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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行狂潮-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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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和钢笔，准备作会议记录。此时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题，觉得今天这会议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往主席台上望了一眼。当他看到只有郭景明等新领导班子成员在台上就坐时，他才想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是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没有一个社领导来参加呢。甚至连公司董事之一，沿江童装厂的原厂长都没有露面，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会议开得沉闷而乏味，一切都按严格的程序进行。郭景明做了简短的讲话后，申平武照本宣科地将公告和章程读了一遍。而后宣布了几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人选。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些昏昏欲睡的站长们才打起了精神，仔细听了一下。关动荡认真做了一下笔记，发现几个分公司的老总其实就是原来几个站点的站长。江宁分公司的老总就是原江宁站站长曹功成、大江分公司的老总就是原大江站站长杨济时、北坡分公司的老总就是原北坡站站长安红全、元宝山分公司的老总就是原元宝山站站长顾家吉、只有环城分公司的老总竟然是顾守城，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在这个过程中，关动荡还注意到，按照这样的公司区划，十里亭站今后属北坡公司范围，下一步的工作都受安红全辖制。
第2节
日子并没有因为发行部演变成为多元报刊发行有限公司而有什么改变。区站里依旧每天为了沿江晚报的发行量而着急。刚刚经历了水灾考验的投递员们，又面临着酷暑的煎熬。水灾过后，沿江市的天气就一直晴朗，气温也迅速攀升到了35摄氏度以上。立秋以后，秋老虎猛地发了威，最高气温更是直往上窜，连续几天都在38度左右徘徊，大有不上40度不停歇的架势。
为了防止投递员在室外作业时中暑，总公司准备了大量防暑的药物下发到了各个区站。十滴水、风油精、仁丹等应有尽有。关动荡将这些东西领回区站后，逐样下发到每个投递员手中，并买回酸梅膏，安排叶世章每天烧好开水，冲好酸梅汤后，冰在区站新置的冰箱里，以备投递员饮用。
同时，公司为了防止高温下意外情况的发生，也向报社党委提出申请，争取将发报时间提前了一两个小时，以便于投递员在中午高温到来之前完成投递工作。因而整个区站的上班时间都有所提前了。
这是第三天了，关动荡发现一个异常现象，站里有三四个关系较好的女投递员每天都不能准时上班来拿报纸。关动荡找他们谈话，她们总是答应得很好，并保证下次不再迟到，可是第二天却仍然不能准时到站，这不由不让关动荡起疑心。
第四天早上，何珊珊发完报纸后，发现依旧多了何英、刘彩霞、周丹、汪英妹等四个人的报纸没人来领，便将这事汇报给了关动荡。关动荡一听就有些恼火了，昨天还同她们几个人谈过，怎么今天就又出现了这个问题呢？按说关动荡接手十里亭站后，这四个人表现还是不错的。她们线路上的投递质量十分过硬，基本上没有任何投诉；完成任务也不用人操心，上月的续订全都按时完成，现在才二十号不到，她们本月的新增任务也已经完成。怎么在上班时间上她们就不能遵守呢？这让关动荡有些想不通。因为以前她们也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自从上班时间提前后，她们的表现就显得不正常了。经常迟到还不说，而且每次都是四个人一起迟到。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关动荡暗自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他拿了一张报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边看边等着这四个人。
大约快八点钟的时候，院子里面传来停放自行车的声音。紧接着，以何英为首，四个迟到人员一齐急急忙忙走进站来。关动荡放下手中的报纸，双眼盯着眼前的四人。这四个人冷不丁发现关动荡坐在站里正盯着她们，不由自主地一齐站住了，看着大厅内放着的报纸，去拿也不是，不去拿也不是。见关动荡阴沉着脸没吭声，四双眼睛一会儿看着关动荡，一会儿又看一下桌上的报纸。关动荡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心说：“现在知道不对了，早干嘛去了呢。”
