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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人一看就知他已经不属于神界，天柱上焱苍的名字随着他魔印的出世已经消失。
　　　　他已经不是神，是魔。
　　　　只是，似乎没什么人怕他。仙界看他顺眼的仙人仍旧叫他神君，看他不顺眼的依旧看他不顺眼，防备着他的也继续防备。
　　　　焱苍统统懒得理会。
　　　　“墨墨，你确定你不让我进？”
　　　　辛墨把门开得大大的，挑眉：“请啊，我有拦着您吗？”
　　　　焱苍讪讪笑道：“如此……这……你们家神君在干什么？看书？下棋？啊，对了，叫他多酿点玉肌露，现在三界无事，叫他慢慢酿，不着急。”
　　　　辛墨翻个白眼，继续无视。
　　　　“你再去给我传个话呗，就说，就说他再不见我，本尊就要把这玉肌山搬去魔界了啊。”
　　　　“你试试！”辛墨靠在门上，现在元心元夕都不在，只有他来应付焱苍，都快烦死了。
　　　　焱苍见他油盐不进，都被气乐了：“你狠，对了，那狐狸最近往南海跑得可勤了，不知墨墨有何感想？”
　　　　辛墨一愣，想到那骚狐狸好像对敖旭赞不绝口。
　　　　就在这时，天宫那边传来天帝口谕，宣焱苍过去一趟。
　　　　“哎，真烦。”焱苍袖子一甩，换个地儿气人去了。
　　　　天帝摆好了酒宴，找焱苍来喝一杯，回头，他那龙座上已经多了一个鲜红的身影。
　　　　焱苍横躺在龙椅上，手里举着夜光杯，浓郁绵长的酒液隔空小溪一般流进他的嘴里，举动要有多放肆就有多放肆。
　　　　天帝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忍了。
　　　　“焱苍，本帝今日找你……”
　　　　“不准备下跪请安了？”焱苍看也没看天帝，唇角勾了勾，尽是嘲讽。
　　　　天帝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窥天镜中的预示终于成真了，天帝捏紧拳头，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龙座上的那个人。
　　　　宝座是他的，他已经坐了上万年，岂可让这魔物夺了去？
　　　　焱苍淡淡的道：“上古时，本尊还真没看出你也是真龙，重恩，是你会做人，还是你运气格外好？”
　　　　天帝怒了：“你什么意思？”
　　　　焱苍扔了夜光杯，转头懒洋洋的看着天帝，说出的话却让天帝背脊发凉：“我帮你灭了三头蛟，解了你的后顾之忧，重恩，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对本尊出手了？”
　　　　“你……”
　　　　“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会让你如意呢？”焱苍冷下脸，从高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轻轻抬手，天帝的身体就被定在了空中。
　　　　天帝是上神，不说能够翻江倒海，在三界中除了焱苍和卿澜那也是没有敌手的，遗憾的是，他恰恰就被焱苍死死压住，在焱苍面前，他的处境就如同婴孩之于成人，完全没有反抗的希望。
　　　　“重恩，如果你要看我如何颠覆你的三界，我也不介意让你看看。”
　　　　话落，焱苍的身体化成一片红雾，很快就消失在这宫殿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天帝跌坐在地，脸上冷汗连连，他还……什么都没说……
　　　　“重恩，本尊的条件永远都不会变。”满是嘲讽的声音在宫殿绕了一圈，再一次消散。
　　　　天帝吓得面如死灰，他居然都感觉不到焱苍的气息，怎么会这样？
　　　　这一次，谁强谁弱，分毫毕现。
　　　　玉肌山。
　　　　“神君，天帝的意思很明显，只怕神尊万一……”
　　　　神尊，魔尊，焱苍，天大地天，你要如何自处呢？
　　　　“无妨，神尊的性情你还不知道吗？他就算再生气，只要天帝不过分，他是不会出手的。”卿澜放下书，眉头紧锁。
　　　　辛墨想了想，道：“神君，你还是不见他吗？”
　　　　“我现在见他，恐怕有人就更不安了。”
　　　　辛墨一愣，恍然大悟：“神君英明，属下还以为你是……”
　　　　“我本来就在生气。”卿澜又拿起书：“不许放他进来，随便他折腾。”
　　　　“是！”
　　　　片刻后，焱苍又回到玉肌山的大门，依旧笑嘻嘻的，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辛墨拱了一下手：“神尊，我家神君说了，他不会见你。”
　　　　“不见就不见，我在这睡一会儿。”焱苍朝辛墨招招手：“去给本尊取一壶玉肌露来，喝了好入睡。”
　　　　辛墨这一次没有拒绝，转身回去取酒。
　　　　焱苍看着大门喃喃着：“卿澜，如果上古界还在，多好……”
　　　　书房，卿澜一声叹息。
　　　　禅古也跟天帝吵架了，两人在天河边不欢而散，禅古连钓鱼竿都扔了。
