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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霆：“……”

　　　　他微微挑起了眉。

　　　　顾瑾面色不变：“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底下的巨球仍在膨胀，最初顾瑾看到它时只是隐约感觉里面有个生命体，现在那个生命体的轮廓已经清晰凸显了出来。

　　　　谛听肩部炮口打开，数道炮火连发，轰在巨球上……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黑袍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似乎凌霆与军队的出现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无用之功，你们根本不可能——”

　　　　话音未落谛听双刀斩下，目标并不是古龙残骸，而是他。

　　　　谛听的速度很快，S级机甲这一击如山崩石裂，3A级机甲尚不能抵抗，黑袍人却不躲不闪，安静站在原地。

　　　　嗡！

　　　　刀锋与防御盾相撞，那道防御盾立在黑袍人面前，明明他不是机甲，却好像拥有机甲的能力。

　　　　“怎么，现在把矛头对准我了？”黑袍人笑道，“不是要毁掉古龙残骸吗？”

　　　　“你站在这里，就说明你和古龙残骸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凌霆道，“既然你笃定我们无法毁掉残骸，那么毁掉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黑袍人长长地“哦”了一声，道：“真不好意思，居然被你看穿了。”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气流箭雨一般射向谛听，谛听撑开防御盾，盾身在气流箭雨之下泛起厚重波纹。

　　　　顾瑾皱眉，黑袍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可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像德兰科那样变异为半人半兽。

　　　　“我体内的骨头有一半是龙骨，“黑袍人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傲慢，“枭的历任首领在接位时都会被注入古龙残骸，他们因此获得力量，但都活不了多长。我是最成功的那个，因为我不仅活了下来，还拥有比所有首领都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越S级机甲，超越神明。”

　　　　岩浆猛烈沸腾，无数火柱冲天而起，谛听与白泽闪躲的时候，巨球里的生命体轮廓愈发清晰，是一条远古的龙形。

　　　　“现在我已经和这里的龙血连接，杀死我，仪器就会终止，古龙残骸将在反噬中毁灭。”黑袍人道，“可是你们能杀得了我吗？”

　　　　顾瑾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地下城的百万人口早已献祭于此，如果他们再退让一步，接下来要被献祭的将是整个联盟。

　　　　岩浆火海之上，两架联盟的S级机甲与黑袍人的战斗如山海破碎，星球崩裂。偌大的地下空间坍塌，浩瀚的冲击几乎要掀翻穹顶，笼罩整颗霍里星的屏障之内，血红色岩浆倒流，星球仿佛一颗急剧收缩的榴弹，只差一丝火星就将引爆。

　　　　与此同时，星球之外全部联盟军舰列阵待发，所有能源汇聚，在太空之中凝成一柄仿佛开天辟地遗留之下的巨剑，剑锋直指霍里星——那道之前被谛听撑开，此时正由立方体维持的屏障裂缝。

　　　　岩浆流火泼落成雨，满目猩红，古龙残骸急剧膨胀，仿佛末日横亘万里的焦土之上神明降生，带来的却是毁灭与死亡的气息。

　　　　驾驶舱内，顾瑾深深喘。息，他的精神力已经几次突破极限，但黑袍人超出他想象的强，甚至他与凌霆联手，也很难将对方杀死。

　　　　巨球开始收缩，里面的生命体仿佛很快就要突破桎梏。顾瑾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刻道：“凌霆！那里——”

　　　　话音未落白泽眼前已出现一道黑色阴影，黑袍人笑着道：“你分心了。”

　　　　轰！

　　　　空间猝地扭曲，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顾瑾吐出一口血，眼前骤然一黑！

　　　　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有人比黑袍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谛听猛的撞开白泽，挡在了黑袍人面前！

　　　　空气中仿佛有一只巨手紧紧捏住谛听，S级机甲在那只巨手中如同蝼蚁，坚硬的外壳破碎，剧烈的电光交闪中，谛听右臂被直接扯了下来！

　　　　顾瑾瞳孔猝缩：“凌霆！！”

