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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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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荒谬至极,实属小人图谋构陷刘侍中,斯言毫无逻辑,断不可信!一派寂静之中,魏王李泰率先站了出来,亢声禀报道。

理由?李世民眉头轻皱了一下,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声,语气依旧平淡得很。

李泰躬了下身子,面带激昂之色地道:父皇明鉴,刘侍中一向廉洁自守,素无以权谋私之举,为相有年,何曾见其为一己之私而动心过,若是其真要提携其子,又何须使出伪造公文这等拙劣之下策,以其时刘侍中之辅大臣之身份,只消下一文本,光明正大间便可促成其事,再者,文选清乃一微末小吏,以刘侍中堂堂宰相之尊,何须威胁其办事,其又有何德何能能得刘侍中召见,有此二条在,儿臣以为此事断无可能,必是有人设谋构陷刘侍中,其行且鄙,其心当诛,儿臣恳请父皇下诏彻查,看是何人在背后使此无耻之阴谋!

李泰所言倒是不无道理,至少从理论上来说,并无多少破绽,一起子朝臣们虽没出言附和,可不少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整个局面一时间隐隐然有着被李泰控制住了的趋势,这令李泰本人也禁不住暗暗得意了起来,只可惜其得意得稍早了些,还没等李世民有所表示,却见蜀王李愔从队列里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父皇,儿臣对四哥所言却有不同之看法。

蜀王李愔这么一站出来,不单李泰面露惊疑之色,便是边上站着的朝中重臣们也都为之动容,而李贞也因此皱起了眉头,实搞不清李愔这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究竟在唱哪出戏,眼光不由地瞄向了垂手站在身边的吴王李恪,可一瞧见李恪嘴角上挂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李贞心中立马打了个突,已然猜出了吴、蜀双王此来的用意之所在,心中暗自凝神不已。

李世民对于李愔这个儿子打小了起就不怎么疼爱,加之其又曾先后卷入齐王及侯君集的谋逆案中,更是对其看不上眼,只不过如今子息凋零之下,儿子也就剩下这么寥寥数人了,李世民也不想与其多加计较,此时见李愔跳将出来,李世民眉头可就立马皱了起来,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道:尔有何意见便说好了,朕自听着便是。

李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李世民的冷淡态度,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最不可能之事其实往往便是最现实之举,人总是嬗变的,值刘侍中为辅大臣之际,其行事跋扈,既敢藐视身为太子的稚奴,非法无礼至极,行事从不奏明太子,又有甚事是其不敢为的,依儿臣看来,刘洎利令智昏之下,行此恶事又有甚不可能的,再者,我朝律法最重证据,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洎自当难辞其咎,望父皇明察!

眼瞅着李愔在那儿畅畅而谈地跟自己唱着反调,李泰气得眼冒金星,恨不得一脚踹死了李愔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好在这些年来李泰沉稳了不老少,尽自脸色憋得紫,却依旧强忍住了出言呵斥的冲动,耐着性子听完了李愔的长篇大论,又略一沉思,这才出言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六弟之言差矣,光凭文选清这等微末小吏一面之词,何足采信,又岂有人证物证俱全之说,此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儿臣实不敢苟同之!

李泰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横行霸道,从不知礼让为何物,若稍有忤逆,则立马便会勃然大怒,而今李愔当面与其唱反调,却不见李泰出言不逊,其言其行依旧有理有节,令人顿生刮目相看之感,众朝中大佬都不禁投以赞赏之目光,便是李世民也有些子意外李泰的变化,眉头一扬,略有些子诧异地扫了李泰一眼,却并没有就这哥俩个的话作出任何的评述,而是看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李贞,沉吟了一下道:贞儿,尔既为此案之主审官,可有何要说的?