关动荡盯了她们一会，发现刘彩霞和汪英妹早已浑身是汗，上身的短袖T恤被汗浸得透湿，粘在二人身上，显然她们不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发现这一现象之后，关动荡便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早上干嘛去了，看你们这身汗。”
“没干什么，我们能干什么呢？”汪英妹尴尬地笑了一下，“关站长，时间不早了，你没别的事，我们就送报纸去了。”
“不行，”关动荡坚决地说道，“你们今天不说清楚，这报纸就先别送了，都像你们这样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站里的工作还管不管。”
“可我们也没有耽误投递啊，关站长，我们确实是家里有事。”何英见关动荡没有让步的意思，便想扯个理由敷衍过去。
“四个人都有事吗？那可真是巧了，”关动荡摇了摇头，“你们要是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通人情。你们这种情况我可是要严肃处理的，站里的制度你们也知道，连续迟到三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处理结果。”
听关动荡这么一说，四个人全都低下了头，都不做声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关动荡也不急，他知道这四个人正在做着思想斗争，因而静静地等待着她们告诉自己最后的结果。
犹豫了好一会儿，何英率先抬起了头，“关站长，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们、、、、、、”
“说吧，我总得要先听听是什么事情吧。”关动荡轻声说了一句。
“我们在外面做了兼职，早上刚刚送完牛奶才过来的。”
“送牛奶、、、、、、”关动荡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四个人在外面还兼了职，这可是站里不允许的。
“是啊，”何英显然觉得事情都说开了，不说也不行了，索性就说个明白。“关站长，您知道我们几个都是成了家的，家里有老有小，在晚报送报赚的几个钱真不够过生活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去兼职的，时间也不长，就是上个月的事情。这边有个牛奶站刚建立，我们看到招人，就去问了一下，本来也没打算去的，可是后来得知牛奶是早上四点钟开始送，而且送一份牛奶一个月可以有六块钱的收入，我们就报了个名。本来一般情况下我们七点多钟刚好送完，送完后就直接来上班，刚好不到八点，和这边不冲突的，没想到这几天报社里改时间，我们就有些赶不赢了。”
听完何英的话，关动荡陷入了沉思。他真没想到这四个女人能在凌晨四点钟起来送牛奶，而且送完牛奶还能赶过来送报纸，她们可真是能够吃苦。关动荡也曾送过报纸，知道一条线跑下来，有多大的劳动量。她们这样一天跑两条线，换了自己都可能吃不消，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些女人的韧劲。同时他也感到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假如禁止他们送牛奶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们毕竟只是迟到，并没有影响工作。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送一份报纸一个月下来才不到三元钱，送一份牛奶一个月下来有六元多钱的收入，两者的优劣一看就明了。如果真正地强行禁止，她们四个人就有可能会弃报纸而去送牛奶。在十里亭站，她们也算是骨干投递员，关动荡还不想失去她们几个人。但是不禁止吧，依她们这样一种情况放任自流的话，站里其它人竞相效仿，到时候类似情况就会泛滥，局面会变得不可收拾。
一时间，关动荡感到左右为难，看到何英等四人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便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去送报纸吧，报纸送完了回站里来找我。”
四个女人听到关动荡这么一说，一个个如临大赦，各自清点好自己的报纸，装在投递包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她们走后，关动荡一个人回到办公室，考虑着下一步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关动荡很清楚，现在事情难就难在这四个人在站里还算是优秀投递员，如果是表现不好的投递员，关动荡几乎不用考虑，肯定只会给他们一条路走，要么就一心一意去送牛奶，要么就不要送牛奶，一门心思送晚报。但是现在这四个人在站里表现都不错，也并没有因为送牛奶而拖区站任务的后腿，这就让关动荡有些犯难了。如果将这四个人全部换掉，那换上来的新手是不是能胜任她们线上的工作，如果不能胜任怎么办。再者，事情往往都是变化的，如果日后她们四个因为牛奶的数字增加，最后将晚报当副业又怎么办，迟早还得换，那么迟换就不如早换。想到这里，关动荡下了决心。
