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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起来像个狐狸，不笑的时候眼尾上挑，唇角下抿，一看就是个薄情长相。
　　甚至有些阴沉了。
　　魏重云首先拿出来的是自己随行的箱子里的东西。
　　是用来做手办的黏土。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装着两个黏土半成品。
　　一个装的是头，另一个装的是身子。
　　这是他最近最满意的一幅作品，只差一点就要完工了。
　　是一个比巴掌大一些的何知州。
　　已经上了色，只差把头和身子拼在一起。
　　他看着他的得意之作。
　　然后小心的，缓慢的，完成了最后一步。
　　何知州也许会觉得这个粘土人看着挺眼熟的。
　　毕竟他上周他才刚买了一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外飞了进来，就像是鸽子一样。
　　他拿着那个粘土人。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来晚了啊。”
　　说完，魏重云把手上的粘土人扔进了垃圾桶。
　　感情也许不分性别。
　　但总归有个先来后到。


第32章　想亲
　　32
　　人生中总是充满了许多第一次。
　　比如说何知州的第一次约会。
　　他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校门口，这是他今年第二次来到帝都大学；　然而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是踌躇满志；　这一次是忐忑不安。
　　何知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不自信的人。
　　担心鞋脏了；　担心头发乱了，担心穿丑了。甚至担心自己笑起来不够好看。
　　这该死的爱情。
　　到校门口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还差半个钟头。何知州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还在上学的日子。
　　他欢天喜地地朝陆翊发了个消息：陆翊陆翊！我到了~0v0！
　　是的，到现在为止；　为了撩汉；　何知州已经学会了熟练的应用各种颜文字和卖萌表情包。随手一个qaq简直不在话下。
　　何知州钢铁直男形象深入人心；　上次和在群里聊天不小心顺手把qaq发了出去，当即五六个电话打过来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陆翊还没回复；　何知州就近找了个甜品店坐下。
　　主要是站在门口过于沙雕。引起不适。
　　然后慢慢的。
　　两点到了。
　　又慢慢的；　两点过了。
　　陆翊醒来后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看时间。
　　两点半。迟了。
　　小护士软软糯糯地站在一边，柔声说：“陆医生，你终于醒了。”
　　陆翊“嗯”了一声。没有像其他人刚醒那样问“我怎么昏过去了”“现在是多久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件事了，“我手机呢。”
　　“啊……在，在这。”
　　电话接通的很快。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质问了；　比如说“你怎么还没到”、“电话怎么打不通”、“你在干嘛”，陆翊正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把这话说清楚。
　　然后他就听到；　何知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陆翊，下午好。”
　　陆翊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瞬间他只觉得何其幸运。
　　“我本来已经请了下午的假。上午我导师让我跟他一起进手术室。”
　　“手术出了点意外；　比预想时间晚很久才结束。”
　　而且他也没想到；　刚出手术室；　他就因为没吃饭低血糖晕过了。可恶，他居然是这么娇弱的一个汉子吗。
　　“抱歉。”
　　“没事的。手术怎么样？”何知州问。
　　一说起自己专业领域，陆翊的眼睛就不免亮了起来，“很成功。不算困难。”
　　陆翊接着说，“我马上就到。你现在在哪？把地址发给我吧。”
　　于是他吃了点东西填塞肚子，就上路了。
　　等陆翊找到了何知州说的那个甜品店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边的人。
　　何知州此时此刻正在带着三个小学生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这事说来话长。
