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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用指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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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体温开始下降,他才终于捡回了一点意识。
  他浑身冒汗; 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直眉楞眼地盯着天花板,竟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
  “老板?”潜岳轻声叫他; “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彭彧还在恍神; 一时没听出跟自己说话的是谁; 反应迟钝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扭过脖子,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你怎么在。”
  “它们两个来找我们求救; 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潜岳把已经被她撸睡着的两条小龙放在枕边,“不舒服为什么不叫我们啊; 万一它俩没过去,你病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会发烧,”彭彧嗓子还是哑的; 声音有点虚,十分抱歉地朝对方一笑; “让你们担心了。”
  潜岳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往常见某人往往笑得不怀好意,从眼角到眉梢全都透出狡黠的味道,而现在那种气息被病气掩盖过去,莫名让人觉得这人其实并没有那么不靠谱,甚至有点脆弱。
  她平常难得跟一个安静的彭老板长时间地四目相对,现在看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颜值确实达到了可以吹嘘的层次,不论从哪个角度切过去都找不到什么瑕疵,因为生病脸色更苍白些,就显得眉眼更加漆黑,额头有点潮湿——像是刚完成的水墨画似的。
  潜岳忙垂下眼:“要试一试体温吗?”
  生病的彭老板好像格外顺从,乖乖把体温计夹了五分钟,潜岳看完后说:“还是有点烧啊,要接着睡吗,还是起来吃点东西?”
  彭彧并没有胃口,但再睡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身走向卫生间——这货还挺逞强,知道步子虚还非要自己走,要是没有潜岳及时扶他一把,绝对要把自己的颜面摔在地板上。
  彭彧灰溜溜地闪进卫生间,好歹把自己洗漱干净,搞得精神一点了,又好像耗干了才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手脚发软地跌进椅子里,喘口气说:“你去干你的吧,我没事儿。”
  潜岳还是不放心:“要吃点别的药吗,万一再烧起来怎么办?”
  “不用了,我又不是感冒,”彭彧无奈说,“我要是再难受了就叫你,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潜岳只好妥协,“对了,我早上熬了粥,给你端过来,如果想喝就喝一点。”
  彭彧见她这么坚持,实在不好再拒绝,只得点点头,心说果然还是自家员工知道照顾人,没少给她涨工资。
  潜岳给他端了一碗小米粥,彭彧单手托着碗,先欣赏起上面的花纹来,隐约记得这套碗是李一泽给挑的,因为这龙向来质疑他的审美,说别的事情上也就那样了,对于“吃”一定不能凑合,他可不想天天对着个不喜欢的碗吃饭。
  当时彭彧直呼他太挑,跟他理论再三“大俗即大雅”未果,还是乖乖按照对方的喜好买了这一套碗。
  而现在他神情颇有点复杂,坐在窗边无意识地拿勺子搅着粥,觉得他们龙真是有毒,人都跑了,还能留下个念想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粥里放了糖,有淡淡的甜味,彭彧慢条斯理地喝着,一不留神就给喝完了,正要把碗放下,忽然看到小圆桌上小龙的零食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只露出一个角,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的是:“记得喂龙。”
  他本还以为李一泽写了什么安慰他的话,看到这四个字顿时嘴角一抽,大失所望,当即起身晃悠回卧室,发现两条小龙已经醒了,正在互相舔毛,遂一手一个将它们抓起来,薅到外面去喂。
  客厅里采光很好,窗户几乎落地,窗边放着个喝茶用的圆木桌,彭彧没事会来坐一坐,天不热的时候晒晒太阳,显得格外惬意。
