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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古梦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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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半晌他才幽幽道:“哪个老七?”
  “就是小的时候经常被鬼怪缠身来找你拿符的那一个,殷老四的孙女。”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道:“原来是短命老四的孙女,你爷爷还活着吧?”
  听他这话我虽然有点不爽,但因为有求于他,所以也不好发作,仍恭恭敬敬道:“劳您挂心,我爷爷他老人家安好,这次过来他还让我给您问安呢!”
  “哼,免了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扰了我听曲的乐子。”
  我在心里嘀咕了声,这老头的性子还是那么刁钻,仍回道:“是,爷爷。”我将付霜华从门外喊了进来,她刚跨进来,我看见那吴瞎子的脸色明显一变,他道:“女娃子,你去外头候着。”我只好退了出去。
  古书上曾记载妖变成人的秘法,只是须得将妖修炼了几千年才得以炼成的仙骨剔除,此过程必定是十分痛苦的。书上曾记载:剔骨剥筋,如万蚁啃食,烈火焚烧,乃极尽其痛楚而不可致,方能蜕化成凡人之躯。
  付霜华的决定我也不知是对是错,只是她千叮万嘱我不可告诉六哥,她只想成为一个凡人,做一回世间平凡人的妻子,生儿育女,生老病死。
  里屋的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了上去,起先我只从里面听到交谈声,后来便静悄悄的,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见天色已开始暗了下去,我心里只是觉得不安,却只能在屋外来回走动,这时候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吼叫,粗哑到仿若野兽被撕裂开的声音一样,我吓了一跳,这是霜华的声音?
  接着又听到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突然十分害怕起来,霜华会不会有事?要是她出事了我怎么跟六哥交代?这时候急得脑门上直冒汗。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终于没有了声响,这时吴瞎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怒斥道:“以后这样的差事不要来找我!简直要了我半条老命!要不是看在你爷爷那老不死的面上,说什么也不会帮你。”
  我急忙迎上去:“吴爷爷,她没事吧?”
  “放心,她自己选择的,千年修为换十年苦短,让她好好珍惜在这世间的日子吧。”吴瞎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十年苦短?我急忙跑了进去,只见付霜华正满脸苍白地躺在榻上,她脸上那只狐狸也消失了。我愣愣地质问道:“吴瞎子说千年修为换十年苦短,霜华,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勉强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无幽,这是我自己选的,剔骨成人的日子虽只有十年,但是能替你六哥生儿育女,我会留下我在这世间曾走过的痕迹,这就够了。”
  这是一个傻女人,为了情而甘愿放弃长生不老,也许在她心里,十年光阴远比她曾活过的百年千年的日子更有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拍卖玲珑锁

  六哥与霜华的婚事定在阴历十月初十,爷爷说那天是个好日子,府里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是该好好热闹热闹了,他长满皱纹的脸上近日里渐渐有了笑意,人仿佛也开朗快活起来。
  天气已经渐凉,城里的树木也枯黄了一片,飘飘洒洒了一地的树叶,城里好像一下子枯老了起来一样,老人们搬了只凳子在院里懒洋洋的晒太阳,凑上几个相熟朋友喝喝茶,唠唠嗑,日子也是好不闲适,到处透出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
  但在此时此刻,城里的风花雪月酒楼却关起大门,正在进行一件不为人知的交易。酒楼享有苏城第一楼的称誉,堪称酒菜第一,规模第一,当然在价格上也是绝对称得上它的名号,除了富绅贵胄消费得起,普通老百姓只能在外头瞻望着它的富丽堂皇,心里盘算着那些有钱人消费一晚就相当于他们一年的开销了,实在是个烧钱的好去处。