　　　　焱苍知道他们为何吵架，不过他不在乎。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在乎，后来为了安静，他干脆在玉肌山设了结界，连带着整个玉肌山都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日，天帝召见卿澜。
　　　　天帝对卿澜非常客气，请了安，奉了上座。卿澜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不免又是一叹。
　　　　“重恩，有话不妨直说。”
　　　　天帝当真直说：“神君，焱苍的意思是……”
　　　　卿澜淡淡的打断他：“虽然天柱上没有焱苍的排位，但是世人都知道，他是三界中唯一的神尊。”
　　　　“可是他已入魔，就不再是神界之人。”天帝表情严肃，正气凛然：“神君秉承上古传承，岂可因为私人感情就乱了神界秩序神魔不分？本帝身为仙界帝尊，有义务和责任维护神界正统。”
　　　　神魔不分？
　　　　好一个神魔不分！
　　　　卿澜似笑非笑的看了天帝一眼：“那么，天帝有何打算？”不等天帝开口，他又接着道：“继续你的除魔卫道？可惜，焱苍已经不是五百多年的焱苍，这一次，你恐怕动不了他了。”
　　　　“神君。”天帝低下头，神情恭敬：“请神君以天下苍生为重。”
　　　　……
　　　　君如陌气得破口大骂：“真是笑死妖了，天帝老儿还敢不敢要脸一点？当初为了杀沧溟，千方百计要逼魔尊入魔，现在魔尊真的入魔了，他控制不了了，这就不安了？笑死了，真是笑死了。”
　　　　逍遥子毕竟在天上当过神仙，闻言只是道：“天帝也有他的责任，维护仙界秩序也确实有必要，毕竟，如果仙魔不分的话，仙界岂不乱了套？仙界乃三界主宰，仙界乱套，这个世间也就乱套了。”
　　　　“你还敢替那王八蛋说话？”君如陌气得冒火。
　　　　妖月哼道：“谁喜欢在仙界呆着？魔尊还有天魔崖呢，只要他回到魔界就再也不受那天帝老儿的管辖了。就算天帝老儿要对付魔界，凭魔尊现在的地位，谁还能撼动他半分？届时，恐怕仙界那帮牛鼻子还要看咱们魔界的脸色呢。”
　　　　逍遥子扶额：“天帝和众仙家担心的就是这个啊，神不神，魔不魔，如果魔尊真的颠覆了三界，那后果……”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那天帝老儿还妄想魔尊自己散了魔力坐以待毙？”君如陌想起这些天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就火大。
　　　　不就成魔了吗？有什么可怕的？他自问没有刨过谁家的祖坟，也没有诱拐过谁家的相公，更何况焱苍还斩杀了三头蛟。这些该死的牛鼻子，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瞎咧咧，沧溟觉醒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们冒头？
　　　　……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卿澜没有说话。
　　　　天帝还以为他在慎重思考他说的那些话，其实，卿澜只是在想焱苍。
　　　　他活了这么久，总觉得日子过的太慢，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日月等着他去消耗。
　　　　但是遇到焱苍后，他又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仿佛一眨眼，他跟焱苍陨落了，复活了，失忆了，觉醒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现在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还好有他在身边。
　　　　“重恩，你的意思是……”卿澜道：“……希望我跟你站一边，除魔卫道，维护三界和平？”
　　　　“这……”天帝不敢答是。
　　　　卿澜冷笑：“重恩，你好像忘了一点，焱苍成魔，我是同意的。我只能答应，有我在，你的三界肯定会风调雨顺，至于焱苍，你觉得我会帮你对付他？”
　　　　一个神尊，一个神君，天帝怎么敢惹？
　　　　卿澜回来的时候焱苍还在榻上安安稳稳的睡觉。
　　　　这个人……
　　　　他额上的魔印隐藏了起来，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不同，但是卿澜却看痴了。
　　　　如果他没有及时冲破焱苍的结界赶到恶魔谷，如果焱苍没有成魔。恐怕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这个骗子。
　　　　刚抬脚，先前明明还在睡熟的某人不知何时到了卿澜身后，腰上熟悉热度缠上来，卿澜大惊。
　　　　他知道不同神位之间的差距简直日星月异，现在两人不在同一个层面，他对焱苍是更加防不胜防了，难怪天帝会紧张，想必他在哪龙椅上坐的相当不安生吧。
