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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杭察言观色，话里话外都是针对那两个民警：“林科员，刘科员似乎不认同我们做法的样子。”
　　刘科员脸上一阵尴尬，挠挠头说：“也不是不认同，只是——”
　　“你们做法不妥，小良在这里都呆了好几年了，谁知道他出去会不会不适应。”
　　洛阳嗤笑：“三年来他可是一直想着远离这里。”
　　林科员无言以对，心情不快的回了句“那随你们，反正我只负责带你们进来。”
　　徐毅清急了：“林科员你这是不想帮我们找王勇了？”
　　王勇正是徐毅清的同学，这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更让徐毅清担忧起同学的安危。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待，简直就像是一群本该踏入棺材的僵尸，冷冷硬硬的非要存活人世。
　　“老徐。”洛阳喊了他一声。
　　徐毅清抿嘴，心生恼火，什么话也没再说。
　　洛阳皱了皱眉：“大家都很累了，各自休息吧。”
　　这还没找人就闹出矛盾，对于他们这些对樊村地形不熟的外来者可是十分不利的。
　　洛阳和燕妄心一间房，徐毅清和宁杭一间，两个民警一间。狼狗被拴在院子里守着。他们也确实很累了，洛阳洗完澡就躺在床上不愿动弹了。
　　燕妄心坐在他身边，将之前见到的事情告诉了洛阳。
　　“你不能看到他长什么样？”
　　“嗯，很模糊。”
　　“那还真是奇怪。”
　　洛阳半睁着眼睛，身体疲惫，说着话就感觉困意来袭，还没半分钟就睡着了。
　　燕妄心抓着他一只手，十指紧握，他的手冰凉，惹得洛阳无意识蹭了过去。燕妄心笑了下，跟着躺了下去，两人脑袋挨着脑袋。
　　就连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或许是因为那小孩被谁护着。
　　燕妄心想不出来，干脆也闭上眼睡觉。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他的声音，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低沉的带着浓浓的笑意，那么近的就好像在耳边。燕妄心不堪其扰，睁开双眼就对上了一双眼。
　　“道长，你这一觉睡得可够久。”
　　他身上的人戏谑的笑，那张脸英俊非凡，眉眼深刻。
　　燕妄心有些懵，转头看发现房间摆设都不一样，趴在他身上的男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袍，此刻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做梦吗？可梦里怎么会有鬼王？
　　“道长？道长你再不起来我就要亲你了哦。”
　　“你——”
　　燕妄心撑起身体，眼神戒备的盯着鬼王，他可是记得对方正邪模糊。
　　“你到底怎么了啊？”
　　“你是谁？你认识我？”
　　鬼王愣了下，眼神愈发柔软起来，他凑近燕妄心，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终于。”
　　“什么？”
　　燕妄心更加不明白了，他推开鬼王的身体，急匆匆的下了床。
　　“燕道长，还真是薄情啊。”鬼王笑，眼里晦涩难懂。
　　那一刻，燕妄心感觉到无比浓郁的寒意。他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对方将他压在身下，那双深邃的眼暴虐无比，就好像下一秒要杀死燕妄心一样。
　　“舍不得啊。”
　　鬼王手指轻柔的抚摸着燕妄心的脸颊，幽幽叹息。
　　燕妄心从梦里醒过来，脸颊有湿润的痕迹。只是他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
　　他转头看向沉睡的洛阳，由衷的感觉到一阵安心和信赖。燕妄心揽住他的腰，打算再睡一会儿，余光就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小孩身影。
　　“跟我来。”
　　小孩的声音还是稚嫩的。
　　燕妄心想要叫醒洛阳，迟疑了一下还是自己轻手轻脚的跟着小孩离开了。他还是看不到那个小孩的脸。
　　走了不知多久，等小孩停下来，燕妄心发现他们这是到了山神庙。
　　“你是……老奶奶说的山神？”燕妄心问。
　　小孩轻笑了一声，语气叹息：“我不是。”
　　他如果是神，那么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家在她面前没了呼吸。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或者物了。往日记忆早已在死时消散，如果不是因为老奶奶的供奉信仰，他早就投胎转世了。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这墓碑下面是我的尸体，虽然记不得生前事，但我知道这里不是我的故土。”
