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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古梦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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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短爷白无常在远处对着我们张了张口,澹台只点了点头,然后无常爷就转身入了浮桥另一头的门里。
  很快浮桥就消失了,花也消散不见了,鬼哭狼嚎也渐渐听不到了,望月江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差事已交,可以松口气了,到望月楼里歇歇脚吧。”澹台道,就自顾自地望前迈去。
  这望月楼顾名思义,建在望月江边自然就叫望月楼了。
  楼里看戏听曲喝茶闲聊倒是个好去处,顺便还能赏赏月,当真闲适。如今虽夜色已深,却仍有隐隐约约的戏曲声传了出来,倒叫人起了兴致,在南苏城里也算只此一家了。
  我们捡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往外一望能看到江上姣姣月色,刚才的事就恍若做梦般。台上的戏子唱的依旧是我听不懂戏文,只觉得戏子倒是甚有美感。
  “你做功曹这事很久了吗?天天跟鬼怪打交道的,家里人呢?爹妈兄弟什么的。”我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花生扔进嘴里,心不在焉道。
  “没有什么家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人。”澹台笑道,拿起酒壶斟了一杯就仰头而尽。
  我看到他眼里似乎流露出一种伤感,似是孤独的心境里不经意的哀伤,就觉得他也跟我一样,不过我比他幸运得多,有爷爷还有六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今后不是有了一个七妹嘛,以后就不会孤苦伶仃了。”
  “人生如过眼云烟,不论生人死魂终逃不过一死,我见惯了那许许多多的孤魂,生前或荣耀傍身,或潦倒凄苦,最终也得去向一个地方,我一向一个人也便习惯了,谈不上孤苦。”澹台淡淡道,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事,我却觉得有些憋闷,似乎不想看到他这副无波无澜,生无可趣的样子。
  就道:“你别这么消极嘛,我从小不也一个人,六岁之前到处流浪无家可归,什么苦都尝过,却还想好好活着,后来有了家人,虽然我爹他们不待见我,但是好歹我也有六哥,爷爷,这算是老天倦怠我的吧。”说着说着我也不知自己说到哪了,好像一点也不能安慰到他。
  澹台笑着看我:“口渴了吧,喝杯茶。”
  我想了想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如此也得喝杯酒才算尽兴。”于是就自己倒了一杯也学他一饮而尽,结果那辣味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这什么酒,这么难喝!”
  澹台笑出声,招手让小二另外拿了一壶来,我喝了几口觉得有点甜却不腻,很好喝,就一时喝多了。
  突然就觉得人影都重叠了起来,连澹台什么时候消失在眼前我都没发现。我心里一慌,站起来使劲地眯了眯眼,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那是六哥,亦或是贴了人皮面具的澹台。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的一幕

  我将双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疑惑为什么眼前这人的面容那么像六哥,就一边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向他走去,脚下好像被人绊了一脚似的,身体直直地望前倾,却一头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低头看了看脚下,对那个拌我一脚的桌脚十分不满。
  “这年头连桌子也欺负我,我去你的。”说完就往桌脚使劲一踢。
  “阿幽,你喝醉了。”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我抬头一望,那分明是六哥啊。
  我笑嘻嘻道:“六哥,你终于回来啦,太好了,有你在我以后就不会孤单了,六哥,我们回家去,走……”我伸手往他的脸摸去,不知为何眼皮却越来越重,双眼一阖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月色似乎更加清朗了起来,我看见地上投来两道长长的影子,就嘻嘻地笑出声:“你说这地上的人为什么老跟着我们哦?诶,这条辫子真长。”背上耸拉着一条长长的辫子,都快要垂到脚后跟了,我伸手使劲一拉,因为被自己的身体压着,不管我怎么拉都拉不上来。却听到前头背着我的那个人发出“咝”的一声。
  “早知道你喝完酒是这副德行,我就不该拿那壶酒给你。”前头的人道,语气虽冷冷的却似乎没有多大的埋怨。
  “谁让你给我喝的,这酒其实很好喝,下次再喝。”我说道,虽然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但也还不至于完全失了神志。果然身前的人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怀疑我是真的喝醉了还是装的,不过他仍背着我往前走,并没有将我扔下来。他的脚步稳健而轻快,背上虽然压了个我却仍挺直了腰杆,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我看见眼前的这面墙变得透明起来,然后我们就穿了过去,真神奇。他将我放了下来,我却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要往地上躺下去,要是能睡下去多好。他只得我扶正,轻拍我的脸道:“阿幽,到府里了,进去睡吧。”
  “我要睡这里。”我指着地上道。
  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叹口气:“算了,还是我带你进房吧。”他说话时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然后我就做了一件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事。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就像魔怔了一般,压抑了许久的思念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我踮起自己的脚凑近他的脸,只觉自己唇上一凉,温热而柔软的感觉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融化了一般。
