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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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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难测,老夫也不清楚圣上最终会作何选择。苏勖沉吟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一方是情理,一方是故旧,圣上的决断不好下啊,圣意不明之际,我等之行止更得慎重些才是。
那,难不成小王只能坐看着小八在那儿搅风搅雨,我等却不能插手么?一听 慎重二字,李泰忍不住便叫了起来。
苏勖自是知晓李泰这些年来虽稳重了许多,可好胜之心却比往日更浓了几分,此时见其如此说法,已知李泰此番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了,心中暗自感叹不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那倒不是,老夫有二策可应对此事,其一,坐山观虎斗,任凭朝议如何激烈,殿下都不参与其中,待得圣意明晰之际,方才出手,若是陛下决意移民关东,殿下切不可急着表态,然可在暗中支持关中门阀,一来可搅乱其事,二来可结关中门阀之心,为将来之举措埋下个铺垫,若是陛下念旧,不忍伤了故旧之情份,殿下则可推波助澜一番,同样可得众门阀之心,此为上策;至于其二么,那就是鱼死网破的一搏了,搭了架子,摆开阵势,公然联合长孙司徒等众门阀势力,与太子殿下搏战朝堂,胜则恒胜,倘若败了,那殿下如今之地位必将不保,此策算是中策罢了,利弊皆大,如何抉择,殿下请自断之。苏勖将话说透了之后,就不再开口,而是闭起了眼睛,连看都不再看李泰一眼了。
有的时候有得抉择比没得抉择来得痛苦了许多,按李泰的个性,他很想就此跟李贞拼了,若是能就此扳倒了李贞,在众关中门阀的压力下,或许李世民将不得不考虑再次换储的可能性,如此一来,他李泰未必就没有机会堂而皇之地登上太子的宝座,可若是败了呢?原本尚存的一丝希望就将从此化为泡影,而这是李泰万万不愿接受的结果,赌还是不堵?左右为难了良久之后,李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姑父既言慎重,那小王就取上策好了,且看看再说罢,只是不知老三那头见李泰能按得下性子,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苏勖睁开了眼,赞许地看了李泰一眼,哈哈一笑道: 殿下有得选择,吴王殿下却没得选择,某料定其必然会站出来与太子殿下打擂台,到时候殿下只管先看热闹好了。
哦?此话怎讲?李泰一听苏勖这话说得古怪,不由地好奇心起,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苏勖微微一笑道: 某曾与叶侍郎坐而论道,熟知此子之不凡,某能算到的,想必瞒不过其,只不过双方之形势不同,抉择也就不同,而今张亮、张侍郎已归朝,算上吏部崔侍郎还有殿下手中的刑部以及老朽这个不中用的户部侍郎,我方在朝中之实力虽未复旧观,却已远在吴王之上矣,虽说都是以太子殿下为敌,却有个主次之分,如今我主而其次,为争夺主导权,吴王殿下已无从抉择矣。
啊,那李泰原本想说若是李泰跟长孙无忌勾搭上了,而己方却没有付诸行动,万一长孙无忌等关中门阀倒向吴王李恪,那可就彻底失算了,可话到了口边,却又强自忍了下来,只是狐疑地看着苏勖。
李泰虽没将话说完整,可哪能瞒得过心思敏锐的苏勖,然则苏勖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泰的疑问,而是转开了话题道: 陛下非不知门阀之恶,能容之,心中却并非不恶之,抵触《移民疏》,关系到门阀的根基,他们反对自是必然之事,可别人要是参与进去,其用心能瞒得过陛下么?