　　三个小时前，何知州刚到甜品店，点了杯奶茶，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出十分钟，三个小学生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
　　看样子是准备周末来赶作业的。
　　其中一个小胖墩突然眼前一亮。朝身边的小伙伴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看那边那个人，像不像zero！”
　　小伙伴a：“zero是谁啊？”
　　小胖墩换上了鄙夷的眼神：“你个菜狗，打了这么久刺激战场连zero是谁都不知道！”
　　你冷静啊小朋友！绝地求生和刺激战场是两个游戏啊！
　　其实一般人也不会记得电竞选手长啥样。比如说七流，年年都在看kpl，每年kpl的时候王者荣耀都会在主界面展示选手硬照，但是她依然脸盲。
　　但是我们州哥不一样。
　　州哥，他帅啊。
　　何知州一转眼，就发现自己被三个小学生包围了。
　　其中最圆润的那个扭扭捏捏的问：“那个，你……你是zero吗？”
　　何知州惊讶了：“我是。”
　　小学生们互相对视一眼。
　　小胖墩面色潮红，满含期待：“z大！你现在有空吗？！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鸡吗？！”
　　什么？未成年不能进网吧的！
　　然后何知州就在三个小学生的科普下，开始打起了手机版吃鸡。
　　并且因为不熟悉手机的操作，完美的融入了小学生行列。
　　可恶啊。手机跟电脑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陆翊来的时候，正听到一个小学生大喊：“z大别慌！那个是人机！”
　　“……”熟悉的剧情。
　　何知州看见人来了，赶紧放下了手机，正襟危坐。
　　他对小学生们说：“好了，今天不能和你们打了，我等的人到了。我们改天再一起玩。”
　　小学生们也很听话，没有依依不舍，开开心心地背上书包，三个人里面最矮的那个还说了声：“叔叔再见！”
　　小胖墩还跑来跟他合照了一张。
　　何知州站起来，看着陆翊，他说：“现在好像也不早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去吧！”
　　陆翊笑了笑，说：“行啊。”
　　于是两个人就上路了。
　　右手边是靠着陆翊那边。
　　何知州生平无比的嫌弃起了自己的右手来，哪怕媒体经常把它称为“神之右手”。
　　你说你，跟了我二十一年了，到底你是手还是我是手啊，连另一只手都不敢去牵。
　　你这样活该当一辈子单身手知不知道！
　　但是不管何知州在心底怎么吐槽，他的右手依然纹丝不动，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这份紧张到了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尤为甚！
　　你想啊，那光线这么暗，气氛这么好，何知州想不紧张也难啊。
　　倒是陆翊，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近乎于安静了。
　　电影叫《我不是药神》，喜剧片，看过的都说好。
　　而就在电影刚开场不到二十分钟，这部看哭了无数观众的片子，让陆翊……睡着了。
　　何知州只觉得肩膀一沉，回头一看，一个脑袋搭了过来。
　　看电影都能睡着……应该，是很累吧。
　　当医生也太不容易了。
　　州哥努力的放松起自己肩膀，试图让陆翊睡得更安稳一点。
　　结果就是到电影要结束的时候，半边肩膀失去知觉，宛如瘫痪。
　　不过何知州一点都不觉得累，甚至内心还充满了喜悦。
　　恋爱使人智障。恋爱使人新生。
　　虽然现在好像还是他在单恋。
　　何知州觉得，自己忒没出息了。
　　这心情开心的，都要比得上当年ah夺冠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观众站起身，零零星星地窃窃私语起来。
　　何知州不得不庆幸他在网上买票买的晚，位置在角落里，一时半会不用急着把人叫醒给过路人让位置。
　　何知州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看完下巴看鼻子，看完鼻子数睫毛。
　　好看，想亲。
　　抱着亲，捧着脸亲，摁床上亲。
　　等理智回过神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已经近的只差一个按头小分队了。
　　连陆翊的呼吸都感觉得到。
　　喷在脸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何知州对自己说，不行，你他妈是个正人君子，现在的行为属于乘人之危，知法犯法，你不能这么做！
　　那要不我舔一舔？
　　……快停止你危险的想法啊！
　　于是他用理智制止了自己在绅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非常体贴的换了个方法把人叫起来。
　　刚睡醒陆翊迷迷糊糊地睁眼，脸上有一丝迷茫：“……电影都结束了啊。”
　　何知州说：“是啊，起来吧，回宿舍再继续睡。”
　　说完，忍了一晚上的右手没忍住，抬起来给人顺了顺毛。
　　我家翊翊！真可爱！
