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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行狂潮-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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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意翻阅着手中的报纸，这是一份当天的沿江晚报。自从上次关动荡无意间订了一份报纸后，他们就一直在坚持续订，从来没有间断过。一来关动荡闲着无事可以借此打发时间，二来订报的小女孩的诚意太让她感动，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不’。翻到第三版时，丁妮发现报纸的右下角有一则招聘启示，便将报纸移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这是晚报自己的一条广告，是招发行站长的，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只写明要大专文凭，倒不失是一个机会，不知关动荡愿不愿意去试一下。
上次传销事件后，关动荡就流露出了不想再在化工厂上班的想法。丁妮想了想，觉得就这样两个人都守在厂里，吃不饱饿不死的，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放他出去闯一下，万一哪天闯出个名堂也不一定。自己就在厂里面守着，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这样即使哪天他的事业有个闪失，家里也不至于揭不开锅。想到这里，他和关动荡一商量，两人立刻达成了共识。一个稳定，一个动荡，这样家里的生活才会充满活力。
这样想着，丁妮便有心将这份报纸留了下来。
第5节
当关动荡费尽周折找到沿江晚报社的社址时，不禁有些失望，他没想到深受市民喜爱的晚报社办公条件这么差。临来应聘之前，他特地找了相关的资料了解了一下沿江晚报的情况。从资料里他知道报社有一座红楼，那里面住的可都是文化人。从资料上的图片看，红楼给人一种很强的神秘感。但是现在到面前一看，却远不是那么回事。这只是一幢很普通的三层楼房子，坐落在大江大道上的一个路口，其建筑格局和自己所住的单身宿舍楼差不多，也是红砖红瓦，外墙饱受风雨的侵蚀，显得斑斓破碎。如果不是大院门口的招牌上用金灿灿的黄字写着“沿江晚报社”几个大字，关动荡还真以为是有人将三层楼搬到这里来了。
在这样的错觉中，关动荡站在沿江晚报大院的门口，望着里面那幢红色的楼房，不禁有些犹豫。他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招聘的指示牌，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亦或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对。关动荡有些置身梦中的感觉。有一瞬间，他曾想到转回去。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起了一个大早，转了两趟车，又走了大半条街，问了好几个行人才到了跟前，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有些憋屈。
“谁说这小地方、小空间就不能藏龙卧虎呢？” 关动荡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想到这里，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敲响了门房的窗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从窗子里面探出头来，他已经注意关动荡好一会了。
“你找谁？”老人轻声问道。
“我是来应聘的，”关动荡连忙答道。“请问报社发行部招聘，是在这里吗。”
“是，是，是，”老人一听，连忙起身，从门房里面走了出来，“是这里，不过招聘办公不在这个院里，你沿着这个院子走到前面的路口右拐，再直着走过去，就能看到发行部的招牌了。”老人在门口欠着身子，热情地为关动荡指明了方向，便转身退了回去。关动荡谢过老人，沿着他指的线路，向前一路找了过去。
转过街角，映入眼睑的是一溜低矮的门面房。远远的看去，前面有一间门面房上似乎挂着招牌，假如猜得没错的话，那里就应该是发行部的所在地。关动荡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沿着街道往前走，临近跟前，他才看到临街的墙面上贴着招聘指示牌。
发行部的两扇玻璃大门向内对开着。从大门外向里看，感觉房间并不深，大约有个五六米的样子。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有一块巨大的装饰玻璃，深蓝色的玻璃上有八个虬劲的黑体字十分醒目：卧薪尝胆，真抓实干。在这八个大字下面，一字排开两张办公桌。桌前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女职员，她们面朝着门外正在聊天，开心的笑声不时传到了门外。关动荡感觉到，这个地方作为一个招聘现场，似乎略显冷清。
走到门口，关动荡提了提精神，大步走了进去。两个女职员见进来了人，连忙收敛了笑容，坐正了身子，一起向关动荡望了过来。
“请问发行站长招聘是在这里报名吗。”关动荡清了清嗓门，有点紧张地朗声问道。
“是，是，”瘦个子女人连忙答道，“你坐，”她指了一下面前的春秋椅，扶了扶手下压着的报名表。
见关动荡坐定，她接着说，“你的证件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关动荡嘴里应着，掏出随身带的文凭和身份证递了过去。
瘦个子接个文凭和身份证粗略地看了一下，便递了回来，“你以前做过发行没有？”
“没有，不过我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发行也就是报纸的推销，我想我能做好。”关动荡实话实说，心里却在嘀咕，别说做发行了，来应聘之前就是“发行”这两个字我也很少听到。
“那你填个表吧，将证件的复印件附在表格上留给我们。”瘦个女人递过一份空白的信息表。
关动荡接过表格，认真的填完，交还给瘦个子，便告辞走出了发行部的大门。