怕是很难。李泰对自家老爷子的心机手段领教得多了,哪会不清楚自家老爷子是个啥样的人,苏勖话音刚落,李泰立马摇着头接口回了一句。
那不就对了,既然瞒不过陛下,那吴王此举必招陛下之怨,可惜啊,吴王要想有所作为,就算面前摆着的是鸩酒,他也得硬着头皮喝将下去,殿下何必跟着也喝上一回呢。苏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答道。
小王受教了,就依姑父的意思办罢,且看老三如何折腾去好了。李泰将苏勖的话细细地想了一番,深以为然,这便恭敬地对苏勖行了个礼,应承了一句,而后便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午时一过,风便停了,可雪却下得愈大了起来,雪花飘飘洒洒地落着,颇有种诗情画意的美感,然则此时冒着严寒端坐在长孙府后花园的一间小亭子中的长孙无忌与诸遂良两位朝中大佬却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全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地对坐着,各自的脸上都满是担忧之色。
能让两位大佬忧愁成这样的,除了李贞所上的那道《移民疏》之外,怕也没有旁的事了凭心而论,长孙无忌并非贪财之人,素来律己甚严,以长孙世家之富有,他自也不屑去做那等兼并良田、瞒报荫户的鄙夷勾当,整个长孙家族在这上头都干净得很,按说《移民疏》实行与否对于长孙世家来说,并无经济利益上的纠葛在,然则长孙世家乃是关陇世家之,诸般世家大体上都唯长孙世家马是瞻,这便使得长孙无忌无法在此事中置身度外,哪怕要得罪太子殿下或是遭圣上所忌,长孙无忌也必须要为整个关陇世家的利益出头去争上一番。
争固然是要争的,可问题是该如何争长孙无忌为相多年,政务熟捻得很,又岂会不清楚那些个关陇门阀们私底下所搞出来的肮脏勾当,自也明白不对那些关陇门阀们加以整治的话,将来必有后患,然则长孙无忌更明白的是李贞此举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整治关陇门阀,更多的怕是要借此机会清理朝局,而这是长孙无忌绝对不愿看见的结果,两害相权取其轻,长孙无忌宁可将来再去慢慢调理关陇门阀,也绝不愿见到李贞这个野心勃勃的太子就此崛起,然则该如何对《移民疏》一事加以反击,却令长孙无忌头疼万分,与诸遂良商议了大半天了,却始终没个结果。
难,真的很难!面对着李贞所提出来的堂皇之理由,要想从法理上加以批驳着实太难了些,哪怕长孙无忌乃是唐律方面的专家,却也无法从《移民疏》本身找到可供攻击的靶子,这令长孙无忌徒呼奈何之余,也很有种无计可施之感。很显然,长孙无忌没辙的事情,诸遂良就更加找不到门路了,两位朝中大员面对着这么道难题,除了沉默以对之外,却也着实不知该说些啥才好了,然则,就在这等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分,长孙冲却打着雨伞,冒着大雪疾步走到了亭子间,一躬身,低声地禀报道: 父亲,吴王殿下已到了门外。
哦?长孙无忌眼睛一亮,与诸遂良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潇洒地站在身侧的崔泽,微微一笑道: 好,来得好,开中门,老夫亲自去迎。
是,父亲。长孙冲没在多言,恭敬地应答了一声,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登善(诸遂良的字),子詹,走罢,吴王殿下雪中送炭,老夫可不敢让他久候,就一并去迎上一迎好了。长孙无忌哈哈一笑,起了身,也不打伞,就这么冒着雪,缓步行出了亭子间,诸、崔二人相视一笑,也都跟了上去,落后长孙无忌数步,向着长孙府的大门外行了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
吴王李恪是个很讲究仪容的人物,尽自雪大,可却无碍其翩翩的风姿,但见其一身白狐皮裘,脚下清水一色之厚底官靴,大袖飘飘,屹立在马车旁的雪地上,面如冠玉,睛若点漆,骸下三缕长须随微风飘扬,当真浊世之佳公子也,引得长孙府门房的下人们全都聚集在门口赞叹不已,可李恪却依旧不动如山地立着,甚至不见其对雪中久候而有何不满之色,那满脸的微笑在寒冬里着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之意。
若是可能,李恪其实并不想来长孙府,只可惜形势所迫,他却是不得不来,尽自脸上挂着微笑,其实内心里却是苦涩得很实力,这世上的一切都得靠实力来说话,没有实力么,那就得似自己这般奔走权贵门下,以寻求支持了罢,太子可以不来,除了有着大义名分之外,还有着军方的强力支持,他根本就不需要看关陇集团的脸色;老四也可以不来,如今老四那厮实力又起死回生了,自也用不着急着去表态,完全可以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行动,而野心勃勃的老六却压根儿就不够资格参与其事,于是乎,为了能有个崛起的契机,他李恪就算再不想来,也得硬着头皮前来了。