  早先我也说过爷爷是个倒卖古文物的,他底下的那帮人赚的是大钱,掉的却是脑袋,爷爷并不亲自下地,货都是底头的人从墓里挖出来再交由爷爷联络买家的,爷爷管着这么一大帮人实在不容易,有时候还得安抚安抚他们别闹事,墓里面的事谁也说不清,人家是豁出性命来给你干,当然甜头也少不得多给些,好在爷爷在这道上颇有名气,这些年才能压得住这么多人。
  我跟澹台早早地就混进了酒楼,只听他说今天有一场大买卖,楼里布置得奢华却不失雅致,一间间厢房雕栏玉砌,走道两旁摆着名贵盆栽,有流苏玉坠装饰廊上,清新淡雅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浑身舒畅。两边厢房的中间是一个大厅堂,前头搭了一个戏台子,平日里专请名角儿唱曲。
  来这之前我特意找了件男人的长衫套上,将头发扎成一条长辫,再戴上一顶帽子,跟前清人士差不多。
  小厮在门边扯着尖细的嗓音道:“吴家二爷到……前清状元李捷长到……”
  澹台轻茗了口茶道:“今天来的人物倒是不简单。”
  “吴二爷财大气粗,又喜好收藏古董,也算人之常情,不过没想到这个状元郎也来参一脚。”
  小厮的声音再次响起:“张总管到……”
  我沉默了一会,终究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便问澹台:“你说今天这个拍卖会到底拍卖的是何宝物,怎么连张太监也来了。”
  澹台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道:“是一把锁,你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玲珑七绝锁。”
  我“哦”了一声,下一刻惊得差点跳起来,澹台赶紧将我拉住,低声道:“别一惊一乍的,这么多人看着,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那把锁的踪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对它有兴趣。”
  我点了点头:“这锁恐怕没有当初想的那么简单,何况还跟家里那具女尸扯上关系,总觉得不大对。”
  澹台想了想又道:“也许这把锁并不是用来封住你家祠堂里那个女尸七孔的,毕竟焚阴寄阴只是个说法,传得邪乎其邪的东西都做不得真,但那张大总管不是善类,你以后不要离他太近。”
  这时候我只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总觉得澹台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似的,这时候突然听到耳边再次传来小厮的声音:“殷家殷老四到……”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头低下去,爷爷一向不让我参与这些,我必然不能被他发现,我偷偷抬起头瞧了两眼,好在距离比较远,爷爷也不会发现我。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穿着浅蓝色绣花旗袍的女子推着一个用玻璃做成的透明箱子走了出来,那箱里稳稳当当放着的正是那把锁,它在光的照耀下泛出诱人的金色,上面雕以凤凰,精致而栩栩如生,那锁看上去更像一个金面具,正好套住人的五官。
  那东西一亮相,前排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旗袍女子开始在上面解说这把锁的来历,出路,原来这是战国时期一个皇帝送给他宠妃的,但是由于年代久远,这样的东西在市面上更是有价无市,所以今天才将这些人都凑到这里,接下来底下的来宾开始近距离查看鉴赏,但必须在一米开外,刚好手够不着的地方,这种东西就凭各人经验了,因为有些东西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是真品,既考眼力也凭感觉,我也想一看究竟,就跟着澹台也上去瞧瞧。
  才刚靠近几步,我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眼前闪过了什么画面一样,等到我完全看到那把锁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墓的情景。
  一队人抬着一个穿得无比华丽的女子走进了一个地宫,地宫四周建造得非常宏伟壮观,在中间放置着一个棺椁,那女子显然还没死,她使劲地挣扎着,但她的手脚都被捆着,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绝望,但是周围的人都露出一股冷漠,熟视无睹般将女子按进了棺材了,那女子非常惊恐,躺在棺椁中拼命挣扎,那种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让她使出了浑身的劲,这时候她手上的绳子挣脱了,而同时那顶棺材盖也覆盖了上去,那女子使劲地拍打着,但这盖子从此隔绝了她与阳间的联系,也了结了她的生命。
  这时候我的肩膀被澹台一捏,眼前的景象顿时像雾气消散了般,只觉得透不过气来似的。
  “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把锁就浑身不舒服。”
  “那我们走吧,别待在这里太久,免得被你爷爷发现。”