  这几天的气温有所上升,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彭彧把上层的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自己窝在圈椅里,懒洋洋地打开零食盒子:“一人一颗,不要拿多了。”
  两条小龙瞅一瞅他,飞到盒子边缘伸爪往里掏,估计是照顾病号,居然没有捣乱,还主动把盖子盖上了。
  彭彧胃里有了点东西又开始犯困,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要说他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病,就是解契引起的不适应,吃了次退烧药,休息两天也就基本好了。
  不过他这身体是好了,心情却不太好,客栈里的一干人明显感觉到老板情绪不高,往常按时起来吃早饭的习惯也说扔就扔,一天到晚在阁楼那边泡着,没有重要的事情都懒得过来晃荡。
  从彭彧病好了开始,他就有点要撒手不干的意思,除了每周会去一次幼儿园视察工作,其余时间几乎不往那里跑,客栈这边管得就更少了,潜岳定期给他看账他都只潦草地扫一眼,说一句:“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对此,客栈的一干员工深表担忧,生怕哪天彭彧真撂挑子了没人给他们发工资,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好几回,对方都有点爱搭不理的,最后叫他们不要担心,就是比萨斜塔倒了他的客栈也不会倒。
  其实相比这个,潜岳倒是更担心彭彧本人,因为她发现老板娘离开以后他居然连助听器也不戴了,并因此找到了充分的理由装聋——他不想听见或者懒得理的,那就一概听不见,好像自动给另一只耳朵也加装过滤,只通过想理的信息。
  日子就在他一天天“装聋”中悄然溜走,李一泽还是没回来,但也并不能算完全没有消息——那本古书上的图案每天都不一样,起初龙在封面上,没过几天就从封面走到第一页,封面变成了一片空白。
  而又过一段时间,龙已经进入第二页,第一页的蜃原本大张的嘴已然合上了,看上去伤痕累累,模样竟十分凄惨。
  等龙终于走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冼州已经迎来了冬天。
  不知是不是彭彧的错觉,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加上没有龙气御寒了,他非常难得地披上大衣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一直到暖气烧旺,才减掉了几件。
  幼儿园早已放假,老师们也都回家去了,彭彧彻底不用出门,可以像李一泽说的,“尽情偷懒”。
  
  此时他正缩在沙发里看电视,手里捧着个刚使唤徐丙从外面买回来的烤红薯,估计是太烫,不停地在两手之间倒来倒去。
  他身上穿着件黑色的毛衣,怀里抱着抱枕,指尖都烫得红了,终于他放弃了给这块红薯“脱衣”,拿餐巾纸一垫,拿起勺子开始挖着吃。
  他自己吃一口,就给两条小龙一龙喂一口,场面无比和谐。
  潜岳远远地盯着他瞧,手里在给九渊剥栗子,轻声说:“我总感觉他瘦了。”
  “不是感觉,是事实,”九渊在壁柜前面代替李一泽检查龙蛋,一圈看下来发现没有要破壳的,又走回潜岳旁边,直接端起那一碟剥好的栗子往嘴里倒,含混不清地说,“还瘦了不少,不过冬天‘衣服多,暂时看着不大明显。”
  “可怜,”潜岳姑娘毫不吝啬地给予同情,“老板娘一去就是半年,你们龙渡天劫为什么要那么久啊?”
  “那本书里的时间好像跟外界不太一样,”九渊说,“天劫天劫,有可能是按天界时间,书里一天,外面一年。而且其实对我们龙来说,就算真的过去了半年也并不长,龙活得太久,半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潜岳有点接不上话,过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我们如果没结契的话,我的生命是不是对你来说也很短?”
  九渊突然抿住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吭声了。
  两人在这边小声聊天,那边彭彧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依旧在专注地看自己的电视,而两条小龙蹭了几口红薯也不吃了,趴在茶几上扒拉那个从海市买回来的铃铛玩。
  彭彧拿勺子把红薯挖空,看着剩下的完整的皮,觉得自己的“作品”堪称完美,点点头将它丢进垃圾桶,洗干净手,开始拿同样从海市买来的梳子给小龙梳毛。
  冬天天黑得早,彭彧无所事事睡得也早,晚上不到十点他已经洗漱完毕,倚在床头随手翻开朱黎今年寄来的书,标题叫“如何更好地处理人类与妖族的关系”。