　　　　黑袍人：“到此为止了！死吧！”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黑袍撕破，变成了和德兰科一样的半人半兽形态。与此同时巨大的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扩散，谛听被迫撞向不知名的角落，白泽也不受控制地向下空坠落——

　　　　扑通。

　　　　仿佛从高空落入水中，那一刻，顾瑾的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泽坠落的速度变得缓慢，它漂浮在红色的液体中，但那并不是岩浆。

　　　　这里好像是另一个空间，周围都是赤红的，只有中间有一条巨大的，某种古生物的骨架，它安静地卧在那里，身体横亘了整个空间。

　　　　一下子，顾瑾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了。

　　　　——他掉进了那颗包裹着古龙残骸的巨球中。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完全与世隔绝。顾瑾试探着保持平衡，很快的，他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白泽道：“小主人，它好像在看着我们。”

　　　　顾瑾道：“恐怕不是好像。”

　　　　古龙残骸空洞的双眼正对着他，虽然那只是一具骨架，但顾瑾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有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来自于面前这条古龙。

　　　　一人一龙安静地对视几秒，顾瑾忽然道：“我要出去，我的……alpha还在外面。”

　　　　隔了一会，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句“哦”。

　　　　顾瑾：“……”

　　　　“这里的时间都是静止的，”那个声音大概是觉得自己“哦”得太不明所以，又补了一句，“就算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外面可能才过一两秒。”

　　　　“抱歉，”顾瑾道，“但我不能留在这里，你可以让我出去吗？”

　　　　“出去干什么，”那个声音继续道，“帮你的alpha杀了那个黑袍的，然后再杀了我？”

　　　　顾瑾皱眉，他没想到这条古龙将外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正想强行突破，就听见古龙又道：“不过如果杀了我，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顾瑾：“？”

　　　　“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觉得很无聊很无聊了。”古龙道，“本来以为那些人只是在我身上捣捣乱，没想到他们是想让我继续活下去……我才不要。”

　　　　顾瑾沉默一秒，道：“那么……你愿意帮我们吗？”

　　　　古龙的头颅微歪，虽然是骨架，但看着居然有点可爱：“可以是可以，但是——”

　　　　它略微一顿，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又开了一个话题：“我会借你力量困住他，你们自己有办法杀死他的吧？”

　　　　顾瑾颔首，古龙便又“哦”了一声——

　　　　下一秒，顾瑾忽然出现在巨球之外，面前正是已经兽人化的黑袍人。

　　　　顾瑾：“……”

　　　　白泽：“这也太突然了！”

　　　　如古龙所说，它那边的时间是静止的，现在外面的世界才过去一秒。黑袍人前一秒才将顾瑾和凌霆双双打落，下一秒又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顾瑾当机立断，精神力瞬间爆发。白泽手中长剑再度化为弓箭，电光凝聚之时黑袍人已经回过神来，迅速退开。

　　　　与此同时谛听已经冲了出来，它虽然断了一臂，但力量不减，直接拦住了黑袍人的退路。

　　　　顾瑾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凌霆道：“放心，我没事。”

　　　　两架S级机甲全力围攻，黑袍人道：“古龙即将复苏，顾瑾，真的不考虑加入我吗？”

　　　　顾瑾没有说话，长箭射出，黑袍人想要躲开，却被紧随而来的谛听逼向了另一个位置——

　　　　被撕开的屏障入口，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正下方。

　　　　顾瑾道：“就是现在！”

　　　　黑袍人冷笑一声：“达摩克利斯剑？它杀不了我！”

　　　　话音刚落，岩浆之中响起低鸣，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黑袍人的身形忽然一定——动不了了！

　　　　仿佛神明掷落的手杖，达摩克利斯之剑直直落下，屏障在它面前如同虚设，联盟的最终武器轻描淡写地贯穿黑袍人身体，他甚至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什么大动静都没有，那柄利剑融入黑袍人体内，下一秒，黑袍人陡然化为无数碎片，散落于岩浆之中。

