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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往布兹法师的医馆跑去——
　　推开门，看到了快要撞到桌角的我，他连忙跑上去，抱住了几近昏迷的我。
　　“……泽维尔？”
　　我听到我叫他的声音，那时候，还是少年期清亮的嗓音。
　　“我带你出去！”
　　画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甚至，还有些模糊……
　　是啊，那个时候，我嗅到异香后几乎要昏迷，泽维尔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只是仗着自己是斗士，体格比较健壮才苦苦支撑……
　　“克罗尔，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救别的人，听着，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泽维尔把我放在了黑暗的森林里，趁着我还有些许意识，向我交代。
　　“太……太危险……了……”
　　“没关系，克罗尔……我去把布兹法师救出来……还有其他的人。”
　　“……”
　　他一向是这样讲义气，所以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又跑回危险重重的福利院。
　　
　　可惜，泽维尔的第二次潜入，运气就没第一次那么好了。
　　他……
　　遭遇到了袭击潘森福利院的雇佣兵——
　　“嘿，波克尔，看看，这里还有个落单的小家伙。”
　　那两个健壮高大的雇佣兵一脸痞气，看起来十足的下流，他们嬉皮笑脸的走近泽维尔，手里还拿着捆人的绳索。
　　“哟，还是个火系斗士。”那个叫波克尔的雇佣兵笑：“不过品相低劣，没什么大用处。”
　　“好了，把这个缠人的小家伙快点解决吧，然后带过去。”另外一个雇佣兵说。
　　“好好好——”波克尔不耐烦的努努嘴：“我说，克劳斯伯爵这诡异的癖好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啊。”
　　克劳斯伯爵？他们说的……是潘森福利院的那位贵族院长？！
　　“明明就是抵抗不了奴隶买卖大额的利润诱惑，还觉得咱们之前干的绑架活计罪孽深重，要专挑这样没牵没挂的福利院下手。”
　　“是啊，还装模作样的要当两天院长——”
　　“哈哈哈……不过，跟以前比起来，倒是更好善后了，你没见这些年大陆都在疯传咱们改邪归正了吗？”
　　“是啊！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我看到眼前的画面渐渐暗了下来，徒留一片死寂——


第46章　
　　“哈哈哈……不过，跟以前比起来，倒是更好善后了，你没见这些年大陆都在疯传咱们改邪归正了吗？”
　　“是啊！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我看到眼前的画面渐渐暗了下来，徒留一片死寂——
　　
　　原来……这就是让泽维尔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的原因。
　　贵族院长和卢卡斯佣兵团竟然是上下级……不，或者说，是合作关系……
　　扯着慈善的大皮，其实暗地里，却是做大宗人口买卖的生意。
　　而选择福利院……
　　只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无牵无挂，无人在意，所以更好“获得”，更好善后——
　　“克罗尔……”
　　耳旁传来瑞恩有些担心的声音，下一秒，我的手突然被他握住，
　　“……我没事。”我朝瑞恩笑了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通。”
　　——卢卡斯佣兵团不是绑架并杀害了贵族院长的儿子，还把他的妻子当做奴隶贩卖到布罗城吗？
　　明明是血海深仇……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这样？
　　泽维尔的记忆不会骗人，贵族院长和卢卡斯佣兵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明白……
　　“我知道你还一头雾水，其实这也是我正要跟你说的，克罗尔。”瑞恩开口：“之前在贝西的时候被打断了，没来得及说。”
　　“卢卡斯佣兵团赚取的大量资金，几乎都在支援黑魔法的研究。”
　　“你们潘森福利院之前的院长很有可能也是黑魔法的狂热从众。”瑞恩说：“然后就和卢卡斯佣兵团一拍即合，同流合污。”
　　“……”是啊，我这才想起来，瑞恩就是因为查到卢卡斯佣兵团和黑魔法村落事件有关才会来到这里，想要一探究竟。
　　“咳咳——”赫柏法师突然咳嗽了几下，惹得我和瑞恩停下交谈，看向了她。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赫柏法师抚摸着手中的魔法棒：“克罗尔，那个小家伙的斗气循环，的确是被疑似黑魔法药剂的东西破坏的。”
　　
　　“……我好像脑子里大概有一些线索了，但还是有些东西不明白。”我深深的吐息，想要把胸口郁结不散的浊气全都呼出来。