　　小孩遥遥望着远方，“这里没有我留念的地方。你就随便帮我找个别的地方埋了吧。”
　　“好。”燕妄心点头。
　　小孩真心实意的笑起来：“谢谢。”
　　那一刻他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模样清秀，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如果长大了，必然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小孩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山洞。”
　　燕妄心总觉得他有点眼熟：“谢谢。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生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男孩歪着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我就记得我不是这里人……有个男的带着我坐火车，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才到了这里。”
　　那些记忆最清晰的地方，反而是他竭力奔跑。
　　自己的呼吸声，身后的追赶声，谩骂声，就像是如影随形的噩梦。
　　在他死后的那几年，总是清晰的回忆起来。
　　直到老奶奶的出现。
　　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指引那个因为迷路而快要饿死的小孩出去。
　　这之后，那被得救的孩子的奶奶就时不时的过来，有时候会带上一些新鲜的水果。其实他可以闻到那些果肉的香味。
　　跟老奶奶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人心里平静。
　　他很高兴自己帮助了那个走失的小孩。
　　燕妄心看着小男孩的身影慢慢的虚幻起来，就像是落叶归根，春回大地又是一场绿。
　　“他说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燕妄心身后响起来。
　　洛阳朝他走近，眼神温柔。他一觉醒来发现燕妄心不在自己身边，那种感觉空牢牢的就好像有人挖了自己心的一部分。
　　特别难受，可又分外的冷静，甚至有种他知道燕妄心会去哪里的感觉。
　　事实上，真的看到燕妄心独自一人站在山神庙前，洛阳又说不出那些指责的话来。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依靠，洛阳也相信燕妄心能够保护自己。这种奇妙的改变了的想法，洛阳甘之如饴。
　　“我总觉得……”
　　燕妄心虽然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但还是肯定那个猜测：“那个‘山神’就是宁杭亲戚的孩子。”
　　洛阳眉眼一跳，将宁杭发的那张照片给他看。
　　“是他吗？”
　　“……嗯。”
　　洛阳遮了遮眼，沉默了一会儿说：“走吧。”
　　“我答应了他将他的尸骨带回去。”
　　“在这下面？”
　　洛阳的视线落在山神庙的墓碑上，神色紧绷。这件事他们不可能隐瞒宁杭，他也有权利知道。
　　“还有，徐哥的同学在不远的山洞里。”
　　“好，那我们先去找他吧。”
　　天色已亮。
　　夏季的白日总是来得很早。
　　洛阳和燕妄心往山洞走去，那地方不远，就是很偏，估计任谁都想不到还会有个山洞吧。
　　更让燕妄心没想到的是，陪在王勇身边的是刘。那个消失了很久，神神叨叨怀疑刘庄溺水不是意外的人，在看到燕妄心他们时微微一笑，随后就消失了。
　　燕妄心怔了下，心沉了沉。
　　王勇躺在地上，高大的身形蜷缩起来，脸上好几道伤口。
　　看来当时并不是起冲突这么简单。
　　“王勇？”洛阳走过去，试图叫醒对方。
　　王勇呻吟了一声，想要醒过来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
　　洛阳摸了下王勇的额头，得又是一个发烧了的。
　　“先送去李医生那里吧。”
　　洛阳背着王勇走出山洞，燕妄心跟在后面，他不明白的是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王勇又是什么关系。当初告诉他刘出现在樊村的人，是谁。
　　

　　第57章　山神6

　　洛阳将王勇背到老中医那里，宁杭也在。
　　他看了眼洛阳背上的人，没有多问。
　　“我去跟徐哥说。”宁杭从樊良的床边站起来，绕过洛阳的时候，对方喊了他一身。
　　洛阳示意他等下，将王勇安置好，自己率先出去了。燕妄心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站在老中医旁边。