  原来亲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良久我才离开他的唇,说了句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话:“真好,你长的甚像我六哥。”
  只觉得眼前这人身形一僵,顿时失了话语一般,眼里似乎有我看不懂的寂寥。此时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像是殷若雪那个丫头,我迷茫地扭头望去,见她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海棠下,捂着嘴似乎被什么魇住了一般,半晌才木讷地开口:“六叔,姑姑,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此时我一惊,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头脑顿时清明得像镜子,羞愧得差点就想去撞墙了,但更慌乱的是,这事居然被殷若雪看到了,我懊恼地揪了揪头发,自己刚刚到底都做了什么了!正想着我就往殷若雪走去,道些听我解释什么的,她却慌张地连连后退,像看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好像不快点跑路就会被灭口似的。
  她一边退一边道:“我……我要去告诉爷爷。”
  我心里一惊,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那澹台假扮六哥的事可能就会被揭穿,那之前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不行,我不能让她去告诉我爹,正想跑过去拦住她,却见澹台已先我一步上前去,他右手作砍刀状一把劈向殷若雪的后颈,她的身体马上就软了下去。
  我看着澹台忐忑道:“就算现在能阻止她,可明天呢,她醒来一样会去告诉我爹。”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房吧。”澹台淡淡地说完就打横抱起殷若雪往她的屋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茫然,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语气冷冷的,哎,他肯定是恼自己了,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简直都要去撞墙了。我刚刚是说了什么吗?为什么使劲想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曹家渡

  在南苏城往南走十几个时辰有一个曹家渡,曹家渡客来客往,许多走南往北的货物运资都得从这里经过,这曹家渡往北是大多数商人行贩走的一条水道,每年运茶叶丝绸的商人络绎不绝,可却从没有人会说要往西去,就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一个道道,没有人会去探究西面那边为何人烟稀少。西面那是一个大湖,广阔无边像海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以前也有胆大的年轻人或载着满船物资的商人进去这大湖,但最后都没有从那湖里出来。老一辈的都说,那是一个妖湖。
  殷家大宅这日同往常一样,安静且冷清,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大堂里来了几个客人,正同爷爷商量着什么事,我刚从屋里出来,迎头就撞见了一个我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人。
  那双倒吊钩一样的眼睛微微一眯,尖尖细细的嗓音就传入我的耳朵。
  “哟,这不是七小姐吗?好兴致啊,这厢是打哪去啊?”张太监笑着看我。
  我心说去哪干你什么事,想着前些日子在戏楼里骂他的那些话,怎么着见了我态度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才对,没想到却当作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倒叫我有些惊讶。
  “你也跟我爷爷谈生意?”我问道。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竟像没有听到一样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司阴人,入死魂,窥前忆,获咒文。”
  张太监的声音像梵语一般传入我的耳朵,浸入我的躯体,似乎掀起了压在心底几百年的尘埃,一段古老的记忆似乎将要被打开,让我浑身不由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我仿佛才从梦里惊醒过来一般,不知何时身上竟冒起了一层冷汗,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他的话里,似乎隐隐约约藏了什么。
  我刚转过头去,就撞上了眼前一堵结实的墙,往上一望,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低头盯着我,澹台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长衫。
  “今天是见什么邪了,逢见着人就往上撞的。”我小声嘀咕,但想到昨晚的事又尴尬起来,手足无措地也不知该走还是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心里所想,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六哥,他不过是戴了一张面具,可我心里这么多年对六哥的思念难道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吗?还是我早已对六哥生出了其它情愫,才会对澹台做这样的事。想想觉得头痛欲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六哥可是我的亲哥哥,即使他不在身边,我又怎么能这么龌蹉。何况把澹台当作六哥吃了他豆腐,他肯定会生气的。
  由于此人一直沉默不语,我只好先开口道:“我那个侄女她没乱说些什么吧?”