　　“瑞恩，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找一个卢卡斯佣兵团曾经的佣兵来了解情况。”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晶体：“最好……是参与了潘森那场大火的佣兵。”
　　在魔法大陆，和佣兵团解除契约的佣兵，因为知道佣兵团的太多秘密，所以会被佣兵团有选择性的追杀，想要逃脱这样的遭遇，只能自杀或是选择再与另一个更为强大的佣兵团签订契约。
　　而不论他们如何选择，等到了年纪，佣兵们几乎都会被送到北方森林旁边的圣伊帝安城荣养——
　　或者说是被监管起来。
　　像卢卡斯这样罪恶的佣兵团，能够解除契约还存活下来的佣兵大概少之又少，也许，只有在圣伊帝安才能找到几个隐姓埋名的家伙吧。
　　“我们去圣伊帝安碰碰运气吧。”我对瑞恩说。
　　他一愣，道：“其实有了泽维尔的这段记忆，我们完全可以向佣兵协会提起诉讼，要求彻查当年潘森福利院的事情——”
　　“不……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这已经牵扯到了黑魔法。”我说：“事实上，我脑子里有个想法，但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毕竟对泽维尔太不公平……”我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赫柏法师，其实我这次来北方森林，本也是想看看您能不能帮到我。”
　　赫柏法师听我这样说，也拉了一个椅子，坐到了桌旁：“说说看。”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我和瑞恩莫名患上元素淤塞病症的前因后果给赫柏法师说了一通。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布罗城，我接到的5a任务，就是帮希伯来子爵解除身上的元素淤塞。在那里，我了解到希伯来子爵的病症是天生的，而他的母亲，就是我们福利院贵族院长那个离奇失踪的妻子。”
　　“——利安德尔·乔希，这位夫人就是被卢卡斯佣兵团带到布罗城的，也是在离开卢卡斯佣兵团之后，患上了元素淤塞的病症。”
　　“布罗城的治疗魔法师告诉我，她和我们一样，也是服用了断绝契约的秘药后才出现这样的病症。”
　　“但根据我在东大陆的时候，对断绝契约秘药的研究来看，只服用秘药的话，是不会产生元素淤塞的情况的。”
　　“所以我猜测——”
　　“你猜测，这是两种药物共同作用结果。”赫柏法师轻笑，接住了我的话：“而那个倒霉的女人还有泽维尔的遭遇让你怀疑，这个知名不具的药物，就是卢卡斯佣兵团从那群捣鼓黑魔法的家伙手里弄到的？”
　　“是的。”我点了点头：“毕竟切尔西那家伙也是西大陆的贵族，极有可能和卢卡斯佣兵团有交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泽维尔在饮下断绝契约的秘药之后，也会出现元素淤塞的情况。”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用伊芙药剂来救他了……”
　　我越说越兴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去。
　　“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克罗尔。”赫柏法师毫不留情的说：“风险太大了。”
　　“这仅仅只是你的猜测。”
　　“除非拿到那个知名不具的药剂，否则，我们不能贸然给泽维尔服用任何药剂。”赫柏法师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经不住折腾了啊……”
　　“是的，所以……我必须去一次圣伊帝安。”我握紧了双手：“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那些黑魔法师到底在研究什么……”
　　赫柏法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长叹一声：“你们暂时不要去圣伊帝安。这样，你们先出去，三天之后，再回到这里找我。”
　　“赫柏法师？”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赶我们走。
　　“你们也去老霍森那里呆着，听话。”赫柏法师垂老的脸看起来严肃得可怕。
　　我向来敬重她，所以就算不明就里，也还是拉着瑞恩，乖乖的离开了她的屋子。
　　“赫柏法师她这是怎么了？”瑞恩跟着我出来，也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她一向这么古怪。”我耸了耸肩：“好了，我们就照她的吩咐，先去老霍森那里吧。”
　　“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恩。”
　　
　　老霍森是赫柏法师的老邻居了，他是个年迈的风系斗士，当年在大陆上也算是叱咤风云，等到了年纪，因为太过强大，所以无需到圣伊帝安接受看押，而是进了北方森林隐居。
