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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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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新败,士气恐受影响,我军可否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夜袭之?

夜袭?高怀龙愣了一下,口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眉头登时便紧锁了起来,低着头,默默地盘算开了,而杨万春也不加以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高怀龙的决断…

夜袭自古以来便是以弱胜强的不二法门,此乃不变之真理,而今唐军强而高句丽军弱,若是能夜袭成功,自是有着一举奠定胜局的可能性,当然了,夜袭也不是万能的,其关键在于以有备战无防,可若是一旦被人瞧破了端倪,将计就计地设伏一番,那就有弄巧成拙之可能性,其中的风险不可谓不小,自也由不得高怀龙不谨慎行事了的。

兵法有云:新胜之后,须防夜袭,而今唐军略受小挫,营中恐正计议攻城之举措,未必有备,若是夜袭之,未尝不可,只是须得详细谋划方可,若不然,恐有疏失,反倒不美。高怀龙盘算了良久,也觉得夜袭唐营或许可行,只是心里头却尚有些子担忧,言语间也不是太确定。

高将军,今日黄昏晚霞如脓血,夜半之后必是黑风天,天色无光,夜袭或许能成,然,杨某并不识兵,一切皆凭高将军做主便是了。杨万春虽不通军略,却懂天文,此时见高怀龙犹豫不决,这便将天气将有变的消息说了出来。

哦?果真如此?高怀龙一听之下,眼睛登时便是一亮,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高将军请放心,某世居安市,于此地天气变化之道颇有心得,此实言也!杨万春点了下头,很是肯定地回答道。

好,若如此,大事可成矣,某即刻去安排相关事宜!高怀龙兴奋地站了起来,猛地一击掌,丢下了句话,便即大步行出了密室,自去安排夜袭事宜不提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安市城中杨、高二人如何排兵布阵,却说唐军撤回到了离城三里外的大营中之后,李世民顾不得入中军大帐休息,便即率着诸将直奔伤兵营而去,打算探视一下受了箭创的李思摩。

叩见陛下。一见到李世民领着一众大将行入了大帐,原本正忙着为李思摩检查伤势的数名军医以及李世民专程派来为李思摩疗伤的胡太医全都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了起来,便是躺在胡床上的李思摩也挣扎着要站将起来。

李爱卿快躺好,莫误了伤势。李世民眼瞅着李思摩要挣扎着起身给自己见礼,立马快走了几步,按住了李思摩的肩头,温和地吩咐了一句。

陛下,末将无能,折损了大军锐气,末将该死李思摩见李世民对自己如此礼遇,鼻头便是一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卿已尽力,何罪之有,若是有过,亦是朕决断失误之过也,来,快躺好。李世民不愧是征战一生的军略高手,先前虽被杨万春的狡计所蒙,可到了此时,早已醒悟了过来,心中对于自己的决断失误倒也不讳言,也并没有将罪责推到李思摩的头上,而是借势诚恳地自我检讨了一番。

陛下,末将李思摩感动得老泪长流,泣不成声。

躺好,先疗了伤,朕还等着爱卿去攻打高句丽小儿辈呢。 李世民轻轻地拍了拍李思摩的肩头,而后掉头看向跪在一旁的胡太医,沉着声问道:李将军伤情如何?

禀陛下,李将军右肩窝中箭,入肉极深,伤及肩骨,箭上涂有乌毒,虽一时无性命之忧,然,须得刮骨疗伤,否则恐有后患。胡太医原本就专攻金石之伤,对于李思摩的伤情自是早已检查清楚,这便紧赶着恭敬地回答道。

刮骨疗伤?李世民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回看着李思摩道: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爱卿可算是第二人了,来罢,胡太医,朕亲自为尔打下手!

陛下,这胡太医一听登时就傻了眼疗伤之事繁杂,血腥无比,打下手者难免要干些脏活,李世民是谁?那可是天子来者,胡太医有几个胆敢指使李世民去干那些脏活,虽有心反对,可李世民金口已开,众目睽睽之下,胡太医哪敢反驳,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跟随在李世民身后的诸臣身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乃千金之躯,怎可行此血污之事?