关动荡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忽然想到既然十里亭站有这种情况，其它的区站也应该会出现类似问题，我何不打电话问一下别的区站是怎么处理的呢。有了这个想法后，关动荡坐下来，拔通了方明亮的电话。
方明亮听完关动荡的话，笑了笑，“老四，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想吗，我这边也有类似的情况，这种现象你是没办法控制的。你就当她们是上班前要去早锻炼，下班后要去逛公园、逛商店的，这些现象你能控制吗？这些人，我只对她们提了一个要求，业余时间你干什么事情，我不干涉，但是在我站里规定的上班时间，你必须在岗，而且不能出现问题，否则将严格按规章制度办事。”
听完方明亮的话，关动荡心里一亮，不由笑道：“还是你老哥经验老道啊，晓得这样我早就该给你打电话的，也免得我在这里愁了好半天。”
第3节
随着九月的临近，沿江市的气温也逐渐地降了下来，天气开始转凉。为了小米上学的问题，丁妮在家里已经催关动荡好几次了，要他到附近对口的小学去联系一下，不要误了小米上学。关动荡想了想，掐指一算，小米都快六岁了，也是该上学了，只是最近一直忙于站里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去办。
这天，关动荡将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而后跟冯会计和何珊珊打了个招呼，就前往附近的化工厂小学，想问一下小米上学的事情。没想到等他找到化工厂小学校长办公室一问，校长只问了一下小米的出生年月日，就说不行。因为小米的生日恰好在十一月份，他现在离六岁还差两个月。见此情景，关动荡也没往心里去，想到小米是个男孩，晚上一年学也没关系，也就没有再计较。
走出化工厂小学，关动荡正准备往站里赶，腰里的手机却响了。是老家的电话号码，关动荡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连忙按下接听键，耳机里传来的竟是弟弟带哭腔的声音。
“二哥，你快回来，妈妈不行了，她要见你和小米。”
听完弟弟的话，关动荡身子一颤，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他强稳住心神，对正在哭泣的小弟说道：“你别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二哥，妈妈的病突然加重了，人可能不行了，你一定尽快带小米赶回来。”
“好，好，”关动荡连声答应着，他也来不及回站里，直接回到了家，将锁在家里的小米带上，匆匆地往家里赶。在路上，他跟丁妮的车间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妈妈现在的情况，要她立刻请假，回家里看望妈妈。
等到关动荡赶到家里时，母亲已经处于迷离之际。兄弟姊妹都早已回来了，只等关动荡。见到关动荡和小米出现在家门口，一家人都迎了出来。关动荡也顾不得和他们寒喧，径直冲到了母亲的病床前，紧抓住母亲的手，一声一声地喊着“妈妈、、、、、、妈妈、、、、、、您的二儿子回来看您了。”声音哽咽而悲凄。见关动荡这个样子，一旁的小米也吓得哭了起来。他靠在关动荡的身边，拉住他奶奶的手，跟着关动荡一声一声地喊着，“奶奶，奶奶、、、、、、你醒醒，你醒醒、、、、、、”
泪眼朦胧中，关动荡看到病床上的母亲早已形空枯槁，瘦弱不堪。一只干枯的手握在关动荡的手中，飘若无物。也许是听到了关动荡和小米的哭喊，母亲的眼角滑下一滴干涩浑浊的泪水，她已经连睁眼看一下关动荡的力气也没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动荡感觉母亲冰冷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略微颤了一下，再等他去看母亲的脸时，发现母亲早已没了气息。守在病床边的三个姐姐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母亲的去世让整个家庭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一家人一边在老亲戚和邻居们的帮助下强忍着悲痛，着手料理母亲的丧事，好让母亲入土为安。一边相互扶持着，共同承受和分担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悲哀。这期间，关动荡被丁妮逼着强忍着悲痛给发行部申平武打了一个电话，请了几天假。听说这个噩耗，申平武一边在电话里安慰关动荡，一边告诉他，发行部将安排人过来吊唁。听到申平武关切的话语，关动荡很是感动。