　　我和瑞恩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和泽维尔在屋外的空地打桥牌。
　　他面前已经堆了好些马克币，而泽维尔面前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个。
　　“克罗尔——”
　　泽维尔看到我来，好像看到了救星：“快来帮帮我，我根本打不赢老霍森……”
　　“你这小子，可不能破坏规矩啊……”老霍森被泽维尔请我援助的行为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才不和那个坏小子打桥牌呢，他可坏极了！总是对老人家的马克币图谋不轨。”
　　“……噗。”瑞恩忍俊不禁，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颤动。
　　我实在是拿老霍森这个活宝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您说要我全力以赴，坦诚一点，尊重桥牌规矩，也尊重您吗……”
　　“哼——”老霍森才不理我，他把手上的桥牌一扔，站了起来：“你怎么有空看我，赫柏法师呢？”
　　“她没跟我说……只是让我们来您这里呆三天，三天之后才能去找她。”
　　“啊啊……她应该是要做那件事吧……也的确是有好多年没见她做过了……”老霍森点着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您说什么？”
　　“我说，你们这些小子，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打猎？”
　　“啊？”我一愣。
　　“北方森林里的魔兽可是非常有趣啊，快，跟我一起去，否则我就踢你的屁股。”
　　“……”


第47章　
　　老霍森吆喝完便率先从屋里拿了一把弓出来，因为是风系斗士，他完全不用背沉重的箭囊，这山林中无处不在的风，就是他最为锐利的武器。
　　“嘿，小子，你留在这儿看家。”老霍森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
　　泽维尔听到老霍森这样吩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过很快，他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说：“好，不过我也不能闲着，一会儿你们走了，我就打扫一下屋子。”
　　我看向他，他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只是……北方森林深处的确有许多凶恶的魔兽，以他目前的状况，要去狩猎实在是有些危险，老霍森也是为他着想。
　　如果……如果能确定我的猜想……他的身体说不定就有救了……
　　想到这里，我出了神，直到瑞恩递给我干粮和斗篷才回过神来。
　　“克罗尔？”瑞恩询问的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然后上前去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别太累了。”
　　泽维尔点了点头，亚麻色的发软软的垂了下去，简直就像冬季休眠的咕咕鸟，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一时语塞，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来，只有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和瑞恩他们一边披斗篷，一边朝着北方森林的深处走去。
　　
　　“刚才怎么会出神？”瑞恩很快系好了自己的斗篷，又走过来为我系起了斗篷。
　　“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治好泽维尔。”我有些疲惫的伸手按了按眉心：“我对不起他……”
　　“我知道他的病一直是你的心结。”瑞恩把我的斗篷系带打了个复杂而华丽的结，还颇为自豪的拍了拍：“这样好看。”
　　我白了他一眼，对他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无可奈何。
　　“恩……”
　　瑞恩欲言又止，神情有一丝丝的尴尬。
　　“怎么吞吞吐吐的。”我笑他：“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没……没什么要紧的……”瑞恩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是这样的，克罗尔，我有些吃醋。”
　　“吃……吃醋？”我一怔：“你……”
　　“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但泽维尔的事……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你不要一个人背负，我可以和你一起……为治好他而努力。”说到这里，他的眼帘垂了下来，不再看向我：“对不起，我知道突然向你这样抱怨，实在有些过分。”