　　　　这是顾瑾第一次看到达摩克利斯之剑，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就能毁灭任何东西。

　　　　顾瑾道：“……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凌霆道，“但是达摩克利斯剑冷却期长达十年，之后的十年里，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伴随着黑袍人消失，原本急剧膨胀的巨球也猝然停止，星球不再坍塌，屏障正在缓缓消失。

　　　　巨球内古龙残骸无声消融，顾瑾再次听到了它的声音：“我算是帮了你们吧？”

　　　　“是的，谢谢你。”顾瑾道，“你要什么回报吗？我们会竭尽所能帮你。”

　　　　“当然要了，”古龙道，“我之前都过得太无聊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死了，我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它的语气很随便，顾瑾听着听着，却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你刚才说，要去外面找你的alpha。”古龙道，“你很喜欢他是吗？”

　　　　顾瑾道：“你想干什么？”

　　　　古龙道：“我刚才都说了，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毕竟你们接受了我的帮助，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呢？”

　　　　它话音刚落，地下原本静止的岩浆忽然再度猛烈翻滚起来。顾瑾脸色一变，厉声道：“凌霆！离开这里！”

　　　　如同刚才谛听推开白泽，此刻白泽也将谛听猛的往外一推——

　　　　冲天火海自下而上将整颗星球吞噬，霍里星，爆炸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失忆了

　　　　上将府邸；　客厅安静无人；　顾瑾手臂上搭着他的外衣；　一个人回了卧室。

　　　　偌大的房子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但这里的摆设完全是按另一个人的喜好。七年前顾瑾刚搬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他从没想过要布置这里。

　　　　主卧是偏冷的色调；　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双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般只有军队回到首都星时，大床另一边才会摆上新的被褥。

　　　　智脑“滴滴”作响；　顾瑾低头看了一眼，通讯是那个人发来的；　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明天回来】

　　　　——这意味着驻扎在边境星的军队很快要回到首都星，而顾瑾的发。情期也快到了。

　　　　顾瑾没什么反应，回了个简短的“知道了”，然后取出一套新的枕头被子放在大床另一侧，进浴室洗漱；　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

　　　　现在已经快入冬了；　每到天冷的时候顾瑾总会手脚冰凉，虽然被褥很暖和，但他并不觉得温暖。

　　　　一夜就这么过去；　顾瑾醒来时大床另一边还是空荡荡的；　这让他有点意外；　因为凌霆每次说“明天回来”的时候其实都会在前一晚上回到这里；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但第二天醒来时；　往往能看到自己alpha的脸。

　　　　被窝里有点冷，顾瑾坐起身，发现智脑光屏一闪一闪，已经收到了很多通讯。

　　　　那些都是不同的人发给他的，有舅舅，也有顾阅。虽然顾瑾还没看到内容，但他已经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他点开顾阅的语音通讯，很快的，顾阅急切的声音刺入了他耳中——

　　　　【哥！凌霆他在返航过程中遇到星盗袭击，他，他——】

　　　　顾瑾猛的睁开双眼，出了一身冷汗。

　　　　“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梦中重合，“你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天花板，顾瑾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顾阅的脸。

　　　　看周围的摆设是在医院，直到这时顾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他梦到了自己前世与凌霆结婚的日子，只是结局是假的，因为前世凌霆并没有出过那种意外。

　　　　顾瑾道：“凌霆呢？”

　　　　正因为他醒来而高兴的顾阅闻言笑容一僵，道：“那个……我以为你会先问你在哪。”

　　　　顾瑾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心底陡然一凉。

　　　　“凌霆在哪里？”顾瑾坐起身，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他受伤了吗？我去找他。”

　　　　“等等。”

　　　　一双手伸过来，稳稳地摁住了他。那人在病床边坐下，递给顾瑾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吧，听我慢慢和你说。”

　　　　顾瑾接过那杯水，对上安格温和的目光：“舅舅。”

　　　　“辛苦你了，”安格道，“我听他们说了，枭已经被连根拔除，古龙残骸也被毁去，是你和凌霆救了联盟。”

　　　　顾瑾此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追问道：“凌霆在哪里？”