　　　　“卿澜，我想你。”
　　　　

第074章　
　　　　想当年焱苍多横，别说小小玉肌山，哪里他没去过，哪里不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也就一个小小的玉肌山，愣是让他不敢随便跨进去。
　　　　“卿澜，我错了。”
　　　　“神尊何错之有？”
　　　　焱苍想说，我不该把你做晕过去，下流的话到嘴边赶紧收了，脑袋搭在卿澜肩上，往对方脖子里吹气：“我不该把你留下，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卿澜，我错了。”
　　　　卿澜的脖子渐渐泛红，叹了口气，挣开焱苍进了大门，清冷的嗓音满是无奈：“进来吧！”
　　　　焱苍高高兴兴的跟进去，到门口还不忘叮嘱辛墨把他的榻收了，顺便去给啸天报个信儿，就说他家神尊已经在玉肌山住下了，无业宫就别管了。
　　　　这个无业宫指的是仙界的无业宫，啸天见卿澜一直不让焱苍进门，回去收拾了出来想让他回去住的。
　　　　那么大的一个神尊，竟然给人家看大门，说出去都丢人。
　　　　卿澜施施然回了寝殿，焱苍在后面跟着。前者脸色当然不好，后者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天帝找卿澜的事，焱苍知道。天帝会说些什么，焱苍也知道。
　　　　“卿澜，你说我把重恩一脚踢走怎么样，我现在看他极其不顺眼。”
　　　　“别胡闹。”卿澜叫辛墨去摆酒宴。
　　　　玉肌山不是没有天奴，不过除了元心元夕，卿澜从不叫别人进后殿，天帝送来的那些天奴多被元心安排在后山和前面院子里侍弄花草。这么大一个洞府，跟前就辛墨一个可以使唤的人，焱苍看着就心疼。
　　　　“元心那小子还在守着元夕？”焱苍转移了话题。
　　　　卿澜却正色道：“重恩虽然自私虚伪，但是，这天庭还就离不开他那样的人。焱苍，你把他踢走让谁主持三界政务？你？禅古？”
　　　　焱苍哈哈笑起来：“我开玩笑的，虽然我确实看重恩很不顺眼，放眼三界，除了他确实再没有人能够挑起这个大梁。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你放心，我只要你，媳妇儿！”
　　　　“你叫我什么？”卿澜脸上热烘烘的。
　　　　“媳妇儿啊。”焱苍凑过来，把人抱个满怀：“你忘了，咱们可是成过亲的。”
　　　　卿澜：“……”
　　　　很快，焱苍住进玉肌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仙界。
　　　　有人觉得这很正常，焱苍跟玉肌神君分开住才叫不正常。
　　　　有人愁的头发都开始掉了，玉肌神君此举明摆着是在告诉众人他的选择。
　　　　天帝更是清楚，他把玉肌神君惹恼了，人家机会已经给过他的。可是，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把那个魔物请回来自己主动让权不成？
　　　　天帝又去找禅古。
　　　　禅古还在生气呢，上次两人大吵一架，他连鱼都不去钓了，在他自己的洞府逗鸟玩儿。
　　　　南华真君送给他的，就是一只凡间的八哥，他最近忙着教那鸟说话。
　　　　那鸟是个倔脾气，仙丹都喂下去了，土鸟变仙鸟，可人家就是不开口。
　　　　“叫上神，上神，上……神。”
　　　　仙童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禀上神，天帝，天帝……”
　　　　禅古没好气的道：“天帝天帝，不就重恩那老小子吗？他来了？就说不见。”
　　　　话音刚落，天帝已经甩着袖子进来了。
　　　　这些天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八哥歪着脑袋看了看天帝，突然扇着翅膀叫起来：“老小子，老小子。”
　　　　天帝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禅古哈哈大笑：“好宝贝，好宝贝，等着，本上神亲自给你练丹吃。”
　　　　天帝按下怒火，讪讪笑道：“禅古啊，焱苍和神君的事你知道了吧？”
　　　　禅古：“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从上古到现在，你见过他们分开过吗？”
　　　　“可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式，焱苍如果继续在仙界逗留，那天庭的威严何在？秩序何在？他毕竟是魔……”
　　　　“那你想如何？”禅古闲闲的看着天帝：“重恩，别说玉肌神君，就是我自己也不会向神尊出手的，如果你打着我们三人联手一起对付神尊，我看你还是歇着吧，这个事儿没得谈，我做不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天帝老脸都气红了。