  我点了点头,脑子里总挥之不去刚刚的画面似的,只觉得那女子长得极美,五官透出一股熟悉感。
  这时候竞拍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张太监似乎对那东西很感兴趣似的,竟将价抬到一千万两,眼下似乎没有人再要的起价,这时候爷爷开了口:“一千五百万两。” 
  人群里突然像炸了锅似的理论纷纷,拍卖古董也看它的价值,一旦这个价格远远高出了它本来的那个价值,那就不会有人买了,除非这个人真的是钱多到无处花,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拍下来,但这种人不是脑子卡壳了就是傻了。
  爷爷为什么非得花这么多的钱买下这东西?张太监愣了一会,继续开价:“两千万两。”
  就是再有钱的人家里也有个底,我看见爷爷不再出声,拿起他那顶黑色帽子就走了出去,张太监笑了笑,眼睛突然瞥向我们这边,笑得更加诡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太监的阴谋

  风花雪月门前的两旁停满了黄包车,拉车的师傅一见人从酒楼里出来便上前使出劲儿地争相拉客,靠着那张嘴说上几句好话,没准大老板一开心给的钱就够自己辛辛苦苦拉客拉好多天了。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在为生计辛苦奔波。这时隐在黄包车后的两个身影,将头上的帽子压得低低的,只剩下半张脸。
  “阿隐,你说张太监在搞什么鬼,花那么多钱买下一把锁,更奇怪的是我爷爷也对那锁那么感兴趣,如果只是作为古董收藏,谁会花上这笔天价去买下这样一个可看不可用的东西,张太监不像这种人,我爷爷自然也不是,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澹台道:“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想利用这把锁去做些什么事情,而且这锁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背后肯定隐藏了重大的秘密。”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就道:“以前小的时候爷爷曾经带我去过张太监的宅邸,他是个旧派人物,堂屋里至今还挂着前清皇帝的相,但是总觉得张太监不像个正常人,我每次跟着爷爷去的时候,总看到他盯着那画像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话。”
  这时候澹台眉毛一皱,脱口问道:“说什么话?”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就说:“好像是说什么等等,再等一会,我很快就能放你出来了,什么奴才,什么你受罪了,我也记不大清了,大概这个意思吧。”
  听完澹台的眉毛皱的更深了,我笑着替他抚了抚眉,道:“反正咱们也是为了满足心里的好奇,查的出什么当然好,查不出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你说对吧?”
  我话刚说完,张太监便从酒楼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有些微胖,头上也戴了顶帽子,压的十分低,看不清他的面目。
  两人各自上了一辆黄包车,这时澹台拉起我的手,也上了一辆黄包车,我们一路尾随着他们,但不敢靠太近,这时远远地见他们从车上下来,进了城里最大的一间歌舞厅,舞厅门口挂着当红歌妓的大海报,身材姣好,明艳动人。
  我不屑道:“张太监可真懂得享受。”
  澹台道:“这种人不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灵上一辈子总会有个遗憾,能快活点活着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才能弥补他的遗憾。”
  我感慨道:“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要是被张太监听到这话他得把你大卸八块了。”
  他笑着将我从车上拉下来说:“走吧。”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舞厅里仿佛也开始了它一天的生意,只是这时候天色尚早,所以人还算稀少,我们尾随着张太监等人,只见他们进入了一个包厢,前头服务员端了了些酒菜进去,我们开了一间包厢,就在他们的隔壁,来这种地方都是些穿西服打领带穿洋裙戴洋帽的新贵,但是像我们这样穿长袍留长辫的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一路上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我悄声对澹台说:“下次我们进来也得换一下装扮。”
  澹台倒是不以为意:“我倒觉得咱们这样挺好,那些人打扮得如此崇洋媚外,自家根本却弃之不顾,终究是改变不了他们来这里寻欢作乐的本质,所谓空有一副臭皮囊,原来腹中皆草莽,有什么用?”
