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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昭辞月都花落,沧海花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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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岳翁双腿一抖,直接跪地上:“胤、不,祖宗,求求您网开一面,给下仙留个全尸罢。下仙也是中开轩君那厮的离间之计,现悔不当初啊……”
  “少跟说废话。是谁指使的?”
  如岳翁看看周遭,似乎不便开口。胤泽把他带出了殿外。二姐走过来,小声疑惑道:“薇薇,何故如岳翁怕胤泽怕成这样?莫非他是什么上仙,比臣之还高位?”
  点点头:“差不多是把。”
  “胤泽的名字是怎么写的?为何觉得很耳熟。”
  老老实实她手心里写下这两个字。二姐琢磨良久,顿时花容失色:“天啊!!”
  “嘘……他不愿张扬。”
  二姐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开什么玩笑,疯了吗?要嫁给沧瀛神?他,他他……他是们溯昭的信仰啊!嫁给他,这也太……”
  二姐尚处惊愕之中,胤泽已拷打完如岳翁回来,用法术把他扔到脚下:“薇儿,杀了吧,不过他老实回答了的话,不可喂狗。”
  当然不会轻易动手杀生,只留给二姐处置。二姐让胤泽废了他的仙躯,永除仙籍,把他贬为凡老头,丢到了溯昭的大牢中等死。
  们正感叹漏了一个,却听侍卫来报,说开轩君逃到洛水,被一群百姓捉住。百姓对他积怨已久,冲过去对他乱棍围剿,竟活活打死了。后来他们把开轩君的尸体抬进殿来,果然肿得像个猪头,满身唾沫烂菜,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们从他身上搜出混元幡和戮仙剑,胤泽道:“奇怪,这两样都是紫修的东西,怎么会到了他手里?”
  道:“紫修?紫修是谁?”
  傅臣之道:“是魔尊。”
  “魔尊?不可能吧,开轩君这么弱,能打过魔尊?”
  胤泽勾了勾手指,又一个铜铃从开轩君怀里飞出来。他观察了那铃一阵,又看看那两件先天灵宝,道:“知道了。开轩君是紫修的。这铜铃是他与紫修联系的法宝,戮仙剑可召唤毒龙,是用以保护混元幡的利器,而这混元幡里就有紫修要他看守的东西。”
  恍然大悟:“竟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开轩君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卑鄙小,从没想过,他会是魔界奸细。”
  傅臣之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们进去一探便知。”
  再度进入混元幡内部,场景和上次无甚差别。道:“这里可是魔界?”
  胤泽道:“未必是魔界,但肯定是由魔族所建。先进去看看。”
  这一回有胤泽和哥哥,也不像上次那样害怕。穿过一道道门,们走得越来越深入,最终,视线豁然开朗,们面前出现一座虚空之殿。这座殿堂整体是深紫色,占地上百亩,东北起高楼,西南建朱甍,雕梁画栋,满目飞蓬。然而,放眼望去,偌大的广场中,只有一头兽。
  那兽长着深青长毛,晶红眼,形似虎,龙须尾,尾如蛇般拧动,周身散发着森森阴气。
  傅臣之道:“这里为何会有梼杌?”
  “梼杌……”胤泽喃喃道,“这里果真是紫修的地盘。魔界只有他爱养梼杌。”
  梼杌,与饕餮、混沌、穷奇合为上古四大凶兽,放此处,定是为了抵御外敌。按理说,们已离它不远,它正对们而坐,却也毫无反应。想起上次此地遇到那名发狂的女子,她也直接从身上穿过。莫非,这一回情况与上次一样?
  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胤泽思虑后道:“看来,们此处看见的都是幻象。们先进去看看。”
  然后,们进入了眼前的巨大宫殿。这宫殿里没有看守和侍卫,只有宫女。她们与那梼杌一样,完全看不到们的存,身着深青画裙,暗黑的华宫中鱼贯而行,手中捧着的东西,皆是金珠玉钗,绫罗绸缎。看样子,这宫中住的是个女子。
  们顺着她们队列的方向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寝殿,但还没进去,已听见里面传来了尖叫声:“呀啊啊啊——还给!还给!把孩子还给!!”
