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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许久不曾回答的儿子，陆女士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想看见妈妈？”
　　“没有。”陆翊当即否认，“与您无关。”
　　她说：“我们从小就不在你身边，你的事也一直都是自己的拿的主意，我们无意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我和你爸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过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主要还是看你。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出国，希望你将来不会因此后悔。”
　　陆翊的眼神清亮。
　　他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不过谢谢您。我会考虑清楚再决定的。”
　　许久不见的母子两人又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些家长里短，到后面，长期在国外的陆女士甚至忍不住说起了英文。
　　陆女士用英文问着：“妈妈想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陆翊迟疑了一会儿，同样用英语回答：“他很好。”
　　是“he”不是“she”。
　　于是陆女士就什么都懂了。
　　陆翊挂掉电话的时候正好到了宿舍门口。
　　他推门而入，王玉坤难得的没打游戏，抱着一堆专业书伏案学习。
　　陆翊回来的时候王玉坤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吹了个口哨：“靓仔，约会回来啦。”
　　陆翊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下换王玉坤惊了。
　　他只是觉得陆翊看上去心情不错，随口bb了一句。哪知道陆翊还真的是约会去了！？
　　深藏不露啊大兄弟。
　　王玉坤转念一想，“是不是那天……ah周年庆上，你说同学的那个？”
　　陆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撒谎。
　　他点了点头。
　　“叫啥？”
　　“何知州。”
　　“哐当”一声。王玉坤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什么什么？叫什么来着？”
　　陆翊又重复了一次：“何知州。”
　　“打比赛那个？”“嗯。”
　　“ah战队当副队长那个？？”“嗯。”
　　王玉坤觉得人生真是玄幻。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发小和我的偶像突然约会去了。
　　我他妈是不是活在梦里？
　　“我不信！！”
　　陆翊默默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何知州的资料卡，顺便打开了朋友圈。
　　没设置查看权限，不过只有一条动态。
　　时间是三年前，一张照片配了四个字。
　　图是绝地求生职业联赛冠军奖杯。
　　配字是“冠军之夜”。
　　没有脸拍照人的连出镜，只看的到修长的指节。
　　背景隐隐约约能看到孙林和当年还没退役的某前职业选手。
　　王玉坤抱头痛哭：“假的！都是假的！你这个大□□子！”
　　陆翊的心里诡异的感到了一丝酸爽。
　　王玉坤看了看陆翊，又看了看专业书，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巧，何知州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是一句：在？
　　陆翊嘴角一翘。
　　在呢在呢。
　　我也随时为你待命中。


第34章　29
　　34
　　微博的事被控评的很快。
　　“电竞圈扒皮君”的微博发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删掉了。
　　私底下有什么py交易暂且不论，公关部门果然不是吃白饭的。这事在微博上连个水花都没溅出来。
　　于是何知州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何知州在楼下看到了魏重云还稍微惊了一会儿；　隔了会睡意朦胧的脑壳才反应过来——哦；　魏重云现在和他是一个俱乐部的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魏重云朝他挥了挥手：“早啊，知州。”
　　何知州瞟了眼正中央的石英表。
　　“都中午了啊小魏。”
　　……真是让人无可挑剔地回答。
　　魏重云用微笑掩饰了头上暴跳的青筋：“区区不才；　比你虚长两岁呢。”
　　言下之意，叫小魏恐怕不大合适吧。
　　没睡醒的何知州气压低迷的路过了魏重云：“是啊；　等你退役的时候我还在打比赛吧。到时候可以找我要门票。给你打八折。”
　　路过的时候；　还顺手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魏重云身高176；　差的刚刚好。何知州拍的十分顺手。
　　魏重云：……
　　魏重云被怼的无话可说。
　　果然喜欢的人什么的，只可远观不能近玩（？）呢！
　　照例的吃完饭；　绕着路在俱乐部附近的公园跑了一圈；　何知州坐回了电脑桌前。
　　他刚登陆上游戏界面。魏重云就拧着一瓶矿泉水，不轻不重地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何知州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有事？”何知州的眼睛眯了起来。
　　魏重云问：“你每天都这么训练？”
　　“嗯？”
　　何知州一头雾水，有点不懂魏重云干啥要问这个。
　　他觉得，如果电竞圈有劳模奖；　肯定是要颁发给自己一份的。
　　从14岁进入青训营开始，他的训练没一天落下过。
　　有的人靠天赋，有的人靠运气；　有的人靠努力。
　　他三样都占。把各职业选手账号上累计的游戏时间拉出来比比，何知州哪怕不是第一；　也能争个前三。
　　一开始一天练十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　整个人全凭一口仙气吊着，没近视多亏基因好。
　　后来赢了比赛，俱乐部逐渐步入正规，何知州这股子疯劲才好转了过来。
　　何知州在教练的建议下调整了不少，就算这样，他每天也至少练满四个小时。
　　一天不打游戏他就浑身难受，谁让他是网瘾少年呢。
　　“你不觉得这样训练太无聊了吗？”