　　宁杭不知为何心头一跳，迟疑的跟在洛阳身后跟了出去。洛阳一直走到老中医房子的后面才停了下来，小院子种着一些当季的蔬菜，宁杭闻到了泥土的味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要被告知考试成绩，心里忐忑又充满了期待。只是看洛阳的神色，宁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低下头，觉得这样就能够冷静的听洛阳接下来的话。
　　洛阳并没有直截了当说，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你等下叫老徐，然后我们去一趟山神庙。”
　　“好。”
　　宁杭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他步履轻快的去找徐毅清，却没看到身后洛阳复杂的神情。
　　洛阳从后院走出来，还没进房间就被女人叫住。他回头，一看到女人身后还稀拉跟着几个年轻人顿时就乐了，挑眉看她：“做什么？”
　　“还我儿子！”有身后人壮胆，女人凶神恶煞。
　　“你儿子谁啊？”
　　“你他妈赶紧还香梅的孩子，要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身后一男人看不惯洛阳嚣张的态度，骂骂咧咧起来。
　　洛阳心头发笑，痞气十足的扬起嘴角，“怎么不客气？你们有本事直接去抢，对着我一个人做什么？”
　　那群年轻人被煽动过来，纯粹头脑发热，此刻洛阳又这么不配合，一行人吵吵嚷嚷起来。更甚有冲动的，冲到洛阳面前就想给他一拳，洛阳轻松的躲过，嘲讽的笑意愈加明显。那个人看丢了脸，恼羞成怒的骂“你们是猪吗就知道看着？！那可是香梅的儿子怎么能让外人抢了！”他们到底是年轻气盛，看洛阳一个人，自然认为对方不敌。
　　可没想到，洛阳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却是直接进了老中医的房子。
　　其他人冲进来，一个照面就看到了老中医冷肃到可怕的脸，他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了病人的清净。
　　“你们好大的胆子！仇香梅，你喊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女人心头一跳，满脸尴尬心虚的上前：“梵老，我只是担心我的儿子。”
　　“担心，哼！”老中医怒目，“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不会将他打成这样！”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打……”
　　“你还想说樊春生？你们两如此恶毒，小良在你们家只怕是活不过明天！”樊老气呼呼的说，他看向了最前头的年轻人，“你，去把樊诚叫过来。”
　　樊诚正是樊村的村长，仇香梅一听就脸色难看：“梵老你什么意思？”
　　“你没资格当小良的父母，就这个意思！”
　　“你！”
　　当初梵老看不过去说过若是在看到樊良被打就由他收养，他们都心知肚明小良根本不是樊春生的儿子，这人从小到大坏到底，连个屁都生不出来。
　　“还不去？”樊老瞪了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不敢不听，连仇香梅一眼都没看灰溜溜的去叫村长了。
　　仇香梅气急可是却没办法，樊春生那狗娘养的现在根本不管家里，花天酒地的好几天都没回来。樊良是她唯一的寄托，偏偏这白眼狼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难道她待他不够好吗？越想越气，仇香梅狠狠的瞪着樊老，全都是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插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就要将自己的儿子拱手给他？
　　洛阳盯着仇香梅的脸，只怕对方不会这么干脆的善了。
　　徐毅清比村长更早过来，看到一堆人挤在樊老的房子里，生怕是来找王勇麻烦的，加快了脚步挤了进去。
　　两个民警在后面跟着，只觉得头疼万分。他们当初答应帮忙来找人，是不是做错了？这闹出了这么一堆事，樊村的人可都不是善茬，闹起来他们肯定处于下风。他们俨然忘记了，王勇还是他们的同事。
　　“樊老，这事其实是误会，我很疼小良的。”仇香梅尽管心里恨意滚滚，面子上还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樊老冷哼一声，“把小良打个半死就是你疼他的方式？”
　　仇香梅脸色煞白，手指掐在掌心，干脆坐在地上撒泼喊：“樊青宵，我喊你一声樊老是敬重你，你别以为你就可以这么对我？”
