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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平身体一晃，脸色发白，天香立刻抱住嘉平下滑的身体。
　　天香挽起嘉平的袖子，只见嘉平的手臂上也开始出现树皮肉瘤，很快嘉平的脸也爬上了树皮肉瘤，嘉平的脸色更加苍白。
　　众人上前一步：“君上！”“平儿！”
　　天香心中十分慌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聚气成刃，划开中指，硬生生逼出一滴精血喂于怀中的嘉平。
　　一滴牡丹精血入口，脸上的树皮肉瘤快速散去。
　　天香忍住元神虚弱，又逼出一滴精血，嘉平双臂上的树皮肉瘤散去。
　　就在天香还要逼出第三滴精血，江离立刻阻止：“天香！一滴精血已经耗费了你太多的灵力，两滴已是极限，再来第三滴，你也会出事的！”
　　天香双眼有些猩红，执意道：“染衣若是出事，我也不会独活。”
　　江离：“……好吧。”
　　这天香一遇到与嘉平相关的事就有些魔怔。
　　天香继续将第三滴精血喂于嘉平，嘉平脸色转好，竟醒了过来。
　　天香见状松了口气，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嘉平的怀里。
　　嘉平还有些虚弱，他支起身子抱住昏过去的天香。
　　姒宁、姚安正要去帮扶天香，却被嘉平抱得紧紧的：“不用你们，孤可以。”
　　这时，天香竟在一瞬间化回原形——一朵深紫的还有些恹恹的大牡丹。
　　嘉平小心地用手托起牡丹花的根部。
　　江离见嘉平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立刻扶住他。
　　嘉平将身子的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江离的身上：“多谢师父。”
　　江离叹了口气：“唉，你俩真是执拗。”
　　接着转头对其他人道：“我们还是先出百草村到露华村去，虽然树人疫对有灵力的修道人没有效用，但不排除有其他危险，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众人表示赞同，去了露华村。
　　经过江离诊治，天香很快恢复人形，只是还很虚弱。
　　这时，百草村传来消息，树人疫复发，而本已病愈的村人心衰而亡。
　　众人又陷入恐慌之中。
　　天香醒来后，召集众人：“这树人疫不是瘟疫，是诅咒。”
　　众人：“！”
　　天香：“而且，这个诅咒应该是巫女浅浅所下。”
　　众人讶异，除了江离，仍是神情自若。
　　姒宁：“不是说巫女浅浅是个假巫女，她根本不会巫术啊。”
　　天香：“她只是不会巫觋常会的巫术而已。求雨祈福，斩妖除魔，她的确不会。她只会一种巫术——诅咒。她有灵力，我曾经试探到过。诅咒是一种很可怕的巫术，这也是前任君上如此纵容巫女浅浅的主要原因。”
　　嘉平：“难怪那次竹熊失控，君父也不问罪。”
　　天香点点头：“我曾经向宫里的老人调查过，巫女浅浅本是商国的奴隶，后来做了庄姬的侍女，随庄姬嫁到了嘉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居然得到了神殿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巫的青睐，成为了巫女。但突然有一天，那个大巫就得急病死了。前任君上前去拜祭，不知道巫女浅浅做了什么，前任君上就开始对她有所忌惮。”
　　江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没错，巫女浅浅的确只会一种巫术——诅咒。但那位大巫不是得病死的，是诅咒，正是巫女浅浅所下的诅咒。这个巫女浅浅相当会装可怜，说庄姬天天毒打她，而那位大巫又是个软心肠、烂好人的，纵然她没有多大天赋，还是把她从庄姬宫中要出来。结果她在暗地里修行这种诅咒巫术，被那位大巫发现，便要废了她，结果反被她所杀。”
　　姚安似有不忿：“居然是欺师灭祖！”接着又向江离问道：“为何江离大巫不拆穿她呢？”
　　江离：“诅咒巫术本就是杀人于无形。而那时的君上，对于这件事，他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但他也不过问，所以我去揭发也没意义。更何况这也是他们的命数，能成为巫觋最主要的是心性和天赋，只是因为同情而滥收巫觋本是大忌，这也是他的劫数。”
　　天香赞同道：“江离大巫说得没错。”