  澹台没有回我的话,却道:“你爹那边有动作了,下午申时三刻他会离开府,我会设法跟住他行踪,明早卯时一刻我们准时出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堂里走。
  我喊住他道:“就只有我们两人去?”
  “你十三叔也会跟我们一起。”顿了顿又道:“你爷爷交代的。”说完就要走。
  他倒是一切都说的明白了,想是侄女那边肯定没什么问题了,我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小跑上去,心想不就是不小心被亲了一下嘛,搞得像吃了多大亏似的,要说被占便宜的那也是我一个姑娘家好吗!
  我跑到他身后小声道:“你生气啦?”他继续沉默地走。
  “诶,昨晚是我不好。”我又道。
  我还以为他会继续沉默,结果他停下脚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道:“我只是不想你把我当成你六哥。”
  不喜欢把他当成六哥么?难道他是为这事而别扭?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
  很快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我爹已经出了府,据他跟我爷爷所说,此次他要出门好些日子,我想着时机终于到了,却没料到十三这次也会掺和进来,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兴奋。既然是要出远门,肯定得先打点好衣服什么的,就装了几套较宽大的盘扣上衣和直筒裤子,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了。
  隔天一早天色尚未大亮,蒙蒙亮的天上挂着耀眼的启明星,月亮仍若隐若现的挂着。我揉着惺忪的双眼往门口走去,见那里已伫立着两个身影,站在一辆马车旁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曹家渡那个地方可热闹了,你确定你的人不会跟丢?”十三穿一身白衫,身姿慵懒地倚在车前,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
  “灵鸟要跟的人,从来没有跟丢过。”澹台道。他今日并未戴人皮面具,或者从今以后他都不用再戴了。
  “我们去不就成了,干嘛把我这侄女也带了去,这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累赘吗?一个姑娘家能帮得了什么忙。”十三看着我道,话却是对着澹台说的。
  “十三,你这是摆明了小看我啊,李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先别妄下定论。”我笑道,其实我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此番寻找六哥我肯定是要跟去的。
  正说着一行三人驱了马车就出发了,大街上人际罕见,出了巷道,车子离殷家大宅也渐行渐远。我从兜里拿出爷爷昨晚给我的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活灵活现的神兽貔貅,爷爷说这里面封印着咱们殷家的守护神,现在爷爷把它给你,希望它能保你一路平安。而我却不知,此行一去,竟是凶险万分。
  “看来你不是找人跟踪的,那灵鸟可有什么来头?”十三问道,然而我却晓得那是澹台剪的纸鸟,只因里边封印了一个妖怪,所以能幻化成一只跟普通的鸟没什么区别的跟踪使,澹台似乎十分手巧,总能剪些纸变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
  我坐在马车里听着他们在外面说话,只知道我们此番要去的是曹家渡西面的定苇湖。
  行了一天的路,到曹家渡时天色已经暗了,我们找了家酒楼吃东西,十三他们打算入夜就前往定苇湖。曹家渡这地方果然热闹,灯火葱茏,人声鼎沸,酒楼里有唱小曲的,也有表演杂技的,还有耍皮影猴的。我们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个把时辰,期间看到隔壁桌的在打麻将,角落里的那位瘦老头手气似乎很不好,每盘下赌,盘盘皆输。我看到他身边站着衰神,也难怪他输得这么惨。我有意帮他一把,就往他身旁凑了凑,那衰神见了我哀怨地骂了声,就马上飘走了。