嘿,老爷子还真是能踢皮球。李贞一听李世民问到了自己头上,自是猜出了老爷子潜藏的意思东宫迷案不管那谜底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洎身为辅大臣都是脱不开关系的,若不是刘洎目无东宫,相州军粮案也就不会闹腾到如此喧嚣的地步,从这一点来说,刘洎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老爷子口中不说,可心里头十有八九将李治之横死归咎到刘洎头上去了,可在李贞看来,若不是老爷子有心要废了李治的话,也不会闹出如此多的麻烦来,归根结底还是老爷子自己的错,当然了,老爷子是皇帝,自是不会有错的,会有错的只是臣下罢了,这会儿老爷子自己不答,却让李贞来扯这件事,无非是要借李贞之口来拔除刘洎这颗钉子罢了。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还有些事既不能说又不能做,似这等废除当朝宰相的事情自然只能由老爷子自己去做,至于李贞么,能不说不做最好,只可惜这会儿老爷子金口已开,李贞想要不说也难,而身为主审官,不做也不成,还真令李贞很有些子头疼的,好在相关之情景莫、纳两大谋士早已推演过各种可能性,也早有相关之定策,李贞倒不致于有难以应付之感,不过么,假作思考一番还是要的,否则也就显不出慎重其事了的,这不,但见李贞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二位兄长所言皆是有理,如今案子虽初现端倪,然则依旧只是文选清一面之证词,尚不足采信,只是文选清其人饱受重刑之下,始终不曾改口,却又不像是在说谎,儿臣以为内里或许另有玄机也说不定,若是能得父皇恩准,请刘侍中与文选清当面对质一番,或许便能看得出其中之真伪,此儿臣之愚见耳,望父皇圣断。

李贞就是个玩太极的高手,一通子话说将下来,滴水不漏,既不去轻易评述李泰、李愔哥俩个谁对谁错,转了一大圈之后,又还原样将球踢回到了老爷子的脚下,这等长袖善舞之本事也由不得重臣们不叹为观止了的,便是李世民也拿李贞无可奈何。

来人,传朕旨意,宣侍中刘洎觐见,并将犯官文选清带上殿来。李世民瞥了李贞一眼,突地提高了声调,喊了一嗓子,惊得正走神的柳东河忙不迭地便闪了出来,恭敬地应答了一声,领着人自去料理诸般事宜不提。

值此微妙之时刻,无论是李世民还是诸大臣似乎都没了开口说话的兴致,君臣们全都三缄其口,便是喘气都收着喘,各自凝神屏气地垂着头,谁都不去看谁一眼,全都成了木雕泥塑,大殿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在大殿上徘徊流荡,渐渐地愈浓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各怀算计(下)

人若是倒了霉,便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再倒霉上一些的话,喝凉水指不定就把门牙都给磕掉了,毫无疑问,侍中刘洎无疑就是那个最倒霉的家伙好不容易刚攀升到了人生的顶点,正打算好生施展一下胸中的才学,在大唐这么幅锦绣画卷上添上自己的得意之作,可转眼间便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不但长子入了大狱,自己也被停了职,这本身已经够刘洎闹心的了,竟然还冒出个文选清这么个微末小官指控自己伪造公文、为自家儿子谋利,这令刘洎更是气得想杀人,一双老眼早已是通红如血,牙关紧咬着,脸皮子抽搐得一派狰狞。

飞驰的马车沿着长安城的东大街一路急冲到了皇宫的门口,不等马车停稳,刘洎便即铁青着脸跳出了马车厢,甚至不管内侍监柳东河的招呼,大步便向宫门走去,然则,没等他走到宫门处,数名羽林军将士便已从旁闪了出来,挡住了刘洎的去路:止步,出示令牌。

羽林军官兵们自是认得刘洎这么位堂堂宰相,然则职责在身,这么一喊也属履行公务罢了,却不料正在火头上的刘洎哪容得羽林军官兵的喝问,眼珠子一瞪,怒气勃地便吼道:滚开,本官要即刻面圣!

羽林军官兵全都是勋贵之后,全都是眼高于顶之辈,此番乃是执行公务,并无过错,自是不肯让刘洎随意呼喝,但听一阵锵然声大作,这起子羽林军官兵不但没被刘洎喝退,反倒各自抽刀在手,大有刘洎若是再敢硬闯,便要动手的样子,那架势登时便令一路小跑地赶来的柳东河很有些子气急败坏,大吼一声道:放肆,陛下有旨召刘侍中觐见,尔等还不快退下!柳东河了话,一起子羽林军官兵自是不敢再强抗,各自收刀后退不迭,可刘洎却根本没理会羽林军官兵们的行动,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便走进了宫中。

柳公公,您瞧这厮,呸!把守宫门的一名羽林军校尉见刘洎如此之目中无人,登时便气得面色青,怒视着刘洎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口脓痰。

罢了,罢了。柳东河自是知晓刘洎心里头憋着一把火,可也懒得跟把门的校尉多作解释,摇了摇手,便即刻匆匆去赶刘洎,可心里头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今日怕是要出大事了!