  旋即,一个女子抓乱了头发冲出来,想要逃出宫殿,却被另一道强大的火光包围,硬拽回了寝殿。跟进去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身影。
  那是个身穿玄色华袍、头戴龙冠的男子,怀金垂紫,唇淡如水,眼睛却是美丽幽深的紫色。
  他把那女子强硬地按床上,毫不客气,说话声音却哄小孩般温柔至极:“又不听话了。乖乖躺这里,养好身子,会经常来看的。”
  那女子却不领情,仿佛眼前这个是毒蛇猛兽般,顽强颤栗地推他:“放出去!放出去!不要看到!”
  胤泽道:“紫修,果然是他,那——”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床头挣扎的女子身上。
  “这便是紫修?”哥哥原本好奇,但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低呼一声,“……娘?”
  胤泽走近了一些,愕然道:“尚烟。”
  这女子便是尚烟?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这里?莫非这眼前的一切,都是过去的幻影?还是说,其实她根本就没死。可是,她上一回明明还是一副清雅绝尘的模样,现简直像个癫狂的妖怪,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只见哥哥飞扑过去,喝道:“魔头!放开娘!”
  当然,任何法术对这两个幻影都起不了作用,哥哥挥出的剑,也从紫修胸膛空穿过去。胤泽道:“没用的。”
  紫修压住尚烟的双腕,黑发清流般落她身上:“烟烟,闹够了么。闹够了便好好休息。”
  尚烟似乎中了魔,双眼还是血红,但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渗出:“还给,把天衡还给……不能没有他……”后面的话,尽数消失紫修的吻中。
  傅臣之跪床边,却无法解救母亲,只能握紧双拳,眼眶通红道:“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娘生前的记忆吗?您不是说她是病死的么,她为何会落到魔尊的手里,还要遭他玷污……”
  尚烟溪流般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浸湿了镶金枕头。紫修做的是狼心狗肺之事,却表现得比谁都柔情似水。他细心亲吻着尚烟,吻去她的泪水。看到此处,留意到胤泽皱着眉头,看向别处,应该是不忍再看下去。
  知道尚烟已经不世,也知道胤泽曾经对她有过爱意,但也是现才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可鄙之,即便是他对她片刻的怀念,有这短暂的心不焉,也令感到满腔酸涩愤然。
  见胤泽不语,而紫修还情意绵绵地吻着尚烟,哥哥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要杀了紫修!”
  胤泽道:“恐怕不能杀他。”
  哥哥站住脚,握紧剑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非他敌手,总有一日能击败他。”
  “不是说杀不了他,而是不能杀他。谁都可以杀他,就不能。”
  “为何?”
  “他是父亲。”
  闻言,与哥哥都震惊了。像是承受不住这一事实,哥哥身子摇了摇,嘴唇干涩:“不可能。是仙,他是魔,他怎么可能是父亲?”
  胤泽道:“是半魔半神之身。从出生以来,的身体就被尚烟封印了。”
  原来,封印了哥哥的神魔之气后,哥哥看上去就与普通仙并无两样。昭华姬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众神都以为是跟凡私通的结果。所以,此后她带着哥哥仙界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家当她是耻于见,还有传闻说她负辱自尽。却无知道,真正缘由是孩子父亲乃魔尊紫修。
  自古以来,神魔之子若不堕入魔道,留神界,只会遭到天谴,绝无生还可能。昭华姬如此做,只是想要保全哥哥的性命。然而,她由于伤心过度,健康每况愈下,时常卧床不起。料想自己将不久于世,她把哥哥弃置九州道士家。
  六十年前,尚烟独自来到溯昭,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年华。知道她离世,胤泽便再未靠近溯昭半步。
  近些年,哥哥年龄增加,力量渐长,封印已压不住魔气,所以,才会有看见的那两次发狂之症。胤泽带他去神界,也只是想上界用更多力量,封住他的魔气。
  得知关于哥哥的身世真相,和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真正令们诧异的,是紫修说的下一句话:“别哭了。天衡现仙界,已是仙君,他会好好的。不用担心。”
  们三面面相觑,惊怔不能言。
  胤泽回头又看了一眼尚烟,眼中有一丝喜悦:“懂了,此处是异界的平行幻影。这异界其实是魔界的入口,它的真正位置,溯昭以前的方位。臣之,娘还活着。”
  “也就是说……六十年前,娘来到溯昭,并没有死掉,而是被紫……爹关溯昭附近的魔界通道中?”