　　走在路上何知州又忍不住嘴碎：“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嗯。”
　　ps，陆翊凌晨两点睡，何知州凌晨四点睡。
　　“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嗯。”
　　pps，陆翊二十五，何知州二十一。
　　——所以说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教育陆翊啊！
　　地铁站到了。何知州是往南，陆翊是往北。
　　陆翊看了自动售票机的屏幕一看，看破了何知州的意图。
　　“不用送我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好吧。
　　好歹陆翊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哪用他处处小心。
　　何知州哼着他最爱的调子回到了俱乐部，此时已经是大晚上了。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容光焕发。
　　结果刚到，孙林就一把把人拉到了自己屋子里，脸上还充满了焦虑。
　　他一脸严肃地问：“你今天晚上是不是看电影去了？”
　　何知州愣了会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孙林恨铁不成钢地打开手机，点开了截图。
　　截图上是一条微博。配了四张图。
　　第一张是一条朋友圈，一个小胖墩发了个自拍，照片上是他和何知州，写的是“今天在楼下的‘港囧’遇到了z大！我太高兴了，一定要写到作文里！”
　　除此外还有一张截图，也是从小胖墩的朋友圈里取的，其中一个名字被重点圈了出来。
　　“何知州ly”。
　　第三张图是一张微博截图，原po说：“啊啊啊啊在电影院看到一对小gay佬！超有爱！！”
　　何知州看了眼就知道那是他自己，电影散场的时候，他正想去亲人家的时候。万幸的是，一个背对着镜头，一个被挡住了脸。
　　第四张图是一个对比图。
　　自拍里何知州穿的衣服，和何知州在电影院里穿的衣服。
　　最后，整理这条的微博的博主“电竞圈扒皮君”表示：没想到居然被我吃到这么一个惊天大瓜。朋友圈显示的地点在颐和园路附近，一个显示的地点在百里外商业区，大家品一品~


第33章　28
　　33
　　何知州看着这截图，愣住了。
　　这群人；　不去当狗仔真是可惜了。什么犄角旮旯的东西都能挖到。
　　孙林看他表情就懂了。
　　“还真是你！”
　　何知州回答的理直气壮：“是我啊。”咋地了。
　　孙林用一种“你是猪吗”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公开吗？”孙林愁的头顶都要挠秃了。
　　公平公正公开。为什么不公开？
　　孙林一看何知州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个熊基佬在想啥了。
　　他抬手差点想敲何知州一个爆栗子；　但是忍住了。本来就智商掉线；　再敲傻了可咋整。
　　孙林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公nm的开。”
　　何知州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我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的？”
　　孙林想抽烟；　“你这个恋爱有点不一样。”
　　何知州看了他好几眼：“老孙，都2022年了；　你怎么还这么封建。”
　　“我捶你啊。这是我的问题吗。这是大环境的问题啊。我没让你不谈恋爱；　我只是希望下次别再被人发现了。”孙林摊开手开始数落他；　“我就不说你谈恋爱了那堆女友粉怎么想，毕竟你只是个打游戏的又不是什么明星偶像；　谈个恋爱还是没问题的。我就问你如果一群钢铁直男微博联名抗议你打算怎么办？”
　　何知州冷漠地说：“他们可以选择不看我比赛。反正我就一个号一个队；　爱看不看。最好退游，免得玩个吃鸡到处都能看到我的名字，恶心的吃不下饭。”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孙林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反驳。
　　他问：“那陆翊呢？”
　　孙林看着他：“你没事，陆翊呢？到时候人家怎么看他。‘哦这就是何知州那个对象啊’‘原来是他啊’‘居然还有这事啊’。陆翊还在读书吧；　还是学医的吧。以后他的同僚怎么想，他的病人又怎么想？”
　　“不能否认大多数人现在都没恶意，但是万一呢？你问过他怎么想的吗？”
　　何知州再一次的怔住了。
　　因为他的确没想过。只顾着自己爽了。
　　于是何知州迷茫了：“那；　现在怎么办？”
　　抛开他所有的外在光环，何知州就是个二十一岁不通人情世故的超龄大男孩而已。
　　孙林在心底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把人给劝住了。
　　只要何知州不冲动；　那一切都还有得谈。