  书里收录了彭彧经手办的两起大案,彭彧本来想好好看看这位敬业族长的著作,学习一下人家的思想涵养和觉悟,奈何天生不是看书的料,没走超过十页,又犯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把书撇在一边,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床头睡过去,睡着之前内心最后的心理活动是“这种玩意谁爱管谁管,老子已经退休了,才不伺候”。
  床头灯没关,但开得很暗,泼下晦暗不明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一些细小的阴影。两条小龙贪他身上的暖,趴在他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睡成扭曲的两条,口水把被子都打湿了。
  房间里静得很,这种安静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突然被某种奇怪的声音打破——那本放在床上的古书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书页彼此碰撞,发出非常细微的响动。
  而紧接着,一道白光徐徐从书中亮起,渐渐凝聚成一个有点奇特的龙形。

第103章 归来

  那道龙形跟书差不多大小; 浮在他身上的白光逐渐散去之后,便彻底现出轮廓——白龙还是那条白龙; 不过自肩胛处支楞出两只翅膀; 一只雪白; 另一只竟是青色的。
  李一泽甩了甩脑袋; 回头一瞄自己的翅膀,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沉默地注视那只颜色奇怪的翅膀三秒; 挺起身开始奋力振翅,翅膀上的青色便像被甩走的墨一般汇向翅尖; 被根部涌上来的白色取代。
  等到全身颜色都统一了; 他这才满意地停下来,拿爪子狠狠将那书一拍; 曾经撕都撕不破的书竟然就化成齑粉; 变成光点逸散了。
  李一泽抖抖毛; 好像还没完全适应这个多出来的新物件,七扭八歪地扇了两下; 并没能飞起来。不过他此时心思也不在这上; 两只翅膀往后一背,先偏头看向旁边睡着的某人。
  彭彧并没有被他弄出来的这点动静吵醒; 李一泽视线在他脸上定了定,后爪一用力直接跳到他身上,又轻轻落下; 瞄一眼两条睡熟的小龙,拿爪子扒拉到一边; 给自己腾出位置。
  彭彧不知是感觉到什么,还是在床头靠久了脖子疼,眉心微微耸起,一个翻身便滑下去,脑袋落在枕头上。李一泽没有防备,眼看着就要从他身上摔落,本能想伸爪抓住他的衣服,又怕划伤他的皮肤,只好努力克制着没挣扎,跟两条小龙一起掉在床上。
  这两个小东西大概继承了龙族的皮糙肉厚,任凭怎么折腾都没醒,就着掉下来的姿势继续睡,还在睡梦中伸展了一下身体,拱一拱脑袋,把床单都拱皱了。
  李一泽非常鄙夷地看着它们,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凑到彭彧面前,感受到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一双龙目不自觉地眯起,恶作剧似的勾起尾巴,拿尾毛在他鼻端扫了扫。
  这回彭彧表情都扭曲了,被他搔得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眼皮微微抖动,努力偏过脸想要躲开。
  李一泽逗了他两下,还算有点良心地停住动作,没有真的把他搞醒,轻轻拿下巴蹭蹭他的脸,又伸出舌头舔舔他的嘴唇,这才好像标记了记号似的,满意地在他旁边卧下了。
  彭彧没有再被打扰,大概在睡梦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眉头缓缓舒展开了,李一泽卧在一旁看他,两条小龙闭着眼往他身边凑,一左一右地钻进他翅膀底下。
  李一泽有点嫌弃,感觉它俩嘴边还挂着湿答答的口水,可到底是没躲开,拿翅膀将它们拢在里面,隔空关掉台灯,身体展平,脑袋枕在彭彧手腕上,慢慢合上了眼。
  彭彧的潜意识并没有留意到这天晚上把他当枕头的龙不是两条小崽子其中之一,因此半夜也没打算醒来,安安稳稳地一觉睡过去,竟连梦也没做一个。
  早上八点,已经到了往常他那个活得不耐烦的闹铃开始作妖的时候,李一泽的生物钟提前一分钟把他敲醒,睁眼等着掐闹铃,左等右等却不见响,遂疑惑地起身看个究竟,跃过他蹦到床头柜上,拿爪子按亮屏幕,这才发现最顶上那一栏居然都没有闹铃图标。
  这时候他终于觉出不对劲来,再看一眼日期,竟是十二月份了。
  他神情骤然一变,有些懊悔于自己昨晚回来以后太兴奋,都没有留意到床边扔着的衣服已然不是短袖短裤,他竟对“外界时间已经过去半年有余”这件事全无觉察。
  他在书里总共也不过渡过了半天时间,自觉势如破竹速度够快,还是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内外时间不统一。
  他顿时气得有点牙根痒痒,心说破书果然是破书,居然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强行延长他渡劫的时间,他本来计划有个十天半月也就够了,谁成想一下子过去这么久。