  我忍不住笑出声:“老古董,说你待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久了,就连思想也被禁锢住了,现在的社会可不比以前了,上流社会人群也会随着时代发展而改变,哪一个不是打扮得体体面面新新潮潮地往这种地方来,那可是代表着自家脸面,难不成固步自封,说大了对国家发展也是不利的。”
  澹台道:“我没留过洋也没受过什么新式教育,只是有些国家精粹千年不变,那是时代再怎么发展也改变不了的,你可以说我是个老思想老顽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好了,我说澹台公子,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但咱们不是来这里争辩的,还有要紧事等着去办呢!”说完我便笑着去拉他的手,两人进了个张太监隔壁的包厢,可惜隔音效果太好,基本上什么也听不到。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偷偷溜进他们的包厢里,他们没将门锁上,每间包厢前都布置得古色古香,进门后有一个大屏风将一间房的里外阻隔着,我们躲在屏风后屏息凝神地听着。
  张太监道:“那把锁如今已经到我的手,殷老四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跟我抢,今天他明着里跟我们对着干,日后定教他不会有好下场。”
  “我说张爷,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锁是找到了,可牵牛还得牵牛鼻子,至关重要的那个人你可找着了?若是没有,那笔财宝便是空谈,你的那个念想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屋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响起。
  看来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我跟澹台还不止张太监跟刚刚那个穿西服的。
  这时候一个人出了声,他的声音黯哑得仿佛乌鸦的叫声般难听,让人眉头不由皱起来,他道:“关钳子,你以为张爷什么人,他必然是有把握今天才将大家都聚集起来。”
  “哼,还是刀疤懂我,咱们既然找到了这把锁,只要将那焚司寄阴者抓来,大家的宏图伟业岂不就要实现了。”张太监的笑声尖细而响亮,像是难以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般。
  另一个人道:“那个人是谁?”
  还未等张太监出口,那个声音黯哑的刀疤就道:“不就是那狗口日的殷老四的孙女嘛,当年殷老四欠我的,我要加倍在他和他家人的身上讨回来。”
  这时候我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我真是所谓的焚司寄阴者,那那把七绝玲珑锁似乎又与我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是是什么呢?刚刚那人语气里透着凶狠毒辣,让我忍不住想要探出头去,这时候澹台拉住了我,示意我稍安勿躁,我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张太监这才道:“他家几个儿子死的死散的散,刀疤你在暗中也算推了一把,难道这还不解你的恨吗?我也真是搞不懂,你说殷老四这老家伙以前费尽了心思才找寻到焚司寄阴那女娃当自个孙女养着,现在却中途反悔了。”
  “管他是什么缘由,三十年前在茕州的古麟墓,我们一行四人死了俩,独眼李跟刘三刀被虫子啃的连骨头都不剩,我本来以为自己也定是必死无疑,谁知到了阎王殿里阎王却不收我,当年殷老四明明发现不对劲却不告诉我们,我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这些痛苦我又找谁算?!”
  我只觉浑身一震,一下子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一样,我不是爷爷的孙女,也不是什么殷家的七小姐,不过是一个因为身份特殊被捡回来的流浪儿。这时候我只想看看这个从古墓里死里逃生的人是谁,忍不住就探出头去。
  那人既愤怒又激动,刚刚说完便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只见他身上但凡看的到的皮肤都是皱起来的,像是被火烧过,被水烫过,被人用钳子拧起来一样,皱巴巴,深一个浅一个的坑,特别是他那张脸十分狰狞可怖,他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简直像个怪物一样。其他人见状无不惊讶地低呼出声。
  张太监眼睛很毒,这时候发现了我们,骂道:“小兔崽子,有胆子偷听,看我不叫人把你们的耳朵给割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鳖相公相助

  “要不要这么凶?不就是偷听个话。”我朝着张太监做了个鬼脸,跟澹台两人夺门而出。
  张太监急得直嚷嚷:“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但是其他人都无动于衷,他们几个虽老大三粗,但都是上了年纪,养尊处优的主,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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