　　她又撕心裂肺的喊：“抢人孩子啦！可怜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世道不公啊！”
　　一声高过一声，把还在沉睡的樊良都吵醒了。徐毅清翻了个白眼，想要阻止她，却被仇香梅用力的推到一边。
　　宁杭一眼就看到樊良光着脚走出来，脸上还有些困惑。他走上前，一把抱起了小孩：“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
　　樊良吓了一跳，视线转过去，抿起了嘴角。
　　他对宁杭有点印象。
　　“对不起……”小孩瑟缩着回答。
　　宁杭心软下来，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一只手就使劲拽住了他的手臂，仇香梅冲过来想要将樊良抱回来。
　　樊老看到这一幕火气更大，声音严厉：“仇香梅你做什么！”
　　“那是我的儿子，我能做什么！！”
　　樊良抖着身体，更加往宁杭怀里靠，显然是怕急了仇香梅。
　　洛阳上前阻止，宁杭皮肤都被仇香梅掐红了。
　　“那不是你的儿子。”徐毅清冷笑。
　　“那怎么不是我的？”
　　仇香梅现在就跟失心疯的战斗鸡一样，谁说话就怼谁，就算村长赶过来也是一副谁要抢了她的儿子就跟谁拼命的模样。樊诚是老了，可并不糊涂，樊老是他们这里唯一的医生，其他人根本不愿意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若说要选择，必然是要尊重樊老的想法。何况由樊老照顾樊良不也挺好的，以后他们还能有另一名医生。
　　“香梅，够了！”樊诚拐杖敲地。
　　“村长？你们太过分了！小良明明是我的儿子！”
　　仇香梅怎么也不敢置信，声音都沙哑了，看的樊诚于心不忍。
　　“她不是我妈妈，我家不在这里，我是被拐过来的。”樊良生怕自己又回到仇香梅手里，因为害怕而急忙澄清。
　　仇香梅脸色变得可怖，死命的挣脱着洛阳的束缚，狰狞之色就像是要将樊良活剐一样。她这般反应，就是村长也不由皱起眉头，大声呵斥她。
　　“胡闹什么！”
　　“我怎么就胡闹了？”
　　洛阳抓着仇香梅的手用了力，“既然你证明是你的儿子，那不如做个亲子鉴定？”
　　仇香梅心虚起来，底气不足的说：“凭什么，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徐毅清冷笑了两声，他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两个民警：“两位，这里可是你们的管辖之地，不处理下？”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林科员头疼的开口：“仇夫人，我们有正当的理由怀疑。”
　　仇香梅就跟失了魂一样泄了气。
　　她就算不懂那什么亲子鉴定，可自己心里清楚，樊良确实不是她的儿子。
　　樊老眼神示意樊诚，让他们赶紧把这一拨人都打发出去。他这里可是有两个病号，这些人就喜欢瞎折腾个没完。樊诚意会，他其实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可奈何他是樊村的村长。把其他人打发走了，他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仇香梅皱起了眉头。
　　“香梅啊，不是我说你，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了。”
　　仇香梅没理他。
　　这时候王勇也醒了过来，那时候发生的突如其来，他也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就明白当时的前辈并不想帮他。
　　“勇子你没事吧？”徐毅清看他走出来，高大的身体还摇晃了下。
　　这分明跟之前民警告诉他的不一样。
　　王勇晦涩的扫了眼林科员，摇了摇头。
　　“现在怎么办？”
　　宁杭也是有些懵，事情的发展乱七八糟的。
　　洛阳揉了揉额头：“先休息下，等下去山神庙，”他转头看樊老，“樊老您这里有铁锹之类的吗？”
　　“有。我去拿给你。”樊老说。
　　接着又看向两个病号：“你们赶紧回房休息。”
　　樊诚怕得罪樊老，让他身边的年轻人拽着仇香梅一起离开了。
　　宁杭心里又突突突，他总觉得接下来的事和自己有关。只是就算他在怎么不想，还是将樊良放回病床上让他好好休息，随后跟着洛阳他们去山神庙。
　　一路上，就连平常活跃气氛的徐毅清都沉默。
　　“洛哥，徐哥，你们说句话啊。”宁杭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洛阳看他一眼，不说话。徐毅清还沉浸在好友被欺负的气愤中，听宁杭一提，反应过来：“对了，我们去山神庙做什么？还用铁锹？不会是要挖了人家庙吧？”
　　“对。”洛阳点头。
　　徐毅清“啊？”了声，“什么仇什么怨，那山神庙好好的。”
　　宁杭搭话：“是啊。”
　　洛阳说：“我们在旁边发现了一截指骨，怀疑这墓下埋着尸体。”
　　徐毅清“我靠”了声，“不