  难怪他总感觉彭某人下巴尖了,手腕也细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气息。
  李一泽愤然扒拉开向他揭露现实的手机,视线一偏看到旁边放着个戒指盒那么大的小盒,上面落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他伸爪小心地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非常小巧的助听器,反射出“不被宠幸”的光,也不知道还有电没电。
  李一泽神情颇为复杂,又跳回彭彧身边,一边理自己的毛一边等待他醒。
  彭老板这段时间消极怠工,每天连闹钟都不定了,什么时候自然醒什么时候起床,今天也非常没给李一泽面子,到了十点多钟还在迷糊,睁眼发现有个白晃晃的玩意在眼前晃,长着俩翅膀,心说他家里好像没养白色的鸟。
  那玩意正在理自己的羽毛,用屁股对着他,探出一截长长的龙尾,彭彧迷迷糊糊地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新物种,眯缝着眼打量半天,脑子里那根后知后觉的弦才“啪嗒”一声连通,轻轻地抽了口气。
  这一点动静自然没有逃过李一泽的耳朵,后者身形一顿扭过头来,一瞬间四目相对,他只看到彭彧眼睛缓缓睁大了,内中像有一层盘踞已久的雾气迅速退走,掩藏的光华重新浮现,仿佛刚刚打磨好的宝石被揭走覆盖的布。
  李一泽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彻底转过身来往他跟前凑,见对方朝他伸出一根手指,便也抬爪跟他触碰。
  谁料彭彧被他一碰,浑身竟激灵一下,触电似的缩回手,一骨碌翻下床,拖鞋都没穿就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卫生间。
  李一泽:“……”
  什么毛病?
  他沉默地听着卫生间里一阵叮咣乱响,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追上去,扑扇着两只还不太灵活的翅膀,歪歪斜斜地飞过去找他。
  彭彧正叼着牙刷,乍从镜子里看到这飞过来的玩意,满嘴牙膏沫子都喷出去了,他赶紧把嘴漱干净,有点惊恐地通过镜子看向落在自己肩头的龙:“你……为什么不化人?”
  李一泽四爪并拢地在他肩头蹲好,尾巴长长地荡下去,翅膀也贴合在身体两侧,同样抬头看向镜子:“还不太适应,翅膀收不回去,强行化人可能会变成鸟人。”
  彭彧:“……”
  他联想了一下那画面,只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对某龙这个形象还有点接受不能——当初在龙宫外面看到雕像是一码事,现在亲眼看见活的,又是另一码事了。
  彭彧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赶紧拿冷水洗了把脸,李一泽又从他肩膀上飞下来,落到洗手池旁边低头盯着水龙头。
  他现在也就跟中等体型的鹦鹉差不多大,比客栈门口那只五彩‘金刚还小一圈,彭彧没忍住拨弄了一下他的翅膀,又揪住翅膀尖提溜起来看了看,问出一个历史难题:“所以你现在到底算鳞族还是羽族?”
  李一泽:“……”
  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翅膀上被迫张开的羽毛,语气有点不太自然:“我想还是鳞族吧,不过……听说应龙是单独的一种生物,就像你们人给自己命名为高级动物,应龙可能也异曲同工。”
  彭彧“哦”一声,放过好奇“新鲜事物”,拿指腹摩擦了一下对方那对看上去颇为迷你的龙角,李一泽顺势用脑袋在他手心蹭,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非常舒服。
  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熟悉触感,彭彧一颗方才还在狂跳的心逐渐平复,嘴角微微抬起,半年以来积攒的全部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连尾巴也抓不到了。
  李一泽在他手里享受着抚摸,又哼哼说:“我想洗个澡。”
  彭彧把池子洗干净,堵上塞子放热水,李一泽便松开四爪,顺着盆边滑下去,把脑袋凑到水龙头底下去冲。
  彭彧好奇地打量他说:“羽毛湿了不会有问题吗?”
  “我又不是鸟,”李一泽顶着水流说,“羽毛应该防水,试试看吧。”
  彭彧:“……”
  真是够随便的。
  这条名为李一泽的龙遇水即发生反应,遇酒则沸腾,洗手盆里已经接了一半的水,他把全身都浸入水中,四爪敛在腹前漂着,脊背一线的毛便在水里打开,彭彧看了看,觉得有点像……豆腐花。
  两人肚子同时“咕噜”一声,气氛陡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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