　　孙林拍拍何知州的肩膀：“交给公关部去处理吧；　那群人成天光领工资不干活。这事你就别管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何知州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屋里躺下；　掏出了手机。
　　很多关怀慰问来回打听的消息，唯独没有陆翊的新消息。
　　陆翊在干嘛呢？现在到寝室了吗？怎么还不跟我说话呢？
　　何知州一时之间陷入了少年知州之烦恼的剧本里。
　　终于，忍不住朝人家发了个消息。
　　在河之洲：在？
　　hey，小帅哥，在不在。我很想你。
　　***
　　陆翊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二十几岁，他好困。昨天两点多才睡，早上七点又起床去了医院，之后和自己导师一起做了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醒了之后就跑去见何知州了。
　　又趴人肩膀上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
　　我应该没流口水吧……
　　陆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嘴角。
　　脚下踩着的地变的软趴趴的，不像是在地上，像踩在云端。这倒不是因为困的，是乐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就像一个漂泊的旅人爬山涉水，终于看到了他想找的世外桃源。
　　结果走到半路，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起，陆翊瞬间打了个激灵，从他的桃花源里清醒了。
　　是他的导师。
　　“陆翊啊。”自家老帅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出国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从这学期开学的时候，陆翊的导师就在问他要不要出国了，当时陆翊回的是行，随便，都可以。
　　然后这个月，院上争取到一个名额，公费出国旅游……啊呸，出国留学。
　　刚好陆翊考过的雅思托福还没过期。
　　按照导师的意思，他和陆家年谊世好，陆翊不仅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的半个儿子，陆翊上小学的时候，他还去当过家长呢！
　　出国这事必须帮陆翊安排上。
　　更何况去国外留学一圈回来更好镀金，到时候无论是去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说出去都有点牌面。未来也更好发展。
　　而且天公作美，要知道院上提供名额的那个学校，所在地正好是陆翊他母亲在的城市呢。
　　所以导师其实是想不通，原本怎么都行的陆翊为什么这时候会这么犹豫的。
　　“……”好吧，陆翊就知道是为了这事。
　　刚看到电话显示的联系人的时候，他就有这个预感了。
　　陆翊停了下来，斟酌着开口：“老师，我可能要和家里人再商量一下。”
　　导师说：“你商量个啥啊，你爸你妈天天都盼着呢。成天在微信上催我。”
　　老师和家长关系好就是这么麻烦……找借口都要被拆穿。
　　陆翊沉默了一会，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又看。
　　“老师，我可以再想想吗？”他说。
　　导师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再帮你争取三天时间，你再好好想想吧。”他顿了顿，接着道，“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不要憋着。”
　　陆翊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有些愧疚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他挂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不出所料地接到了来自自己母亲的通话请求。
　　开口就是那句：“翊翊。我听说你不想出国了……”很温柔的女声。
　　陆翊打断了她的话：“是。”
　　“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陆翊拿着手机，嘴巴无声地张开又闭上几次。
　　他能怎么说。他有喜欢的人啦~一点都不想变成异国恋。现在每天的愿望就是早点牵牵手，打打游戏，找个安静的有阳光的地方躺着一起困觉。然后他就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啊。
　　面对着许久不曾回答的儿子，陆女士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想看见妈妈？”
　　“没有。”陆翊当即否认，“与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