看来这真是一场梦，这个招聘场景和关动荡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报社发行部招聘人员应该是很正规的，现在一看却像是很随意，连个基本的程序也没有走，仅仅是报了个名而已。这样的结果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自己的应聘没戏了。一个星期内听通知，看样子这个通知是不会有的了，“呵呵、、、、、、，”关动荡自嘲地笑了笑，仰天长嘘了一口气，往家里赶去。
第1节
沿江化工厂居然要在厂子内部公开招聘销售人员。这一消息无异于是平地响了一声惊雷，立刻在全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在兴奋之余，不免又有些半信半疑，这在沿江化工厂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在人们的印象中，化工厂的销售科，历来都是那些有权力的人竞争角逐的好场所，也是权力交换的最直接舞台。因为在国家的计划经济时代，销售部门的任何一个岗位都是肥得溜油的肥缺。
在厂里职工们的眼里，销售部门的工作无非是借出差联系业务之名，行公费旅游之实，今天这个城市的展销会，明天那个城市的广交会，销售科的员工们就在这个会那个会的号召下，游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至于销售工作嘛，厂里的产品原本就不愁销，而且也没有硬性要完成的指标，大家做好做坏一个样，根本就不用着急。试想一下，像这样一份工作，还愁找不到人去做吗？因此一直以来在厂里销售部门呆着的，都是些有关系的人，当然有能力的人就凤毛麟角了。现在这样一个部门公开招聘人员，不能不让人怀疑。而且这次拿出的岗位中，还有两个供应部门的职位。这供应部门可不就是拿厂里的钱出去砸东西的地方，现在买方市场，谁还不得求着你，巴结着你。这么好的岗位，能不让人动心吗？
然而，怀疑终究只是怀疑。厂门前公告牌上正大光明地贴着的两张大白纸，却完全解开了人们心中的疑虑。那上面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厂销售科招聘销售人员。白纸黑字的东西谁能不信。这是厂里继上次膳食科负责人公开招聘后第二次出的招聘公告，只是上次出的公告和这次的公告不能同日而语，膳食科的负责人招聘毕竟专业性太强，而且又脏又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这次涉及的面比上次可就要广多了，招聘公告上写得明白，只要是厂里的职工，有大专文凭，有志于厂里销售事业的人员都可以参加竞聘，另外党员、劳模、厂里的先进等人员若想报名，条件还可适当放宽。
都是厂机关部门下班后的时间了，还有很多人围在门前的公告牌前观看，并热情的议论着不肯离开，当然这当中还夹杂着一些进厂里洗澡的离退休人员。正在当班的关动荡也挤在人群中仰着头在看公告，这是关动荡去晚报应聘后的第三天。都已经三天了，那边还一点消息也没有，关动荡也就没怎么抱希望。现在他站在公告前心里在犯嘀咕，默默比对着自己的条件，感觉总的来说还是挺适合的：入厂工作三年以上，大专以上学历，三十岁以下年龄等等。他觉得自己各项条件都满足要求，不由得心里有些松动。怪不得三层楼的那些大学生们这两天都比较兴奋，上班下班在楼道里唱歌的声音都比平时要高亢嘹亮很多呢！就连曾经被第六副厂长判了死刑的水货，这几天也将他一直高耸的眉头舒展开了。关于水货的事，沿江化工厂几乎是尽人皆知。在工作中，他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第六副厂长，那厂长当着他的面放话出来：“只要他在厂里一天，水货就只能厂里车间底层倒班，永远也别想有出头之日。”可惜了一个化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就因为得罪了厂领导，就注定了一辈子要和普通工人为伍。当然拿水货的观点来说，同不同工人为伍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一肚子的化工知识今后就得烂在肚里，发挥不了作用了。
瘦猴已经在人群后注意关动荡好一会了，他从关动荡脸部的变化感觉到了关动荡已经对这次招聘的事情动了心。多年来瘦猴也就是凭这一点小小的伎俩得到科领导的赏识，从而得以在经警队混上一个副队长的。他自信自己能从人的表面看出人的内心，并骄傲地把这当作一门学问在人前人后吹嘘。对于关动荡这样一些厂里的大学生，他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眼里，他们都是些书呆子。他们那些学问和自己相人的学问比起来，要逊色好多，厂里好多领导不就是基层工人做起来的吗？他们靠什么，不就是靠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学问吗。瘦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自己能鼓动这个小子去应聘销售人员，万一他被选中录取，自己通往科长宝坐的道路上不就又少了个劲敌吗？即使他考不上，将来也会落个不安心本职工作的印象。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让这小子去应聘都对自己有利。况且这小子最近好像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上班也规矩多了，日渐地看不到他的锋芒，这些正是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瘦猴往前凑了凑。用肘弯拱了拱关动荡。“小关，我看你可以去试试啊，肯定会考上的，这可是个机会哦，我们支持你。”
关动荡回头斜睨了瘦猴一眼，心想你会对我这么关心，别以为我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去不去应聘，跟你这种小人可是没有关系。关动荡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好难的哟，要过几道关呢，笔试，面试还不说，还要基层单位组织推荐的评语，太难了，别说试了，想都不敢想。”
“那有什么不敢想的，”瘦猴听关动荡这么一说有点急了，“别人长个脑袋，你也长个脑袋，再说这次又不考化工专业知识，只进行综合考试，你有什么不行的啊。”