  “对。尚烟很喜欢溯昭,紫修必然不忍摧毁,但又生怕别进来发现她,所以让开轩君来看守溯昭。然而,开轩君到了溯昭,却想将溯昭占为己有,于是告诉黄道仙君和如岳翁这里住的都是水妖,已被魔界控制,并拿魔界入口的证据给他们看。因此,才有了薇儿小时的那场灾难。”
  不平道:“开轩君真是太可恶了!”
  胤泽道:“后来,黄道仙君见薇儿父王施展流水换影之术,发现溯昭是造的,便说哪怕找不到神魔入口也没关系,只要抓了一个溯昭氏,回去证明给天帝看,他会的法术,天帝就会相信暗自栽培势力,总有一天会把溯昭找出来。”
  这么说来,记得当年溯昭移位之前,确实听见黄道仙君说了一句“发现了有趣之事”,原来是指这个。
  道:“可是,他们不是针对魔界吗?为何会扯到身上?”
  “如岳翁之前都跟招了,他和黄道仙君上头的,是水域天的另一个神君。他也是水神出身,一直看不顺眼,总想推翻。”
  担心道:“那有危险吗?”
  “无碍。他几千年前就看不顺眼。倒是臣之,既然母亲还活着,们还是得去把她救出来。”
  “是,们必须去救她!”哥哥急道,“师尊,一定要帮。”
  “好。”
  他们大步朝门外走去,赶紧跟上去,却听见尚烟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泣声。三个停下脚步,再度回头看去。尚烟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
  恢复清醒后,她满面泪痕,不愿与紫修对视,只无力道:“紫修,究竟想如此折磨到何时?”
  “是的妻子,不愿与同住,不愿夫唱妇随、相夫教子也就算了,还说与朝夕相处是折磨。烟烟,如此负心薄幸,也未免太伤心。”
  “够了,早已恩断义绝。”尚烟已然冷静许多,只是语调绝望,毫无生气,“现只后悔,当初辜负了胤泽。若再给一次机会,定选他。”
  “真想不到,他不过为建了座赏月之城,便想他想成这样。若喜欢,再为建十座临月之城便是。”
  尚烟讥笑道:“们朝夕相处,最真挚的情感,这六亲不认的魔物,又如何能理解。”
  紫修停滞片刻,那双紫罗兰色的瞳仁微微紧缩,却转而微笑道:“无妨,现后悔也晚了些。与胤泽是死敌,用过的东西,再是漂亮,他也不会感兴趣。”
  见尚烟还是无动于衷,他捏住她的下巴,虽笑着,却十分危险:“尚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如此耐心过,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再从口中听见其他男的名字……”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眯着眼,晃了晃她的下巴,转身离去。
  与胤泽一起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感到害怕。就因为尚烟那一句“若再给一次机会,定选他”。明明没有明显的证据,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胤泽也未留下只字片语的评价。他只是拍拍哥哥的肩,催促哥哥离开,前去救尚烟。
  其实,要救哥哥的娘亲,真的理解。但是,为何会这样……
  至始至终,胤泽都没有看一眼。像是忘记了还有个这里,他们就这样径直走出去。
  木然地站原地,正想离开,却看见尚烟从床上坐了起来,镜前梳妆打扮。
  烛光摇红,残影朦胧,尚烟始终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却比寻常少女站十里桃李中灿笑还要迷。此前,唯一一次看见尚烟,也是幻影中。只记得她有倾国之色,却忘了她的样子。
  终于,知道了临行前青戊神女话中深意。从初次看见青戊神女,她就夸过好看,之后也待万般亲切。当时就纳闷了,神界应该不乏美貌之,为何她独独盯上了。仔细想来,她是个聪明,不过是想讨好胤泽。
  镜中美颜,旧梳插云鬓。与尚烟之间的距离,仍旧是天遥地远。
  若非要说们有点联系,许是眉目间六七成的肖似。若再说与尚烟还有什么关联,便是胤泽之前提及尚烟去世了六十年,而也正巧六十岁。
  原以为胤泽神尊薄情,却不知他比长情得多。
  活了不过六十年,他这一份沉重的思念,又岂止六十年。
  他甚至不用说一个字,这些日子来,每一次情浓时的凝望,每一夜颈项间的缠绵,还有那个雨夜将呼吸也焚灰的告白,当年夭桃下那一抹动的浅笑,都已告知,此情深至何处。
  与之相比,那短短十载的爱与恨,简直是不自量力。
  后来,哥哥又倒回来找,终是跟着他走出去。胤泽踏虚空而行,长袍微动起涟漪。佯装无事,后面唤道:“胤泽。”
  他未回话,像全然没有听到。
  指甲掐得掌心肉发疼,已极力忍。但再次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哆嗦:“师尊……”
  他终于停了一下,半侧过头,淡漠道:“怎么?”