　　　　“我为何不能这么说？这天庭是你的天庭，与我何干？”禅古也冷下脸：“还有，虽然我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但是重恩啊，你不觉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么？你看神尊神君两人，他们像是会坐那云霄宝殿之人吗？你这分明是小人之心。”
　　　　禅古的话可谓是毫不留情了，天帝脸色数变，差点就翻脸，禅古却又慢吞吞的来了一句：“不过我们都知道你心系苍生，对神尊有所顾忌也正常，只是你别忘了，神尊身边还有个神君，他是不会让他乱来的，你操什么心呢？如此步步紧逼，你不觉得你已经落了下乘吗？重恩啊，你知道别人都是如何说你的吗？”
　　　　天帝岂能不知，这些天他不知道摔烂了多少茶杯器皿。
　　　　“老小子，老小子。”那八哥欢快的叫起来，天帝气呼呼地走了。
　　　　禅古叹了口气，继续教那八哥说话。
　　　　焱苍饱饱的喝了一顿，这厮故意装醉，缠着卿澜要一起沐浴。
　　　　哪里是沐浴，某人借醉装疯，要把卿澜这些日子的冷淡统统补回来，那缠功叫一个了得，卿澜被他亲的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就被脱了外袍，不知不觉就倒在了榻上，好一通缠绵。
　　　　转眼，元夕二十五岁了。
　　　　这二十五年间元心并没有再出现，只是在一旁看着。有玉肌神君的仙丹护体，元夕这些年一帆风顺，前段日子刚考回了一个武状元，整个高府喜气洋洋。那高员外更是连摆三天流水席，在城外搭棚布粥，引得周围的乞丐纷纷前来。
　　　　那高员外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考了状元光宗耀祖，忧的是这样出息的儿子不知哪一天会被天上的仙君带走。
　　　　因为儿子是仙使，高员外也不敢给元夕说亲，都二十五岁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好在元夕也从不多问，他自己的身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些年除了读书就是练武。
　　　　他读书一般般，把大多精力都放在了练武上。他似乎对武艺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他从小就希望自己变强，超强的那种，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守护……
　　　　元夕回家不到三天，宫里就传来了圣旨，意思是元夕不用进宫当值，皇帝允许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全家哗然。
　　　　高员外更急了，如果天上的仙君把他儿子忘了怎么办？他儿子前途也没有了，那考个状元有什么用？
　　　　元夕却不慌不忙的，依旧每日早起练武。
　　　　流水席结束后第二天早上，一身白衣的元心出现在了高家门口。
　　　　当年看门的人已经换了，元心还没有开口，那看门的少年，指着元心惊讶的说不出来。白衣，桃木簪，气度高华，不是高府口口相传的仙人是谁？
　　　　元心失笑，抬脚进了院子。
　　　　桃花树下，一身蓝袍的青年一手执剑，风随剑走，那不知名的剑法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元心不由驻足，静静的看起来。
　　　　高府里有上了年纪的仆人认出了元心，扑啦啦跪了下去，大喊着“大仙驾到，大仙驾到。”
　　　　元夕转头，漫天飞舞的桃花中，那人唇角浅浅一抹笑，宛若久别重逢。
　　　　元夕仓惶过来，站定，直直看进对方的黑眸中，心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却形容不出来，很快就急出了一脑门大汗。
　　　　“你是谁。”元夕紧紧盯着元心的眼睛，觉得此人是那般熟悉，就好像……就好像……他这勤勤恳恳的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他的跟前，把他纤弱的身体护在怀中。
　　　　“元夕，我来接你回家。”元心笑起来。
　　　　这人还是那个样子，脾气很急。
　　　　“你是神仙？”
　　　　“我算不得神仙，只是神君家一个小小的仆人。”
　　　　“你家神君是……”
　　　　“你随我回去就知道了。”
　　　　高员外一家子都出来了，高元夕的姨娘抹着望着元夕直掉眼泪。
　　　　元心不忍，对高员外道：“这些年有劳员外照看教养元夕了，我这就要带他回天庭，元夕的姨娘还请员外多加照看，作为回报，员外将会无灾无病直至百年。”
　　　　回天庭的路上，元夕问元心：“你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觉得你如此熟悉？”
　　　　元心笑笑：“我们是仙友，最亲密的仙友。”
　　　　“仅仅只是仙友？”元夕不信，他的直觉向来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