来了也就来了,然则能不能达成自己预计中的目标,李恪心里头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天晓得长孙无忌这头老狐狸会不会上钩,就算上了钩,这厮过河拆桥的事情干得还少么?只可惜明知可能会被卖了,李恪却还是不得不来,只因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他李恪还想着能登上大位,哪怕是最缥缈的一丝希望,他也得紧紧抓住不放,这便是身为帝王之子的一种无奈,又或说是种悲哀罢,一念及此,李恪的心便疼得厉害,险险些连面上那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笑容都保持不下去了,好在此时身为主人的长孙无忌已从大开的中门匆匆地行了出来,李恪忙借助着迎上前去的动作,掩饰住自己那混沌已极的心情。
吴王殿下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一见到李恪迎上前来,长孙无忌忙抢上前一步,一张胖脸上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躬着身子便告罪不已。
李恪一见长孙无忌迎了过来,立马矜持地立住了脚,微笑着还了一礼,笑着说道: 司徒大人客气了,小王冒昧前来打搅司徒大人之休息,罪过,罪过,真巧,诸侍中,崔博士也在,幸会,幸会。
见过吴王殿下。崔泽官位低,一见李恪跟自己打招呼,忙不迭地便抢上前行了个礼,以示参见之意,可诸遂良却只是笑着拱了拱手,却并未开口说话。
殿下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啊,雪大天冷,殿下还请屋里叙话,您里面请。长孙无忌自是早就猜到了李恪的来意,但却绝口不提,只是笑着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恪先行一步。
司徒大人请。李恪自也没多客套,笑着也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潇洒地一摆大袖子,从容地踏上了长孙府门前的台阶,径自向门里行去,长孙无忌与诸遂良飞快地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后,落后李恪半步,笑吟吟地便跟着进了门。
长孙无忌将李恪迎入了厅堂,各自分宾主落了座,自有下人们奉上了新沏的香茶,而后依次退了下去,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四名朝廷大员各自端坐,谁都没有急着开口,一时间厅堂里竟自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李恪笑吟吟地端起了茶碗,浅浅地饮了一小口,而后随手将茶碗搁在了身边的几子上,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下简朴的厅堂,这才对着长孙无忌拱了拱手道: 父皇常言司徒大人富而不娇,贵而不傲,生性俭朴,小王曾有疑惑,今日看着厅堂之摆设,始信然,小王该当向司徒大人好生学学。
见李贞东拉西扯地不说明来意,长孙无忌也并不着急,笑着拈了拈胡须道: 殿下客气了,那是陛下谬赞矣,老朽实愧不敢当。
李恪正容道: 不然,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则难,若是一向富贵,却依旧能保持俭朴者,则难上加难,近圣人矣,以司徒大人之富贵,常人难比也,却依旧朴素如此,小王叹服。
长孙无忌见李恪一味地吹捧自己,心中立马暗自警醒,可脸上却依旧是谦逊的笑,并没有再接话,而是端起了茶碗,假做饮茶状,暗中却对坐在下的崔泽使了个眼神。
崔泽乃灵醒之人,一见到长孙无忌如此做派,便知晓长孙无忌这是要他崔泽来挑起话题,探明李恪的底牌,这便会意地眨了下眼,笑着开口道: 吴王殿下所言甚是,司徒大人确是我等之楷模也,然则却有人借事端暗中攻讦司徒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吴王殿下以为如何?
哦?竟有此事?小王暗昧,竟不得而知,是何人竟如此之狂妄?李恪自是清楚崔泽说的是甚子,可却装出一副莫名惊诧的样子,紧赶着便追问道。
这个崔泽假做踌躇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道: 为尊者讳故,下官不好明言是何人,然,却确有其事,殿下不闻有人欲借实关东之事,行摧折我关陇一脉根基之事乎?司徒大人一生清誉竟也落得个为门阀张目之罪名,岂不可笑也哉?崔泽一将题目点出,正假装饮茶的长孙无忌虽没望向李恪,可低垂的双目却忽地掠过一丝精光,至于始终笑嘻嘻的诸遂良却是玩味地看向了李恪,一副等着看李恪如何表演的样子。