  他这个模样,与初次去浮屠星海看见他时无甚差别。当时就想,相比师尊长成这样,更希望自己未来郎君长成这样。但是,所有言语都哽咽喉,再也说不出话。
  原来,应龙载归去之夜,那一抹徐徐回眸的靛青身影,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浮屠星海的烟雨中,飞蛾扑火打碎一切换来的温柔,亦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当春风终于抚平心中的涟漪,也终于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那个自己是一面镜子,上面倒映两位上神深情的影子。
  ……

  秋雨之思

  一场秋雨一场凉。无意绪,雨却眷恋绵绵,寂如飞萤,随风飘零,皱了洛水。撑开一把白伞坐窗边,新题彩笔,伞上绘制溯昭山河。胤泽进来,身边观察了一阵,道:“好歹也是洛水之灵,为何会喜欢伞?”
  “因为有风情。”自鸣得意,跟一枯树上的知了似的。
  胤泽站一旁,没再接话。一向爱闹腾,若换作以往,必定会率先说话,打破沉默。知道,此刻他是等问点什么。但是,难得犯一次狗脾气,也不乐意接话。这样窗边细听雨声,轻嗅桂香漫千里,也好过再去热恋贴冷屁股。终于,胤泽头一次有些熬不住,道:“薇儿,们之间有误会。”
  “没有误会,是有误会。”停下下笔的动作,长吐一口气,“认为是尚烟的转世。”
  他静静望着,算是默认了。道:“一直把当成是尚烟,结果发现她还活着,一时间就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喜欢她。”
  “最初,确实认为是尚烟转世,但其实除了长相与有些相似,们性格一点也不像。”
  “知道,相处久了,对还是有感情,但从未试图将与他分开。最初对的动心,也是因为她。”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心里的痛楚就多一分。但不管如何难受,都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只是平静道:“没事,要去救她,支持。即便只是出于道义,也应该这样做。不会怪,也不会离开。等去救了她,想明白过后,再回来给答复。”
  “薇儿……”
  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愧疚,也很不了解自己。明明已经难过得精疲力尽,为何还会心疼他。感情这回事,真是谁先动心,谁爱得多一点,谁就输得一塌糊涂。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经过此次,也终于明白,这段开始就过于灿烂的感情,果真只是镜花水月。他可是胤泽神尊,怎可能这样轻易爱上一个身微言轻的小物。若是可以,真希望将一切的美好——青春年华、天真懵懂、无忧无虑,都放生的最后。若是可以,希望能那时遇到一个与两情相悦的。
  “会等回来。”已不知该如何唤他,只好心虚地避开所有称谓,“不管对的感情多么复杂,待始终简单如一。”
  胤泽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或许他自己也发现多说亦是枉然,便伸手想要抱。躲开他的怀抱,佯装弯腰看绘伞。细雨如丝,溅入窗棂,伞上晕开墨渍。道:“现才发现,这伞还真是没法用。既然是水墨绘制的,雨一淋便会掉墨。”
  胤泽挥手施法,伞上的水墨便凝固起来。
  “如此甚好。”笑道,把伞收起,递给胤泽,“这原就是送给的。反正永远用不上,所以肯定会保管得很好。”
  “多谢。”
  “突然变这么客气,真有些不习惯。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们就要出发了,不是么。”
  胤泽走过来,额上吻了一下,便转身回房去。这段时间,们一直同塌而眠。这一晚并未回自己寝殿,而是把换洗衣物都搬到了南殿。之后,一个到洛水旁散心,却遇到了哥哥。哥哥伸手额上弹了一下:“大晚上一个外面溜达,不是好姑娘。”
  不悦道:“谁叫跟踪了?”
  “精神如此糟糕,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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