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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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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隆话音刚落,亲卫队长陈亮便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躬身,低声地道:“殿下,蜀王的使节到了,说是要单独见您。”
老六的使节?嘿,妈的,这小子派人来想干啥?李贞眉头一皱,挥了下手道:“请他进来好了。”
人来得很快,不多,就两人,一高一矮,都空着手,大黑的夜还带着蒙了纱布的斗笠,根本看不出容颜,唯有二人手中的两面蜀王府令牌表明了各自的身份,一进了大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等着李贞开口发问的样子。
老六?妈的,该不会是这小子亲自跑来了吧?李贞眼瞅着那个高大汉子的身影极为眼熟,可因着数年未见,却也不敢就此确定,愣了一下,对侍卫在大帐内的陈亮等亲卫道:“尔等全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大帐,违令者杀无赦!”李贞这话说得杀气四溢,陈亮等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各自躬身应答,全都退出了大帐,各自刀枪出鞘,将大帐守卫得滴水不漏。
“说罢,有何事要见本王?”李贞沉默了一阵,沉着声问道。
高个的使节没吭气,只是对矮个使节打了个手势,而那名矮个使节点了下头,上前一步道:“在下蜀王府司马王方东参见越王殿下,我家王爷行前有交待,有些事只能与王爷单独说。”
王方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了,那就是说大帐里还有纳隆在,他不放心,不愿意就此表明来意,这一条李贞听得懂,纳隆更是了然于心,身形动了一下,半转过身来,对着李贞躬身道:“殿下,属下这便去看看守卫情况可成?”
“不必了。”李贞哪会不懂纳隆的避嫌之举,说实在的,就地位而论,在李贞心目中纳隆要远远高出老六等一杆子狗屁兄弟的,哪会让纳隆受半点委屈,淡淡地一笑道:“这位是本王最亲信之人,本王万事不避,尔等有话便说,若是不想说,那就请便好了,本王没空奉陪。”
王方东似乎没想到李贞会将话说得如此的绝,一时间愣住了,好半会才回过头来看了看那名高个子使节,得到了首肯的信号之后,这才转过了头来道:“也罢,那就留下好了。”话说到此,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殿下,您可知如今您已经身陷死地,若不自救只怕死无路矣。”
哈,妈的,危言耸听,敢情是个苏秦、张仪之类的说客,他娘的,半夜三更跑来恐吓老子,嘿,老子还真是吓大的!李贞一听到这儿,便猜出了这个矮个子的王方东就是所谓的说客,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也懒得跟他多啰嗦,冷笑了一声,挥手打断了他的废话,一双眼锐利如刀地看着那名高个子使节,一字一顿地道:“六哥,好久不见了,怎地跟小弟也玩起匿名来访这一套了?太见外了罢?”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八弟,哈哈,左右不过是骗骗外人罢了。”高个子使节一阵嘿嘿的笑声,取下了斗笠,露出了真容,正是蜀王李愔本人。
在世人的眼睛里头,蜀王李愔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还是那种最没头脑的愣头青之类型,不过那些都是表象罢了,实际上,敢参与夺嫡游戏的又有哪个会是傻冒来着,这一条李贞心里头有数——早在十数年前李贞就已经看破了老六的伪装,此时见老六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却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之处,面色平静地拱手为礼道:“六哥此来有何事要说,还请直说好了,小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但凡能成全处,小弟一体都能成全过去,不过父皇有召,六哥还是得跟小弟走上一趟长安才好。”
李贞的话虽说得很平缓,可内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丝毫也没有可商量的余地,蜀王李愔跟李贞兄弟多年了,彼此间虽来往不算太多,可各自都知晓彼此的性子,此时见李贞如此说,却也并未发作,耸了下肩头道:“那案子不是哥哥做的,是太子那厮的勾当,这一条想必六弟是知晓的,哥哥倒是想回长安,只可惜怕是回不去了,嘿嘿,不单哥哥回不去,只怕八弟也未必就能走得进长安城。”
蜀王李愔的话丝毫也没有夸大,无论是哪个方面的人都不想看到李贞将李愔真儿个地带回了长安,不说如今那起子羽林军里头方方面面都掺了不少的沙子,便是岐州境内如今也是阴云密布,各路人马错综复杂,天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这一点李贞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对面前这个向来扮猪吃老虎的老六竟然能悄无声息地避开各路监视人马,悄然出现在自己的大营中很是好奇,还真想听听这个六哥有何高见的。
“小弟晓得。”李贞心中虽盘算个不停,可脸上却很是平静,淡淡地说道:“六哥有何打算,不妨直说好了,那些个没盐没醋的话就不必再提了,小弟洗耳恭听着便是。”
“好,爽快!这才是自家兄弟!”李愔轻轻地鼓了下掌道:“哥哥今儿个来,是打算跟八弟合作一回的,不知八弟意下如何?”
