求过你们,这事儿说什么你们也得帮我!”张文可怜兮兮地看看辛波,又看看曹亮。
“那、那要不这样,”曹亮有些犹疑地说,“先验验血。我知道通过血型有时候也能弄明白这孩子是不是自个儿的……”
“对、对,我、我也听说过。”辛波说,“你比如说,你媳妇儿是O型,你也是O型,你们家张德明却是A型,或者说是AB型,那就是出问题了。对了,你什么型?”
“O型。”张文回答。
“那你媳妇儿呢?”辛波问。
张文张着大嘴,抬头翻着眼皮子,想了半天才似是而非地回答说:“好像是AB型吧?”
“什么,好像?这你可得先弄明白喽,”曹亮说,“这万一要是弄错喽,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张文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拨通了媳妇儿刘雯雯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谎称自己正跟几个“非典”专家聊上了有关“非典”的话题。人家说了,不同血型的人,对“非典”的抵抗力有很大差异。刘雯雯本能地反问他,什么血型的人抵抗力最差?张文支支吾吾半天说,这是国家机密,人家专家不能随便透露。不料刘雯雯劈头盖脸地冲他嚷道,什么狗屁专家!他不想透露,我还不想透露呢!说完,“呱唧”把电话挂上了。张文傻眼了。
“你媳妇儿怎么说?”曹亮问。
“操,丫不说!”张文喃喃地回答。
“那你儿子呢?他什么血型你应该知道吧?”辛波问。
“我、我也不知道。”张文哭丧着脸说。
“得,这不瞎了吗!”曹亮说。
张文一咬牙,再次拨通了媳妇儿的电话。这一回张文强压住自己的性子,哄骗媳妇儿说,人专家能够通过父母的血型来判断子女对“非典”的抵抗能力。这一招果然有效,刘雯雯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是A型,孩子是O型。然后急切地要他问问专家,儿子张德明对“非典”的抵抗力如何?张文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告诉媳妇儿,说专家说了,不高也不低,属于中等抵抗力。刘雯雯半信半疑,临了蹦出一句:什么狗屁专家!这不废话吗!便把电话挂了。
曹亮接着就给欧阳青挂了一个电话,向欧阳青的前妻潘文霞请教。得到的答复是夫妻双方如果分别是O型和A型,那子女就只有可能是O型,或者是A型。当然, 这只是排除否定,但仍不能肯定。也就是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张文想了半天,脑子也没能转过这道弯。什么叫排除否定,又可能是,可能不是。那到底是不是呀?、
情急之下,辛波抓起一把牙签,给张文比画起来:“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和你老婆,你们俩就只能生出根牙签。但是呢,这不能说明这根牙签就一定是你俩生出来的,没准儿那两根牙签也能生出来。明白了吗?”辛波问。
《哥们儿》第五章(25)
张文摇摇头,表示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
“操,”曹亮不耐烦了,说,“这你都弄不明白?比如说吧,你是O型血,那要是另一个男的也他妈是O型的,照样能生出张德明现在这种血型。明白了吗?”
张文恍然地点点头。可接着马上又嚷开了,说:“操,那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呢?”辛波也急了,“那你儿子要不是O型呢?他要是AB型,那不现在就能肯定他不是你的种了吗不是?!”
“哦,我明白了。那等于说,还是有可能是我的种,对吧?”张文终于明白了。
“那可不!”曹亮和辛波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张文的情绪于是略见平稳。但他内心深处依旧耿耿于怀,通过遗传基因彻底甄别真假父子的念头丝毫没有放弃。
“那就只好等‘非典’过去以后再说了。”曹亮说。
不明不白从曹亮那里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的老熊头儿回到家以后,心神不定,神情恍惚。在女儿熊莉地一再追问下,他才道出了事情的缘由。熊莉当即断定,这钱一定是陈大庆返给曹亮中介好处费的一部分。老熊头儿恍然大悟。至于曹亮究竟得到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虽说十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但女儿的分析和揣测却又让老熊头儿不得不极力地想知道,这一次曹亮自己得到了多少呢?五十万、一百万?甚至更多?老熊头儿的心绪变得有些杂乱了。他设想了无数种曹亮此举的目的。活了六十多个春秋的老熊头儿对人性的善恶真假有着他自己的一套完整、隐秘,乃至成熟的评估。贪婪、狡诈、虚伪是世人最原始的本能和天性,无论外表有多么的善良、诚实、忠厚,其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所有人都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智商高低。狡猾聪明的人,会更懂得利用伪善来博得同类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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