　　魏重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他微微侧过头，眉眼舒展开来：“进比赛服，我们去单挑，如何？”
　　何知州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吗。
　　他是。
　　于是等何知州登陆上账号的时候，魏重云已经开始在群里面拉人了。
　　ghost：大下午的别睡了起床了，起来了，都进比赛服，约个百人赛啊弟兄们。来单挑来单挑。青训营的也来啊。
　　首先响应的是gs的现任队长。
　　pic：贺卿得高迁。赛场见。
　　口意~回的这么快，你是设置了特别关心吗
　　底下响应者云集。不到三分钟，人就凑了个满满当当。
　　gs的训练营里，队长文蔚正在发表指示。
　　“搞死魏重云就算我们赢了。”
　　队员们死气沉沉地回应：“好的队长……”
　　“搞不死今天通通加训！”
　　gs俱乐部的众人突然燃起了熊熊斗志。
　　“放心吧！队长！我们一定搞死他！”
　　ah的训练营里。
　　“何队！！带带我！！”徐坤毫无出息的试图抱大腿。
　　何知州不置可否：“单人比赛怎么带啊。”好歹你也是职业选手啊！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不管嘛！！何队带带我带带我！”
　　何知州沉思了一会儿，回答：“我尽量不亲手杀死你。”
　　孙林喝了口矿泉水。摊在椅子上独自养老。
　　幸好我年纪大了没有参加。年轻人真是充满活力呢。
　　一边的谭江腾握着鼠标暗自思考：哼，是时候让人知道ah还有一个狙击手了。
　　嘛，不管如何。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比赛开始了。
　　地图是随机的海岛。十分标准的初始地图。
　　开局前，魏重云就私聊过他。
　　“你知道我们应该在哪儿见。”
　　又是那种自来熟的语气。
　　不过何知州倒还真的知道该在哪里见了。
　　军事基地。
　　刚落地不到半分钟，军事基地就响起了枪声。
　　跳伞的时候何知州看了眼，这个地方至少跳了二十个人呢。
　　系统右下角不断闪现出淘汰消息。
　　其中有几个还是何知州贡献的。
　　＇ah…zero＇使用m16击杀了＇ah…hero＇。
　　好像是青训营的……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除此之外，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比如说魏重云。
　　躲在一边看两边对狙，其中一个惨遭爆头，胜利者正暗自开心，魏重云的枪就锁定了人家。
　　一分到手。
　　就这样，军事基地里的枪声逐渐零星了起来。
　　何知州和魏重云是在k字楼里相遇的。
　　楼上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人就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于是两个人都不动了。
　　魏重云摘下耳机，问他：“你下来还是我上去？要跑毒了，别僵着了。”
　　这话问的坦坦荡荡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魏重云的风格。
　　何知州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各凭本事。”
　　于是在魏重云丢了个□□后，两个人在烟雾笼罩的楼梯口相遇了。
　　按理说，何知州以上打下，怎么说都该占据优势才对。
　　可是，在两人相遇的那么一瞬间，何知州的胳膊突然一痛。
　　准头就差了那么点。
　　魏重云去了大半条命，何知州直接成了尸体倒地。
　　系统提示：＇ah…ghost＇使用m416击杀了＇ah…zero＇。
　　没有去看屏幕，何知州盯住了自己的手。
　　14岁开始打比赛。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七年。
　　他还很年轻。却已经是很多人的老前辈了。
　　ah俱乐部每年都会拉着选手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今年的体检报告何知州早几个月就拿到了，那时候都还是好好的。
　　现在嘛，他只希望刚才那突然的一痛是他的错觉。
　　职业选手的职业病，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网球肘，鼠标手，手指发炎，腰间盘突出……嗯，或许还要加上近视。
　　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孙林看了他一眼，眨巴眨巴眼：“州州啊，去哪儿呢。”
　　何知州说：“出门一趟。”
　　事情还没个定论，多说无益，何知州也不想孙林为此太过担忧。
　　“去哪儿啊？”
　　何知州想了想，说：“约会。”
　　上医院一趟，四舍五入，可不就是约会吗。
　　何知州走后，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
　　“约会？我怎么看他表情像是要去寻仇？”谭江腾第一个发话了。
　　魏重云举起双手，表情尴尬：“怪我，刚才游戏里不小心把人给杀了。”
　　孙林摸了摸下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他觉得……自家州州儿虽然在意输赢，但也不会是个这么小气的人啊。
　　今天的孙林也为了ah上下操透了心呢。
　　等何知州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何知州刚在一楼大厅挂了号，正站在大厅里等电梯呢，结果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他此时此刻并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陆翊带着眼镜框，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拿着病历本，就像他们当初初见时候的样子。
　　何知州很想看到陆翊，但是不是在这个地方。
　　在这看到何知州，陆翊显然也十分惊讶。
　　然后他心头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何知州的脑子在这瞬间转的飞快，演技直逼初中班主任问他“你刚才体育课跑哪儿去”了的时候。
　　他笑了笑：“没呢，我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来探望一下他。结果没想到居然会遇上你！”
　　脸色一改之前的沉重，语气里甚至还有几分意外相见的欣喜。
　　世界简直欠我一个奥斯卡。何知州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陆翊果然被这演技蒙蔽了，语气也不自觉的轻松了起来。