老臣参见陛下。刘洎怒气冲冲地进了甘露殿,根本没去看大殿两边站着的朝中重臣们,只是气呼呼地对李世民行了个礼,也没等李世民叫起,便即黑着脸站立在大殿的正中。

刘洎的举止着实无礼了些,饶是李世民素来宽容待人,也很难容得下刘洎这等目无君上的举动,只不过李世民倒也没有太过计较,只是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语气平缓地开口道:刘爱卿,吏部司主事文选清指控尔胁迫其伪造文书,私掉刘铖入户部一事,尔可愿与其对质当场?

对质便对质,老臣没做亏心事,何曾会怕与小人对质当场。刘洎眼一瞪,狂性勃地扯着嗓子便嚷了起来。

见刘洎如此作态,李世民心中的不悦更甚了几分,脸上的怒容一闪而过,但并没有就此作,而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来人,将文选清带上殿来!

群臣们在这大殿上都已站了良久了,不算李贞来前的时段,光是等候柳东河去宣召刘洎便已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瞅着天都已过了午时,全都又累又饿,没甚子精神气了,然则,一待李世民下旨传文选清进殿之际,所有人等全都为之精神一振,人人挺直了腰板,就等着看戏了,至于一起子皇子们虽都面无表情,可各自的眼神中都已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哪怕是素来稳重的李贞也不例外。

眼瞅着就要到图穷匕见的时辰了,着实由不得李贞不紧张的文选清只是个微末小官,虽说有些子胆气,可面对着圣上以及为相多年的刘洎,能不能顶得住,着实令人担心得很,若是其一旦顶不住压力,哪怕是露出了一丝微小的破绽,带来的都将会是极为严重的后果,这一点李贞心里头自是有数,当然了,李贞也不是没有防备措施,只不过真到了那时,一场麻烦事可就是免不了的了,紧张也就是自然的事情了罢。

须臾,文选清被几名小宦官架着便走了进来,虽说身上那身囚服是新换上的,也裹过了伤,然则血依旧从臀部的伤口里不断沁将出来,一路滴滴答答地往下头滴血,那苍白的脸色宛若死灰一般,刚被小宦官们放在地上,整个人便软趴趴地再也直不起来了,其惨状叫人看了便觉惊心。

微臣文选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选清并没有上过朝,自是不知道朝礼,趴在地上,颤着声便胡乱见起了礼来。

罢了。李世民见文选清被打成如此形状,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挥了下手道:朕听闻尔指证侍中刘洎以势压人、徇私舞弊,可有其事?

啊,回皇上话,确有其事,微臣不敢谎言欺君。文选清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了头来,一脸子激动地说道。

放屁,休得血口喷人,本官何时见过尔,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刘洎本就在气头上,此时一听文选清信口开河,哪还能沉得住气,李世民还没开口,他倒先骂上了。

刘洎,朕没让尔开口,尔是欲欺君么?李世民涵养再好,也无法忍受刘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权威,一挥手,恼怒地打断了刘洎的骂声。

一见到李世民了火,刘洎这才赫然惊醒了过来,忙不迭地躬身行礼道:陛下,此贼信口开河,老臣只是一时气不过,冲撞了陛下,自知有罪,请陛下处罚。

哼!李世民心中虽有气,可见刘洎已当庭认了错,也不好过为己甚,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也不去理会刘洎的请罪,扫了刘洎一眼之后,依旧看着文选清道:文选清,尔既指证刘侍中,那就当庭将事情之经过再述说一番,彼此对质一下罢。

是,微臣尊旨。文选清眼中掠过一丝厉色,略一沉吟之后,开口道:启奏陛下,微臣在吏部任主事已有二十余年,一向持重,从无过失,此番出错,全是刘侍中逼迫所致贞观十八年六月二十三日,时值荀假,下官正在家休息,午时过后不久,有一刘府家丁寻到下官府上,言及刘侍中有请文选清絮絮叨叨地将口供再次复述了一遍,虽说伤后中气不足,声音微弱,可在这等寂静之中,殿中诸人倒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地,与李贞所提交的那份口供别无二致。