第二天一大早，申平武居然亲自驱车，带着向东英和高显赶到了关动荡的老家，前来吊唁关动荡的母亲。这让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关动荡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感到无比的欣慰。关动荡一家人正忙着给母亲治丧，也没有时间好好招待申平武一行。申平武却并不在意，他给关动荡的母亲敬献了花圈和挽联，并同关动荡那伤心的老父聊了一会儿天，安慰了一下老人家，然后起身告辞而去。这让关动荡感到很是过意不去，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沿江晚报的一个临时工，能得到申平武如此的礼遇，实属不易。关动荡不由得心中暗自决定，等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回到沿江市，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一下申平武。
接下来的时间里，由于忙于母亲的丧事，兄弟姊妹六个人三天多时间也没睡个囫囵觉。等到三天后，一家人忙着将母亲下葬，入土为安后，关动荡已经明显瘦了一圈。
办完母亲的丧事，兄妹几个一起送走了家里的亲戚朋友。关动荡觉得身体和心灵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身体上的虚脱是来自于这几天的劳累，由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他的身体已经处于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对外力的作用已经毫无反应，这个时候就是有再大的外来伤害，他也是浑然不觉的。心灵上的虚脱来自于心底对病魔无尽的仇恨，任凭家人想尽了办法，病魔最终还是夺走了母亲的生命，那是关动荡最亲爱的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改行去做医生，穷毕生之力去攻克癌症这一世界难题。让这个世界不再有人因为癌症的横行而失去家人，也不再有家庭因为癌症的肆掠而支离破碎。但是这些毕竟只是一种梦想，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已来不及，母亲已与世长辞，带走了一家人无尽的思念，也带走了关动荡心底对她永远的祝福。
母亲的去世给父亲的打击也是巨大的。这几天父亲一直很少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人也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几个姐姐怕父亲悲伤过度，轮流看护着他，但是这一切没有用，父亲那深邃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悲伤显然在他的心里在作恶。
母亲的丧事办完之后，父亲一反常态催着他的几个儿女都早点回各自的家，到那里他们还有班要上，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这让关动荡他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父亲的这种反常举动加剧了几个儿女心中的不安，他们害怕父亲因为承受不了母亲离去的巨大打击而表现出行为异常。父亲显然看出几个儿女的担心，一直跟他们说自己没事，不用他们担心，家里不是还有小六吗。
关动荡和三个姐姐、大哥虽然都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各自的假期也确实要满了，他们将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里或工作岗位上去。现在生活的节奏快得连让人对失去的亲人寄托哀思的时间都没有了。关动荡有时在想，人这样忙着又有何意义，这种现象正常吗？难道真的就是“逝者长已矣”吗？难道所谓的现代社会、所谓的发达社会就真的不需要历史，不需要传承了吗？
第4节
关动荡回到站里上班，发现一切工作都还正常。又到月底来了，投递员们正忙着每月一次的续订工作。这也是发行员们每个月都要过的一道坎。这道坎过得好不好，既直接关系到发行员们当月的业绩，也关系到区站当月的业绩。同时，这道坎也是对一个投递员各方面综合素质的检阅。
每个月的月底，投递员们所面临的都是区站和订户之间的双重压力。其中一重压力来自于线路上好多订户的订单到期，牵涉到续订的问题。这些订单到期的订户并不是百分之百地会接着续订你的报纸，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续订。其理由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有因为家里即将搬迁不能再续订报纸的；也有的以前订报是为了小孩学习，现在小孩考上大学，没必要再订报的；还有的可能是订户想换换口味，被其它报社的投递员私下里做工作抢订去了的；有的干脆就说家里收入变化无条件再订报的；当然也会有少量订户因为投递员服务不好而不订报或改订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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