　　江离含笑道：“天香大巫，还记得大祭司在我们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吗？”
　　天香：“有时候太过仁慈而让一个本该死绝的人活命，会在将来埋葬了自己。”
　　江离注视着天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天香回视道：“我也是。”
　　嘉平见两人如此默契，还深情地对望：“……”
　　于是有些吃味的他：“咳咳，所以呢？这个老巫婆为什么要下树人疫这种诅咒？”
　　天香似乎没有察觉到嘉平的吃味，继续淡定地分析。
　　嘉平表示自己很大度，不生气，这几日就让天香好好休息，别再上他的榻了。
　　天香：“巫女浅浅和染衣向来不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所以在染衣继承了君位之后，巫女浅浅逃走了，与巫女浅浅一同逃走的还有被关押的四公子嘉治。染衣，你还记得，你的暗卫曾经来报，正是巫女浅浅和商国使者子玉去了圜土见过嘉治之后不久，嘉治就逃走了。嘉治必然不甘心你成为国君，便和巫女浅浅、子玉联合起来，躲在暗处，制造出了这一场树人疫，而且我们之中应该是有人向对方泄露了消息。”
　　众人一惊，纷纷望向姒宁和姚安，毕竟这两人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最陌生的。
　　姒宁和姚安有些尴尬，但又不知如何辩驳。
　　天香摇摇头：“不是姒宁和姚安，她们没有动机，昆仑门规也不允许她们在这种事情上有所过失，毕竟她们下山是来积攒功德的，而不是折损气数的。而且昆仑派对下山历练的弟子都种有追踪符的，一来是保证她们不会滥用法术，二来也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姒宁和姚安向天香投去感激的目光。
　　嘉平表示赞同：“嗯，天香说得对。”
　　天香颔首，继续道：“我们一直被误导，他们说树人疫是瘟疫，我们就一直把树人疫当瘟疫。这时候，江离大巫就提出楚巫有专驱瘟疫的月支香。于是我们去了楚地，那对六指父子刚好就出了问题，这应该不是巧合。”
　　众人纷纷望向江离。


第27章　魂蛊
　　江离见众人怀疑自己，声调也有些变冷：“大巫君，你这是何意？我又不是仙人，没察觉出这树人疫是诅咒很正常吧，而你也不是没察觉出来吗？再说，是平儿说这树人疫是瘟疫，我作为楚巫，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专驱瘟疫的月支香。”
　　天香非常镇定，含笑道：“江离大巫，不要生气，我并非针对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江离此刻还真有些生气了：“我看你是因为我师尊云中君之故，对我还是有所偏见。你说姒宁和姚安没有动机，那我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嘉平见二人这么快从默契变得相冲，心里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天香依旧含笑道：“云中君的确很疼你，就连祝融火种都是给你的，而不是给他的大弟子云屏。”
　　江离讶异：“你……你知道了？”
　　天香：“想不到云中君也是无聊，竟扮作凡人做人界楚巫的大祭司。毕竟云中君本尊在场，谁又敢扮演云中君跳祭祀舞？还想见我家主人？姒轻云，倒过来念，可不就是云清祀吗？”
　　江离抿嘴：“这件事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内鬼。”
　　天香依旧嘴角含笑：“江离大巫当然不是内鬼，因为你也没有动机。”
　　江离：“……”
　　那么现在只剩下嘉平和月牙。
　　天香看看嘉平，又看看月牙。
　　月牙一惊，倏地跪下：“主人，月牙不是内鬼。”
　　天香颔首：“也不是月牙。”
　　嘉平：“……难道是我？”
　　众人：“……”
　　天香居然点头：“嗯，是你。”
　　众人：“……”
　　嘉平有些愣住了。
　　天香含笑道：“不要紧张，我只是说有人泄露消息，并不是说这个人就是内鬼。你在朝堂之上，必定会与众臣商议树人疫之事。你仔细想想，是谁一直强调树人疫是瘟疫？并且是谁建议你让我去解决树人疫？”
　　嘉平沉思半晌，开口道：“是太宰姒文与大将军姚武。”
　　姒宁与姚安立刻上前跪下道：“君上、大巫君，父亲不会与四公子勾结！”
　　姒宁：“家父向来忠君，绝不可能背叛君上！”
　　姚安：“家父也是，更何况，树人疫的情况如此奇怪，寻常人想到能解决问题的，自然而然就只有巫觋了。”