刘侍中,尔对此可有甚疑问?待得文选清陈述一毕,李世民转向了早已被气得直打哆嗦的刘洎,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陛、陛下,这,这,这是含血喷人,荒谬,荒谬,老臣于今日之前,连见都不曾见过此人,何来胁迫其伪造公文之举,老臣实是冤枉啊!自感委屈难耐的刘洎险些就此落下泪来,躬着身,用颤抖的语调回答了一句。

父皇,儿臣以为刘侍中所言方是事实,请父皇下旨斩了妖言惑众之辈以安天下!刘洎话音刚落,魏王李泰立马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父皇,儿臣以为双方既然各执一辞,不妨让二者相互对质一番便可分清是非,请父皇明断。李泰话音刚落,李贞没动,倒是李愔跳了出来,满脸子正色地插了一句。

贞儿,尔既是此案之主审,那就拿出个章  程来好了。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泰、李愔兄弟俩的禀报,而是看向了默默不语的李贞。

嘿,看样子老爷子是真打算拿刘洎当出气筒了,那咱就顺水推舟一把罢!李贞心中一动,已然有所了悟,然则脸色却平静依旧,大步出列,一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理不辨不明,事不说不清,就依六哥所言,让两造当庭互诘便可。

准了。李世民连想都没想,一挥手便准了李贞的奏请。

刘洎乃是堂堂宰相,而今竟然落到要跟一个微末小官当庭辩论的地步,心中的凄凉便可想而知了,再一看趴在地上的文选清面目可憎,心中的委屈登时便化成了万丈之怒火,愤怒地吼道:贼子,尔既敢妄言见过老夫,那就说说谁带尔去老夫府上,又是在何处议的事,室内有何摆设,你说,你说!

别看刘洎此时气火攻心,可为相多年的经验还是在的,这几个问题极为关键一个从来没到过刘家之人是不可能说得出刘家里的状况的,只要文选清答不上来,又或是答非所问,这供词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只可惜李贞既然谋划着要对付刘洎,又岂能不想到这些细节,刘洎这一问算是彻底将自己给搭将进去了罢。

文选清早就得到了李贞的相关提点,自然不会被问倒,此时见刘洎果然如同李贞所预测的那般跌进了圈套中,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色,紧赶着便答道:带下官前去刘家庄的是个名叫刘三的中年汉子,据其自言乃是刘侍中府上之老管家刘阿大的三儿子,下官去的是刘侍中的书房,书房中别无旁人,陈设简单,除了一书桌,一几子,四张矮椅之外,并无其他家具,南面墙上挂有一副裱好的字幅,上书大好河山,北面是窗,东面有一山水画文选清不带停顿地将将出来,于细微处也不曾放过,若非亲眼所见,断难有此见识,这番话一出,刘洎先是傻了眼,而后心头的火气熊熊燃起,再也压制不住了,暴吼一声:老夫打死你个贼子!话音未落,人已扑上前去,挥动着老胳膊老腿,对着趴在地上的文选清便是一阵乱打,打得文选清怪叫连连,场面登时就大乱了起来。

前斗殴乃是重罪,殿中诸大臣都没想到刘洎竟然会当殿动粗,一时间全都傻了眼,竟然无人上前去拉架,待得诸人回过了神来,却见李世民气得面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桌,断喝一声道:放肆,来人,将刘洎叉出去!李世民下了令,一起子殿中侍候着的小宦官们自是不敢怠慢,一拥而上,将刘洎架将起来,拖曳着便往外行去。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不服,老臣没有行此恶事啊直到被宦官们架了起来,刘洎才算是惊醒了过来,只可惜大错已经铸就,此时他再怎么喊冤,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被宦官们推搡着便提溜出了甘露殿。

李世民显然被刘洎气得不轻,直到刘洎被拖将出去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李世民落座,而是咬着牙立在龙桌之后,胸膛起伏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恨声道:传朕旨意:朕以侍中之高位待刘洎,视之为股肱之臣,以国事托之,不料其心性顽劣如此,不思报国,苟且徇私,致有东宫之殇,大失朕望,其不忠不孝之举,令人指,念其随朕多年,着赐鸩酒一壶以送行,其子刘铖配巴州,永不叙用!

李世民这道旨意一出,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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