　　“但……请原谅我过分的占有欲吧……对不起，我甚至希望你没有任何朋友，你的眼睛，只看得到我一个。”瑞恩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讷。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我从未想过，成熟强大如他，有朝一日也会在这样有些不合时宜的场合下，满怀不安的向我倾诉。
　　“瑞恩。”沉默片刻，我轻轻的叫他的名字。
　　“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也的确太沉溺于泽维尔的事情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也会把治好他这件事……和你共同承担。”
　　听我这样说，瑞恩抬头看向我，嘴巴微张，看起来有些惊讶。
　　“还有。”我看向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一直以来，我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你一个。”
　　“瑞恩，你是不一样的。”
　　“克罗尔……”瑞恩喉头滚动了几下，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喃喃的唤我的名字。
　　“你们两个小子系个斗篷怎么这么半天！”前方传来老霍森不耐烦的怒吼，我们这才发现这位老人家已经走出了不短的距离。
　　“我们这就跟上！”我高声回他，然后冲瑞恩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走了。”
　　他看了看我，眸子弯成了新月的模样，湿润而又明亮。
　　“恩。”
　　
　　北方森林的深处有名为伊索的湖泊，湖泊的周围有大片大片的沼泽，栖息着许多魔兽。
　　才刚绕过灌木丛，便有一只图拉鸟从我们面前掠过，惊得老霍森哇哇大叫。
　　不过，行至半途，那只图拉鸟突然停止挥动自己的翅膀，哀鸣一声，从空中坠到了地面上。
　　“图拉鸟肉质鲜嫩，回去做给你吃。”瑞恩收回了凝结成束的斗气，面不改色的对我说：“去吧，把你的晚餐捡回来。”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瑞恩是个雷系斗士，完全可以直接引动雷元素，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猎物击晕。
　　“我说老霍森阁下，您的风箭可能用不上咯。”我冲老霍森耸了耸肩，然后慢慢的走过去捡图拉鸟。
　　“啊啊你这个小子，是在替他向我下战书吗！”老霍森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等着吧！”
　　下一秒，我眼前直直的落下了一对儿图拉鸟，他们被风箭捅了个对穿，未散去的风元素还残留在他们的伤口处，刮得血肉模糊。
　　“啧啧……老霍森，您看这血流的，残忍，真残忍。”
　　我拎起那对儿图拉鸟，走回了他们二人身边，一边走，又一边开口逗老霍森。
　　这位可爱的老人家果不其然又气得直哼哼，还抬手要瑞恩扶他走，嘴里直说：“不行了不行了，被这个讨厌的小子气得走不动路了。”
　　偏偏瑞恩十分捧他的场，一边毕恭毕敬的扶着他，还一边安慰他：“他对亲近的人才这样呢，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哎哟哎哟——你才是听话的好小子……”
　　“诶！”
　　我见他们俩聊得热切，也乐于让瑞恩多多亲近老霍森，便拎着鸟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听老霍森跟瑞恩一一数落我的“罪状”。
　　“——啊啊，他以前在这里住了几年，是赫柏法师给带进来的，来的时候啊，又瘦又小，矮的跟地里的库苏瓜一样。”
　　“——开始的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库苏瓜，可是后来啊……后来他就喜欢欺负老人家了……”
　　“赢我的马克币，还指挥我用斗气给他砍树削木板子……”
　　……明明是这家伙让我给他修坏掉的躺椅，我才让他削木板的……现在，倒成我欺负他的证明了，好歹是一次危机四伏的狩猎行动，被老霍森这一路叨叨，简直就成了野外郊游。
　　或许是发现我落到了后面，瑞恩在听老霍森抱怨的同时，还抽个空回过头来看我。
　　但下一秒，我清楚的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慌——
　　“小心！”
　　耳旁传来瑞恩大声的怒吼，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兽类的尖啸——
　　我几乎不假思索的从怀中拿出了魔法棒，口中开始吟唱咒语。
　　四周的藤蔓迅速生长，不过须臾，便在我们周围形成了密集的网。
　　尖啸声不绝于耳，我听到了藤蔓被撕裂践踏的声音，还隐约看到了不断向我们逼近的憧憧黑影。
　　突然，我们脚下的地面发出一道赤色的强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了藤蔓交错的前方，魔兽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