　　天香：“两位夫人不必紧张，至于两位大人是自然而然还是有意为之，我们来做个测试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可以先推后，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树人疫。”
　　嘉平：“树人疫再次复发，而本已痊愈的病人皆心衰而死。”
　　江离摇摇头：“我去查看过尸体，心衰而死只是表象，他们真正的死因是魂魄被抽取，但魂魄并未进入冥界幽都，而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应该是巫女浅浅抽取了这些魂魄作施术用。”
　　众人：“！”
　　天香：“就怕是那种巫术。”
　　嘉平：“什么巫术？”
　　天香：“魂蛊。”
　　嘉平：“魂蛊？”
　　天香：“这是一种很邪恶的巫术，是一个心术不正的红衣大能模仿我家主人的血魂蛊幡所创。凡是处于天道之下者，无论是凡人、神仙或是妖魔，只要有魂魄便可轮回，就算缺失一些也能轮回，可见魂魄之灵性。若是将大量的魂魄聚集在一起，像炼蛊一般，得到的蛊便是这世间最可怕的灵体武器。”
　　江离补充道：“这些人是带着怨恨、恐惧与不甘死去的，若是用这种魂魄炼蛊，那便是魂蛊之王，它的威力，就是天神也难以抵挡。”
　　姒宁：“这样的魂魄也不能轮回，怨气必定更加深重。”
　　姚安有些咬牙切齿：“这个巫女浅浅真是害人不浅。”
　　江离：“魂蛊虽然可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和一定的契机来炼成，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复发的树人疫。”
　　天香：“既然不是瘟疫，那月支香自然没有效用。但这不是普通的诅咒，若要完全消除几乎不可能。我曾经为百草村占卜过，虽有大伤却能治愈。但是，自那对六指父子死后，卦象变了，是死绝之象。”
　　众人沉默，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也不想看到太多的死亡。
　　嘉平有些心累：“那没有办法了吗？”
　　天香与江离一起道：“有。”
　　嘉平：“。。。。。。”很好，又变得默契了，这一个月都别想上他的榻。
　　但表面上，嘉平还是很善解人意地顺下去：“是什么办法呢？”
　　天香摸出一枚玉璧，正是嘉国大巫君的信物：“当初凰离巫君请出凤血璧为这玉璧渡过神力，凤血璧是皇天上帝的凤凰神血所化，所以这上面附着有皇天上帝的神力。皇天上帝的神力自然能消除诅咒，不过……”
　　见天香欲言又止，嘉平急切道：“不过什么？”
　　江离接过话头：“这是嘉国历代国君、大巫君、还有臣民供奉的玉璧，上面还有嘉国的气运。若是动用这玉璧，自然也会动用到嘉国的气运。要逆天而行，势必要付出代价的。”
　　嘉平：“。。。。。。”
　　天香：“染衣，你是要选择人命，还是嘉国的气运？”
　　嘉平：“。。。。。。”
　　见嘉平沉默，姒宁进言道：“君上，人命关天，若是没有子民，何来嘉国的未来？”
　　姚安却道：“君上，既是天意让百草村死绝，而那对六指父子的死和百草村人也脱不了干系。从治愈之象变成死绝之象，恕我直言，也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要牺牲嘉国的气运来弥补他们犯下的错误？嘉国本就弱小，若是气运再弱，嘉国处境怕更是艰难。”
　　姒宁：“可是若是选择舍弃百草村，怕是会生出更多的怨灵。无论选哪一个，都不是上上之策。”
　　嘉平垂下眼眸，仍是沉默。
　　天香：“染衣，你是嘉国国君，你决定吧。但时间不多，你最好明日便给我答复。”
　　嘉平点点头，沉默半晌，又道：“天香？”
　　天香：“嗯？”
　　嘉平：“你的选择是什么？”
　　天香双眸清澈：“救人。”
　　嘉平：“……”
　　天香：“这是我作为蜀巫的立场，若是你选择舍弃，我也会陪着你。”
　　嘉平点点头。
　　众人将就着在露华村歇下。
　　天香与嘉平依偎在塌上相拥而眠，嘉平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香抚了抚他的后背，嘉平便顺势钻进天香的怀里，还蹭了蹭，嗅了嗅天香身上的花香，这才睡着。
　　第二日，众人又聚在一起，似是有些紧张。
　　这时天香与嘉平出现，大家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嘉平望着众人，众人也望着嘉平。
　　嘉平抿着嘴，半晌才开口：“舍。”
　　众人有些失望，但嘉平作为一个国君，选择弃小保大，也无可厚非。