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起子大将们本就与李思摩不怎么合拍,此时见李世民对李思摩竟然如此恩遇,自是不免有些个不爽,更何况李世民乃是九五之尊,亲自操此贱役,与礼也不合,自是纷纷出言劝止,便是李思摩本人也坚决不同意。

李世民之所以要这么做,其本意除了表示一下对李思摩的恩遇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鼓舞受损的士气,自是听不进诸将的劝说,挥了下手,将出言劝谏的诸将全都屏退,看着惶恐不安的胡太医道:开始罢,救伤如救火,须容不得迁延。

是,微臣遵旨。胡太医见李世民不像是在说笑,哪敢怠慢,忙不迭地应答了一声,硬着头皮拿起刀子等工具,走到了胡床前,将一根小木棍递了过去,对李思摩道:李将军,刮骨之疼非同小可,请您咬紧此物,以免伤及唇舌。

好,拜托了。李思摩感激地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等着打下手的李世民,应答了一声,接过了小木棍,横着咬住了,而后摆了下手,示意胡太医可以开始了。

天子打下手,这等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些,可怜的胡太医尚未开始手术呢,额头上便已是汗如泉涌,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这才咬着牙,伸手擦了把汗,右手拿起刀子,对着李思摩裸露出来的右肩便是一划,紧接着左手握住箭杆顺势一拽,没等李思摩反应过来,便已将箭杆拔了出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可接下来胡太医又犹豫了按理来说,此时该轮到助手上前用嘴吮吸血污,可这会儿的助手乃是李世民,胡太医有几个胆子敢下令李世民去 吮污血?没奈何,胡太医只能将心一横,打算亲力亲为一番,却没想到李世民却上前一步道:朕来罢。话音一落,不等帐中诸人反应过来,李世民已将金口贴到了伤处,大口地吮吸了起来,将吮出的乌血吐到了边上的铜盆之中,直到血色转为正常,方才罢了手,也顾不得漱口,便即对着胡太医道:胡太医,快动手罢。

啊,是!微臣遵旨。胡太医没想到李世民说到做到,一时间看傻了眼,直到李世民出言提醒,这才紧赶着应答了一声,略有些个慌乱地行上前去,对着疼得汗如雨下的李思摩便即动上了刀子,划开了伤口,将着箭处的乌黑骨骼刮了去,这才用药酒清洗了伤口,用伤药止了血,包扎起来,好一通子慌乱下来,可怜的李思摩早已疼得昏迷了过去。

陛下,一切都已安妥,李将军静休个数月便可康复如故了。总算是将这难治的伤势处理完毕,胡太医顾不得擦去满头满脸的汗水,忙不迭地对李世民躬身禀报道。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皆有劳胡太医费心了,让李将军好生休息罢,朕这就去看望一下受伤的将士们。李世民如获重释地笑了起来,挥了下手,便即领着诸将出了大帐,自行去各伤兵营棚里看望受伤将士不提。

消息很快就传扬开了,无论是李世民亲自为李思摩吮吸伤口污血的美谈,还是其后慰问伤兵的举动,全都飞快地传遍了全军,诸营官兵无不感动万分,原本因战不利而略微受挫的士气登时便高涨到了个顶峰,满营官兵无不在热议着李世民的此番举动,唐营中自有一番大热闹,却也属正常之事了的,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在哄传老爷子的善举,这不,心事重重的李道宗就无心去理会老爷子那等事后补救的表面功夫在李道宗看来,今日攻不下之后,一场持久的城市攻防战便已是难以避免了的,而这恰好是当初李贞所推断出来的最坏结果,只可惜李道宗该使的劲全都使上去了,却依旧没法改变事情的进展,心中的郁闷自是可想而知了的,是故,哪怕旁人再如何热议,李道宗也提不起一丝的热情去参与,从李世民的中军大帐出来之后,李道宗甚至无心去用晚膳,便一个人独自在营房的栅栏边游荡着、苦思着,试图找到进言的办法。

唉沉思了良久之后,李道宗还是没能想出甚好主意来,不由地长叹了口气,仰起了头来,却猛然现天上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登时便是一愣,接着转过了头去,看着远处的安市城,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大步向中军大帐行了去。