关动荡听完瘦猴的话，嘴角一撇，心里在想：你会这么好心。嘴里却说道：“经你这一说，我倒还是真有点动心了，到时我万一要去，还得请队长多在科里帮我美言哦。”
第2节
笔试的成绩一下来，关动荡不由得一阵惊喜，没想到自己能够考到前十二名之列。这个成绩是比较靠前的，厂里这次招销售人员的名额是二十六人，笔试成绩可以说已经过关了。
这次招聘的规模是空前的，而报名应聘的人数也是空前的，全厂居然有近两百人报名。在这个总职工人数不超过三千人的化工厂里，报名人数居然达到了6、7℅，这一点是远远超出了厂里人事部门预料的。而关动荡所居的三层楼，因为本来就是厂里的大学生宿舍，报名率竞高达70℅！
笔试是在厂办公大楼的顶楼举行的，那里原来是厂里技校的教室，考试的时候四个教室时坐得满满当当的。很多是三层楼的熟面孔。这两天大家在三层楼坐在一起谈论的时候，被问及参不参加这次竞聘，大家都遮遮掩掩地，说好不来不来，现在到这里见面了，才知道相互之间都留着一手呢，够条件来的人全都来了，而且大多数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这些人当中，就数关动荡的文凭低一些了。这让关动荡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当试卷发下来后，他看了一下题，感觉考试题目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便没有了顾虑。心想来都来了，就尽情地发挥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说如果不考回去也不好跟丁妮交待。就当是上学时少考了一次试，这次补上呗，重在参与嘛。
听说关动荡考了第十二名，名字排在厂里初录的五十人当中，丁妮心里那个高兴啊！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平常关动荡在家里看书时她还总在责怪，怨他不做家务，现在看来自己是错误的，今后还真不能多说。这次的经验说明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谁知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呢？这是改变命运的时候，在车间和同事聊天时，总听说厂里谁谁谁跑销售发了，日子过得滋润着呢，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有这机会了，老公关动荡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销售队伍的行列，好日子正等着自己呢。丁妮不敢奢望跟着关动荡能够发财，她只想日子能过得顺当一些，家里一切都好，她也就满足了。为了这个目的，她决定接下来的日子让关动荡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一门心思准备面试的事情。也就两三天了，两三天就将决定他们的命运了，哪能马虎呢？这天晚上，丁妮特地加了两个菜，他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关动荡却没有丁妮那么高兴，他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虽然现在自己的名字白纸黑字地写在厂大门前的公告牌上，排在第十二个，但是这毕竟不是最后的结果。因为按照这次招聘的规则，笔试成绩只占总成绩的四成，相对来说，面试成绩要更为重要。因此关动荡觉得这其中变数还很多。虽然以关动荡的分析来看，笔试时因为很多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关动荡和他们的起点都不一样，相比较而言，关动荡要略处于劣势。而面试就不同了，大家可以说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靠的是临场发挥。若是几个月前，关动荡还真有些信心不足，但是自从传销事件后，他在和人短兵相接的交谈中就不存在什么顾虑了。回想自己在传销这件事上，虽然没赚上什么钱，可是整个传销过程让自己在胆量、反应能力和语言能力上都有一个很大的提升。关动荡现在完全有自信闯过面试这一关。
按照关动荡的意思，面试那天自己就那么按原来的形象去面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丁妮不依，一定要关动荡包装一下，她先是逼着关动荡去烫了头发，然后将结婚时候关动荡穿的西服找了出来，熨得平平整整地，只等着关动荡面试那天穿上能一炮打响。就这还不行，她还一遍一遍地在家里逼关动荡穿起衣服来给她看，直到她看得满意了，才算罢休。
关动荡这两天可是成了厂里的红人。全厂的人都知道厂里有个看大门的考销售科，笔试成绩还不错，进了前十二名，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因而关动荡上班时总觉得有人在门房窗户那探头探脑地看。本来大家不知道关动荡是谁的，现在他被丁妮一打扮，人们在门房里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谁是关动荡了。有人干脆说：“不用问了，那个烫了头发，打扮得特精神的肯定就是这次参加考试的人了。”
瘦猴这两天倒是真为关动荡高兴，他看关动荡收拾得十二分精神来上班，连忙恭维道：“哟，你这样子很像明星黎明哦，这么潇洒，我看你这次肯定考得上，一定不能忘了老同事，到时要请客的哦。”
“八字还没一撇呢。”关动荡谦虚着，语气里压抑不住欣喜。
“哦，我还差点忘了，今天白天有人打电话找你好几次，是个女的，我们说你上晚班，她说等你上班的时候打过来，你小子不会是在外面有情况了吧。真是事业爱情要双丰收了哦。”瘦猴脸上一副调侃的神情。
“乱扯什么啊，你才在外面有情况呢。”关动荡板起了脸，反击了一句。同时在心里嘀咕，“女的打电话找我，会是谁呢？”
瘦猴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关，这个时候我不该瞎说，好像你有什么作风问题似的，我真是该死。不过这里只我们两个人，我保证再不会说第二次。”
关动荡本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他这么一说，倒是一下警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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