　　“这样啊，那……”等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陆翊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从电梯里出来的年轻医生远远叫了声：“陆翊，快点。”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没事的。你去忙吧。”
　　待人走掉，何知州装出来的微笑才慢慢收敛了起来。
　　可恶……等人走掉后何知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今天还没洗头！
　　衣服好像也没换！
　　突然有点想撞墙是怎么回事？
　　遇到何知州是意外之喜，但陆翊却没空多想，忙的脚不沾地，跟着前辈一个一个的查房。
　　查到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他朋友来探望他。
　　患者的朋友拧着水果篮，抱着鲜花。
　　躺床上的伤患无奈的抱怨：“你们怎么都爱送水果啊，我这都要放不下了！”
　　朋友回答：“要不然送什么？你总不能让我空手来探病吧？”
　　于是陆翊记录的笔就突然顿住了。
　　何知州是空手来的。
　　他掏出手机，朝人发了条消息。
　　陆翊：00你现在在几楼啊，等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何知州回的挺快。
　　在河之洲：在四楼。qaq不过可能来不及吃饭！下次吧！
　　四楼。骨科。
　　陆翊：啊00这样啊，那改天吧~
　　在值班间隙，陆翊托人查了查骨科今天的就诊记录。
　　虽然早有准备，然而，在看到何知州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就诊的医生和他不熟，但是陆翊还是厚着脸皮要了人家的联系方式。
　　打通电话的时候，医生十分惊讶：“是外科的小陆啊，有什么事吗？”
　　他是这么说的：“黄教授，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你还记得下午诊断了一个叫何知州的病患吗？他是我朋友，今天来医院检查又不跟我说，我很担心他身体出了问题……”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黄医生笑呵呵的回答。
　　于是陆翊说：“那么黄教授，可以给我看看何知州的病例吗？”


第35章　30
　　35
　　陆翊翻完了病例，眉头蹙起了又放下。
　　反复好几次。
　　他的手指拂过了纸张的一角；　触碰到了何知州三个字。
　　陆翊突然感到了庆幸；　因为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联系上了自己的导师。
　　“我不打算出国了。我想留在国内读博……”
　　导师颇感意外：“我以为你不出国就会开始准备工作。”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或者说；　他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其实陆翊从来没有主动选过什么，只是周围人都觉得那是对的；　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
　　譬如当年学医，这是子承父业。陆翊对医学既不排斥也不喜爱；　于是也就学医了。
　　再比如何知州。
　　太凑巧了；　就像贼老天三番五次把人往自己身边推。
　　推着推着就往心上放了。
　　导师发话了：“那读博你想往哪个方面发展呢？”
　　“我想学；　康复医学。”
　　那一瞬间，导师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学生；　他以为会接过自己的衣钵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　结果一不注意就往护工方向发展了？
　　于是导师的眉头皱起来了：“为什么想学这个？”
　　为什么？
　　他只是很想帮他而已。
　　哪怕专业的康复医师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好多了。
　　****
　　肱骨外上髁炎。
　　俗称网球肘。
　　何知州回想起医生的话。
　　“你这毛病呢，也不严重。完全不需要做手术。不过比较麻烦的是这个病不好根治，容易复发。平时稍微注意一下，也不影响。”
　　换句话说。
　　你这病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发作啥时候不发作，给你多开几片布洛芬；　痛的时候磕两颗，随缘吧。反正治不治都这样。
　　你要真想治好呢，也别来看骨科啦；　去找一下你们业内专业人士。我们骨科不收。
　　什么叫治不治都这样。
　　他可是打职业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他妈能一样吗。
　　平时动不动抽搐一下也就算了，万一在赛场上；　谁还会等你抽完再打啊。
　　何知州回到自己房里就忍不住捶了一下墙。
　　哐当一声。手疼。心更疼。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他才二十一。就摊上这个破事了。
　　何知州早上的时候还在嘲讽魏重云；　说他年纪大打不了几年比赛了呢。
　　转眼不会还是他先退役吧。那多没面子。
　　何知州用冷水洗了个头冷静冷静。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才好了点。
　　冷静冷静……现在该干嘛。
　　先给孙林说？
　　然后呢？找医生？西医？中医？吃药？针灸？
　　何知州掏出了手机；　找到了联系人孙林。
　　打开图片，发了个诊断书过去。
　　在河之洲：难兄难弟。一起退役。
　　孙林正想着这孩子又发什么神经呢，点开图片看了眼，回了句“卧槽！”
　　前面的什么姓名、年龄、诊断医生都被孙林一眼略过，他就看到最后的那一行字了。
　　“易复发。建议适当休息。”
　　梦想今年结婚的孙某：今天又不是41，你这玩笑可不好笑啊。
　　在河之洲：不是玩笑。
　　孙林陷入了沉默。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地疼了起来。
　　当年何知州刚来ah的时候，他就和队里其他人开玩笑说“那小孩儿训练跟不要命似的，早晚得病”，现在他只想坐时光机穿梭回去抽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何知州的手指年年都长冻疮，孙林盯的死紧，就怕人指关节出什么问题，哪知道一回神出事的居然是胳膊。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