李世民此时年岁已渐高,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了,这数日来连日行军,刚到了安市城又小败了一场,心情自是不算太好,然则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尽自夜色已深,李世民依旧不曾休息,而是在大帐中翻阅着京师里传来的奏报,正自看得入神之际,就见柳东河从帐外匆匆而入,躬着身子禀报道:启禀陛下,江夏王李道宗求见陛下。

哦?李世民从奏折上抬起了头来,看了柳东河一眼,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可到了底儿还是挥了下手道:宣罢。

是,老奴遵旨。柳东河见李世民面呈不悦之色,自是不敢多耽搁,忙不迭地应答了一声,疾步退将出去,不数息,便即领着李道宗从帐外行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李道宗一见到端坐在文案之后的李世民,忙抢上前去,便即要大礼参见。

免了罢,怎么,爱卿亦与朕一般失眠了?李世民与李道宗之间的感情颇深,言谈间自是随意得很,一见到李道宗的面,便即打趣了一句。

天色虽晚,然,陛下尚在忙碌,微臣岂敢偷闲。李道宗笑着回应了一句,话里暗暗地捧了老爷子一把。

呵呵,你啊,就喜欢哄着朕,来人,看座。李世民笑骂了一句,吩咐大帐里的宦官抬来了锦墩,待得李道宗告罪落了座之后,这才接着道:道宗来得正好,呵呵,朕正看着京师的奏报呢,有人竟告了房玄龄谋逆,尔以为如何啊?

李道宗本想着禀报军情,却没想到自己尚未开口呢,李世民便抛出了这么个重磅炸弹来,登时便是一愣,接着话便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房相绝非反骨之辈。话说到这儿,突觉自己有些个冒失了,忙转换了下口气道:微臣也就只是猜测耳,不足为信,一切听凭陛下圣裁。

哈哈哈李世民见李道宗虽改口得极快,可脸上却满是尴尬之色,登时就被逗得哈哈;了大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奏本往文案上一掷道:道宗都以为不可能,朕又如何信得,嘿,那小人已被贞儿当场砍了头,呵呵,有趣,很有趣,杀得好,要朕来说,此人不单该杀,还得抄灭其九族!

李道宗一听之下,冷汗登时就涌了出来,当然了,倒不是为老爷子的杀意,而是为李贞的胆大而捏了把冷汗,要知道谋逆大罪,非得经三司会审,而后由皇帝亲自裁决方能作数,可李贞倒好,别说啥三司会审了,连老爷子这头都没打上一个招呼,便即杀了告之人,严格来说,这是篡权,乃是天家之大忌,若是李世民有疑心,完全可以就凭着这一条,废了李贞这个太子,可眼瞅着李世民似乎赞同了李贞的做法,李道宗总算是安心了不少,紧赶着一记马屁便拍了过去:陛下圣明,臣拍马难及万一。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一挥手道:罢了,甭跟朕说这些个奉承话了,说罢,来见朕有何要事?

陛下,臣先前观天色,见乌云密布,而气温却并不闷热,今夜恐是将起风,值此月黑风高之日,须防夜袭,再者,臣观敌城池火把稀疏,不像是彻夜守御的样子,倒像是准备夜袭我军之状,臣思之忧虑,不敢怠慢,特来请陛下圣裁之。李道宗总算等到了李世民出言问正事,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躬身禀报道。

夜袭?李世民愣了一下,也没再多问,大步行出了中军大帐,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接着扭头望向了安市城,好一阵子无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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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安市之殇(五)

寅时三刻,起风了,天黑得紧,已近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此等时分,别说天上的明月,便是星辰也见不着半颗,黑暗笼罩着大地,哪怕城头上那些在风中明灭不定的数只火把也不能带给人一丝的光明,反倒更凸现出黑的狰狞,似这等夜黑风高之日,正是纵火杀人之大好时机,这不,安市城南城门下正挤挤挨挨地站满了数千大军,人含箸马衔枚,尽自人马众多,却并无一丝异响,若不是城头上的火把之余光之映照,哪怕是走到了近前,也无人能察觉到此处的异常,所有的官兵全都静静地等待着最后命令的下达,人人脸上皆是毅然决然之色。

就在这一片的寂静中,突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队伍后头传了过来,虽然并没有出多大的声响,可依旧令带兵准备出征的高怀龙之长子高可澄好一阵子恼火,眼一瞪,便即要火,可就着火把的亮光一看,却立马就泄了气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自家老爹高怀龙!