合作?妈的,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没头没尾地喊着要合作,狗日的,将老子“愔组”一口给吃了,这才跟老子谈合作,还真他娘的能说话!李贞心里头腻味得不行,不过脸上却平淡依旧,看了李愔一眼道:“六哥打算如何个合作法,还请明言罢,小弟向来不耐猜谜。”
李愔笑呵呵地拍了拍手道:“好,好,好,哥哥这便说了。嘿嘿,八弟奉旨来宣哥哥,这不过是个局罢了,除了父皇,谁还有本事布下这么个局出来,你我兄弟如今全都在局中,哥哥若是能平安回到京师,那这个局只怕就要破了,所以呢,京师哥哥怕是回不去了,至少目下是回不去的,你我兄弟如今是在一条船上了,外头等着拿你我兄弟脑袋的人马怕是不老少罢,当然,八弟奉旨办差,哥哥也不会为难你,定会让八弟完了差事,可有一条,给哥哥缓出些时日,作些准备,至少能保住你我兄弟的性命再作计较,如此可成?”
缓出些时日
嘿,看样子,这小子是打算以拖待变了,妈的,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李贞一眼便看出了老六的用心,说穿了不过是打算拖时间,为老五那头留出发动的空档罢了,无他,时间一拖下去,岐州必乱,因着岐州近在京畿的缘故,所有人的目光只怕全都会放到了岐州,远在齐州(山东济南)的老五势必就能趁势而动,搞个啥子清君侧之类的旗号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没扯旗号,整个啥子回京定省之类的借口,领军杀奔长安也是一样,老五那头只消一闹,京师立时就得震动,军情紧急之下,大军势必就得出征,等大军一出动,京师防务空虚之际,京师里的老三怕也就该有机会了,一旦天下大乱,谁能真儿个笑到最后那可就难说了,到了那时,就算老爷子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未必能防备得住一起子皇子们全都起来造反,这一切李贞早已跟两大谋士私下议过了几回了,心中有数,此时见老六正儿八经地提出要给他点时间,顿时觉得好笑,不过却也不会就此点破,笑了一下道:“小弟倒是能通融,不过就怕父皇那头无法交待,不知六哥可有何良策?”
“好,八弟今日之情哥哥记住了,日后定有厚报,只需八弟不催逼,父皇那儿哥哥自会有主张,哥哥明儿个便会病了,无法起行。”李愔一脸子毫不隐瞒的样子开口说道。
病了?哈,妈的,亏这小子想出如此的馊主意,奶奶的,岐州离京师不过两、三日的行程,老爷子派个御医来又有何难的?到时候还不是得露馅?唔,不对,这里头有问题,若是派来的御医是老三那头的人,这病指不定还真能装得下去,到那时,只怕老大、老四一伙全都会忍不出跳将出来,岐州还真可能就成了乱之源了,老子身处其中,岂不是要四面受敌?若是老子不答应这混球,只怕没等老子进岐州,就得先中埋伏了,在人家的地头上跟地头蛇斗,这亏那岂不是吃定了?李贞心思动得飞快,隐隐猜出了老三一伙的打算,可该不该应承下来一时间也难于确定,皱了下眉头,扫了默默不语的纳隆一眼,突地笑了起来道:“好,既然六哥有此提议,小弟却也不好拒绝,只要父皇那头没意见,小弟这儿倒也好办。”
“好,那就说定了,等八弟到了岐州,哥哥自当作东,到时候请八弟开怀畅饮一番,时候不早了,哥哥这就告辞了。”话音一落,也不给李贞挽留的机会,嘿嘿一笑,转身便领着王方东行出了大帐。
第一百二十章 武功县之夜(下)
蜀王李愔走得倒是潇洒,可才刚到了大帐门口,却立马如同中箭一般倒窜了回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慌乱,一双眼精光闪烁地看着李贞,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与此同时,账外的喧闹声一阵响过一阵,饶是夜深人静,可人多嘴杂之下,压根儿就无法听得清究竟在吵闹些甚子,李贞心中一动,已然猜出了个大概,笑了一下,也不开口解释,大步行出了大帐,但见帐外人影重重,一起子喝高了的羽林军将士正激动万分地跟李贞的亲卫们吵作一团。
“我等要见殿下……”
“放肆,竟敢挡大爷的道,还不滚开!”