　　天香握紧嘉平的手，触及到手心的温度，嘉平的心境稍安。
　　天香柔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江离：“那我尽量用其他巫术来减轻诅咒的威力。”
　　姒宁、姚安：“我们也会帮忙。”
　　天香颔首：“若是能抓住巫女浅浅，说不定事有转机。”
　　江离赞同道：“嗯，只不过要在她炼成魂蛊之前，但她如今是怎么的一个情况，我们谁也不知。”
　　嘉平：“不能通过巫术来找吗？”
　　天香：“她也是巫女，自然有掩盖自己行踪的能力，这才是最棘手的。”
　　嘉平抿嘴，面对此等灵界之事，无力感愈加明显。
　　虽然他拜了楚巫江离为师，但实际上，他向江离学的并不是巫术，而是其他。
　　虽然也懂一些巫术，但像这种高级巫术，他无能为力。
　　天香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解决的。”
　　嘉平点点头。
　　一个阴暗的山洞里，巫女浅浅正盘坐在一群骷髅头的中间，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陶制的施釉魂瓶。
　　这魂瓶生得十分奇特，瓶口无口，堆塑的是楼阁、禽鸟、精怪、奇形怪状的镇墓兽等。
　　罐子颈部还有精美的绳纹。其实仔细看的话这不是绳纹，而是两条缠在一起的毒蛇。
　　巫女浅浅红艳艳的指甲映着周围青幽幽的鬼火诡异非常。
　　这些鬼火正在山洞里乱窜，不过巫女浅浅在此设有阵法，这些鬼火自然是鬼打墙了。
　　巫女浅浅阴森森地看着这些鬼火，轻蔑道：“你们出不去的，别浪费力气了。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国君已经放弃你们了，哈哈哈哈——”
　　鬼火们窜得更快了，还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似乎在愤怒。
　　巫女浅浅张开双臂：“呵，你们愤怒吗？你们想报仇吗？来呀！到我这来！我会把你们融合在一起，你们就能出去了！还能拉着他们一起死！”
　　鬼火们立刻发出尖利的声音，争相涌进巫女浅浅面前的魂瓶。
　　在鬼火的映照下，巫女浅浅的表情愈发狰狞，忽而哈哈大笑：“嘉平！你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此时，嘉国都城风云变色。
　　刚才还是金日凌空，艳阳高照，这会却是层层的乌云压顶。
　　天香一行人自是望见如此异象。
　　江离：“魂蛊？是宫城的方向！”
　　嘉平：“原来巫女浅浅藏在宫中！”
　　天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事不宜迟，快回宫！趁这魂蛊还未炼成！”
　　天香信手拈来一片竹叶，迅速折成一条小舟，并用血一抹，竹叶船立刻变大，众人跳上竹叶船，凌空而去。
　　飞入宫城，竹叶船落在冷宫的一口枯井旁。
　　还未靠近井口，众人已感受到从枯井之中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
　　嘉平：“这口枯井？”
　　天香点点头：“正是当日出现很多死尸的那口枯井。”
　　江离：“天香，你的意思是，这口井就是巫女浅浅的藏身之地？”
　　天香点点头：“虽然宫城选址多为福地，但若是出现冤杀枉死者，就算是福地，也会耗损福气，成为凶地。”
　　江离补充道：“魂蛊所炼亡魂必是冤杀枉死者，且炼蛊之地也必为阴煞之地。”
　　嘉平：“宫城之中，不可避免，总是要秘密处决一些人，而冷宫枯井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天香：“当日蜂妖之乱，致使这口枯井出现了很多死尸，皆是枉死之人。宫城之中，最为阴煞之地便是此处了。”
　　嘉平：“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天香：“嗯。”
　　嘉平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在此等候，孤与大巫君还有江离大巫下井。”
　　其他人：“诺。”


第28章　抉择
　　天香：“等一下。”
　　说着，天香从袖中摸出两根雪白的蚕丝，将其缠绕到嘉平的中指上，两人中指相连，又将另一根蚕丝递给江离。
　　江离立即明白了：“蜀巫的蚕丝传信？”
　　天香：“江离大巫果然博学多识，这样在井底下，无需说话，便可通晓对方心意。”
　　嘉平：“……”三个人通晓心意？
　　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