爹,您怎么亲自来了?高可澄压低了声音地问了一句,话音里的不满之意浓烈得很。

别人不清楚此番夜袭的危险性,可高怀龙却是心中有数的,这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啊,哪怕是唐军没有丝毫的准备,就这么数千人马杀进十数万大军之中,谁敢担保自己一准能活着回来?而倘或唐军有备的话,那前去夜袭的人马将无一丝一毫的生机!此际,望着自家长子那张略显得稚嫩的面孔,高怀龙心里头满是爱怜之意,然则,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他却不能有丝毫的异常表现,面对着高可澄的埋怨,高怀龙只能是板起了脸,横了高可澄一眼,但并没有加以训斥,而是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众将士,一挥手,沉着声道:出征,为了祖国,拜托了!

高怀龙此言一出,数千将士虽因含箸之故,不能出声做出呼口号之类的举动,可人人脸上都隐隐地透出了层血色的红光,各自握紧了拳头,战心瞬间达到了个顶峰,待得城门缓缓开启,数千将士在高可澄的率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安市城,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能成功么?不清楚!高怀龙对于此番夜袭的预期其实并不高,然则严峻的现实摆在了面前,却也由不得他不行险,哪怕此番夜袭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尝试一下,否则的话,真等到唐军后援部队集结到位,小小的安市城能支撑多长时间可就难说了。高怀龙望着夜袭队出击的方向,呆呆地站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一挥手下令道:关城门!

将军,少将军他们高怀龙此言一出,原本默默站在一旁的一名值守将军登时就大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开口要劝。

不必多言,执行!高怀龙 根本不做解释,冷着声打断了那名偏将的话头。

是,关城门!那名偏将原本还想再劝,可一见高怀龙面色不对,无奈之下,只好领了令,指挥着一众手下将厚重的城门重新封了起来。

三足乌神在上,请保佑我儿平安归来罢。高怀龙愣愣地看着缓缓关闭起来的城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原本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隐隐的哀伤安市城所在的位置地形极为复杂,城门之外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而是低矮起伏的丘陵地带,然则山都不算太高,除了安市城背靠的昔厝山高达八百多米之外,周边尽是些高仅三、四十米的小山包,间或也有着数平方公里不等的平地,而唐军大营便设置在两座对峙的小山包之间的平地上左右两营各自位于小山包之上,中军大营以及辎重后勤营全都连成了一片,近万顶帐篷散落在栅栏之后,粗看错乱,实则有序,营地之前鹿角密布,沿营地周边,每各数十丈便有一瞭望塔楼,营地里巡哨往来密集,营地外头还有着为数不少的明暗哨在监视着暗夜里的一切异常,防守不可谓不严密,哪怕是此时天色已近黎明,已是人最嗜睡的时辰了,可各处巡哨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生生将整个大营防护得严严实实地,几乎不留下丝毫的破绽,当然了几乎绝不代表着没有,至少对于摸黑赶到了唐军营地外的高句丽夜袭大军来说,唐军的守卫还是留下了可趁之机前紧后松,面对着安市城方向的唐军守卫布置固然严密至极,可后背却露了出来,守卫甚少不说,明暗哨的搭配也算不得紧密,这对于绕路赶到了唐军营地后头的高句丽夜袭队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无他,夜袭队此番出击的目的并非趁黑夜击溃唐军,而是奔着唐军的辎重后勤去的,只消焚毁了唐军的辎重,无粮为继的唐军不退也得退了。

寅时末牌,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原本就星月无光的天色此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纵使是唐军营墙上点亮的火把也照不出丈余之外,风更大了,吹拂着山林,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啸声,掩盖住了一切的声响,率军趴伏在离唐军营地仅有百丈不到的高可澄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唐军营地,一双眼在暗夜中竟隐隐熠熠生辉,稍显稚嫩的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焦急与企盼的神色,直到两声夜枭的鸣叫声在风中响了起来,高可澄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这是信号,表明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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