　　　　安格道：“他失踪了。”

　　　　顾瑾的心猛的一坠，他看着安格，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他明明在最后一刻把凌霆推出去了，为什么出事的是凌霆，而不是他？

　　　　安格低声道：“当时霍里星爆炸，周围数颗星球都遭到波及，巨大的冲击导致空间扭曲，生成了一个迁跃点。你之前为凌霆承受了爆炸冲击，直接昏死了过去，凌霆又为了拉住你，不小心被卷入迁跃点……现在联盟已经全力搜寻他的下落，放心，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安格后面的话顾瑾已经听不太清了，胸口空荡荡的，有股寒意沿着那空洞弥漫到四肢，又钻进骨缝里。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道：“我去找他！”

　　　　顾阅赶紧拦住他：“哥！你身体还没好全，等休息好了再去找凌上将吧。而且舅舅已经派出了很多人，也许等你休息好了，他就被找回来了呢！”

　　　　顾瑾动作一顿，看了安格一眼。安格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阅说得没错，相信我，很快就能把他找回来的。”

　　　　万一就像多年前那样……根本找不回来呢？

　　　　顾瑾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道：“谢谢舅舅……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虽然伤好了，但以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医院多修养一会比较好。”安格道，“还有个好消息，等你修养好了，军部会授予你应得的荣耀。”

　　　　顾瑾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安格陪了他一会，见他又有困意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离开了。

　　　　——安格走的当天下午，顾瑾就办了出院手续，直奔军部。

　　　　私人飞艇上，顾瑾轻敲银白手环，道：“告诉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如您舅舅说的那样，”白泽道，“当时霍里星爆炸，您因为巨大冲击波昏死过去，我也因为失去您的控制而暂时休眠，如果不是那个迁跃点出现，凌上将应该是能将您带回去的。”

　　　　顾瑾沉默，凌霆失踪其实只是昨天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光是刚才的一上午就等于过了一世纪。

　　　　白泽又道：“您似乎对您舅舅有点防备。”

　　　　“没什么，”顾瑾淡淡道，“只是他曾经骗了我，说过会帮我找一个人，最后却失言了。”

　　　　他明显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等白泽说什么便又道：“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他是否了解枭的存在？”

　　　　“他知道，”白泽道，“当初袭击边境星的那群星盗，正是枭的人。”

　　　　顾瑾神色冷了下来：“果然。”

　　　　“其实您父亲在那场战役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枭的存在，只是还没等他深入调查，枭那边就提前下手了。”白泽道，“我至今不知道枭那边是怎么您父亲的动向的，小主人，也许联盟之中……”

　　　　顾瑾沉声道：“我知道。”

　　　　黑袍人死了，枭似乎也被斩草除根，但凌霆依然下落不明，一切远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私人飞艇里安静下来，白泽见顾瑾心情不太好，道：“要我给您念小说吗？”

　　　　顾瑾：“不要。”

　　　　“我还可以唱歌。”

　　　　“不要。”

　　　　“还可以给您跳热舞哦。”

　　　　“……不要！”

　　　　——

　　　　军部，顾瑾在凌霆的私人办公室里见到了副官。

　　　　因为提前通讯过，副官还带来了一只黑猫，正是诺亚。

　　　　“喵。”

　　　　诺亚跳上顾瑾肩头，亲昵地挨着他的脸蹭了蹭。

　　　　副官道：“上将之前的命令是将这只变异兽的存在隐瞒下去，请问顾先生，现在依然要如此吗？”

　　　　顾瑾抚摸诺亚的皮毛，道：“暂时维持现在这样，它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副官道：“那就是瞒着联盟……瞒着首相阁下？”

　　　　顾瑾看着他的双眼，道：“的确如此，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我明白了。”副官立刻道，“现在军部正在全力搜寻上将下落，首相那边也派出了不少人手，我会留意那些人的。”

　　　　顾瑾点点头，道：“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你们也可能会被我拖下水……抱歉。”

　　　　他的舅舅到底是联盟首相，还是其他什么人，关于这点他自己也不确定，更不想去面对——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