“喝酒,喝酒……”
……
一起子羽林军将士们情绪激动地在大帐门口叫嚷着,颠颠倒倒地推搡着,试图闯进李贞的中军大帐,面对着这帮子大爷,李贞的那些亲卫虽已刀枪出鞘,却也不敢兵刃相加,只能是排成人墙,拼死挡住羽林军士兵们的冲撞,形势极为的被动。
日他娘的,这起子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跑老子这儿闹事来了,真他妈的该死!李贞眼瞅着面前的乱象,恨不得下令将这帮子混球全都砍了,只可惜他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毕竟这帮子大爷全是老爷子的亲兵,再说了,这群浑球虽可恶,不过却是受人怂恿而来的,倒也罪不至死,当然,李贞也不可能让这帮家伙接着闹将下去,运起真阳诀,沉着声断喝了一句:“本王在此,何事喧哗?”
人的名,树的影,别看一帮子羽林军闹得欢腾,李贞这么一出面,立时全都静了下来,再也无一人敢于放肆,可也无一人敢出头说出个闹事的缘由来,好一阵子诡异的沉默之后,眼瞅着李贞的面色愈来愈冷,左中郎将刘大河拉着侯国孝挤出了人丛,陪着笑脸道:“殿下息怒,我等只是因敬仰殿下,想着与殿下同饮,这才前来迎驾的,不曾想兄弟们喝得有些多了,跟王爷帐下的亲兵们起了些冲突,事出有因,还请殿下海涵则个。”
“是啊,殿下豪迈,天下闻名,我等敬仰已久,头前王爷酒仅三巡便回了帐,弟兄们可都没尽兴,这才前来迎驾的,万请殿下看在我等一片赤子之心上,就跟兄弟们一道同乐可好?”侯国孝一脸子干笑地接口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李贞不陪着大家伙喝酒那就是瞧不起羽林军众将士,内里挑唆的意味浓烈得可以,得,侯国孝这话一说,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的那起子羽林军士兵们立刻又哄闹上了,吵闹之声立时大起,个个掏心挖肺的样子,慷慨激昂地述说着对李贞的崇仰之情,好一通子噪杂,吵得李贞一阵头疼。
敬仰?妈的,狗屁!嘿,这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侯国孝这小子整出来的,看样子这小子发现了什么,打算进老子的大帐探个究竟,却又担心老子起疑心,这才怂恿着一起子没头脑的羽林军混账行子们一道闹腾,唔,这个刘大河看样子也是个有心之人,只不过看样子跟小猴子不是一路的,奶奶个熊的,老子手下尽他妈的是这号人,该死!李贞没来由地想起了后世所看的某部影片里的一句有名的台词儿——“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也懒得再去呵斥这帮子无聊之人,挥了下手道:“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乏了,想早些安歇,诸位欲饮酒都请自便好了,都散了罢。”李贞既已露不耐之色,众军士倒也不敢再多放肆,再说了,还有不少的免费美酒在,此时刚喝出点兴头来,却也舍不得就此作罢,自是各自呼啸着转回了酒帐,继续过瘾去了。
“八弟,好手段,哈哈,有意思,嘿嘿……”未能离去的老六一见李贞进了大帐,立时露出满脸子戏谑的笑容,刺了李贞一下。
老六这话里藏的意思不少,以李贞的智商自然是听得明白,不过此时李贞却不想跟老六多瞎扯,笑着摆了下手道:“六哥见笑了,呵,左右经这么一闹,六哥一时半会怕是不好走了,要不就先在小弟这儿多盘恒些时间,你我兄弟好生唠嗑一番?”