  十三他看不见鬼神,以为我是对麻将有兴趣,就摇头笑了笑,我看见澹台也望了我一眼,但没有说什么,其实这一天下来我就没跟他说过话。
  我们几人很快吃饱喝足,稍微整理了下就往渡口去了,在渡口找了几个船家,一听说我们要去定苇湖都不肯载我们去,就是下了重金也不肯。
  “船家,三倍价钱怎么样?”我道。
  “就是再多也不行,前年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小伙撑船载几个外地的进去了,结果一个都没出来,连尸体都见不到,不是被湖怪吃了就是被那些芦苇缠着沉在湖底了。”那船夫道,似乎想起来还很恐惧的样子。
  “还真有湖怪这一说啊?”十三问道。
  “那湖怪身形可灵活了,像个猴子似的,倒很有可能是水鬼,在水底下力气忒大,一头牛都能给它拉下去,你说吓人不?”
  我们一想这都没人愿意肯载我们去,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按理说澹台应该一早把这事办好的呀,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喊声:“我可以载各位去。”
  老船夫嘀咕了声:“嘿,这年头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
  我们走过去一看,我不禁吃了一惊,眼前这人一身灰衫,相貌平平,竟然是付霜华。只见澹台二话不说就踏上船去。
  我暗骂一声,竟然早有准备为什么不讲,害我跟十三白白问了那么多船家。十三也骂了声,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夜色浓郁得像墨般,我们的船缓缓往西撑去,这时候用蒸汽机装置的蒸汽轮船在中国还没有普遍使用,不然就不用这种最原始的人力撑船了。
  往西走了半个时辰,就见四周的芦苇多了起来,只留下中间一条通道似的,四周静得吓人,微风拂来,湖面上的大片芦苇轻轻荡漾,我觉得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躲在芦苇里窥视着我们,一下子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付霜华会来肯定是澹台的主意,而对于十三我不晓得他是不是都知道这一切,此番出行,或许只是爷爷不放心我而让他跟来的吧。
  正想着突然水下掠过了一个黑影,我心说不是吧,这么快那老船夫的话就应验了,这特么也太凶了。
  “估计是些水鬼,只要不下水那东西也没什么好怕的。”付霜华道,他的双眼紧盯着水下,同时加快了撑船的速度。
  我听到两边的芦苇有沙沙声响,心里也有些害怕,就听付霜华道:“听说以前这定苇湖上是有一个寨子的,后来倭寇入侵,整个寨子几百号人都给屠杀光了,你们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付霜华一笑,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笑起来有些娘,不是那种男人酷酷的冷笑,而是像个女人似的柔柔的。
  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心里太紧张了,神经紧绷着才会这样,就道:“许是闹鬼什么的。”
  付霜华道:“才不是,一夜之间这寨子整个消失了,那些可都是搭建起来的楼房,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了。”
  “也许是沉到湖里去了。”澹台道,我们都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很有可能,突然船身就开始剧烈摇动了起来,一双枯瘦得像干尸的小手就搭在了我们的船沿上。
  付霜华阴测测道:“冤死鬼索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往生客栈

  船身剧烈摇动,我感觉整只船都快翻了,十三在我耳边道:“要是船翻了你就跟在我身后,我就不相信自己还奈何不了一只水猴子。”
  没过一会就听到四周传来一种哀怨的声音,无比悲戚,然后船一翻我们四人都掉进了水里。耳朵鼻子里很快有水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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