哦,崔博士所言原来指的是这件事,呵呵,小王倒是有所耳闻,有趣,很有趣。李恪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有趣?殿下觉得何处有趣,还请指教。见李恪不接茬,崔泽也不急,笑呵呵地拱了拱手,紧扣着主题不放。
李恪此番前来,是要帮着长孙无忌一把不假,可却没打算无条件地帮忙,他要的是一个承诺,此时没见到兔子,自然是不肯撒鹰的,一见崔泽紧追不放,这便笑了笑,并不接口,同样端起了茶碗,假做饮茶状。
好茶,难得的好茶啊,此茶该是今年新出的贡茶罢,司徒大人深得父皇之恩宠啊,呵呵,小王府上虽也得了些贡茶之赏赐,可惜到不了秋日便告馨了,倒是司徒大人府上尚有,好叫小王嫉妒煞的。李恪嘻嘻哈哈地岔开了话题,赞赏起贡茶来了,可话里却藏着话,听得长孙无忌满心不是滋味的,却又拿李恪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好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陪着笑道: 殿下说笑了,老朽得蒙圣恩,也就得了些茶叶,平日里舍不得用,加之前番随军出征,也没顾得上用,所以到了此时还能剩余些罢了,并非圣上特意多赐的。
哦,原来如此,那是小王错怪了,海涵,海涵。李恪本意就是为了岔开话题,兼拉长孙无忌开口,又哪是真的吃味了,此时见长孙无忌接了口,自是顺坡下驴了,哈哈一笑,拱手为礼地道了个歉。
长孙无忌老于世故,如何看不出李恪的算路,偏生李恪先前提到了圣上,却也由不得长孙无忌装哑巴,这会儿眼瞅着自己无法再保持沉默了,也只得陪着笑地摇了摇手道: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也。
司徒大人真实诚人也,心胸宽广,自有沟壑万千,常人难及矣,小王自该多向司徒大人请益,若能得司徒大人不弃,小王愿执弟子之礼,还请司徒大人受小王一拜。李恪话说到这儿,霍然而起,纳头便要拜倒在地,惊得长孙无忌忙不迭地跳了起来,枪上前去,扶住李恪的身子,惊慌地叫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朽当不起殿下之大礼,使不得啊。
该当的,司徒大人本就是国舅,乃小王之长辈,又兼德高望重,小王以师礼相侍,乃理所当然之事。李恪一边说着,一边坚持要拜,长孙无忌自是不肯依,这老少二人就这么你推我不让地纠缠在了一起,煞是有趣得紧,生生让诸遂良与崔泽二人都看傻了眼,到了末了,还是崔泽反应快,强忍着笑意,大步走上前去,帮着长孙无忌扶住了李恪的身子,口中却道: 殿下拳拳之心可感日月,然此事却实草率不得,纵要拜师,也须寻个良辰吉日方好,殿下且请安坐,一切从长计议如何?
一听崔泽如此说法,李恪立马借势站直了身子,笑着拱手道: 不错,崔博士此言有理,是小王孟浪了些,还请司徒大人海涵,若能蒙司徒大人收于门下,乃小王三生之幸也。
长孙无忌一听便知李恪的算计何在,这是要拉拢自己来着虽说长孙无忌早前也有心要扶李恪上位,然则如今时移世易,李贞的根基已深,绝非轻易能动摇得了的,长孙无忌这份心思早就泯灭了,若不是此番李贞来势太汹,长孙无忌压根儿就不想跟李恪套近乎的,毕竟此时尚未到必须与李贞生死相搏的地步,长孙无忌又怎肯轻易地跟李恪拉拉扯扯地纠缠在一起,不过么,长孙无忌乃心机深沉之辈,却也不愿轻易得罪了李恪,万一将来李贞真要对自己动手,说不得还真要李恪这么个人物来扎起,故此,面对着李恪诚恳已极的表情,长孙无忌也只是笑呵呵地道: 好说,好说,一切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罢。
听话听音,以李恪的智商,自是听得懂长孙无忌话里的潜台词,那就是说一切走着瞧,将来或许有可能联手,而这对于李恪来说,却已经算是勉强达到目的了,自是不会再故作姿态地纠缠此事,这便笑着道: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小王受教了,您请安坐。
见李恪如此识趣,长孙无忌心头一松之余,也甚是欣赏李恪的机灵,哈哈一笑,拱手为礼道: 殿下请坐。待得见李恪落了座,这才走回自己的主位上端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李恪,等着李恪将底牌亮将出来。
见今日已经不可能再取得更进一步的突破,李恪虽心中略有不甘,可也没辙,此时见众人都笑咪咪地看着自己,自也清楚是到了该交出底牌的时候了,这便沉吟了一下,笑着道: 司徒大人,诸相,这几日雪大天冷,极易伤风,若是一不留神病倒了却是不好,恐有贻误朝议之虞也,还请千万小心方好。
李恪这话说得蹊跷,长孙无忌及诸遂良一听之下都愣住了,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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