得,李贞这话一出,顿时就将李愔脸上的笑全打没了,无他,头前虽说跟李贞达成了临时的协议,可天晓得李贞会不会突然改了主意,虽说来前李愔已然有所安排,并不怎么担心自个儿无法脱身,可一旦李贞起了心要趁机留下自个儿,如此一来,一场血战只怕就要立马上演了,先不说能不能从勇冠三军的李贞手下逃脱,即便是能逃了,事情也就此闹大了,接下来的大计只怕就得全然泡汤了罢,这等险李愔可不敢冒,忙哈哈一笑道:“多谢八弟好意了,哥哥既来得自然也就去得,八弟若是想唠嗑,待到了岐州,你我兄弟有的是时候能唠的,哈哈,哥哥这就先告辞了。”话音一落,拱了拱手,急匆匆地领着王方东出了大帐,头也不回地去远了。
“先生,头前为何不让本王就此将老六拿下,也省得多走一趟岐州,就算老六在外头布下了人手,却又能奈本王何?”待得李愔去得远了,李贞就站在大帐门口,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纳隆笑了一下道:“王爷之勇某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蜀王那些个埋伏对于王爷来说自然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拿下蜀王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如此一来,王爷回京怕就不好交待了,呵呵,王爷心里头不都算计过了,又何须让某再多说一番?”
“哈,本王就知道瞒不过先生。”李贞笑呵呵地一挥手道:“罢了,不说这个了,唔,‘愔组’全灭,接下来的岐州之行只怕不那么好走了,看样子还有番折腾的,还请先生多多劳神,今日有些迟了,先生也早些歇息罢,有事等明日再议罢。”
时辰本就不早了,又经李愔、羽林军前后这么一闹,纳隆也有些子困了,此时见李贞无心议事,自也不想多耽搁,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径自回帐去了,李贞在大帐门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摇头苦笑了一下,也径自回帐休息去了。
李贞倒是睡得安稳了,可今夜睡不着的人却有许多,蜀王李愔就是其中一个,别看头前在李贞大帐中李愔言笑自若,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实际上李愔心里头始终在打鼓,他如何不知道李贞是多厉害的角色,跟李贞打商议,无异于与虎谋皮,只可惜为了大计他却不得不去走上那么一遭,虽说有些子波折,可好在总算是将事情办了下来,只不过李愔心里头却尚有些疑惑,无他,李贞未免太好说话了些。
夜早就深了,可武功县大堂上依旧灯火通明,李愔心神不定地在大堂之上踱着步,眉头锁得紧紧的,却始终不发一言,县令陈玄望等一干子手下虽都已犯困,却丝毫也不敢有所表示,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站在堂下,等候着李愔下定最后的决心。
时辰不早了,是该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可李愔却怎么也无法定下这个决心来,脑海里晃动着的始终是李贞那张嘻嘻哈哈的笑脸,心中烦得够呛,当然,这也怨不得李愔小心过头,要想图谋天大的事情,自然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之处,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李愔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王府司马王方东道:“先生,依你看来,小八会不会耍滑头,摆本王一道?”
王方东,山西太原人,本也是大世家子弟,只不过因是旁支,在家族中无甚地位,素来自负才学,不忿家族对自己的漠视,忿而离家出走,因缘际会识得了蜀王李愔,为其所赏识,这才投入了蜀王府中任王府司马一职,向来是李愔的文胆,此时听得李愔发问,晒然一笑道:“殿下多虑了,某若是料得不差,越王殿下只怕也早就看出岐州是个遮眼的局,以越王之大才未必就没有直入青云之志,这一条殿下心中想必也有数,既然越王也有青云志,那他就一定不会错过眼下的局面,呵,越王殿下虽是威名赫赫,又是战功卓著,只可惜起步稍晚,他虽有志,却也无能,所以他要想成事就必须借力,殿下一方或许正是越王殿下借力的最佳机会,故此,某以为在大势未明之际,越王殿下定不会坏了王爷的大事,这一条从今日会面之情形便能看出,王爷无须过虑,尽管行去便是!”
“唔。”李愔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又皱着眉头好生思索了一阵,脸色变幻个不停,末了,长出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是赌,那就赌个大的好了,传令下去,一切照计划行事,拿信鸽来。”话音一落,大步走到桌前,提起笔来,在一张小纸条上草草地写上了几行小字,卷成了一团,用竹管封好,系在了手下人送上的信鸽的腿上,一扬手,将信鸽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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